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昭怔怔地道:“肯定不是你多心了。”
若只是陈雅圆一个人这么想,那可能是她多心了。
可陈锋也是这样想的,马氏身上肯定有问题!
陈雅圆安慰了傅昭两句,因为还想着家里的孩子,就先回去了。
司棋和良穗进来,就看到傅昭在榻上躺下歇息了。
司棋去抱了一床被子,小心翼翼地盖在傅昭身上,然后和良穗一起去外间守着。
傅昭无声地叹了一口气,睁开了眸子,眸子里闪过狠戾。
不管是谁要害她的孩子,她都不会心慈手软的!
接下来的时日里,傅昭一直待在屋子里养胎,连陈夫人那边请安也不去了。
天气越来越热,去陈夫人那里一趟也很不容易。
对于傅昭不来请安,陈夫人也表示谅解。
终于满了三个月,傅昭感觉自己有精神多了。
一个大早上,趁着天气凉快的时候,她到院子里的树下走一走。
没走多久,就见马氏过来了。
傅昭眼中闪过一丝阴霾,立刻又扬起笑打起招呼:“大嫂怎么得空过来了?”
马氏笑着走过来,“左右我也无事,最近天气热起来了,泽哥儿就住在书院里了。我更是没什么事做了。”
走到傅昭跟前,马氏上下打量了她一下,笑道:“满三个月了吧,瞧你都精神了不少。”
“是呀,总算是熬出头了,终于能出来走走了。”傅昭笑道。
二人站在树下说了一会话,马氏突然提议道:“不如去我那里坐坐吧,正好我整理出来不少泽哥儿小时候的衣裳,都还很新的,你瞧瞧喜欢不?”
司棋心一紧,若不是碍于马氏离得近,她都想拼命地给傅昭使眼色了。
但转念一想,她做的事都是瞒着傅昭的,恐怕在傅昭心里,马氏还是那个心地善良的好大嫂。
她只好像良穗使眼色,但良穗正在院子另一边,指挥着丫鬟们晒被褥,根本没有看这一头。
司棋只能在心里期盼着,傅昭可千万别应下啊。
“好,反正我也没事,就和大嫂走一趟吧。”傅昭笑道。
司棋心里发苦,可面上不能表现出来,“等一下就热起来了,您吃得消吗?”
傅昭淡淡一笑,“无妨,要是走不动,就坐轿子好了。”
马氏挽住傅昭的手,“那我们现在就过去吧。”
司棋只好跟在后头。
同样走在后头的春英瞧见了司棋不大自然的脸色,安慰道:“你家主子已经满三个月了,你也不用太担心了。”
司棋苦笑:“做下人的,怎么可能不多操心些呢?”
春英笑笑,表示理解。
傅昭和马氏边聊,边走到了马氏居住的院落里。
自打陈敬去世后,马氏就搬到了这里。
这处院落,比傅昭居住的小了不少,因为里头还设了小佛堂,让院落更加拥挤了。
好在陈亦泽住到书院里去了,马氏一个人住还算宽敞。
这是傅昭头一次来,难免多打量了几眼。
马氏扫了傅昭一眼,对傅昭面上毫不掩饰的好奇,忍不住捏紧了拳头。
从属于世子的院落里搬到这里来,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内心里有多么失落。
尤其是刚搬来时,陈亦泽天真地问她:“娘,我们为什么要搬到这里来?我不喜欢住在这里,我们可以搬回去吗?”
马氏好一会才压下心里的不舒坦,若无其事地带着傅昭进了屋子里。
只见屋子里摆放着好几个打开着的箱子,里头放着的都是小衣裳。
傅昭走过去一看,随手拿起了一件,是陈亦泽小时候的衣裳,还崭新着。
这好几箱子的衣裳,大部分都是崭新的。
而且料子都非常柔软,做工也很精致,线头都在外头,很是用心。
傅昭忍不住笑道:“泽哥儿的衣裳不少呀。”
马氏想起陈亦泽刚出生那一会,忍不住笑了起来,“那个时候,我自己准备了不少衣裳,别人也送了不少,都穿不过来了。这些年,我每年都会让人拿出去晒两次,不用担心有发霉的。你瞧瞧有没有喜欢的,尽管拿去吧。”
傅昭拿起一件小衣裳,上头绣着一头凶猛威武的老虎,“我肚子里的说不定是个女孩,穿不上这些衣裳呢。”
第321章 玉佩
马氏安慰道:“先开花后结果也是好的,迟早都会有男孩的。你挑一些喜欢的回去收着,迟早能用上的。”
傅昭应了一声好。
司棋的头上出了一层细汗,小声地提醒道:“是不是该回去吃安胎药了?”
马氏挑了挑眉,“弟妹怎么在喝安胎药?是不舒服吗?”
