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文海:“这门亲事确实有些委屈你了。不过你放心,为父是见过那位梁家哥儿才同意这门亲事的。”
意晚看向父亲。
云文海又道:“我考教过行思的学问,他的学问极好,跟太傅府上的那位公子比也毫不逊色。陈家公子生来金尊玉贵,能有这样的成就不稀奇。行思生来日子过得困顿,能有这样好的学问,着实不易。且他人品好,又孝顺踏实,堪为良配。”
意晚垂眸:“多谢父亲。”
父亲的确疼她,这一点不可否认。但在利益面前,这种疼爱就不知还剩多少了。
意晚:“父亲,女儿自从生病后一直在府中待着,已经一个多月没出过门了,心里难免有些不舒畅。不知女儿可否出去买些针线透透气?”
云文海诧异:“你自然是可以出去的,跟你母亲说一声便是。”
意晚:“母亲说女儿定了亲,最好待在府中不要出门。”
云文海皱了皱眉。
夫人糊涂啊,为何要拘着女儿?女儿得出去社交才好。梁家哥儿家世差,女儿再闭门不出,如何能打点好各方的关系。
虽心中如此想,但嘴上还是维护了乔氏:“你母亲也是为了你着想,想着你定了亲,要准备出嫁一事,不好再抛头露面。不过你日日憋在府中也不好,你若是想出去的话直接出去便是。你母亲那边若是发现了,推给为父,为父为你解释。”
意晚:“多谢父亲。”
目的达到,意晚又跟云文海说了几句话,离开了书房。
第48章 算计
第二日一早, 意晚出门去了。
在巷子口等了一会儿,婉琪的马车到了。
“表姐~”看到意晚, 婉琪热情地跟她打着招呼。
意晚笑了笑, 回应婉琪,随后上了马车。
婉琪:“表姐,一个多月不见, 我怎么瞧着你又瘦了?”
意晚:“嗯,病了一场,这几日刚好。”
婉琪:“我说呢, 过年的时候都没见着表姐。”
说着,婉琪抱住了意晚的胳膊:“哎,还好表姐昨日给我来了信, 我正烦着呢。”
意晚问:“怎么了?”
婉琪撇嘴:“还不是大姐姐。如今大姐姐要选太子妃了, 全家人都围着她转,什么好的东西都给她。我舅舅家的表哥本来中意她,她也没直接拒绝,如今出了太子妃候选名单, 舅母知道被耍了很生气, 冲着我母亲发火。母亲一不高兴,我们那院子里就像是埋了炸药一般, 今日炸这里, 明日炸那里。那个家我是待不下去了。”
意晚拍了拍婉琪的手:“没事, 等太子妃人选确定下来事情就能平息了。”
婉琪:“还有两个月呢。她最大的竞争对手尚书府的李姐姐被传出来难以孕育子嗣,如今她的对手就只剩下聂将军家的姑娘了,我听说聂姑娘好像心里有了人, 万一大姐姐被选上了, 那才麻烦呢。全家人以后不都得巴结她。”
意晚琢磨了一下, 问道:“我听说莹表姐是因为绣技出众被选上的?”
婉琪撇了撇嘴:“可不是么。”
意晚问完后就一直盯着婉琪的表情看,自然看到了她脸上的不屑。
婉琪像是终于找到了发泄口一样,道:“就她那刺绣水平也不知是如何选上的,眼睛都瞎了不成。”
说完,看着意晚表姐审视的目光,心头一慌,连忙低声补救:“我随口说说的,表姐别当真。”
意晚:“表妹放心,我什么都没听到。”
婉琪知道意晚表姐地性子,对她非常信任,所以刚刚才会在她面前说出来这样的话。
婉琪垂眸:“其实也是真心话。”
意晚看向婉琪。
婉琪:“我从小跟大姐姐一起跟绣娘学刺绣,也不知是那绣娘教的不行,还是我们姐妹俩天赋太差,总之都学的不怎么样。我俩半斤八两。可大姐姐会说啊,她跟祖母说刺绣一事不重要,女子最重要的是读书习字,吟诗作赋,琴棋书画,刺绣自有绣娘去做……就这样,大家就只记住我刺绣水平不行,而大姐姐是个才女。”
意晚颇为不解。乔婉莹刺绣水平很差吗?可前世一直听说她水平极好,顾敬臣还把她的刺绣珍藏起来。后来听说她伤了手,所以才不再刺绣了。
婉琪想起往事,越说越气,低声道:“我估摸着祖母和大伯父不知给选拔的人送了什么好处,所以才睁眼说瞎话,把大姐姐选上了。”
意晚:“或许莹表姐上交的绣品恰好是她擅长的?有些人绣字极好,绣花就不成。不知莹表姐上交的是什么绣品?”
