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黑暗中看的并不太真切。
“时丽？”王丹晴眯着眼轻声唤道。
时丽腼腆一笑，小声道：“丹晴，吵醒你啦，没事，你睡吧，我去上个厕所。”
丹晴继续闭上了眼。
半梦半醒间，感觉时丽躺回了床上，还仔细帮自己掖了掖被子，被角熨帖着下巴，温暖而柔软。
王丹晴感觉自己心里像塞了一团棉花，软的一塌糊涂。身边呼吸声响起，还有不知是谁小声的梦呓，像是顾晓的声音，也不知道做了什么梦，听着听着，不知道过了多久，她也沉沉睡去。
街道上，车马回笼，杳无人影。
路灯和各种广告牌还在坚持亮着，这样一个万籁俱静的冬夜，似乎连吹了一天的冷风这会儿都收敛了几分，时间都无声无息地匍匐在黑暗里，潜如梦里，和沉静的夜一起，等待白天的到来。
第三十一章 教你做人
丹晴从那天晚上分手后，就拉黑了张一洋所有的联系方式，她为自己有这么一个初恋而不值。
果然送上门来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两人是周末超市兼职的时候认识的，因为是一个学校就交换了联系方式。聊着聊着张一洋就开始追自己，当时被猪油蒙了心，还以为他是真的喜欢自己。
至于条幅的事情，王丹晴当时以为他性格使然，不喜欢大肆宣扬这种事情，才为了他和自己室友翻脸，一想起来这，王丹晴都想抽自己两巴掌，所托非人啊。
本来以为事情就到此翻篇，但令她没想到的是，张一洋竟然偷拍了于佟抱她的照片，还用小号发到了表白墙上，满口声称自己被绿了。虽然照片打了码，但熟悉的人还是能分辨出来是谁。
评论区里的吃瓜群众不明所以，纷纷口诛笔伐起来。
最先发现这件事的是范可可，平地惊起一颗雷。
王丹晴瞬间炸了，渣男渣到这种程度，简直活久见。
王丹晴从通讯录里找到渣男电话，怒气冲冲拨通电话，打了好几个都没人接。很显然，不仅自己拉黑了他，他也拉黑了自己。气得王丹晴摔手机的心都有了。
范可可一行人努力在评论区洗着，奈何人少势微。
继上一次被大家感动哭后，时隔几天，王丹晴再次掉了金豆子，这次妥妥是被气的。
范可可她们也气的不行，一边安慰着王丹晴，一边破口大骂渣男。
王丹晴哭了半天才收住眼泪，还把照片保存到了手机里，以为教训。
一边看着照片，一边骂着张一洋，王丹晴这才想起来还有一个被牵连进来的无辜人士。她做人向来义气，怎么想也觉得应该给人家于佟道个歉。扒拉了半天手机，才终于找到了好久都没联系的于佟。
此时的男生宿舍，四个男生正在进行着前几天被打断的开黑。
“我靠！”于佟看到屏幕来电的时候，激动地跳了起来。
“怎么了怎么了？你那边埋伏有人吗？”王梓路眼睛不离手机屏幕，手指还在操纵人物准备放大招。
“不是，王丹晴…她给我打电话了！”
于佟语气里满是掩饰不住的喜悦。
“喂，你再不接就挂掉了。”
唐陌玩游戏的间歇抬眼看了看于佟，孩子脸上满是激动，举着个手机，也不知道接听。唐陌慵懒地往椅子上一靠，挺好一孩子，怎么现在越来越像个二傻子。
“喂，于佟，你要是现在挂机接电话，咱俩绝交！”
慕华在游戏里正是杀红了眼的时候，此时狠狠威胁道。
可惜威胁晚了，于佟已经接下了接听键，只好投来了抱歉的眼神。只是那几分抱歉也掩盖不住眼里闪烁的喜悦。
唉，这游戏，没法打了，一个个的！但也没办法，事关于佟终身幸福，又怎么是区区一局游戏能够相提并论的。
“你知道咱俩为什么谈不上女朋友吗？”
王梓路拍了拍慕华肩膀，以示安慰。
慕华扔掉手机，疑惑地看向他。
“就是因为啊，把游戏看得太重。”
慕华看了眼接电话的于佟，又看了看靠在椅子上的唐陌，我不负君，君却负我啊……随即又认命地默默叹了口气，就当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吧！
电话那头。
王丹晴清了清嗓子，“喂，于佟，我是王丹晴。”
“我知道，有事吗？”于佟温和着语气，温柔道。
唐陌扭头看了眼于佟，有些惊讶，于佟之前可不是这样接电话的！接他们电话的时候可没这么温柔客气过，典型的差别对待。
慕华和王梓路也是有些惊讶，过后则面带嫌弃，三人互相看看，了然。显然大家都想到一处去了，人模狗样的于佟。
没一会儿，就见于佟满面春风地挂了电话，随即又阴沉着脸坐了下来。
“慕华，咱院系表白墙还归你管不？”
“啊，咋的了？”
