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一夜海棠——久久有一【完结】
时间:2023-08-04 14:48:51

  说完,他大手一挥,对着姜显嵩说道:“丞相,你这姑娘教导得好啊!来人!赐赏!”
  接着太监端着一盘被红绸盖住的东西走到姜知棠面前。
  她接过之后差点没把她沉死!
  好家伙!
  不会是黄金吧!
  没想到说几句话就能拿到黄金,这要是能带回现代该多好!
  她美滋滋地想着,殊不知陈蹊鹤的眼神正死死地盯着她。
  御花园里歌舞升平,热闹非凡。
  姜知棠不禁想到陈蹊谨,有点好奇他现在在干嘛?
  陈蹊谨此时正在凉梅宫内。
  比起别的宫殿,这里早已是破壁残横,不蔽风雨。
  无处不是破旧腐朽,唯一崭新的只有那院子里刚开的梅花。
  陈蹊谨站在院中,看着这一切,心里五味杂陈。
  自从他搬出凉梅宫后,这里便荒废了。可他依然每年都会到这来,将它重新拾掇。
  毕竟,这是他对母妃仅存的留念了。
  每每踏足这里,便总觉得母妃还在世,她或许会在院中做胭脂,又或许在屋内绣帕子。这里的一切都还留有母亲的痕迹,也只有在这里,他才能找回一丝温情。
  轻轻推开那破旧的门,屋内的摆设丝毫未变,正如他离开时的一样。他轻车熟路地开始清扫尘土,收拾干净后,又将祭奠用的东西摆好。
  随后,伴着御花园的烟火响起,他缓缓地吹起了竹萧。
  虽然有些可笑,但不得不承认,皇后娘娘的生辰宴亦是他母妃祭日。
  心里悲凉的同时,又有些庆幸,因为只有在这个时候,整个皇宫的人都处于热闹之中,根本不会有人发现他在这里祭奠。
  一曲萧瑟过后,烟火也停了。
  他转过身正准备离开,却猛地听到门口有动静。
  今日是皇后的生辰宴,若是被人看到他在这里祭奠,定是要责罚的。
  更何况,父皇下令过不许任何人祭奠母妃,也不许任何人提起。
  门口的动静越来越大,他呼吸一窒,眼里汹涌着肃杀之气。
  绝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他祭奠母妃的事!
  宴会如火如荼,姜知棠忽然注意到皇上的身边还空着一个位置,她好奇地问道:“皇上身边怎么还空着个位置?”
  姜显嵩回道:“那是容贵妃的位置。”
  容贵妃?
  陈蹊鹤的生母?
  对啊!
  说起来,她还从未见过这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贵妃呢!
  她又向姜显嵩打听,“容贵妃可是这后宫中最得宠的那位?”
  姜显嵩高深莫测地摇了摇头,“以往是,可如今……”
  所以,如今是失宠了?难怪连皇后的宴会都不来。
  正想着,太监又叫了起来。
  “贵妃娘娘到。”
  所有人都默契地噤声,一个女人在侍女的搀扶下高傲地款款走来。
  一身金丝软烟罗,珠玉点缀全身,璀璨夺目,脖子上还挂着金凤颈环。富有攻击性的美貌在妆容的加持下,更加高不可攀。
  这便是容贵妃。
  那后宫之中最娇纵跋扈的主。
  按理说,皇后才是今日的主角,可这位贵妃却穿得比皇后还华丽,似有喧宾夺主的意味。
第115章 鸩酒
  众人看得心明眼明,却也不敢吱声。
  还是皇上看不下去了,“贵妃,今日是皇后的生辰宴,你穿得比皇后还华丽是何意?”
  容贵妃毫不畏惧地笑了笑,挑衅地对着皇后说道:“我穿得浓艳些不也是为了给姐姐添添喜气?”
