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傅清心撒撒娇,发卖一个下人都是轻而易举的事。
傅清心满意地收回视线,和庄月一起搀扶着高子岑出去了。
*
恭亲王坐在雅间里,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慢地品尝着茶水的苦涩。
苦涩过后,舌尖就能品尝到一丝香甜。
先苦后甜,大概就是这种滋味。
他苦熬了那么久,也终于是能尝到甜头了。
若是再憋下去,只怕他自己都要憋坏了。
他也不怕傅清心会背叛他,傅清心不过是一个京城里都叫不上名字的小门小户出生的庶女。
就算她敢把自己的事说出去,那她将面临灭顶之灾。
只要长脑子的人,都知道该如何选择的。
恭亲王美滋滋的想着,他搓了搓手,已经迫不及待了。
虽然傅清心才出去半个时辰,他已经觉得等了半年那么久了。
他想了想,就走到内室里去。
这雅间的内室里,还放了一张供人歇息的床榻。
突然,门被敲响了。
傅清心带着人过来了?
恭亲王大喜过望,理了理衣袍坐了下来。
但他突然又想起来,他不想被别人搅了兴致,就让伺候随行的人都去车驾那么候着了。
他只好自己走过去,打开了门。
门外站着的并不是傅清心,而是一个越庆楼的伙计。
恭亲王大失所望,语气也冷了下来,“本……我不是说了不要人打扰吗?”
那伙计恭恭敬敬地说:“小的是来添一点炭的,不是诚心要扰了您的兴致的,请贵客见谅!”
这伙计态度好,恭亲王收起怒容,自顾自地走到里头坐下了。
伙计会意,弯着腰拎着炭进去了,麻利地给雅间里的炭盆子都添好了炭火,又轻手轻脚地出去了,不忘带上了门。
恭亲王继续喝茶。
喝完了一碗茶水,他突然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味。
他疑惑地起身,寻找气味的来源。
一直寻到内室里,只见内室里的窗户开着,外头的风将帐子的一角吹到了炭盆上,那帐子是棉布做的,被炭盆子里冒出来的火星子给点着了。
恭亲王大惊,竟然着火了?
他自持身份,最是惜命。
他急中生智,在包厢里寻找着能救火的东西。
也就在他思考的时候,火越来越大了,黑烟渐渐地弥漫开来。
恭亲王被黑烟呛得咳嗽了两声,“真他娘的倒霉!”
恭亲王骂了一句,手忙脚乱地跑出去了。
*
傅清心和庄月一左一右搀扶着高子岑出去,傅清心还不让别人帮忙,也不让他们跟着。
高子岑到底是个男子,傅清心和庄月很是吃力,走得很慢。
傅清心的额头上更是累出了一层汗珠。
她打小就是娇养大的,一点重活都没做过。
要不是想着今天的目的,她恨不得直接把高子岑丢在地上,再踩上两脚。
她咬着牙,继续坚持着。
庄月好一些,她一声都不敢吭。
二人好不容易搀扶着高子岑出了门,这门才打开呢,突然跑过来的人差点把她们给撞到了。
傅清心定了定神,朝外看去,只见外头人来人往的,都乱成了一锅粥。
傅清心抓住了一个伙计,忙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那伙计手里拎着一桶水,着急地道:“走火了!”
伙计甩开傅清心的手,急急忙忙地去救火了。
傅清心惊得瞪大了眼睛,好端端的怎么会着火了?
她看着那些人跑去的地方,那个包厢,好像是恭亲王的那一间啊!
恭亲王怎么样了?
傅清心又惊又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因为外头的动静,高子岑动了一下,似乎要醒了。
庄月为难地问道:“小姐,我们该怎么办呀?外头这么乱,还是不要出去了吧。”
傅清心恨恨地丢开高子岑。
恭亲王所在的包厢着火了,那她还能带高子岑去哪里?
她捏了你酸痛的胳膊,不知道该怎么办。
傅清心走开后,高子岑浑身的力量就压在了庄月身上。
庄月站不稳,狠狠地摔在了门框上。
这一下,高子岑也醒了,睁开了眼。
他迷茫地看了一眼四周,就自己站住了,疑惑地问庄月,“这是怎么一回事?”
庄月讪笑两声,“您喝醉了,我们想带您去马车上,没想到您自己醒了。”
高子岑点了点头,又看向了屋外,看到对面包厢里冒出来的黑烟,“着火了?”
