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书头晕难受，被一阵风吹过, 迷迷糊糊醒了，仰头看到抱着自己的人, 差点惊叫出声。
她努力动了动, 想下来。
头顶落下清越的声音：“别乱动, 要不摔的是你。”
舒书也真是没力气动了, 她浑身疼，整个人都晕晕乎乎的。
校医看着两人这么进来, 赶紧迎上前：“怎么又是你俩，这次怎么了？”
“她刚才晕倒了。”谢京延把舒书轻轻放到床上，说, “身上很烫。”
“阿嚏——”舒书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监考的女老师一路追着跑了进来, 跟校医详细讲着刚才的情形。
校医检查完，表情凝重：“她这应该感冒引起了发烧, 但是她这温度太高，学校没法抽血化验, 治不了, 得把她送到医院！”
舒书一听抽血化验, 人都清醒了不少，她使劲摇着头, 示意自己不去。
她和沈雾语的血型不一样，万一在医院验出来, 就露馅了。
但这种情况哪能由着她。
徐老师作为班主任，也从别的考场赶了过来，在给沈父沈母打电话。
舒书不能讲话，急得抓着离自己最近的谢京延，扯了扯他的衣摆。
谢京延低头，蹙眉问：“不想去医院？”
舒书用用点头，都快哭了。
谢京延按着她的脑门，把她按了回去，提步走到正在打电话的徐老师身边：“老师，别拖了，现在就去医院吧。”
舒书：“……”
“谢京延？你怎么在这？！”徐老师刚只顾着舒书，都没反应过来还有这么个人杵在这，“你不考试了？！快给我回考场！”
“考不考都那样呗。”谢京延道，“您一人也没法把她弄医院吧。”
今天有考试，老师们都有监考任务。
徐老师看着已经挂断的电话，叹口气：“这怎么做父母的，听说孩子在学校晕倒了，都还有心思开会……你跟我去吧，但是说好，送到你就回来，别给我溜到别处玩！”
“昂。”
舒书瞪着谢京延，眼睛都瞪圆了，还是被送到了医院。
医生检查比校医更仔细，让舒书张开嘴，棉签压着舌头，用灯照着往里看。
“姑娘，你最近是不是吃了辛辣的东西？”医生问。
舒书心虚，在纸上颤颤巍巍写：“没吃。”
医生：“没吃你这扁桃体能肿成这样？”
舒书垂下眼，写：“可能是喝水少。”
谢京延抱臂站在一旁，想起了某只小仓鼠坐在台阶上，吃那一堆辣条的情景，眯了眯眼。
医生以为是小女生不好意思，便道：“你们虽然年轻，但也要注意身体，不要贪辣贪凉，你这感冒可是风寒感冒，现在天还不寒，着凉可不应该。”
舒书不敢反驳了，忙不迭点头，想尽快糊弄过去。
折腾了半天，又是抽血又是输液。舒书全程胆战心惊，在知道抽血不会验血型，才稍稍放松。
徐老师出去打电话，谢京延拖了把椅子，坐到她床边。
“前同桌。”
舒书转过头，眨巴了一下眼。
谢京延敞腿坐，弯下身子，手肘压在膝盖上，开口道：“你天天校服裹那么严，是怎么着凉的？”
舒书脑子里飞快地转，伸手想找笔。
谢京延把自己的手机递给她：“用这个吧。”
舒书接过来，在已经打开的备忘录上面打字：“我身体很不好。”
谢京延吊眼看着屏幕：“不好？不是跑得挺快么？”
舒书扯扯嘴角，又打：“那是表面，其实我特别怕凉。”
打完，她还配合地颤了颤身子。
“那辣条呢？”谢京延问。
舒书一愣，差点脱口问“你怎么偷看我！”
但她更心虚，只得打：“喜欢吃辣的，没忍住，吃多了一点点，你别讲出去，我爸妈会吵我的！”
她抬头看着谢京延，可怜兮兮地努了努嘴。
谢京延嗤笑了一声，也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
徐老师推门进来，看见床边的人，想起什么，道：“谢京延，这没你事了，你赶紧回学校，后面还有考试，不能缺席！”