  皇后看透地回答道:“那还要多谢妹妹了,劳妹妹费心了。”
  后宫中最厉害的两个女人狭路相逢,开头便火药味十足。
  啧啧啧!不愧是后宫。
  容贵妃坐在皇上身边,仿佛使出了全身解数,不断地将皇帝的注意力拉拢到自己身上。
  姜显嵩突然说道:“这容贵妃再怎么得宠也比不过刚入宫的妃子。”
  另一个大臣也凑上来八卦道:“是啊!听说皇上最近十分宠幸一个新来的妃子,那妃子似乎还怀了龙胎。”
  有八卦的地方姜知棠都听得特别起劲,尤其是关于后宫秘辛。
  不知不觉间,瓜子都磕得堆成山了。
  如果不是侍卫突然钻出来喊着有急事上奏皇上,她都快听完一本皇帝的八卦大全了。
  也不知道那侍卫在皇上耳边说了什么,惹得皇上脸色大变,拍桌而起。
  “把他给我带上来!”
  侍卫得令,没一会儿便押着人上来了。
  这效率快得神乎其技。
  远距离看去,只能瞥到一抹白色,姜知棠不禁想着是哪个倒霉鬼惹皇上生气,直到那抹白色近在眼前。
  看清其人的真面目后,她差点也要拍桌而起了。
  陈蹊谨!
  怎么会是陈蹊谨!
  她瞬间紧张了起来。
  陈蹊谨直直地跪在地上,神色自若,没有半分恐慌。
  皇上看到后,心里的火气又涨了几分!
  “你可知道自己做了什么荒唐事!”
  陈蹊谨一言不发,定定地望着他。
  皇上又加重了语气喝斥道:“朕问你话!”
  陈蹊谨眼神微动,垂着眸子开口:“儿臣并不觉得祭奠生母是荒唐之事。”
  “放肆!”
  皇上怒骂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在皇后生辰宴做这种晦气事。”
  “这不是晦气事!”
  陈蹊谨好似受了刺激,情绪突然激动起来,竟迅速将皇上的话反驳了回去。
  众人都被陈蹊谨突然强硬起来感到震惊,而皇上也不由得一愣,冷笑道:“朕说过,这后宫不许任何人提起她的事!你却敢背着朕去祭奠她!你是要忤逆朕吗?”
  所有人都听出来了皇上这语气不对劲,分明是在发出死亡警告。不由得为这个五殿下捏了把汗。
  姜知棠和陈蹊云也看得心急如焚,蠢蠢欲动得想要帮忙,可都被俪妃和姜显嵩束缚着,不敢上前。
  他们似乎只能祈祷陈蹊谨不要做傻事。
  然而陈蹊谨却不以为然,心里的不公和怨怼积埋已久,再加上这次涉及到了他的底线,更是无法冷静。
  他毫不畏惧地正视他,看着皇帝那张怒火冲天的脸,丢了平日谨慎的作风,开口质问道:“父皇是一国之君,想如何处置我的罪名便如何处置,又何必多此一举。”
  皇上突然笑得渗人,“你还真是和你母妃一般,牙尖嘴利。”
  他袖中的拳头握得咯吱作响,“比起薄情寡义的人,牙尖嘴利有何不好?”
  “你说什么?”
  皇上似乎没想到他敢如此公然挑衅自己,面上有些不可置信。
  “父皇可是忘了?我母妃死得那天,也正是皇后的生辰宴,她在凉梅宫,苦苦等待,可至死也未能见到你一面。”
  陈蹊谨说完这番话,口中吸进一股凉气,凉透四肢百骸。
  原来这就是陈蹊谨从来不参加生辰宴的原因吗?
  姜知棠的心口忽然塌了一块似的,有些心疼。
  皇上怔怔地看了他许久,不知在想些什么,久久未动。
  容贵妃突然说道:“皇上,你难道忘了那女人当初……”
  “来人!”
  容贵妃的话被皇上打断,她愣了一下,不悦地皱着眉头。
  可当听到皇上说得话后,眉头顿时舒展了。
  “谨王藐视宫规,对朕出言不逊,以下犯上,削去宗籍,赐鸩酒吧。”
  什么!
  在场的人都吓得倒吸一口凉气,皇上竟然要赐死自己的亲儿子!
  姜知棠彻底坐不住了,她原以为这件事再严重也只是受点刑罚,却没想到皇帝真的如此狠毒。
  不行!