庄月道:“是啊,看起来还不小。”
高子岑就看向傅清心,“表妹还是进来吧,那火应该没什么要紧的。这走廊里人来人往的,别冲撞到了你。”
傅清心总觉得高子岑阴阳怪气的,她瞪了高子岑一眼,就气冲冲地进了屋子里。
没过多久,傅绍年也回来了。
他不是一个人回来的,还将傅昭也带了过来。
看到傅昭,包厢里众人神情各异。
高子岑温和地笑着和傅昭打招呼,“昭昭,你也过来了。”
傅昭回之一笑。
傅清心心里正烦闷着,对傅昭也没什么好脸色。
她看了一眼傅昭的四周,见傅昭孤身一人,连个丫鬟都没带。
她轻蔑一笑,没好气地说:“姐姐一个人,该不会是偷偷出来的?若是被人发现了,名声肯定是不好的,别连累了我们。”
傅昭神色自若地在坐了下来,温柔地笑着,“我是和世子一起过来的,世子遇到了相识的人,先去打招呼了。”
听到陈锋也来了,傅绍年眼睛一亮,“那感情好,等一下我一定要和世子喝一杯!”
傅昭笑笑,又看向了傅清心。
第146章 出现
傅清心心里藏着事,根本就没注意到傅昭正看着自己。
她时不时地朝着门外望去,也不知道恭亲王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被大火烧着。
若是恭亲王受了伤,上头再追究起来,把她给查了出来可怎么办呀?
若是她做的这些事传出去,那她就不用做人了。
要是连她的身世都被查出来,那她和她娘就等死好了,
她心慌意乱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她的一举一动,都被傅昭看在眼里。
傅昭拿起丫鬟才倒满的茶水,喝了一口。
当时陈锋说能让那间包厢里的人主动出来的时候,傅昭怎么也想不到,陈锋会用这样的法子。
买通了越庆楼的伙计,在那间包厢里动了一点手脚。
那包厢着火了,里头的人自然而然地就自己走出来了。
那里头出来的人像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哥,傅昭并不认识。
陈锋虽然一句话都没说,但傅昭却知道,陈锋肯定是认识那个公子哥的。
傅昭收起思绪,视线从傅清心身上离开。
她看向高子岑,问道:“表哥,你明天什么时候离开?”
高子岑回道:“明天上午的船,走水路回去。”
傅昭沉默,她很想郑重地感谢一下高子岑。
若不是因为高子岑,只怕她现在被傅清心算计了都还不知道。
而且他们到底是一起长大的,她一直把高子岑当作亲兄长一样。
傅绍闻走后,傅昭格外在乎这些亲人了,她已经不能再经受一次生离死别带来的打击了。
想起过几日就是傅绍闻的忌日,高子岑和傅绍闻的关系也很要好,傅昭迟疑了一下,还是问道:“表哥,你不再等几天吗?”
高子岑自是清楚傅昭话里的意思,他只无奈一笑,“过年没回家,家里人都甚是想念,连送了好几封信来,我不敢再耽搁了。”
实际上,直到现在,他还清楚地记得当时丛氏对他说的每一个字。
他若是一直住在傅家,他对傅昭的一片情意,只会被别人当成是攻击傅昭的利器。
若是在年少轻狂地时候听到这些话,恐怕他只会不屑地一笑,潇洒的离开。
可现在,心里有了软肋,倒是成了一个可怜虫了。
高子岑垂下眼眸,不想让傅昭看到自己眼眸里的情绪。
聪慧如傅昭,肯定能猜出一点他的心思的。
*
此时越庆楼的掌柜,正急得满头大汗,就用袖子胡乱擦了一把。
掌柜的看着面前坐着的男子,更是无可奈何。
男子穿的衣袍简单素净,领口袖口处都有一些旧了。
可偏偏就是穿在男子的身上,这衣袍倒像是珍贵布料裁制的。
男子正喝着茶,拿着茶碗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他喝茶的姿势更是优雅。
这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优雅,旁人是学都学不来的。
掌柜的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了,就小心翼翼地道:“主子,您再怎么着,也不能烧了自己的窝啊!”
陈锋抬起眼皮子,冷冷地瞟了掌柜的一眼。
掌柜的吓得缩了缩脖子,又不死心地补充了一句,“小的也没说错话呀?”
他活了这么久,还是头一次自己要把自己的老巢烧了的。
若不是发现的及时,恐怕整个越庆楼都要毁在大火里了。
还好发现得及时,只是那一间包厢里的家具烧毁了一些,并没有波及到其他的地方。
陈锋淡淡地道:“我自有我的原因。”
说完,陈锋抬起头来,走到临街的窗户边上,往下望去。
这里是在三楼,楼下的人和物看得一清二楚,楼下的人,却并发现不了三楼还有人在看着他们。
恭亲王骂骂咧咧地出了越庆楼,他心里已经把越庆楼加入黑名单了。
好好的一天,眼看着要事成了,竟然会着火?