“你TM归你管，就这种渣渣发的垃圾都能过审！？”
于佟看着下面的评论，越看越火大，想不到那渣男居然反咬一口。
难得见平时嬉皮笑脸的于佟上火，慕华也严肃起来，凑过去看着于佟手机，一看吓一跳！照片上搂着女生的小三可不就是于佟吗？
慕华虽然管着表白墙，但平时倒也不怎么打开看。本来嘛，就是学生们自己建的小平台，说什么都不算错，除了那些不健康内容和小广告，大家是可以自由发言的，这也是表白墙受欢迎的原因。
“哟，我看看，于佟都跑去当三了，谁拍的照片，我去！都糊成这样了，还打什么码，差评差评！”王梓路调侃道。
别人不知道，他们几个还不知道？于佟那顶多算是单相思，出的哪门子轨！？当的哪门子三！？
再说，因为前两天于佟和唐陌双双夜不归宿，大家第二天就已经得知了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现在看到这张猥琐偷拍，心里只想呵呵。
“滚蛋！”
于佟扔了本书过去，却被早有准备王梓路轻松接住。
“这渣渣谁啊？”
慕华一边删帖，一边咬牙切齿道。
就因为这渣渣，自己玩游戏被挂了两次机了，不对，加上唐陌的那一次，一共三次！这个仇，说什么也得报！
“王丹晴之前认识的一渣男。”
见于佟没说话，唐陌回答道。
“嚯！情敌啊！”王梓路眼里闪着光，摩拳擦掌道。
“他也配！”于佟盯着正忙活着的慕华，继续道，“我要他的账号密码。”
“你这是要我徇私啊，不过，哥们挺你！”
“谢了！”
于佟本来是想登上他的账号发个澄清的，但没想到，还有意外发现。在一个仅自己可见的相册里，于佟居然发现了几张张一洋和其他女孩的亲密合影，另外还有他同时交往两个女孩的聊天记录。
于佟突然改变了主意。
他把图片保存了下来，拿去给张一洋看，还吓唬他要传到网上。
这下张一洋怂了，乖乖地在表白墙上道了歉。
唐陌也看到了那封被置顶的道歉信，信里写的倒是真诚。
就是最后一句，十分突兀。
“……向被我偷拍造谣的一对璧人真心道歉，祝你们两情相悦，天长地久……”
唐陌抬眼看向正得意洋洋发消息“邀功”的于佟，他完全有理由相信，这么多余肉麻的话一定是在某人的明示暗示下才加上的。
事情到此还不算了结。
没几天张一洋的照片和聊天记录就陆陆续续被曝了出来。
“你不是说只要我道歉就不公布这些照片？”张一洋第一时间就想到了于佟，气冲冲地质问道。
“你自己账号安全等级低、被别人盗号了，这也要算在我头上？”
于佟嘲讽道。
“不是你？”张一洋有些狐疑，难道错怪他了？
慕华看了眼一脸正经的于佟，和陷入自我怀疑的张一洋，低下头，努力憋笑。
“是我。”
半晌，于佟看着皱着眉头一脸纠结的张一洋，才又出了声。
“我就知道，果然是你！你耍我！？”张一洋醒悟过来，瞪着面前的于佟。
“不，我是在，教你做人。”
于佟面色如常，吐出来的话却仿佛带着寒气。
唐陌、慕华、王梓路三人眼睛斜觑着，仿佛根本懒得看他，但张一洋知道，只要他敢闹事，他们几个一定都不会放过他，况且，光天化日之下，事情闹大了，自己根本讨不了什么好。
考虑半天，张一洋悻悻离去，心里想着以后离这几个瘟神远点。
又过了几天，学校官网公布了因严重违反校规校纪被勒令退学的名单，张一洋的名字赫赫在列。
彼时，消息传到医学院的时候，大家心里已经毫无波澜了。
第三十二章 雪至
冬天里很难有见到明媚阳光的时候，尤其是今天，天气整整阴沉了一整天，尽管在教室里，依旧能感觉到外面的阴沉。
下午放学，顾晓和室友吃完饭，就兵分两路，独自抱着书去自习室。
“天气这么阴沉沉的，万一下雨了呢？你带伞了吗？”王丹晴关心道。
“要不今晚别去了吧。”范可可也劝道。
顾晓犹豫了一下，还是摇头拒绝了，毕竟挂科的阴影实在是太大了。
“没事，唐陌在外面呢，我看会书就回去。”
徐周今天下午没课，跑来医学院串门，这会儿应该和唐陌在室内篮球场打球。
想想自己，元旦假期里，想着看完音乐喷泉就继续复习，没想到又出了丹晴的事儿，连着几天都没静下心再看书。之前列的复习计划一项都没完成，只好现在加班赶进度了。
唐陌也是，说好的来和自己一起来自习室，又被徐周勾搭走了。学霸就是好，不像她，临近考试，只能多看两眼书心里才安心。
顾晓摊开书和习题，静下心来。
室内篮球场。
两个打累了的男生正坐在台阶上休息。
本来徐周还想歇会儿再来一场，但唐陌要去自习室找顾晓。
“唐陌，说起来我还没见过你们学校的自习室呢！带我见识一下呗！”
