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只是赏花碰上的, 我身子骨太弱了, 流嬛没扶住我,幸亏了有三皇子在。”姜清妤隐去心底情绪, 盛满忧愁的眼悄瞧了一下秦晟, 对裴憬解释道。
裴憬蹙眉, 扫落她的倾城色,余光斜视局促着的流嬛。
“流嬛,夫人说的可是真的?”
流嬛虽慌了神,但姜清妤料定她不会背弃原身。
“是,是真的,王爷。”流嬛跪地,正好低头掩盖那缥缈的神色。
“三皇子在树上吹笛,不知怎么进了院内的,夫人倒下的时候,刚好搭了把手。”
“奴婢不敢有半句假话。”
裴憬眯了眯眸,又瞧向沉默的秦晟,那双眸不知在想什么,幽深湛蓝。
“秦兄,当真如此?”
秦晟正眼未瞧他,冷冷余光睥睨。
“是。”
单一个字。
幻境的虚拟规则不可违逆,秦晟是来领她活着出去的,不能乱搅局,哪怕他心底此刻有多愤懑委屈,为了小狐狸,他得忍。
“不知道此举会闹了乌龙。”
“给夫人赔不是。”
秦晟只对着姜清妤微微弯了腰。
裴憬并不觉得秦晟是真的妥协,倒像是为了眼前他的夫人让了步。
可二人此前从未有过交集,蹊跷却又无解。
“秦兄不是还有要事在身,就别再在我这被耽搁了。”
“今儿这事,我也有些唐突了。”
裴憬不愿这么说,碍于身份差距也得妥协。
秦晟眯眸,想刀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姜清妤瞧着秦晟渐显杀机的神色,朝他微使了神色。
秦晟才垂眼不露眼色,“裴兄提醒的是。”
任何礼貌词都不再说,秦晟转了身抬脚就走。
他再在这停留一秒,恐怕真的会杀了裴憬,血溅当场。
区区湘王,算得了什么。
太子秦肆的同盟么。
抢他的小狐狸,这仇结大了。
他也着实被气到了,非常不喜欢小狐狸现在的身份。
该换一个了。
秦晟异瞳深邃,心思一沉。
秦晟一走。
裴憬面朝流嬛和萧习,斥声,“你们都先出去。”
流嬛心底慌张,却又不敢留夫人一人,怕王爷会伤到夫人。
不等犹豫,眼看着裴憬就要发火,萧习蹙眉,手拉过流嬛,直接把她拽了出去。
“傻不傻,想忤逆王爷,不想活了?”门外萧习说了一句眼前比他矮半个多头的小丫鬟。
萧习很早就认得流嬛了,不过流嬛不知。
流嬛鼓了鼓嘴瞧着关上的门,唉了声气,“不是,我担心夫人。”
萧习瞥向她,安慰她的话有些别扭,“别担心了,王爷心底还是有姜夫人的,不会怎么样的。”
“是吗。”流嬛没望萧习,自言自语了声。
王爷心底有,可不见得夫人心里还有王爷啊,她只是怕夫人激怒王爷……
屋内温暖。
姜清妤仰面,绝美小脸被裴憬大手控着,他的力道不轻,像是要把眼前人儿捏碎。
裴憬黑眸厉色,“清清,低下头来求我。”
“我便饶了你这一次。”
裴憬怎么会真的听信流嬛的一面之词。
他心底从未彻底信过姜清妤。
他越想逼迫她低头,姜清妤就越不如他意。
原身一生都从未为负了她的裴憬低头,她就更不能低头。
该低头愧疚的人,不是她。
“裴憬,我还是那句,我们和离。”
裴憬听着声恨极了,手中力道紧起,哪怕如此,她连扭曲的脸都美的摄魂。他恨,太恨了,他厌恶这样拗执的她。
“清清,你就不能像你庶妹一样温顺些吗?”裴憬喑声。
霎时,裴憬眼眸猩红,有些失控将眼前人推倒床沿,沉重的胸膛压着她。
“她温顺能生,你总是泅着我做什么。”
“我那庶妹能令王爷如此欢愉,这岂不得提为正妻。”
“和离后,你母亲高兴,你高兴我那庶妹高兴,湘王府都会皆大欢喜。”
姜清妤未动弹,撇过了脸,觉着多瞧着他一眼都犯恶心。
裴憬不怒反笑了声,“夫人可是在吃醋?”
他黑眸渐露缱绻之意,薄唇想要贴近那明媚却傲然的侧脸。
却被她躲闪的动作伤了一瞬。
裴憬一顿,“你,不愿?”
姜清妤正过脸,唇边漾了抹自嘲式的弧度,“裴憬,我都被你折磨成这样了。”
“你也想要?”
