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舒润虽然穿的破败,但忽略脸上的一些灰尘还是能看出他五官俊朗,虽不是那种惊艳型的,但身上自带了一种亲和力,和铃七娘这种常年待在周围总是杀伐之气的将军府不同,让她忍不住想去接近。
铃七娘给何舒润买了三个包子,又要了一份白米粥。
她没有给何舒润买什么大鱼大肉的,这样的分寸在读圣贤书的何舒润面前把握的刚刚好。
“多谢小姐搭救,今日舒润借了小姐十三个铜板,来日必定还清。”
何舒润吃饱后,擦了擦自己的嘴角,站起身来躬身道。
铃七娘被何舒润的话逗得笑了两声,眼睛无意间扫过刚才何舒润和老板争执时不小心划破的衣服。
何舒润也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随后就难为情的扯了一下,试图遮盖住:“这……这大概是我无意间弄破的,让小姐见笑了。”
铃七娘咬了一下唇,纠结说道:“若公子无事,不如来我家吧,这衣服也不好再穿,我帮你拿一件我兄长的衣服。”
说完铃七娘就有些懊恼,小心翼翼的看向何舒润。
他是个读书人,喜欢的应该是些温婉贤淑的女子,她说那些话会不会显得她太不矜持了?
何舒润确实被铃七娘的话弄的一愣,可本该拒绝的他,却竟然不自主的答应了。
走到铃府门前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答应了一件多么荒唐的事情,他僵硬的跟着她走进去。
铃七娘原本有五位哥哥和一位姐姐,但其中三位哥哥和她唯一的姐姐都战死沙场,铃七娘的父亲不愿意让铃七娘再出现什么意外,便从小禁止她学武,只做一个闺阁里的女娇娥。
后来大将军告老还乡,来到这里,家里的两位哥哥一个守卫边疆,一个驻守京城,也算是牵制了。
“爹爹可有在家?”铃七娘便走便问管家。
管家看了眼跟在铃七娘身后的何舒润,又不动声色的移开目光,回道:“老将军去了苏府和人切磋棋艺,还没有回来。”
铃七娘听后松了一口气,随后紧张的说道:“不许告诉我爹爹。”
管家笑着答应下来。
铃七娘带着何舒润去了前厅,吩咐人备茶。
管家在铃七娘走后,连忙派人去找老将军。
老将军马上就要赢了,听到自家宝贝女儿领回了一个男人,立马站了起来,走到院子里超期老友的砍刀又拉来老友马厩里的马,策马回了自己家。
铃七娘带何舒润去了二哥的房间,二哥的身高要比何舒润高一点,身高也比何舒润高一点,但总好过穿那破烂衣服。
铃七娘将衣服递给何舒润后便羞红了脸走了出去。
“那王八羔子在哪?让他给老子滚出来。”老将军粗犷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来,铃七娘听了咯噔一声,连忙走过去。
看着自家老爹手里拿着那两米长的大砍刀,瞪了他一眼:“爹爹,你在干什么啊?快把刀放下。”
随后看了眼老将军身旁的管家,就知道是他说漏了嘴。
管家心虚的摸了摸鼻尖,退到了一旁。
老将军冷哼一声:“你自己干了什么事你自己不知道?看刘叔干甚?”
铃七娘看了眼身后,不满的看向自家爹爹:“你小点声儿,让别人听见了还以为我强抢民男呢。”
这话听在老将军耳朵里就变了个味儿:“你说什么?他还不同意?”
哪家的王八羔子这么没眼色?他闺女看上的人不说连忙跟着走,竟然还得他家闺女抢过来?
铃七娘:“……”
“铃姑娘,我换好了。”何舒润笑着走出来,随后便看到拿着两米大砍刀的老将军。
何舒润:!!!
铃七娘看着走出来的何舒润也吓了一大跳,连忙将她爹的刀抢过来扔在地上。
“爹,您吓到了他了。”
声音比刚才温柔了许多。
老将军听后立马瞪大了双眼,他闺女还有这么温柔的时候?
最后何舒润也不知为何,竟然变成了留在铃府吃饭。
这老将军还一脸慈眉善目的看着他。
老将军看着吃饭都风度翩翩的何舒润满意的笑了笑,他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让自己的女儿温柔一点,真的变成一个大家闺秀。
本以为这个梦想距离他还很遥远,没想到只是缺了一个男人。
如今他看何舒润眉清目秀的,越看越顺眼。
何舒润在老将军家里住了五日,最后不得不启程了,铃七娘偷偷往何舒润包袱里面放了一些碎银,数量不多,但足够他路上的花销。
何舒润临走前,犹豫良久,最后还是忍不住开口道:“七娘。”
铃七娘愣了一下,他从来都是叫她铃姑娘铃小姐的,这是第一次这般唤她闺名。
“何事?”但她好像已经猜到了接下来他要说的话。
何舒润长舒两口气,他这辈子从来如此紧张过,但还是开口说道:“七娘,等我金榜题名,便娶你可好?”
