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苓也不气恼,眨巴了下眼睛,又笑眯眯地仰头看着站在一旁的白乌,说道:“师兄师兄,你这广袖里都放了什么好宝贝呀,里头有没有小床什么的?我要是什么时候走不动了,师兄你可不可以把我收进广袖里带着我走啊?”说完,便要去翻看白乌的衣袖。
白乌:“……”
仁义礼智信,仁义礼智信。
白乌一把揪住云苓的后衣领,云苓便像只小羊羔一样被人提拉了起来。白乌弯着腰与她对视,微笑地对她说道:“今日,你要是连一只妖兽都打不到,那你的晚饭也就没了。”
“嗝。”
云苓吓得打了个嗝,呆滞地眨巴眨巴眼,反应过来后,赶紧向已经走远的白乌追去。
越往山林深处,树木愈多,郁郁葱葱地几乎将整个天空都覆盖上了,阳光都很少穿过缝隙渗透进来,而原本不太好走的山路此时也更加难走。
虽然云苓从小就跟白乌修习,勤劳肯干不怕苦,可毕竟是小女子,在这山林里走了一天了,体力也消耗得差不多了。
白乌正想着是时候扎营休息了,却不想,前方不远处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两人瞬间提高了警惕。
忽然,一头小鹿跳了出来,两人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可刚方下心时,云苓却傻眼了。那小鹿的后面,竟然跟着出来了一条巨蟒!
那巨蟒足足有六七十米粗,蛇身上的鳞片闪闪发光,头顶上有个黑色肉冠,约有三四十米长。而蛇身由于盘旋曲折着,一时半会儿根本看不到头。
只见那巨蟒的头匍匐在地上,从前方的森林里缓慢地露了出来。两颗大得好几个白乌都圈不过来的眼睛,正泛着阴森森的绿光,幽冷嗜血地望着眼前的俩人。
那长长的蛇信子嘶嘶嘶地吐着,一个翻卷,方才那已经跑出几十米的小鹿,竟被它轻而易举地裹住,“唰”地一下就进到了嘴里,吞入了腹中,连咀嚼的动作都省了,动作连贯、一气呵成,令人汗毛直立、脊背发凉。
只见那巨蟒慢慢地向二人的方向蠕动着,可速度却快地出奇。
云苓从未见过这种阵仗,吓得脸色惨白,整个人钉在那里根本动不了。
白乌一把抄过云苓将她揽在怀里,迅速向后方飞去,云苓只见周围的树迅速向后飞去,耳边只余“呼呼”的风声。
等终于缓过神来的时候,云苓从白乌的怀里往后一瞧,吓得差点心脏就跳出来了。
只见那巨蟒已经直立起蛇身,那红艳艳的蛇信子正从二人正上方吐下来,差一点就要碰到二人了。
白乌念了个口诀,将云苓往前一推,云苓整个人便被罩在了一个透明的气泡里,那气泡载着云苓迅速冲出头顶的树林,漂浮到了远离巨蟒的地方。
云苓知道,这是白乌给自己罩了保护罩,既可以让他不被分心专心打怪,又可以让云苓从上方仔细学习积累经验。
而此刻,云苓只能从上空看到一望无际的山林,根本无法看到他们下面的身影。
正担心着,便听得一声巨响,不远的下方,一块树林瞬间被夷为平地,那巨蟒整个盘卧在平地中央,危险地吐着他那鲜艳欲滴的蛇信子。
突然它好似看到了上方漂浮的云苓,竟抛开白乌,整个蛇身直立起来,蛇身竟似一根冲天柱般飞快向云苓冲去。
云苓吓得捂住了眼睛,却发现,随着巨蟒向自己袭来,保护着自己的小气泡也向更远更高处快速飞去。
