归燕——橙与白【完结+番外】
时间:2023-08-03 14:36:05

  若是他告知长姐自己不想参加科考,长姐定然对他失望不已。
  长姐如今是皇后,定是需要他的帮助。
  这些年长姐一直待他极好,他不想辜负她。
  “我一定不会辜负长姐的期待。”意平心一横说了出来。
  恰在此时,意晚也说了一句话:“只是你不想参加科考。”
  意平猛然抬头看向意晚。
  长姐竟然都知道。
  意晚上前来把意平扶了起来,看着他的眼睛,认真说道:“我的确在皇上面前争取过,但并非全然为了你,所以你不必有这么大的心理负担。”
  意平站起身来。
  意晚:“此事是翰林院的梁大人提出来的。我得知此事后想到了你,便在皇上面前提了提,后来皇上同意了此事。你曾告诉过我想做一名先生教人读书,所以我把你送去了青龙山书院。言山长淡泊名利,超然物外,在他的教导下,想必你心中功名利禄之心更淡了。所以,我早已料到你不想参加科考。我之所以在皇上面前争取,是希望给那些像你一般有着才华,又想为百姓做事的学子有一个机会。”
  意平的眼圈渐渐红了起来。
  意晚:“不想参加科考入仕为官不是错,不做官一样可以为百姓做事。你跟着言山长好好钻研学问,将来多收一些贫寒子弟,教导他们读书,亦是功德一件。”
  意平再次跪在地上,重重地磕了一个头:“定不负长姐所愿。”
  意晚:“快起来吧,一会儿意安来了瞧着你这样子要担心了。她如今有了身孕,可不能有情绪起伏。”
  意平抹了抹眼泪,道:“是。”
  看着站在面前的弟弟,意晚欣慰地笑了。
  今生兄长双腿没有瘫痪,他依旧选择了自己钟爱的仕途,为官为百姓做事。意平得到了科考的机会,没再被迫选择自己不喜欢的道路,依旧选择过平静淡泊的生活。他们每个人都选了自己最喜欢的道路。
  这时,宫女的声音在门外响了起来。
  “娘娘,安夫人来了。”
  意晚:“请她进来吧。”
  宫女:“是,娘娘。”
  那日见过意平意安之后,意晚的生活又恢复了平静。闲下来之后,她便又想起了顾敬臣的反常之举。
  顾敬臣显然也明白那日自己提及科举之事并非为了梁大哥,又为何会是那般反应?她仔细想了想自己前世今生和梁大哥之间都没有任何逾矩之举,可顾敬臣对梁大哥总是有着若有似无的敌意。
  为了证实自己的想法,意晚差人去查了查这几年顾敬臣和梁行思之间事。
  这一查才发现顾敬臣的确对梁行思有几分不满,梁行思的折子他总是最后才批阅,从未私下召见过他。
  但也仅此而已。顾敬臣没有故意为难他,年终考核公平公正,依旧会给他上等,该有的待遇一分不少。
  顾敬臣并非是个小气的人,对和她关系更加亲密的伯鉴表哥和冉d都没有这般过,这里面定是有缘由的。
  思索了几日后,意晚决定直接问问顾敬臣。
  这日,顾敬臣回来得早了一些,二人看过书便去就寝,熄灯后,意晚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敬臣,梁大人是否做过什么事得罪了你?”
  顾敬臣顿了顿,道:“没有。”
  意晚:“那你为何针对他?”
  若是旁人这般说,顾敬臣定要反驳回去,但问话的人是意晚,他不想撒谎。
  顾敬臣:“你是听说了什么事吗?还是梁行思告诉你的?”
  意晚:“都没有,是我自己发现的。”
  顾敬臣脸色冷了下来。
  “你为何这般关心他?”
  听到这句话,意晚侧身看向顾敬臣,如实道:“我不是关心他,我是关心你。”
  顾敬臣神色渐渐舒缓下来,他侧头看向了意晚。
  “关心我?”
  意晚:“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黑暗中,看着意晚清澈的眼神,顾敬臣心底的不安又冒了出来。
  这种不安已经折磨了他许久。
  他忽然想知道,若她知晓了前世的事情,会如何想他。
  “那日我做了一个梦,梦到你和梁行思定了亲,两情相悦,我从他手中把你抢了过来……”
  顾敬臣以做梦为借口,把前世的事情说了出来。
  说这番话时,他的眼睛一直看着意晚。
  意晚听着顾敬臣说的故事,眼神从震惊到错愕,再到了然。
  原来前世自己之所以嫁给顾敬臣都是他设的计,他利用永昌侯府和云府想要往上爬的心思,破坏了她与梁大哥的婚约,把她娶回了府中。她从前一直以为顾敬臣只是没有反对,却不曾想都是他的计谋。
  顾敬臣抬手抚摸着意晚的脸,轻声问:“若当初你和梁行思两情相悦,而我如同梦中的我一般破坏了你们的姻缘,你会如何想我?”