婉琪:“谁知道呢,好像是一副牡丹图吧。”
意晚眼眸微动。
婉琪又道:“后来康王妃举办了赏梅宴,宴席上她又给王妃献了一副江雪图。”
江雪图……意晚心头一动。
她记得从前送过意晴一幅。
“那幅绣品长什么样子,你可有看到?”意晚问道。
婉琪:“大姐姐跟个宝贝似的,不让人看,自己私下送的。不过啊,我偷偷看了一眼,绣的好像是江南的景色,我瞧着那湖像临安的西湖,湖边还有柳树。漫漫大雪中,有几条船在江面上行驶,岸边上有孩童在嬉戏玩耍。旁边还配了一首关于江雪的诗,那首诗我倒是记不得了……”
意晚心头微微一沉。
她的确绣过这样的图,送给了意晴。
意晴向她要腊梅图不成,把她从前绣的江雪图给了乔婉莹,那幅国色天香图怕是就是乔婉莹上交的作品。
虽然确定了乔婉莹拿着自己的绣品上交,可她心中仍有一丝疑惑。选拔之时应该需要当场绣吧,她就不怕被拆穿吗?
除非有人帮她!
这个人能力还不小,能左右太子妃的选拔。
她感觉自己好像触碰到了什么秘密。
婉琪仍在说着:“那诗应该是大姐姐自己做的,酸不啦叽的,特别像她的风格。绣作看起来极为高雅清淡,配上那么一首诗,顿时失了意境。”
意晚回了一句:“表姐真有才华。”
心中的疑惑虽解,但这件事怕不是她们可以左右的,总归乔婉莹机关算尽最终也没能选上,意晚转移了话题。
“我来京城这么久了没怎么逛过京城,不如表妹带我逛逛?”
婉琪脸上露出来笑容:“好啊,今日就让我带表姐好好逛一逛京城。”
另一边,冯乐柔收到了父亲传来的消息。
“镇北将军除夕夜从城楼摔下来的原因是饮酒过度。”
冯乐柔脸上露出来一丝安心的笑容。
虽然一共有十位候选人,但真正对她有威胁的只有三位。一位是礼部尚书府的李二姑娘,一位是镇北将军聂将军府的长女,一位是永昌侯府的乔大姑娘。
礼部尚书府李二姑娘体弱,大夫曾诊断她子嗣困难,此事没有传出来。这几年李大姑娘一直吃药养着,身体渐渐好了……不过,近日来那位为她看过诊的大夫来了京城,四处宣扬此事。此事传出去之后李二姑娘基本上没戏了。
如今聂将军又有了这个污点,聂姑娘也没戏了。
至于那位永昌侯府的乔大姑娘……
一旁的婢女初雪说道:“还是姑娘聪明,未雨绸缪。提前打听到了李姑娘的身体状况,把那位大夫接过来京城。得知聂将军受伤,敏锐地察觉出来不对劲儿,写信告知老爷。如今老爷又知晓了聂将军的秘密。这两位就不足为惧了。”
冯乐柔端起茶抿了一口。
“我与李姑娘无仇,只可惜大家是竞争关系。等太子妃人选尘埃落定,安排人宣传一下,她如今身子已无大碍,可正常孕育子嗣。”
初雪道:“是,姑娘。那镇北将军府的聂姑娘呢?”
冯乐柔:“聂将军这几年本就不行了,日日贪杯,没能守好边境,这才让敌国有了可乘之机。他这是咎由自取。此次他失了将军之位,对边境的百姓而言也是件幸事。”
至于聂姑娘……她本就心系定北侯,意不在太子身上,她这么做也算是帮了她。
初雪又道:“那位永昌侯府的乔大姑娘您打算怎么办?她不太好对付啊,背后应该有贵人帮忙,不然不会这么顺利。”
听到乔婉莹的名字,冯乐柔勾了勾唇。
她与李姑娘无仇,与聂姑娘也无怨,自然不会费心对付她们。这位乔大姑娘……上次围猎的事情她可没忘。若是不给她点教训,怕是以为她是个软柿子。
冯乐柔轻声道:“她既然勾结了贵人,那么在最终选拔时,她的绣品一定不会出问题。既如此,咱们就让她在选拔前露出来破绽!”
婉琪实在是一个极好的向导,带着意晚几乎逛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两个人一直坐在马车上,也没下去,倒是没累着。
吃过午饭,意晚回了府中。
三日后,英华长公主给云家下了一个帖子。
二月十五花朝节,长公主邀请京城中的贵女去郊外的别苑赏花。
英华长公主在京郊的别苑非常有名,里面种满了各色的鲜花,一到鲜花盛开时节,百花盛开,吸引无数蝴蝶共舞。
每年的二月十五长公主都会在此举办宴会,邀请京城中的贵女参加。
京城中的贵女人人都为收到这个帖子而倍感荣耀。
乔氏上次参加还是未出阁的时候,后来长公主便不再邀请她了。
今日的帖子上言明让乔氏携长女出席。
乔氏冷哼一声。昨晚老爷刚刚点过她,让她不要拘着长女。若她故意不让长女去,长女知晓后再去老爷那里告上一状……也是麻烦。
若是从前,她定会想办法不让长女去,如今情况大不相同。长女已经定亲,听说定北侯又去了前线回不来,她再出去露脸也没关系了。
至于意晴,虽然帖子上没说,她当然也会带着了,大不了去永昌侯府弄一张帖子。如今意晴已经跟国公府定亲,永昌侯府的人也不敢轻看她。
再说了,还有那件事……
初一那日全家人一起吃饭时,乔氏提起了此事。
“意晚,自从定亲后你就没再出去过了,十五那日是花朝节,英华长公主府下了帖子,到时候你跟意晴和我一同去吧。”
意晚:“多谢母亲。”
花朝节她知道。在她未出嫁前,从未去过花朝节。嫁给顾敬臣后,英华长公主曾给她下过帖子。她知道,若是没有帖子,是去不了的。而且,乔氏绝不可能主动想办法为她求一张帖子。
所以,帖子上一定写了她的名字。
思及上次去长公主做客的情形,她心中猜测,难道又是梅公子的功劳?