他知道,他们二人有着云泥之别,她是父亲哥哥掌上明珠,放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父亲是告老还乡的大将军,大哥是少年将军,二哥是禁军首领。
而他是个孤儿,一介草寇,即使他金榜题名,他们依然有很大的差距。
但铃七娘却笑了笑,重重点头:“好,等你金榜题名,我便嫁你,但我要你八抬大轿十里红妆。”
铃七娘骄傲的仰起头,随后趁何舒润没反应过来,忽然搂着何舒润的脖子亲了一口。
然后快速跑进了府里,嘴里还大声说道:“何舒润,我等你来娶我,不管你有没有金榜题名我都等你来娶我,不用八抬大轿也不用十里红妆,只要是你就好。”
第176章 逃亡
三月后,殿试结果出了,何舒润是状元,被封为翰林院修撰,京城中有人有意要招何舒润为婿,被何舒润拒绝。
而后铃家二哥亲自过去找人,亲口说道:“对不住了各位,何状元早已与我家小妹订下婚约,马上就要完婚了。”
何舒润娶铃七娘那天果真是八抬大轿十里红妆,排面十足。
铃七娘时隔多年,再次踏入京城以何舒润妻子的身份。
零七娘离开那天,老将军一个人在书房喝了许多酒,也哭了许久,不禁开始后悔,早知道就不让女儿嫁了,他也可以养自己女儿一辈子啊。
原本以为成亲之后两人会一直幸福下去,但却传来铃七娘大哥通敌的消息。
龙椅上的那位还是忌惮了。
查这件事情只用了半个月不到的时间,查案期间,二哥也被禁足,半月后,此案便定了下来。
皇上以大哥通敌的罪名把铃家诛了九族。
老将军再也没进京,他死在了大雪纷飞的家里。
何舒润并不是铃家的上门女婿,因此不在九族之列,但铃七娘在。
所以何舒润做了这辈子第一件也是最后一件违反君令的事情。
他来了一招偷梁换柱,悄悄把铃七娘送出了京,开始了二人的逃命生涯。
逃命过程中铃七娘无数次请求何舒润把她交出去,这样说不定还能免他一死,但何舒润却异常坚定。
“七娘,从我第一眼见到你我便认定你是我唯一想要厮守之人,我不会离开,要死我们一起死。”
而且他科考就是为了要造福百姓,要替君分忧,可若是这样是非不分的君,这忧不分也罢。
后来两人身份败露,遭到官府追杀,两人慌不择路逃到了一片林子里。
也是这一次,两人再也没有出来。
两人逃进去便迷了路,最后眼前一黑竟然来到了一个山洞,洞内一个满脸流血的大鸟看着二人。
何舒润把铃七娘护在了身后,哆哆嗦嗦说道:“你是,你是谁?”
帝江口吐人言:“这里已经很少有人经过了,没想到竟然跑进来了你们两个倒霉的人类。”
随后二人便看到这只鸟张着巨大的嘴朝他们咬来。
何舒润用全力把铃七娘推到了一边,而他却成了帝江的腹中之餐。
铃七娘不可思议的看着这一幕,有些回不过神。
先是一心为国的全族被灭,如今连她唯一的丈夫也没了,她的精神几乎疯癫。
她想,就这样吧,她也死了,就这样就可以去陪她的父亲兄长姐姐,去陪她的润郎。
可上天大概觉得她命不该绝,一道蓝色的亮光闪过,她被另一只海妖带走了。
她来到了海底,看着周围的一切,一个女子走了过来,脚上的铃铛作响。
她看着铃七娘缓缓说道:“你丈夫被帝江吃了,可想报仇?”
铃七娘惊得后退了两步,最后被一颗石子绊倒,倒在了地上,问道:“你是谁?”
女子盈盈笑了两声说道:“我是海妖,只是寿命将尽,我愿把我的力量送给你,你可以利用我的力量去杀了帝江,但作为交换,你要替我守护好这片海。”
随后摘下了自己脚上的铃铛,说道:“这铃铛是东皇钟上的一个铃铛,可以用它来杀死帝江。”
铃七娘看着海妖手中的铃铛,咬了咬唇,最后一咬牙答应了。
她接受了海妖的力量,拥有了长生,但她做的第一件事不是杀死帝江,而是去了凡间,杀死了皇帝,替她的家人报了仇。
若不是皇帝,她的家人不会死,她和润郎也不需要逃命,一切都是因为他的忌惮。
回来的路上,铃七娘遇见了一只鬼,那只鬼的力量很强大,但她毕竟拥有海妖的力量,将那只鬼打败后,她发现了一个碎片。
也正是通过这个碎片,她看到了含辞作为神君的一段过往。
她拿着碎片想要借助碎片的力量去杀死帝江,但她终究还是小看了帝江。
帝江是上古凶手,又岂是区区一只海妖的力量便能杀死他的?