“你当真爱我吗。”
低讽轻柔的笑意绕在裴憬的耳边,裴憬控着她身子的大手僵了又僵。
他赐的刑法。
用在了他最爱的女子身上。
如今却又强迫她。
“分明,你只爱自己。”
姜清妤又说了声。
她从他身下抽出十指,软耷拉在他眼前,“你怎么不干脆把我手脚都砍了。”
“好解你心头之恨。”
“正好也让我那庶妹高兴,毕竟在你眼里,是我害了她腹中胎儿。”
裴憬听着她带刺的话儿,就越不好受。
“喻儿流产的事我没怪你,起码说明你还是在意我的。”
“可是你为什么,为什么就不能同我低低头呢。”
“你服服软,我就回到你身边,解了你禁足,赐你最好的疮药。”
“清清。”
裴憬一声声唤着,眉目情深的好似真切。
姜清妤敛去原本的神色,昂起头颅来,轻睨迷离,媚绝风华,如那曼珠沙华渐显露隐匿奇毒,抵他性命。
她铿锵道:“裴憬,我,不愿。”
裴憬半晌沉声,忽的狂笑。
“好,好,好!”
“夫人当真不愧是我的好夫人。”
他被眼前人儿彻底激怒了。
半点兴致都荡然无存。
裴憬立刻起身离开,拂袖而去。
留下一句绝话。
“自此你就呆在这清雅轩终生罢!”
流嬛听见,吓软了腿。
“夫人。”
软弱无力地唤了声。
终生禁足清雅轩。
这无异于赐死,再无寰转的余地。
姜清妤恢复了没心没肺的神色,浅笑了笑,“被吓到了?”
流嬛愣住,这夫人怎么也不伤心,终身禁足啊。
“好了缓缓神,我饿了,流嬛。”
“想吃京市的酥酪糕团了。”
“我出不去,你去买些回来。”
姜清妤又有些困乏地哈了口气。
晚点还得哄人呢。
不得不说,这裴憬还真是会挑时间来。
裴憬怒气冲冲地从清雅轩出来,转头就进了宁翠居,宠幸了姜槐喻。
那从宁翠居内传出一声声细碎嘤咛,令人浮想联翩,脸色绯红。
府内人都诧异,怎么湘王爷这个时辰就开始了。
湘王府的闲言碎语蔓延飞快,裴母李黛早早便知晓了,也知道了姜清妤被下令终生禁足的事。
“当真?”李黛眉飞色舞,欣喜站起了身,问道跪着的小丫鬟阿欢。
阿欢现在是在宁翠居伺候姜侧室,从清雅轩那恳求转过去的,帮着姜槐喻暗中做了不少事。
阿欢乐呵呵地应,“保真,娘娘。”
“好!真是大喜。”
“赏,重赏!”李黛笑开花了脸。
阿欢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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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心殿内,云顶檀木为梁,地铺白玉为路。
全景金漆雕龙,辉煌灿烂。
帷帳里藏有一人,皓首苍颜,正捧一奏折。
“晟儿,你方才说你有意中人了?”当今圣上秦玄微侧身,搁置奏折,朝那帘外倜傥男子问道。
秦晟眼底寒霜遍布,声澈冷,“二品文官姜正黔嫡女。”
一个敢说,一个敢应。
皇帝秦玄眼睛仰了仰天,在思考印象里关于姜正黔嫡女的事。
“嗯……似乎那嫡女早已出嫁,是嫁给湘王裴憬的那位?”秦玄试探提了声。
目的为看看秦晟对这女子是有多大的情深意切。
秦晟已到娶亲年纪,却迟迟没有瞧得上眼的。这也是秦玄所忧虑的,所以没将太子之位给他,就怕断了后,江山移主。
但秦玄知道秦晟的势力有多大,他若真要争,别说那太子秦肆,就是他秦玄都得让位。
对于秦晟,秦玄有求必应。
秦晟在,北武朝安。
秦晟淡应,“是。”
秦玄悠悠哀叹一声,“你若非要,我怎么拦的了。”
“就是这和离的理由……”
秦玄本想以此再拖延些时间。
谁知秦晟这回真铁了心,万事俱备。
“宠妾灭妻。” 秦晟道。
他一抬眼那双蓝瞳直视秦玄,叫秦玄心里都一咯噔。
不知道为何每每瞧那异瞳,都觉毛骨悚然,不自觉生出畏惧感。
晟儿竟真会折腰于一已嫁妇人。
秦玄暗暗吃惊未形于浮表。
“那,就如此吧。”
秦晟侧眸出声,“修夜,递圣旨玉玺。”
暗卫修夜,秦晟为了方便寻小狐狸,特地培养的武学高手。
秦玄瞪目结舌。
他就真的急成了这样,太荒唐了……
第56章 王府不受宠的正妻
宁翠居芙蓉帐内, 姜槐喻承欢后伏在裴憬膛上,娇嗔说着密语。
“王爷,可是又在姐姐那儿受了气?”
