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枳栩更慌了,刚想解释。
宋京辞接着说,“所以,我很好骗回家的,要不要试试?”
他抬头直视着她。
眼神在黑夜里亮得出奇,不知在什么驱使下,林枳栩迟钝地慢半拍地点了点头。
宋京辞看着这样的林枳栩有些好笑,勾唇。
侧面的碎光照了过来,映着男人分明精致的下颌骨,她忍不住垫脚想亲,却被他躲开了。
“?”
什么情况?
宋京辞下巴一收,头微微后仰,“我们先来算算账。”
“算什么?”林枳栩皱起眉,眉心一跳。
“初恋是和丛也谈的?”他手挪到她后颈,神情懒倦地有一下没一下地捏着那一块的软肉,等着林枳栩的回答。
听到这“兴师问罪”,她只觉得好笑,果然,宋京辞依旧那么小心眼。
“嗯?”宋京辞尾音上扬,带着丝危险的意味。
林枳栩叹了口气,解释道,“什么亲密行为都没做,就维持了两个星期。”
他抓住了她话里的字眼,咬着字眼,“就?怎么看起来有些失望?”
“宋京辞!”
“好,”宋京辞妥协,接着问,“那初吻是怎么回事?不是说没亲密行为吗?”
“假的,我编的。”
“同居呢?”
“他住在我舅舅的房子里而已。”
宋京辞挑了下眉,拉长音调噢了一声。
林枳栩被他这一声搞得有些恼,“那你呢,那个李乐一听说你们还合奏了很长时间。”
他轻笑一声,手收得更紧,“没有,同台表演的只有你一个,这么多年,我一直在等你。”
心被这一句搅得久久不能平息,像是有人故意使劲摇晃着汽水罐,而后拉开拉环,“滋啦”一声,白色的泡沫争先往外涌,怎么也止不住。
林枳栩抬头想吻他的喉结,结果又被躲开了,不禁有些郁闷和生气。
“不能亲,毕竟没名没分的,万一某人赖账怎么办?”
“宋京辞!”她更加恼,而后突然想到什么,唇角扬了扬,凑到宋京辞耳边,“哥哥,是不能亲,万一被妈妈发现了怎么办?”
听到这个称呼,宋京辞眼眸一深,“哥哥”是高中时期林枳栩用来恶作剧的,他不喜欢。
因为那表示着两人无法斩破的禁锢,但现在,她已经脱离了宋家,就不算违背伦理道德。
他哑着嗓音,“再喊一遍?”
林枳栩惊住了,没想到宋京辞是这么个反应,死活不肯再说。
不远处的一颗大树下停着一辆车,被树荫挡住,又没有光,几乎要隐没进黑夜里,祝齐颂坐在车里,眉目间都是倦意,始终无法舒展开。
没开灯,他整个人都要与夜色融合,晦涩阴暗遍布在他的周身。
车里的暖气已经关了,车窗也被摇下,冷风刮在脸上很是锋利。
祝齐颂又点了根烟,火光晃过他的轮廓,微小的光根本引起不了任何人的注意,淡淡的白烟衬得他眉眼更加冷峻。
看着前方相拥的两个人,他忽然意识到自己早就不会赢,从很久以前就知道。
从第一次见到林枳栩向她问路,再到见到她来网吧上网,再到后来她站在他面前喊叔叔的时候……
是哪个瞬间呢,心真的不知晓。
就像慢慢发酵,不断向外无声冒泡的酿酒吧,只会越来越醇,越来越深。
显示屏上有电话打进来,祝齐颂按了接通。
“喂?”
“祝总,人已经送回新逾了,已经警告过不准再踏入平芜和清茵半步。”
“没打残吧?”他轻笑一声。
“我们注意分寸的,只是受了些许皮外伤。”
“挺好,去找周总给你们发奖金。”
“谢祝总。”
祝齐颂挂了电话,启动车子离开了,驱向裴棹他们常去的一家酒吧。
-
周续晚要处理工作,景上庭只有她一个人住,所以不用担心有别人。
宋京辞将她带到车上,等会儿跟个电灯泡似的坐在后排,眼神幽怨地看着两人。
我难道只是你们play中的一环吗?
放了很舒缓的音乐,夜色静谧,林枳栩就这么躺在副驾驶上,看着天窗外的星空。
宋京辞在她身边,这样就很好。
“宋京辞,如果我一直不知道真相,那你怎么办?”她问出声。
会一直把你当作仇人一样,会一直认为你欺骗着我,圈锢着我,永远不会原谅你。
这样,你能一直忍受吗?