“你不害怕一会儿下雨回不去了？”
唐陌有些嫌弃。
“回不去了就去你们宿舍呗。”徐周无赖道。
唐陌站起身来带路，这下是真嫌弃了，“走吧，省的回不去了还要我管住！”
把徐周送到自习室，唐陌去还篮球场的钥匙。
“哇塞，这么用功！”徐周一惊一乍道。
顾晓吓了一跳，刚想提醒他自习室不允许大声说话，抬头却发现，不知不觉中，诺大的自习室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剩下了自己一个人。
由于天气原因，今天晚上来自习室的人本来就七零八散的，更何况现在时间也不早了。要不是等唐陌，顾晓也想着早点回去的。
“你就不能低调点？”顾晓转头探着身子往外看了看，问道，“唐陌呢？”
“去还钥匙了。”徐周忽略掉心底的一丝落寞，嬉皮笑脸道，说完，又顺手好奇地翻开了顾晓看的专业课书，一脸惊讶，“哇塞，你们的书这么厚啊！”
“你以为呢！你还没见唐陌他们临床系的课本，比这还多还厚呢！”看着徐周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惊讶样，顾晓有些得意。
“啊，你们太难了，这什么啊，心脏原来长这样……”
“心脏长哪边来着？”
“那阑尾在哪里啊？”
徐周像极了好奇宝宝，翻着书上的图片问东问西，使顾晓心里莫名生出了几分医学生的优越感，难得好心情地有问必答。
唐陌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讨论的热火朝天的两个人，不禁有些吃味。听着徐周问的一个个蠢问题？好奇的话他不会自己百度吗？
唐陌坐在顾晓身边，顺手抽过徐周面前正看的课本，来回翻了翻，端端正正地打开放回到了顾晓面前。
“我还没看完呢！”徐周有些不满。
“改天送你一本人体解剖。”
“不要。你无不无聊，我又不是学医的。”
那些个图片，密密麻麻的文字介绍，看的人眼皮直打架，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看得下去的，还有唐陌这个变态，居然每回还能考的那么好。
“外面开始飘小雪了，你还不走？”
下雪了！今年的第一场雪啊，顾晓手伸向窗外，果然有小雪花，入手即化。
徐周却偏不配合，故意气唐陌，“不着急，再玩一会儿。你看你的书，我和顾晓聊会儿。”
顾晓偏偏头，这关她什么事？
“她还要复习准备期末，没事儿你可以走了。”唐陌拍了拍顾晓面前打开的书。
顾晓看了看唐陌，他这是，在赶人吗？她看着这么别扭的唐陌，有些想笑，但也配合地看着徐周点了点头。
徐周看了看两人，得，这是嫌他碍事了呗！有异性，没人性！
“走了走了，唐陌，你真的是，我就没见过你这么小气的男人。”徐周一边走嘴里还委委屈屈地嘟囔着，活像是一个受气的小媳妇。
徐周的背影消失在视线。
唐陌回头，见顾晓正支起头在打量自己，似笑非笑，一脸的耐人寻味。
“喂，你好可爱。”顾晓笑道。
唐陌却并不买账，“你复习好了？”
“没，唐老师，我马上继续。”顾晓连忙拿起笔作势要看书。
唐陌也回过头来开始看书，才刚转过头，就感觉顾晓猛地移向自己，接着脸颊上传来轻柔触感。
“监督我复习辛苦了，先奖励你一下。”顾晓一触即离，头也不回腆着脸道。
“你……”
“好了好了，我要复习了，你不要打扰我。”顾晓连忙打断唐陌道。
唐陌：……到底是谁打扰谁？
顾晓捂脸：好丢人……谁知道刚刚怎么想的？就是在大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亲了，不过，总是自己对象，长那么好看，不亲白不亲。
雪还在下着，两人的自习室里，空气安静。
唐陌以第二天一起打雪仗为诱饵，成功抑制住了顾晓要出去看雪的心情。翻书声中，心渐渐沉静下来，学习的氛围也就重了起来。
很久没有这么沉浸式地学习过了，放下笔的时候，居然有些意犹未尽。
“不去看雪了？现在下的正大呢。”唐陌看向放下笔眼睛还不离书的顾晓笑道。
不想学是不想学，学起来又停不下来了。
顾晓看看窗外，天色暗沉，站在亮处看的不是很真切，雪片的暗影像灯光里拖着暗影扑闪的飞蛾一样。雪一定不小。
“走了。”唐陌拉起还在发呆的顾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