傅昭的笑容苍白:“大概是天气热起来了,哪哪都不舒服,所以请了大夫开了安胎药喝。少喝一次没什么要紧的。”
马氏劝道:“还是得按时喝才行。”
她心里暗喜,看来是燕窝发挥作用了。
现在正好快要到盛夏了,若是傅昭出了意外,也能说是因为天气太热,没遭住。
傅昭却固执地不肯回去,马氏也不再劝了。
司棋抿着唇,也没有再劝了。
春英正闷着头收拾着箱子里的衣裳,“对了,奴婢想起来了,泽少爷屋子里还有两个大箱子呢,不如奴婢去搬过来吧。”
傅昭笑道:“也不用这么麻烦,我们过去不就行了?”
马氏点了点头,“也好,反正泽哥儿住在书院里了。”
于是一行人又去了陈亦泽的屋子里,一进门,就能看到一张大大的书桌,和放满书的架子。
马氏自豪地道:“这孩子,就是喜欢念书,我都怕他把眼睛看坏了。”
“喜欢念书是好事,泽哥儿天资聪颖,将来肯定能给大嫂挣一个诰命的。”傅昭说着,朝着书架的方向走过去。
马氏喜欢听好话,尤其是夸陈亦泽的话。
她心情舒畅,和春英一起去搬箱子。
司棋原本想去傅昭那边的,但是被春英喊住了:“司棋,帮我一把。”
司棋看了傅昭一眼,只好去春英那边,和春英一起把箱子搬出来再说。
马氏就在边上指挥一下,这种事,怎么用得着她亲自动手呢?
傅昭就走到书架边看了起来,书架上的书看起来都有些旧了,显然是常常翻阅的。
傅昭的目光被几本游记吸引,忍不住伸手拿了下来。
突然,她感觉书中间硬邦邦的,似乎夹着什么东西。
她随手打开书,原来是书中间夹了一块玉佩。
好在这玉佩薄如蝉翼,不然肯定要掉下来了。
当她看到玉佩上刻着的字时,全身的血液忽然涌上头顶。
脑袋里轰的一声,只能听到自己心如擂鼓的声音。
玉佩上的字,是一个鹿字。
好在她是背对着马氏等人,并没有人看到她极近狰狞的脸色。
她闭了闭眼,努力克制着内心的惊涛巨浪。
“弟妹,你快来瞧瞧,这些衣裳都是泽哥儿穿过几回的。”马氏的声音,远得像是从天边传过来。
傅昭的背影晃了一下,扶着桌子慢慢地坐下来了。
司棋先发现了傅昭的不对劲,急忙走了过去,“您怎么了?出了这么多的汗?”
傅昭低下头,虚弱地说:“可能是晒了一会太阳,有些中暑了。”
这下连马氏和春英也走了过去,只见傅昭嘴唇苍白,鬓角的发丝也被汗水打湿了,一缕一缕贴在脸颊上。
马氏佯装吓了一跳,“怎么出了这么多的汗?要不要请个大夫来瞧瞧?”
傅昭苦笑:“不必了,之前也是这样的情形,大夫说只要按时喝安胎药就没事了。”
马氏的嘴角勾了一下,很快就掩饰过去了,“那你快回去喝安胎药吧,我挑些小衣裳让人给你送去。”
傅昭也知道自己的脸色十分不好看,就点了点头。
司棋扶着傅昭站起来,走了一步,突然听到清脆一声响。
众人朝着地上看去,原来是一块玉佩掉在了地上。
春英捡了起来,问傅昭:“是您的玉佩吗?”
傅昭摇摇头,“不是我的,应该是泽哥儿的吧。好别致的玉佩,是大嫂送给泽哥儿的吗?”