舒书还拿着他的手机，闻言赶紧打了一串字，举起来。
“你的考试？”徐老师看着屏幕，又看向床上虚弱的女生，温声道，“雾语，身体比考试重要，我刚问医生了，你暂时出不了院，这次的考试就算了，你别难过，只是一次月考而已。”
舒书旁不可察地吁出口气。
“老师，一次月考而已，我也不考了呗。”谢京延懒散道。
徐老师怒道：“不行！人家是生病了，你呢？”
谢京延指着脑袋：“我头疼。”
“刚抱着人，还能跑那么快，你头疼什么疼！”
四人间，还有其他人在，徐老师声音大，都看了过来。
舒书脸一阵烧，不自在地挠了挠脸。
谢京延被轰走了，徐老师又出去打电话。
“姐姐！”旁边病床上一个初中模样的女生朝舒书挤眼，“刚那个哥哥是你男朋友吗？”
舒书懵了一瞬，赶紧摇头。
她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这么问，要知道她身上还穿着校服呢，一个高中生，怎么可能有男朋友！
“不是男朋友啊。”女生遗憾地撇撇嘴，“那真可惜，他好帅啊！比我们学校的男生都帅！”
舒书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脸比刚才还烫，赶紧钻回被子里，强迫自己静下心。
……
直到下午，沈向阳才到了医院。
徐老师给他讲了舒书的情况，说：“雾语月考缺席没关系，这几天就好好休息吧。”
沈向阳连连道谢，又说自己一直在开会，现在才来，很不好意思，。
“没事，都有工作可以理解。”徐老师怕舒书上厕所不方便，说，“雾语爸爸，你一个人在这行吗，我等她妈妈来了再走吧。”
“哦……她妈妈病了，在家卧床休息，实在来不了，要不早就来了！我在这没问题，您赶紧回去吧！”沈向阳道。
徐老师皱了皱眉，明明她打电话的时候，吴惠是说自己在开会，才来不了的啊。
而且当时听动静，也不像是在家里。
“……好吧。”徐老师心中狐疑，但因为沈向阳态度和善妥帖，便没多想。
徐老师前脚走，沈向阳就说自己有工作要忙。
“你在这不就是睡睡觉，输输液，我在这也没别的事，爸爸下午还有工作，得赶紧回单位。”
沈向阳说完就往外走，迎头碰到同病房的一个家属，对方见他拎着公文包，诧异道：“这就走啊！不是刚来吗？”
沈向阳笑着点头：“女儿要睡觉，嫌我在这碍事。”
舒书扯了扯嘴角，心道要是换了沈雾语在这，恐怕又要哭鼻子了。
舒书不怕自己待着，就是吃饭、去卫生间不太方便，还有就是很困也不敢睡，要自己盯着输液瓶。
旁边的女生，爸爸妈妈都在，轮流着又是喂饭又是哄睡。
舒书看了一眼，转过头，盯着天花板。
她有点想奶奶了。
其实她平时都不太敢想的，因为她答应过奶奶，即使一个人，也要坚强。
可一想起奶奶，她就会失言，就会鼻子酸酸的。
舒书拿出手机，每到这时候，她都会拿出那个地址看一看。
她想，一定会找到妈妈的。
舒书在医院住了两天，沈父沈母都没来，最后是舒书自己办理了出院，回了家。
她还没好透，躺在床上，听着外面沈父沈母吵架。
“上次嫣嫣感冒吃点药就好了，她感个冒就得上医院！你看看，就两天花了这么多钱！要不是我打电话，叫她赶紧办出院回来，还不知道要花多少！”
“欸，她在考场晕倒了，老师给她送到医院的，那你说我怎么办？我总得把老师垫的钱转过去吧，要不老师怎么看我们！”
“你当时就应该让她出院！嫣嫣现在正是关键的时候，声乐课一节不能少，正用钱的时候，她还在这拖后腿，要我说当初就不该……”
“好了好了，雾语每次得的奖学金，不也都被你拿走了吗。”最后沈向阳声音隐忍道，“你小点声，别让邻居听见了！”
沈嫣推开舒书的房门，探出个头。
舒书闭上眼，不想搭理她。
沈嫣无比郁闷，以前姐姐一见自己进来，不管正在干什么，都会受宠若惊地赶紧起身巴结她。现在也不知道怎么了，一看到她，就一副“莫挨我”的样子。