巨蟒由于冲得太快,终有到最高点的时候,于是趁着它向下掉落的之际,也是它最无力反抗的时候,白乌立马飞身结阵,幻化出一柄巨型砍刀,在意念的催动下,那把刀便向着巨蟒的七寸直直砍去。
那巨蟒想回身躲避,但却由于在半空中无法自由移动,眼睁睁地看着那把砍刀冲向自己的七寸。
拼尽全力的巨蟒,突然周身妖力爆发,张开巨口便快速朝白乌吞去,就在它即将吞下口之际,七寸处却传来异样剧烈的疼痛,那绿绿的眼睛骨碌着,才看到,不知何时,自己早已身处两段。
那被砍刀砍断的地方,血似下雨般从那刀口处喷涌而出,溅落的四处都是,足足喷涌了好久才停下来。好在白乌早早地离开了那血水溅落的范围。
云苓从上方看去,都能听到那“哗哗哗哗”的血水下落在地的声音,一瞬间,那方树林便由原本的郁郁葱葱变成了一片红色的海洋,然后又由红色的海洋变成了一片寸草不生的荒芜。
那血雨喷了至少有一盏茶的功夫才停下来,两人待下面消停了才下去,只见那两截蟒身却还似活物般在不停蠕动。
等了约莫一刻钟后,那两截东西才停止下来。
白乌绕着那巨蟒走,云苓赶忙跟上,不知他想做什么,直至走到那巨蟒的蟒头前方停下,仔细地在那里观察着那令人瘆得慌的蟒头。
云苓一抬头,就见那冷森森的绿巨眼盯着自己,一低头,又见那长长的滑不溜秋的红色蛇信子摊在地上。云苓总感觉,它好似下一刻就又会动起来,袭向自己。
云苓拉了拉白乌的衣袖,抬头用要哭了的表情看着他,“大师兄,我们不要再待在这里了,快走吧,好吗?”
云苓只有真的急切想要做什么事情,有求于自己的时候才会叫自己“大师兄”。白乌看着小姑娘极力克制着颤抖的自己,不禁放缓了声音说道:“云苓,你去那边站远点,师兄取完这巨蟒的内丹就带你离开。”
云苓听话地点点头,原来方才师兄是在找那巨蟒怪的内丹藏在哪里。
待云苓站远点后,白乌抄起方才那把大砍刀,飞身一跃,直直地朝着那巨蟒的头顶俯身直下,那把大砍刀正要砍中那巨蟒的两眼之间之际,云苓却惊现,那原本死了的巨眼却又转动了一下。
来不及多想,云苓便直冲白乌而去。
第1章 (63)陶俑禁术
白乌砍刀落下,在那巨蟒头顶划出一道大口,一股青烟直冲上来,白乌被迷失在了烟雾里,而那双绿森森的巨眼,此刻也是剧烈地转动起来,带上那原本瘫倒在地上的蛇信子,就朝云雾里的白乌袭去。
那青烟乃剧毒,白乌虽及时防住不吸入它,却由于开始时没料到,还是吸入了一点。此刻,整个人僵持在青烟里无法动弹,眼看着那蛇信子似一把利箭,直向自己袭来却动弹不了。
“嘭”的一声巨响,白乌感觉整个人被什么东西撞击,强烈的疼痛感让他不禁皱紧了眉头。等缓过来才发现,原来刚刚撞击自己的东西不是什么,正是云苓。
云苓用自己的身体,将白乌撞出了那股青烟,躲过了那巨蟒的袭击。可当他抬起手才发现,手上湿哒哒的,已浸满了鲜血。
白乌颤抖地扶起趴在自己怀里,耸拉着脑袋的云苓,才发现,此刻的小姑娘整个人面容苍白,无力地闭着双眼。
似乎是感觉到有人轻轻地抚摸着自己的脸庞,才挣扎着睁开了眼睛,一见是师兄,不由得微微一笑,只是这一笑扯到了背后的伤口,痛得云苓眉头皱得像是打了个结,脸色又苍白了几分。
云苓整个人软绵绵地趴在白乌身上,小脑袋耸拉在他胸口,虚弱地喘了几口气,方用蚊子一样的声音说道:“师兄,我好痛呀,会不会死啊?”
白乌的心似是被人用锥子狠狠地凿了一下,他轻轻地抚摸着云苓的抵在自己胸口的脑袋,柔声说道:“不会死的,你忘了师兄多厉害了?”