有了这一层遮盖,我们就永远不能在一起。
“那也好过你去承受那些痛苦。”宋京辞偏过头看她一眼,似乎要望进她心里去。
林枳栩鼻子一酸,眼眶泛红,撑了一抹笑出来。
他抬手遮住林枳栩的眼睛,掀掉她自以为隐藏得很好的面具,轻声道,“林枳栩,想哭就哭吧,没必要忍着。”
林枳栩哽了一下,终于再也忍不住哭了出来,小声地缀泣像是在宋京辞心口用小刀剌口子,鲜血直流。
她边哭,他就替她擦眼泪擦鼻涕。
“没事的,都过去了。”宋京辞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着。
“等我办完这件事,我就带你去见爸妈吧。”
提到林婉和宋锡云,当年的不告而别和听信别人的话从而怀疑他们,让林枳栩只觉得亏欠他们,不敢去。
“能不去吗?”林枳栩这会儿已经平稳了情绪,泪痕在脸上有些发干绷紧着。
“不能。”宋京辞拿出湿纸巾替她小心翼翼地擦拭着。
“哦。”
“他们都很想你,想见你,在他们眼里,一直都是他们的女儿。”
林枳栩垂下脑袋,藏起下巴,“嗯,我去的。”
就这样,两人安静地在车上呆了一晚上,这一夜,林枳栩睡得很安稳。
醒来的时候,驾驶座已经没了人,后排的等会儿也不见了。
阳光照进来,重叠的光圈在指尖晃动,慢慢从虚影变成具象。
车里的暖气开了整整一夜,有些熏人的闷,还没等她打开窗户透透气,后座的车门就被打开了,宋京辞牵着狗。
等会儿庞大的身躯蹦上座椅,拿头去拱林枳栩。
他又拉开驾驶座的门,身上还带着冬日清晨露水的湿润,递给她早餐。
不是豆浆包子,不是美式黑米粥,是一个custard danish外加一杯热牛奶。
林枳栩眉一挑,有些玩味地勾唇,“你不是说这些是垃圾食品吗?”
“那也得看是谁送的。”宋京辞抿唇,将唇线拉得很直。
她学着他噢了一声,拉长的音调,“吃醋了呀。”
“就是吃醋了,所以你以后离他远一点。”宋京辞挑眉,没有否认,将吸管的透明包装袋撕开插进牛奶盒里伸到她嘴边。
林枳栩就着抿了一口,他又照例将沙司一并喂她,就这样,林枳栩被伺候着吃完了早餐。
过两天就是跨年夜了,沈阅的演唱会也在那天,马上又是新的一年了,代表年份的数字又要往上拨动一次。
“等会儿,先放在你这儿两天,”宋京辞送她进家门,“我这几天有事,忙好了陪你。”
林枳栩有些兴致缺缺,手指缠绕着等会儿的狗绳,还想跟他一起跨年呢。
但一想有唐淼还有方早陪着自己,就没那么不开心了。
“好。”
第82章
因为跨年夜的缘故, 这几天街上的节日氛围格外重,来旅游的游客也多了起来,所以街上格外热闹。
林枳栩没有出去凑热闹, 白天在家剪完雨林的视频,然后就去了工作室。
因为上次的缘故, 林枳栩再不打算将场地租出去了, 是唐淼想了个好点子,打算将玻璃房装扮成生态食虫植物房, 让一些食虫和热植爱好者, 还有一些喜欢昆虫的小朋友可以来参观。
工作室可以弄成diy昆虫标本, 当然,都是已经死亡的那些。
如果有些想尝试的,夏夜的时候会带着他们去森林里面挑灯找寻。
说干就干, 唐淼已经开始张罗着装修了。
林枳栩忍不住调侃, “这才刚装修完没多久,又要花钱了。”
“没事, 姐有钱。”唐淼打了个响指。
“我也挺有钱的。”林枳栩摸摸下巴。
虽然都是周续晚给她的, 但她好歹还有父母和外公外婆给的一大笔钱, 是挺不缺钱的。
“当然啦,”唐淼挤挤眉,双手围住她的腰晃着, 声音放娇柔, “你可是总裁的外甥女和未来的总裁夫人啊。”
“别贫了。”林枳栩轻推了一下她额头,嗔怒着。
“对了, 明天沈阅演唱会诶, 我怎么联系不上方早了,发信息都不回, 群里@她也没反应。”唐淼撇了撇嘴,想到这件事。
“我也联系不上,”林枳栩眉目间透露出担忧,“我等会给她打个电话吧。”
“只能这样了。”
林枳栩从工作室离开后去了一趟研究所,帮孙教授整理了下素材,正逢有老师在讲课,新进来一个国外的昆虫物种,正讲解着它的形态与行为,还讲解此类昆虫的防治方式。
林枳栩悄悄溜了进去,跟着他们一起听完了整堂课,听完还觉得意犹未尽。
下课后,同学们还围着老师不肯走。
孙教授正好经过,看见林枳栩冲她招手。
“孙教授怎么了?”她走出来。
“没什么事,就是想问一下你跟小宋是什么关系。”
“我们的父母是好友。”她没说得太深。
孙教授笑了笑没再说话。
走廊外,松树还冒着绿,其他树上还挂着几片枯叶,在冷风中摇摇欲坠。
下过雪之后,天气更加冷了。
林枳栩裹紧了脖子上的围巾,跟上孙教授的步伐,走了几步到楼梯口要分别的时候终于问出声来,“孙教授,您…为什么会认识宋京辞?”