沈嫣哼口气：“一考试就晕倒，你别是故意的吧？”
闭着眼的舒书，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沈嫣讥讽道：“我就知道你在装睡！”
舒书一点都不恼，继续打喷嚏，一声接一声地打。
沈嫣：“……”
妈呀，这是要传染她！
门重重被甩上，然后是一串慌乱的脚步声。
沈嫣吓得跑走了。
***
周一，舒书回到了学校。
她以前经常跟救援队的叔叔们在训练，冬泳都没问题。但她从小就怕辣，吃一点辣椒，嗓子就会发炎，然后发烧。
这次怕不保险，她才洗完澡，又吹冷风的。
所以她到学校，身体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就是嗓子还难受，喝水都疼。
舒书在往嘴里塞药，听到学委说成绩出了。
大家围住她，叽叽喳喳问分数，当然后面丁嘉明那几个男生压根不问，都不在乎。
“这次数学第一是谁？”
“谢京延。”
“多少分？”
“还是满分。”
一阵赞叹和惊呼。
“那年级总分第一呢？”有人问。
“九班的那个学霸，徐老师说了，他这次的分数放高考，能拿状元！”
“哇——”
严晨听到，嘟囔：“九班哪个学霸啊？”
全排的男生转过头：“陈辉。”
严晨：“我怎么没听说过？”
“外号小四眼，戴个眼镜，高一的时候老来问延哥题那个。”
“哦——”
前面男生抖抖腿：“其实我觉得，要是延哥想学，第一根本没小四眼什么事。”
舒书呆呆捧着水杯，嘴里一阵苦，才发现，药在嘴里，忘了喝水。
有个成绩总是吊车尾的男生问：“我多少啊？不是最后一名吧？”
学委：“不是，最后是沈雾语，她没考。”
有人议论起来。
“她考试的时候晕倒了，一门都没考。”
“真可惜啊，她以前不是成绩挺好的吗。我要是成绩好，就巴不得考试，然后回家把成绩单甩给爸妈嘚瑟！”
“可我听说她是装的欸。”陈家尧小声道。
“不会吧？”
“三班丁一的妹妹，跟她妹妹认识，说她好像是休学时间久了，没学习，成绩下滑，所以装病不敢考试的。”
尽管不是对着舒书讲，但话还是落在了她耳朵里。
还有那些叽叽喳喳的附和。
“亲妹妹都这么说了，那……”
“我说呢，怎么这么巧，一考试就晕倒。”
“她好像以前看过心理医生，应该是心里素质不行。”
“这要是让老师家长知道了，岂不是要被批死啊！”
谢京延在后面和丁嘉明他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闻言，看了过去。
徐老师突然从后门进来：“陈家尧，我在外面就听见你声音，也不看看自己都考了多少分，还有闲心说别的同学呢！人家沈雾语是病了，没生病可比你考得好。”
陈家尧平时就不好好学，这次在舒书的衬托下，从全班倒数第一，上升到了倒数第二。老师一见他就头疼，刚他声音还最大，正好撞到老师枪口上。
陈家尧不服气道：“那可不一定，她妹妹都说她是不敢考试，才装病呢。”
徐老师怔了一下，不想跟他掰扯：“都回座位！上课！”
舒书低着头，视线落下桌面上，一动没动。
徐老师开始讲课：“这节课订卷子，先从大题讲，你们都先看看自己错在了哪。”
舒书发的是空的卷子，她拿着笔，看着题，先在一边的草纸上写下步骤，再跟老师的答案对。
刚发卷子，好多同学都在交头接耳对分数。
“你们不要觉得自己对了，就沾沾自喜，这次的大题出的简单，原本的题很难，甚至超出了高考的度，考虑到不能总打击你们，才改了。”徐老师说着，转身在黑板上写了四道题，“这是原本的前四道大题，你们可以自己看看，会不会。”
班里顿时就没人说话了，因为如果是这四道题，恐怕全班没几个人能全都做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