虽然说着火是个意外,但实在是倒霉。
恭亲王气不过,狠狠地踢了一下摆在越庆楼入口处的盆栽。
听着花瓶摔碎的清脆的一声,恭亲王的心情稍微好了一点。
那些伙计跟在恭亲王身后,一句阻止的话都不敢说,还要一个劲地陪着不是。
若是伙计们知道恭亲王的身份,恐怕都恨不得以死谢罪了。
恭亲王也是怕自己的身份败露的,因此他骂了几句,糟蹋了一下花花草草,其他的也不敢再说什么了。
若是被被人知道,他出来吃饭,差一点被火烧了,那群人岂不是要笑掉大牙?
这件事,将会成为烙印在他身上的丑闻。
恭亲王骂骂咧咧地上了马车回王府去了。
马车走远后,陈锋收回视线,离开窗户边又坐了回去。
他摩挲着大拇指上的扳指,目光渐渐深远。
恭亲王出现在这个地方,是在是匪夷所思。
而且傅清心专程去见的人,竟然是恭亲王。
这二人竟然有了联系,实在是叫人想不明白。
恭亲王那人就是一条伪装得很好的毒蛇,手上不知沾了多少的鲜血。
傅清心和恭亲王合计,多半是要把自己都算计进去的,只是别拖累了其他人……
“主子……主子……”掌柜的喊了好几声。
陈锋不悦地微微皱眉,“怎么了?”
刚才掌柜的也随陈锋去窗户边,往楼下看了一眼。
这掌柜的见的人多了,而且他是陈锋的心腹,见识自然是广的。
他一眼就认出了恭亲王,可他又不敢相信,陈锋怎么会想发设法地去烧恭亲王啊。
谋害亲王,可是诛九族的死罪啊!
掌柜的犹豫地问:“刚刚那人,是不是……”
陈锋笑笑,“知道的还挺多。”
掌柜的以为陈锋是在夸赞他,就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两声,“小的见识再多,也比不上主子您呀!”
“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陈锋的笑容冷了一些。
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掌柜的苦着脸,“您别拿小的打趣了。”
陈锋起身出去了,傅昭应该还在等他。
掌柜的弯着腰,殷勤地送陈锋出了门。
若不是陈锋不让他继续跟着了,他肯定是要送陈锋到楼下包厢里的。
目送陈锋离开后,掌柜的站直了身子,清了清嗓子,又恢复了平日里威风凛凛的模样。
第147章 元宵
包厢的门突然从外面打开了。
傅清心心情非常复杂,她的视线紧紧地盯在门口处。
当看到走进来的是陈锋时,她的心里生出一股说不清的情绪来。
这种感觉,就像是被架在火上烤一样。
陈锋进来后,傅昭年和高子岑一起起身朝着陈锋行礼。
傅昭也起来迎一迎,傅清心见状,就不情不愿地站了起来。
陈锋随着傅昭的称呼,道:“大哥,表哥,请坐。”
但陈锋坐下之后,傅绍年和高子岑才坐了下来。
高子岑拿起酒壶,就要给陈锋倒酒。
高子岑瞟了一眼傅绍年手中的酒壶,道:“这酒味道不行,给世子喝太寒碜了些,不如让伙计重新拿两壶更好的吧。”
傅昭忙道:“大哥,表哥,你们身上都是酒气了,不要再喝了。不然回家去,我嫂子肯定饶不了你们的。”
傅绍年干脆借着酒气说:“哎,难得和世子喝一杯,昭昭,你别拦着我们!”
见劝不动傅绍年,傅昭一双美目就看向陈锋。
陈锋被傅昭看得心都软了,声音温和地拒绝了,“大哥,便听昭昭的吧。”
这是陈锋头一次喊出昭昭二字,傅昭心尖一颤,低下头去。
“那好吧。”傅绍年也只好作罢了。
众人只坐了一会就要回去了,毕竟眼下傅晚还一个人孤零零地在马车里躺着呢。
傅清心因为今晚出了意外,不知道恭亲王现在在哪里,更是无精打采的。
听说要回去了,也没有说一句反对的话。
一行人便往外去了。
傅昭走到傅家的马车前,看了一眼马车里的傅晚。
傅晚睡得很沉,还打起了呼噜。
她无奈地笑笑,没想到傅晚也会如此放纵,竟然喝趴下了。
傅昭和陈锋目送着傅家人上了马车,然后离开了。
等人走后,傅昭抓住陈锋的袖子,凑近了一些,问道:“你是不是知道我三妹妹见的是谁?那个男人是什么身份?”
陈锋浅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