似是听了白乌的话,云苓的心便安了下来,只是软软地说道:“那师兄,我可以先睡一下下吗,我有点困,到时候你再叫我起来好吗?”
白乌冷静了下来,看到云苓整个背应该是被那巨蟒的蛇信子打中,本应是血肉模糊,现在更是由于那上面的剧毒而青的发紫,原本细皮嫩肉的背现在已是惨不忍睹,心口又是一阵针扎般地刺痛。
“好,那你先把这粒药丸服下再睡,但是不能睡得太沉,要不然待会儿师兄就叫不起你了。”说完,白乌从广袖中拿出一个瓶子,从里面倒出唯一的一粒药丸出来。
云苓挣扎着张开嘴巴,就着白乌的手将那药丸吞下,听话地嘟囔着回了声:“知道了”,便睡过去了。
看着已经闭上眼睛的云苓,白乌轻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发。
他将云苓轻轻放在了一块干净的空地上,然后脸色一沉,右手大力一挥,那身后段成两截的巨蟒竟燃起熊熊火焰,不消片刻便化为灰烬。在灰烬之中,一颗闪着红色光芒的珠子在格外显眼。
白乌手掌一抬,那珠子便落到了他的手中。珠子有拳头那么大,似夜明珠般光滑剔透,只是泛着红色的光。
“身体那么大,没想到内丹这么小。你惹我就罢了,可你偏要动她,今日用你的内丹,也算是不枉你修行一世!”
白乌将云苓抱起,飞身而去,不久便找到了一个山洞,白乌在洞口设了一个结界,外面的任何东西都不能进来。
由于天色已黑,洞内黑漆漆的,白乌便就地升了一堆火,既可照明又可取暖。
他将云苓小心地放于干草堆上,让她背部朝上,轻轻地撕开伤口附近的衣服,整个背部便都裸露在了空气中。
只是有些衣服已经跟伤口黏连在了一起,当白乌撕掉这些衣服时,沉睡中的云苓还是忍不住闷哼了一声,跟着那撕伤口的动作起伏了一下。
此时,云苓的整个背已经肿了起来,还青紫青紫的,受伤的地方跟旁边原本健康白皙的皮肤形成鲜明对比,让人看了很是扎眼。
白乌打来水,轻轻地将其伤口上的血渍拭去,然后用灵力尽量将里头的毒素逼出,而后又用谷中独创的药粉,将其倒在云苓那血肉模糊的背上。
云苓的伤势太重,长峡谷太远,强行带回去只会使其伤害更大,而今晚异常关键,必须尽快为她医治。
虽然当时拿了那巨蟒的内丹,想用它来给云苓治疗,可那巨蟒毕竟修习了少说百年的修为,其灵力远在于云苓之上,若强行灌之,怕人没救回,反倒是让她离阎王更进一步。
白乌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其实取丹时他已想好对策,以前曾在藏书阁里无意间翻看到过一本古籍,其中里头有记载一篇禁术——陶俑术。
取泥兑血,融丹于中,化水成泥,施咒,成者成俑,败者成……
只是败者成什么白乌还未看完,便被师父扯了书去,在禁闭室禁闭了一个月。对于那陶俑咒,白乌当时也只是匆匆一瞥,并未留心,现在想来,若要真施此咒,也未有把握。
白乌看了看一旁紧闭着双眼毫无血色的云苓,心中不免一痛。
四周静悄悄的,只剩下火堆中那被烧了的树枝噼啪作响,在山洞中显得尤为大声。
白乌走出洞口,于洞外去了些泥土进来,用剑在手掌中划出一道口子,那血便顺着口子滑落到了地上那堆泥土里。
白乌从怀里拿出之前从巨蟒身上取来的内丹,就着出血的掌心,催动内力,化丹于掌心,一齐融于泥中。那泥吸收了血水与内丹,立马融化成了一滩水,白乌右手食指与中指竖起,屏息凝神,轻念陶俑咒。
约莫一炷香后,白乌才停止施咒,额头上已有微汗。
片刻后,地上那滩水竟开始不规则地抖动起来,渐渐地,竟从地面上像个人一样站立了起来。不消会儿,那东西便由原本的透明,慢慢化成了泥人,再由泥人最后变成了一个人!