马氏从春英手上拿过玉佩,她也是头一次看到这块玉佩。
努力辨认了一会,她才道:“应该是他父亲留给他的,这玉佩别致,当时泽哥儿一眼就喜欢上了。让他留着,也算是一种念想了。”
“泽哥儿真是个孝顺孩子。”傅昭苍白着脸,由着司棋扶着回去了。
马氏送她们到了院子门口,目送二人离开。
等二人离开远了,春英忧心忡忡地道:“奴婢瞧着世子夫人这一胎……唉,也不知道能不能顺利。”
按理说满三个月,胎像稳固了。
可傅昭这样子,稍微晒一点太阳就虚弱成这样,等以后盛夏到了,不知道要吃多少的苦头呢。
马氏的声音轻轻的:“我去佛堂里。”
说完,马氏转身往小佛堂里去。
这段时日,马氏在小佛堂里都不要别人伺候的。
春英只能送马氏到小佛堂门口,门一关,没一会就想起了木鱼的声音。
春英笑笑,马氏估计是在为傅昭肚子里的孩子诵经祈福吧。
司棋扶着傅昭回到屋子里,顿时就慌了。
说要喝安胎药,不过是她的借口托词罢了。
傅昭的身子一向很好,根本就不用喝什么安胎药的。
良穗看到傅昭的模样,吓了一大跳,“怎么回事?您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傅昭死死地咬着唇,借着唇上传来的痛感,才没让自己倒下来。
她的脑海里晕乎乎的,若不是她强撑着,肯定要倒下的。
傅昭艰难地坐了下来,“水……”
司棋连忙倒了温水过来,傅昭喝完了一碗温开水,喉咙舒服了不少,“良穗,我那个雕了小鹿的匣子……帮我找出来……”
“好,奴婢这就去找。”良穗见傅昭的脸色缓和了不少,就连忙去找匣子了。
那个匣子,还是傅绍闻亲手雕刻送给傅昭的。
上头雕着一头小鹿,是因为傅绍闻的小名便叫做阿鹿,是傅老太爷亲自取的。
那个匣子傅昭很是重视,一直好生地收着,很少会拿出来的。
傅昭坐了好一会,才缓过来一些。
她一手摸着肚子,好在自己的情绪没有影响到孩子。
若不是因为肚子里的孩子,她不知道自己还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在陈亦泽那里看到的玉佩,原本是一对的,她也有一块相似的,自从傅绍闻死后,就再也没有拿出来过了。
第322章 谎言
司棋见傅昭缓过来了,小心翼翼地问:“您没事吧?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傅昭轻轻摇摇头,明显不想说。
司棋垂下眼帘,也就不再问了。
很快,良穗就将那匣子找出来了。
傅昭的手哆哆嗦嗦地接过匣子,打开,里头装的都是些旧物,都是一些充满了回忆,她又不愿意睹物思人的东西。
一回忆,又是要伤痕累累的。
司棋一眼就看到了那块玉佩,和在陈亦泽书房里发现的那块玉佩几乎一模一样,她吓了一跳。
若不是那玉佩被马氏收起来了,她都要怀疑,傅昭手上这块是不是从陈亦泽书房里悄悄带出来的。
实在是这玉佩太别致了。
傅昭捏着玉佩,手颤抖了起来,“你们出去吧,我困了,想睡一会。”
良穗跪坐在傅昭面前,担忧地道:“让奴婢陪着您吧。”
良穗十分明白,这块玉佩对傅昭意味着什么。
也正是因为这块玉佩对傅昭的意义重大,她担心傅昭又沉溺在从前的情绪里。
如今傅昭有身孕,是不能忧思过重的。
傅昭的语气严厉了些:“出去!”
良穗怔了一下,看了司棋一眼,只好和司棋一起出去了。
二人也不敢走远,一直在门口守着,听着里头的动静。
若是动静不对,二人就能第一时间冲进去。
傅昭握着玉佩,因为太过用力,手都在发抖。
这块玉佩,是傅绍闻随身携带的,从来都不会丢下,更不会送人的。
当初傅绍闻的丧事结束,傅昭才发现这块玉佩不见了。
和丫鬟们找了好几天,都没有找到。
她还以为是哪个包藏祸心的丫鬟,拿了玉佩偷偷地去当钱了。
为此她找遍了京城所有的当铺,都没有玉佩的踪迹。
这玉佩,就和凭空消失了一样。
过了几年,她也就慢慢地淡忘了。
没想到,有生之年,竟然还能看到那块玉佩。
竟然落在了陈敬的手里!
陈敬……
马氏……
陈锋……
她感觉自己落入了一张编织得细细密密的大网之中,到处都是昏暗,找不到出去之法。
想着想着,不知不觉地就睡着了。
等醒来的时候,傅昭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而陈锋正坐在床沿上,一脸担忧地望着她。
见她醒了,连忙用手来试探她额头的温度,松了一口气,“还好没发热。”
听到动静,司棋端着安胎药过来了,“这是下午大夫来开的药,您快喝了吧。”
傅昭皱起眉头,下午还有大夫来过了?她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良穗在一边看出傅昭的疑惑,便解释道:“您说您要歇息一会,到午膳的时候都还没醒来。奴婢进来一瞧,发现您睡得很不安稳,还出了一身的汗,怎么都叫不醒,奴婢没办法,才去请了大夫。”
傅昭嗯了一声,也没问大夫是怎么说的,默默地喝完了药。
趁着傅昭喝药的时候,良穗端了粥过来。
傅昭喝了大半碗的粥,又躺了回去。
司棋和良穗互相看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担忧。
自醒来后,傅昭一句话都没有说,安静得十分不正常。
“都出去。”陈锋吩咐道。
二人只好出去了。
陈锋合衣躺下,一手揽着傅昭的腰,柔声问道:“是孩子又闹你了吗?”
傅昭翻了个身,背对着陈锋。
陈锋的声音自她头顶传来,“是我哪里做得不好,惹你生气了吗?”
傅昭咬着唇,“你当初为什么要求娶我?按照你的身份,肯定能娶到家世更好,性情模样也更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