姜槐喻垂目生笑, 笑里藏刀。
裴憬冷瞥怀中人儿, 思绪飘远,“本王在她那儿受的气这么多年少过吗。”
“呵。”
“她既然这么不知好歹。”
“那便在那儿地长长久久呆下去。”
裴憬的声调厉狠,他是真恨啊。
姜槐喻眼里浮一片晶亮, 故作善解人意道:“王爷莫生气伤了身子。”
“不如, 让妾待会去劝劝姐姐吧。”
“姐姐性子固来执拗。”
裴憬的长指轻轻摩挲着与她几分相似的面容, 骤地一挑她下颚, 姜槐喻微愕。
只瞧着裴憬略微摇了摇头,眼底失色。
这张脸久了,不如当初初见神似。
竟越来越不像了。
“她不喜你。”
对上那双寒眸,没有温度的声,令姜槐喻身子一紧,脸色暗白。
裴憬微眯眸, 眼神虚晃, 忽深深呼了口气, “不过, 你去试试罢。”
兴许她庶妹的刺激,她会对自己的态度好些。
裴憬现在也没什么法子了, 一试罢。
到底两人都是同一屋檐下出来的。
姜槐喻脸色稍缓和, 垂落衣摆的指甲, 隔着薄纱往腿肉上掐去嵌了嵌,好让自己不在裴憬面前失了态。
裴憬的大掌拍了拍她, 随即起身, “好了, 替本王着衣。”
“还有些事。”
姜槐喻望向裴憬,挺鼻薄唇,貌比潘安,眸子流露痴意,起身细致替他正衣冠。
她最爱他穿朝服时威风凛凛的模样,英俊飒然与她心目中的完美郎君无差,如若她在官邸时初见他与姐姐,一眼便动心。
……
“妾恭送王爷。”
姜槐喻欠身,望那背影离去。
阿欢此时也从裴母那回来,神色慌张,手里攥了些什么东西。
“夫人,王爷走了?”
阿欢卑躬,望着正背对着她整理凌乱纱裙的女子。
姜槐喻偏头,脸色横冷,“你是没眼睛吗。”
刚才生的些气,撒在阿欢头上。
阿欢闭唇跪地,“夫人息怒。”
姜槐喻扫向脚底人,“起来吧。”
“从那儿拿了些什么回来?”
阿欢向前邀功,谄媚道:“回夫人,这是娘娘赏的。”
随后阿欢神神秘秘,伏在姜槐喻耳畔悄声,“此药可使女子皮肤溃烂,方在时机成熟时……”
姜槐喻听着,心思重了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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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姜侧室来了,说是王爷的意思。”
流嬛皱眉,朝正对镜欣赏容颜的姜清妤说道。
闲来无聊,姜清妤让流嬛梳了个髻发,红珊瑚头饰微重,显得人精致了些。听见流嬛的声,微侧身,眉目如画。
“啧,稀客。”她道。
估摸着又得使些什么小伎俩,姜槐喻每次见原身,总得发生点事儿,没事儿那太阳就要从西边落下了。
“扶我出去,瞧瞧她来作什么。”
流嬛替姜清妤披了件袄,主仆二人出了正门。
那姜槐喻和她身侧丫鬟阿欢,正在覆了薄冰的池塘那儿驻足。
“我还以为姐姐不愿再见妹妹呢。”
姜槐喻一见便笑颜,特意上前挽住她的胳膊。
好似二人很熟络。
“姜侧室……”流嬛话到了嘴边,被姜清妤压了回去。
姜清妤轻瞥携上来穿金戴银的手,“流嬛,无妨。”
“妹妹今日来,可有事?”姜清妤莞尔一笑,一点儿没不乐意。
姜槐喻倒是被她搞得愣了下,往日她这姐姐不是对她冷眼相待,就是愤恨质问。
如今这心态竟好到如此了,难不成那次因她设计,赐了刑法,想开了?
“其实,也没什么事。”
“王爷让妾身过来瞧瞧姐姐。”
“还给姐姐带了你在官邸常吃的如意山药糕。”
姜槐喻说着,朝阿欢作了个手势。
阿欢将手中提的糕点盒递上,“我们夫人特意托人买来的。”
姜清妤视线扫了眼阿欢,从前那她那呆过的丫鬟,心比天高。
阿欢被眼前女子打量的有些不自在,总觉着那道眼神比以前多了凌厉,仿若可以洞察一切。
“流嬛,姜侧室送来的,还不接着。”姜清妤提醒了流嬛。
流嬛才不情不愿地朝前接过了阿欢递来的糕点盒,瘪了瘪嘴。
不明白夫人为什么这么平和,流嬛一直怀疑流产一事,栽赃到夫人头上,跟眼前的阿欢脱不了干系,无奈于始终没有证据。
姜槐喻故意松了松外披的裘,内里华服隐露香肩。
姜清妤余光扫落,清晰可见那点点红痕,刚欢爱后还未消散的痕迹,也知晓裴憬是有多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