可能是由于起先白乌拿的泥土不多,所以那陶俑人只是个五六岁小孩儿的模样,白白净净,煞是可爱,只是双眼却依然紧闭。
白乌用指轻点其额间,灵力注入,似开光般,那小孩儿便“唰”地一下睁开眼了。
第1章 (64)满血归元
白乌将小孩儿带到云苓边上,看了下小孩儿,虽心有不忍,但仍是用剑在其手臂上划了一刀,鲜血瞬间从破开的刀口中冒了出来。
白乌引其血,将其滴于云苓那满目疮痍的背上,那鲜红的颜色落在背上,像是开出了一朵朵奇异的花。
与此同时,云苓背上的伤口,竟在那些血滴落后神奇的,以惊人的速度自行愈合。待到所有的伤口都好了后,云苓身上原本惨不忍睹的皮肤又恢复如初,连那细微的疤痕都看不出。
看着已经恢复血色的云苓,白乌放下心来,而一旁的小孩儿,至始至终都似个陶俑人一般,目光呆滞、任人摆布,纵使是在被白乌用剑割臂取血的时候,也是毫无波澜。
看着山洞外天空开始泛白,白乌突然觉得好累,对于这个陶俑人,现在也不知道如何处置。于是干脆让他在洞口守着,自己则在云苓一旁躺下睡去了。
“师兄,师兄,你快醒醒!”
迷迷糊糊中,白乌只感觉有人在不停的推搡自己,耳边“嗡嗡嗡”的吵得人心烦得很。
“闭嘴!”
白乌乌青这一张脸,闭着眼,皱着不能再皱的眉头,一个转身,便把那声音的制造源头给裹进了自己的怀里,原本“嗡嗡嗡”的声音立即消失了,白乌这才沉沉睡去。而一旁的云苓,早已捂着嘴巴,吓得一动也不动,再也不敢出声了。
眼下云苓这才后知后觉,白乌的起床气可是出了名的臭,以前长峡谷每次早会要去叫白乌的时候,师哥师姐们一个个跑得比兔子还快,个个推搡着不肯去。
刚开始云苓还不知道为什么,在被师哥师姐忽悠着应承下每日叫白乌起床的任务后,才悔得肠子都青了不知几青。
果然,姜还是老得辣,出来混得太早,还是太年轻了。
云苓只好一动不动地窝在白乌怀里,等他自己醒来。而她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则透过白乌的手臂,望向不远处,此刻也正眨巴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看着自己的小人儿。两人大眼瞪小眼,一动不动,一看就是一个钟头。
终于,云苓憋不住了,于是张张口,不发出声音地问道:“你是谁啊?为什么会在这里?”
只见原本还是宛如木头人的陶俑人,已经变成了一个憨态可掬、活泼可人的小孩儿了,而云苓刚醒来见到他时就是这般模样。
此刻的小孩儿面朝里,背朝外地坐在洞口,看着云苓歪了歪头,憨憨地笑。
“唉~”云苓眼睛一闭,内心一声长叹,这么俊的小孩儿,莫不是一个傻子?可惜!可惜啊!
正在长吁短叹,内心苦苦纠结的时候,白乌终于醒了。只见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着胸口的小脑袋,愣怔了片刻才缓过来,嫌弃地把云苓往边上一扔,打着哈欠坐起来。
云苓没防备被扔到了一旁,知道是白乌醒了,连忙手脚并用地爬起来,爬到白乌身边,拉着白乌的的手就说道:“师兄,师兄,你昨晚什么时候偷了个小孩儿来了?”
说完,那示意他看向洞口的眼睛,眨地都快让白乌怀疑云苓是不是眼睛也坏了。
白乌揉着太阳穴看向洞口,就见一个灵气十足的小童儿忽闪忽闪着大眼睛瞅着二人,不是昨晚儿的那个陶俑人又是谁?只不过昨天晚上那陶俑人还似木头人一般,今日却变成真人一样了。白乌皱了皱眉头,心里总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师兄,师兄,你还没告诉我那小孩儿是哪来的呢!”云苓摇着白乌的手兴奋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