  意晚张了张口,刚要回答,她看到了顾敬臣眼底的闪烁。
  他这是在担心害怕吗?
  他何时这般不自信了。
  意晚把要说出口的话放回了腹中,只道了一句:“敬臣,你误会了,我从来没有喜欢过梁行思。”
  顾敬臣:“我知道,我问的是如果,如果我刚刚所说的梦中的事情成真,你会如何?”
  意晚轻轻叹了叹气,看着顾敬臣的眼睛,说道:“你梦中的事情本就是真的,不是吗?”
  闻言,顾敬臣的手微微一顿,眼底流露出来惊骇。
  他不确定地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意晚:“我本就嫁了你两次,不是吗?”
  顾敬臣的手微微一抖,慢慢蜷缩回来。
  她竟然知道前世的事情。
  他最想掩盖的秘密早已被她知晓。
  她知道自己破坏了她与梁行思的婚事,甚至知道他曾娶过旁人,知道她因他而死。
  她定是恨极了他。
  巨大的恐慌将顾敬臣淹没,他像是沉入了海底,无法呼吸。
  他不敢面对意晚。
  有那么一刻,他甚至想要掀开被褥逃离。
  一时之间,二人沉默下来。
  有些事情既然已经发生,即便再不想面对也得面对。
  片刻后,顾敬臣清冷的声音响了起来:“你何时知道的此事?”
  意晚:“比你早。”
  顾敬臣愣住了。
  比他……还要早?
  瞧着顾敬臣的反应,意晚方知他这般在意前世的事情。他那般爱慕她,心中定是愧疚极了。她抬手坚定地握住了顾敬臣缩回去的手,柔声道:“你那么聪明的一个人就没发现我跟前世的不同吗?我变化那么大,你竟从来没怀疑过我?”
  顾敬臣顺着意晚的话想到了今生的事。
  姻缘树下,京北大营外,京郊围场……
  燕山一事的提前预知,母亲病重一事的提醒,延城知府投敌的暗示……
  一桩桩一件件往事在脑海中盘旋重映。
  顾敬臣恍然明白了一切。
  是了。
  今生她做的每一件事都和前世不同,每一件事都表现得异常明显,可他却从未怀疑过她。
  若是放在旁人身上,他定会第一时间去怀疑,可因为那人是她,所以他一丝一毫都没有察觉到。
  意晚眨了眨眼,轻声问:“顾敬臣,你就那么爱我吗?”
  顾敬臣原以为意晚若是知晓了前世的事情定会离开他,定是恨极了她,所以不想让她知晓。没想到她比自己更早知晓了前世的事情。
  既已知晓前世的事情,竟然还会留在他的身边。
  他前世害死了她,她却还做出了如此选择。
  她那么善良,他却那般卑鄙。
  顾敬臣张了张口,刚要出声,却觉喉咙有些干涩,眼眶也有些疼。他顿了顿,哑声问:“你不恨我吗?”
  意晚反问:“恨你作甚?”
  顾敬臣:“恨我……恨我……害死了你。”
  说这句话时,顾敬臣心微微一紧,疼得眼泪险些流出来。
  意晚:“毒是旁人下的,又不是你,我要恨也是恨那些下毒之人,为何要恨你?”
  顾敬臣:“可他们是因为我才给你下的毒。”
  意晚:“那也不该恨你。我不能因为旁人做错了事就恨一个没有做错事的人。”
  顾敬臣感觉眼睛微微有些湿润,他轻微眨眼,闷声问:“我也不是完全没错,是我破坏了你和梁行思的婚事。”
  意晚笑了:“乔氏因为梁行思考中了,本就不想把我嫁给他,正琢磨着换一门更差的婚事。没有你,也会有其他人。”
  顾敬臣:“可你……你们二人两情相悦。”
  意晚失笑:“你我二人定亲前我便已经找到了亲生父母,回了永昌侯府。若我真的喜欢梁行思,今生大可嫁给他,不必选择你。”
  顾敬臣感觉在心口压了两世的石头忽然被挪开了,眼前瞬间变得明亮,心也似说不出来的轻松。
  “你不喜欢他?”
  意晚:“我自然不喜欢他,你忘了么,这一切都是乔氏的计谋。她是为了拒绝你的提亲才故意说我与梁行思两情相悦,你分明知晓此事啊?”
  顾敬臣愣了一下。
  对,前世今生都发生了同样的事情,乔氏用同样的借口拒绝了他。
  枉他聪明一世,竟把这些事情都忽略了。
  意晚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呆子。”
  看着意晚的笑颜,顾敬臣心痒痒的,他握住意晚的手亲了亲。
  “嗯,我是个傻子。”
  一遇到她,他所有的理智都没了,只会患得患失,生怕她喜欢的人不是自己,生怕她离开他。
  意晚:“我就喜欢你这个傻子。”
  意晚极少这般露骨地表达自己的爱意,顾敬臣感觉身体轻飘飘的,快要飞入云端。
  “晚儿,我们生生世世都不要分开,好吗?”