她试图杀帝江十多次,但每次都没有成功,若不是含辞的那块碎片,或许在她第一次杀帝江的时候就已经成为帝江的腹中之物了。
所以她开始潜心修炼,可还是不够,无论她如何努力,她依然没办法杀死帝江,后来终于被她等到一个机会。
这个碎片的主人含辞来了。
她相信,含辞一定能够杀死帝江。
她是神君,即使失去了记忆,她依然是神君,她相信凭借着她和含辞两人的力量一定可以杀死帝江。
更何况,她身边还有一个实力强大的江郁衍。
铃七娘知道,她报仇的机会终于等来了。
可是上天仿佛给她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重伤帝江的不是含辞也不是她,竟然是一只狐妖。但好在结果还是好的,帝江死了。
在他被重伤后,帝江终于被她杀死了。
她终于替润郎报仇了,这几百年的时间让她累了,倦了,乏了。
她终于可以歇一歇了。
“神君。”铃七娘倒在地上,艰难喊道。
含辞看着她,问:“怎么了?”
铃七娘将手中的铃铛拿起来,忍着疼痛说道:“可否劳烦神君帮我把这铃铛炼化成这大海的结界?我答应过海妖,会替她守护好这片海的。”
可现在她做不到了,她马上就要去见爹爹,兄长还有润郎了。
含辞看了她一眼,最后把铃铛接过来,笑着说道:“好,我答应你。”
铃七娘听到含辞的承诺终于缓缓闭上了眼。
含辞拿着手里的铃铛,心里面好像有什么堵着一样,有些不是滋味。
含辞叹了一口气,随后将生死镜召唤出来,将铃七娘的灵魂送入轮回。
她将铃七娘和她口中的润郎的命运连在了一起,但只有一世,或许等某一个时机到了,等两人轮回的时间重合了,他们就可以相遇了。
含辞将铃铛炼化成了这大海的结界,让这铃铛继续保护着这海底的生物。
而她也和序言带着小罗果子和江希宸一起去找江郁衍。
第177章 幻境
含辞让果子进入了她神识中待着,随后召唤出小罗,企图借着小罗能够找到江郁衍。
但这个时候序言心虚的摸了一下鼻尖,说道:“当初我故意给江郁衍隐匿了行踪,小罗应该找不到。”
含辞听后,冷眼看着他,一把剑架在了序言脖子上:“你说什么?”
序言看到自己脖子上那把剑后,神色未变,摊开手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你就算杀了我,如今也没办法让小罗找到江郁衍,除非……”
说到这里的时候,序言看了一眼含辞的眼睛。
她曾经很少动怒,大多时候都是波澜不惊的状态,也只有在那几位神君面前才会有些情绪。
但如今的她,却时常因为江郁衍动怒。
江郁衍曾经会守护她,可是他也可以啊。
含辞皱眉:“除非什么?”
她观察过江郁衍的寿命,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她不担心他会死去,可她不希望他受伤。
序言笑了,一双狐狸眼百媚众生,他轻轻附在含辞耳边低声说道:“除非……你要陪我一个晚上。”
含辞听后看向序言,冷笑一声,那把剑微微用力,序言的脖颈缓缓渗出血迹。
这个举动不在序言的意料之中,但也不在含辞的意料之中好,她看向手中的剑皱了皱眉。
她刚才没有动作,是它自己动了。
它有自己的思想吗?
还未等含辞察觉过来,剑又动了,几乎是拉着含辞行走,序言看了一眼那把剑皱了皱眉。
“你是要带我去找江郁衍吗?”含辞问道。
那把剑听后动的更厉害了,含辞索性松开那把剑让剑自己飞。
而她跟在那把剑的后面。
序言见状也急忙跟上去。
但含辞走着走着就发现不对劲了,他们一直在来回绕。
序言也发现了这一现象,喊住了含辞。
“是阵法。”序言沉声说道。
而且这阵法很精妙,控制了时间流速。
他们走了一圈大概用了半个小时,但外面的时间应该不止半个小时了。
含辞将小罗扔到半空,试图找到阵法破解的点,但对方好像很精通阵法,一时之间竟然没有让含辞找到。
序言看了一眼,飞足落在树枝上,往下看去,随后将折扇分散,形成数个飞刀,他催动妖力,飞刀精准的扎在各个点上。
“阿辞,让小罗往北十步,以巽风催动离火。”
序言话落,小罗得到含辞的示意,往北飞了十步,离火蔓延开来随后以巽风烧之,大片的树林瞬间起火,含辞见状立马站在了小罗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