但又觉得有些不对劲。
她上次在燕山所为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既然长公主已经宴请过她,给过她谢礼,应该不会再有第二次。邀请意晴还能理解,毕竟意晴要嫁入国公府。
为何还特意邀请她一个从五品的小官之女?
云文海对夫人的做法非常满意,主动为她夹了一筷子鱼肉。
乔氏也笑了笑。
一家人看起来甚是和谐。
第二日一早,意晚正在放置杂物的小院里教意安绣花,黄嬷嬷从外面回来了。
“姑娘,那个当年为您治病的郎中从乡下返京了。”
意晚挑了挑眉。
“意安,今日长姐教你的内容你好好练一练,过几日长姐长姐要检查功课。”
意安点头。
意晚又看向意平:“意平,你好好读书,只有学到脑子里的东西才是你自己的。你从书中获得的知识总有一日能够用上。”
若有一日她的身世之谜被揭露出来,说不定意平和意安还能有出头之日。
“我记住了,长姐。”
意晚笑了笑,离开了这里。
回到小院后,黄嬷嬷道:“也不知我带来的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意晚:“哦?嬷嬷细细说来。”
黄嬷嬷:“好消息是那大夫竟然把这么多年看诊的记录都留存着,坏消息是那时正逢冬日,去看诊的婴儿特别多。那一个月就有上百例,我也记不清究竟是哪一日去的那家医馆。事情过去那么多年,他也未必能记住所有人。”
意晚琢磨了一下,回到屋中,提笔,在纸上画出来一个人。
这人不是别人,是在她的梦中见到的乔氏年轻时的模样。
画完之后,她本想把画像给黄嬷嬷,想了想,还是决定亲自去一趟。
作者有话说:
第49章 花朝节
不多时, 意晚和黄嬷嬷到了医馆中。
她们二人等在一旁的屋内,等到医馆中没了病人, 大夫才进来见她们。
郎中一看黄嬷嬷, 便道:“这位妹妹,你刚刚不是来过了么,我也告诉你了, 我如今半截入土的人了,哪里还记得这么多事情啊。你许诺给的银子那么多,我若是记得肯定早就告诉你了。”
意晚拿出来一幅画像, 放在郎中面前。
“请问您当年见过这个人吗?”
郎中瞥了一眼头戴帷帽的姑娘,又看了一眼黄嬷嬷,心中明白这位年轻姑娘才是主子。
郎中看到乔氏的画像, 眼神中突然有了变化。他盯着乔氏的画像看了许久, 喃喃道:“好像有点印象……”
意晚一直在看郎中的反应,看着他眼神的变化,心中顿时激动不已。
“您确定?”
郎中浓眉皱了起来,摸着胡须, 道:“也不是很确定。当年好像有个妇人抱着一个不足月的婴儿来看过病, 我之所以记得她,是因为她身为母亲对孩子的病漠不关心, 所以我有点印象……后来她好像又来过一次, 我问她孩子是不是不足月生的所以才会这样虚弱, 她非得说孩子足月生的……像她又好像不是她,是不是她我还真不记得了……胳膊肘那里还被烫伤了……我想着怎么这么不会照顾孩子啊……孩子病得挺重,但她后来也没再来过了。”
黄嬷嬷顿时怔住了, 看向意晚。
意晚的心砰砰跳了起来。她没想到郎中竟然真的记得。她胳膊上的确被烫伤过, 现在还留了一个疤。
郎中看着意晚和黄嬷嬷的穿戴, 怕惹麻烦,道:“哎,算了,那银子我还是不赚了。我是真记不太清了,也不敢跟你们胡说八道。”
意晚顺势说到:“好,多谢。今日叨扰您了,虽然没能得到答案,但也感谢您的帮忙。嬷嬷,给郎中一两银子。”
郎中愣了愣。
意晚:“算是您的辛苦费。”
郎中笑了:“多谢姑娘,多谢,这几日老朽再好好想想。若是想起来的话,不知该去哪里告诉姑娘?”
意晚:“过几日我让嬷嬷过来一趟。”
郎中:“好。”
回到府中自己的小院里后,黄嬷嬷关上门,忍不住问了出来:“姑娘,刚刚那个郎中想起来了,您怎么不继续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