  意晚:“好。”
  顾敬臣把意晚拥入了怀中。
  意晚:“你给我讲讲我死后发生的事情吧。”
  顾敬臣:“好。”
  深夜静谧,一辈子还很长。
第136章 番外3・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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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鹤虽是文国公府的公子, 但从小随父亲住在青龙山上,甚少下山。
  父亲厌恶京城的纷争,即便是逢年过年也不回京, 只有在祖父催得紧的时候才会带着妻儿回京。
  三年前, 言鹤几乎没有任何关于京城的记忆。他只恍惚记得五岁那年回过一次京城, 过了两三年,他又回了一次。后来有没有回去他没什么印象了。
  即便回京, 也只在京城待上几日便又回来了。
  这一年,言鹤十二岁。
  快到过年时,京城的信件几乎每日一封。初时,言山长瞥了一眼信便扔在了一旁,后来,言山长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腊月二十六那日, 言山长看着来自京城的信件,妻儿道:“几年没回京了, 也该回去看看了。”
  一家人当下便收拾好东西, 第二日一早朝着京城行去。
  和山上的冷清不同, 京城很是热闹。从快入京城的地方就能看到不少人,未入城门便能听到里面的声音。
  言鹤不喜欢这样的环境。
  瞧着马车快要入国公府的那条巷子,想到国公府中的众人, 他的脸色沉下来。
  从礼法上讲,文国公府是他的家, 但从情感上看, 他觉得青龙山书院才是自己的家。
  言山长看着儿子严肃的小脸, 道:“眼下正是年节, 莫要这般严肃,不吉利。”
  言鹤抿着唇, 没做声。
  国公府中的人向来有两副面孔。当着祖父的面是一种脸色,离开了祖父又是另一种脸色。他们还总喜欢私下跟他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甚是烦人。
  言山长:“你祖父祖母年纪大了,你别惹他们不高兴。”
  听到这话,言鹤沉默许久,终于点了点头。
  到了国公府,言鹤谨记父亲的话,陪在父亲身后,脸上努力挤出来一丝笑容,和国公府中的人见礼。
  祖父瞧着他们一家三口,脸上露出来笑容。
  就这般应酬了几日,言鹤觉得身心疲惫。
  而来国公府做客的人却越来越多。
  祖父知晓他擅长作画,在亲戚好友面前让他当众作画。
  他迟疑了。
  这时二叔说道:“父亲,您快别为难鹤哥儿了。他打小随兄长住在山上,没见过这么多人,性子腼腆、胆小。”
  这话明面上是在为他解围,但言鹤直觉二叔说出来的话,以及他说话的语气让人很不舒适。
  下一刻,祖父脸上的笑淡了几分。
  “男孩子还是要多出来见见世面。”
  言山长放下手中的茶杯,淡淡说了一句:“父亲说得极是,不然这次我们就不走了,长住在府中。”
  说这话时,他瞥了一眼自己的庶弟。
  言二爷脸上的笑僵住了。
  父亲儿子虽多,但嫡子只有兄长一人。兄长性子淡然,一心只想教书,过闲云野鹤的生活。这么多年一直在山上住着,很少回京。
  如今国公府中是他在挑大梁。
  可父亲早早立了兄长为世子,一直都想要把国公的爵位传给兄长。
  兄长曾放言不要这个爵位。
  若是兄长回来,这个国公府中哪里还有他的位置?
  果然,父亲听到兄长的话异常欣喜,问道:“你这话可是真的?”
  言山长看向庶弟:“二弟可希望我回来?”
  言二爷见众人的目光看向自己,心里咯噔一下。若他说不希望兄长回来,旁人自会觉得他是想抢兄长的爵位。可若是说希望兄长回来,这等违心的话他也说不出口。
  他纠结许久,还是说道:“作为弟弟我自然希望兄长能回府中,咱们一家人团聚,这也是父亲和母亲一直希望看到的。只是……若是兄长回来,你那些学生该怎么办?再过两个月就要科考了,也不知会不会耽搁他们的前程。”
  言山长淡淡一笑:“果然还是二弟懂我,知晓我最看重什么,那我过了年还是早些回去吧。”
  言二爷松了一口气,他瞥了一眼侄子,立马改了口:“鹤哥儿的画极好,父亲书房中就有几幅。一会儿就要开饭了,此刻也来不及画了,不如等以后有机会再画给大家。”
  众人皆知文国公府中的事情,大家笑着揭过了此事。
  文国公的脸上流露出来浓浓的失落,看向长子的神□□言又止。
  言鹤听着众人又谈论起新的话题,那些都是他不感兴趣的。略坐了片刻,他借口去更衣离开了。他实在不喜欢这样的氛围,出了门之后一个人悄悄躲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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