在她看来,两人八杆子打不着的关系。
孙教授站上一节台阶,回过头来,脸上挂着和蔼的笑,“前几次研究所资金困难的时候,都是他帮我们的。”
“至于为什么帮,我想大概是因为你吧。”
之前资金短缺,许多实验器材短缺,又没有别的经济支持,是宋京辞主动联系他说出资帮助研究所度过难关,孙教授以为又是万恶的资本想要控制,问他又什么企求,但对方什么条件都没开,算是慈善捐赠。
自从上次见到两人会面,他才知道,宋京辞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林枳栩在这儿。
从研究所离开后,林枳栩闹钟一直回想着孙教授的话,
明明那个时候,她还在恨他,他却还是默默地在背后做这些事。
宋京辞,你到底还藏了那些事没告诉我?
-
回家遛完狗,林枳栩给方早打了个电话,等了很久那边才接通。
“喂?方早。”
“有什么事吗?”她的声音有些冷漠。
“早早你怎么了?”察觉出来她不对劲,“这几天给你发信息都没回。”
“没怎么,不想回。”依旧很冷淡。
林枳栩只当她是心情不好,笑着说,“明天就是沈阅演唱会了,唐淼买了超棒的应援物,到时候我们一起戴啊,沈阅还给了我们工作员证,到时候可以去后台找他。”
方早打破了她美好的描述,“我不去了,你们去吧。”
“方早,”林枳栩有些累,哑着声音问,“你是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我的意思是我们已经也不要联系了,”方早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林枳栩,我们不再是朋友了。”
“为什么呀,早早。”她撑了个苦涩的笑。
电话那边沉默了好久,就好像这通电话从未打通过一样,可这一刻,林枳栩好希望电话没有打通,这样也不会听到这样的话语。
终于,方早开口了,语气平缓地要掩藏掉那些夹在里面的颤抖。
“林枳栩,我累了,”她一点一点地诉说着那些不为人知的情绪,“我想要独一份的友情,独一份的偏爱,我很依赖你,也同样的希望你也能依赖我。”
“可是,你身边出现了唐淼,她比我落落大方,比我更懂你,你们经历了苦难,悲伤,快乐,面对了一起成长为大人那些磨合与不适。”
“不是的,早早……”林枳栩红了眼眶,小声说着。
“世间的一切都在变化,什么都会有保质期,所以我们之间的友情过期了,我没办法做到不去计较在你心里的排名,可事实上,我非常非常在乎,非常非常嫉妒。”
“你有什么情绪你都不会跟我诉说了,我什么都是最后知道的,我不想这样,你的身边总是不缺朋友,而我只想有你一个,我没办法把朋友,好朋友,闺蜜分的很清楚,在我这里,他们都是你,只是你。”
唐淼停顿了一下,像是在哽咽,声音带了哭音,“枳栩啊,与其不断暴露我那些阴暗焦躁善妒不安,不如,我们早点结束,算了吧。”
“不要,不是这样的,是我错了,是我没有第一时间照顾到你的情绪,没有回应你的感情。”林枳栩尾音在发颤,眼睑红成一片,眼泪顺着眼角流下。
“够了,”她打断她,“我不想听你说了。”
生怕自己情绪崩溃,立马挂掉了电话。
“早早!”林枳栩喊住她,但屏幕还是灭掉了,她收起手机往唐淼家赶过去。
什么事情,电话里从来都说不清楚,必须得当面说。
当面说,情绪的宣泄是能窥见伪装下的真实,到底是假意还是虚情。
方早一挂完电话,眼泪就开始不受控制地滚落,迟砚洲在一旁看着心疼,发胀地疼。
他不想看见她们之间闹矛盾。
他走过去,坐在她旁边,慢慢搂住她,轻声安慰着,“乖乖,别哭了。”
方早哭的更凶,“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明明也不是她的错啊,怎么会变成这样啊。”
难道友谊真的经不起时间的考验?
“我为什么要怪她呀,为什么要说那么重的话啊,这到底是为什么呀,我真的不想的,可就是控制不了自己啊。”
迟砚洲心口愈发艰涩,摸着她的头,轻叹一句,“你们都没有错,别太自责。”
他就等方早哭,差不多等了快十分钟,怀里的人才终于停止哭泣,只是小声地抽噎着。
迟砚洲轻拍着她的背,语气温柔地开导她,“林枳栩是在乎你的,但家庭的变故让她不敢再主动去跟人展开心扉,她变得更坚强,努力自己消化那些情绪。”
他将林枳栩的事情说给她听,“所以,现在,很难有人去走进她的心,除非是特别亲近在乎的人主动问,她会讲起,不是她不跟分享,只是她太缺乏安全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