  陈蹊谨不能死!
  她刚要起身为陈蹊谨说话,姜显嵩却一把将她拽了回来。
  “胡闹!”
  姜显嵩将她拽得很紧,看样子是铁了心不让她帮忙。
  而陈蹊云也一样,刚要说话就被俪妃怼了回去:“闭嘴!你还嫌事不够多嘛!”
  “母妃!”
  “你要是敢帮他,就别认我这个母亲!”
  陈蹊云不敢相信母妃竟以此来要挟他,一时间也失去了方向,不知如何是好。
  陈蹊谨自然听得到他们的动静,也早就猜到了会这样。
  也对,毕竟没有人会为了一个无权无势的人豁出性命。
  被押上来之前,他也有想过是否要妥协,或许妥协了他还能活着,还能继续做他的五殿下。
  可骨子里的一种倔强让他没办法妥协,他恨这个所谓的父皇,恨他如此对母亲,也恨他如此对自己。
  他没办法对这样的人卑躬屈膝,更没办法妥协。
  直到此时,他的脑海里还不断地闪现娘亲在自己面前死去的样子,绝望,无助还有许多的悔恨。
  明明宫里的任何一个妃子死了都有被提及的权利,可娘亲的名字却只能压在这孤独的凉梅宫下。
  看着面前的鸩酒,竟出乎意料地没有任何恐惧,他淡然一笑,豁达地拿起鸩酒。
  姜知棠望着他白茫茫的身影,悲凉地跪在那,寒风刺骨地刮在他僵直的背上,好似一座已经风化的石像。
  不知怎地,她的脑海里忽然浮现陈蹊谨温和的声音:情之所起,情不自禁,还有他毅然为自己挡下刀伤的背影,以及那时时刻刻的关心……
  鸩酒就在唇边抵着,所有人都紧张地望着,皇后不忍地别开脸。
  “等等!”
  姜知棠猛地挣脱束缚,从陈蹊谨的手中夺过那杯鸩酒。
第116章 无法忽视
  姜知棠的出现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陈蹊谨抬头愕然地望着她,姜知棠亦坚毅地与他对视着。
  直到皇上问道:“姜知棠!难道你也想忤逆朕!”
  忤逆?
  呵!
  她嘲讽地勾起嘴角,转过身对皇帝说道:“并非忤逆,我只是有一件事想问皇上。”
  皇上挑眉,“你说。”
  她望了眼身后的陈蹊谨,咬牙问道:“我想知到,皇上是如何看待鄢朝的孝道?”
  众人不禁为姜知棠捏了一把汗,这个问题不是赤裸裸地在指责皇上吗?
  皇上默了半晌,低沉道:“朕想听你的看法。”
  “好!”
  姜知棠重重应下,一字一句地道:“在我看来,孝有三,一为父母,二为兄弟,三为子女。鄢朝注重的孝道便是孝敬爹娘,兄友弟恭,包容子女。”
  “五殿下为生母祭奠,此为一孝;与六殿下和睦,此为二孝。”
  说到这里,姜知棠突然沉默,皇上问道:“那这第三孝呢?”
  姜知棠对峙地看向他,反问道:“这第三孝不是在皇上身上吗?”
  皇上一愣,顿时反应过来她在暗示自己,谴责自己刚才的行为正悖逆了那第三孝。
  他锐利地眯起眼,觉得这个姜知棠不简单。
  而姜知棠也为自己突然萌生的勇气而感到惊讶,就她刚才那番发言,妥妥的辩论高手!
  或许是姜知棠开了先头,让陈蹊云也有了勇气直接无视俪妃的眼神,替陈蹊谨开口求情。
  “父皇!儿臣以为,五哥为生母祭奠罪不至死,他明知道这样做会引祸上身,却依然想为母亲尽一份孝道,这不恰恰更能体现五哥的孝心吗?难道父皇希望看到五哥为了保命,抛弃否认自己的母亲吗?”
  姜知棠的这份勇气就连平日一问三不知的陈蹊云都能说会道了起来。
  容贵妃看出了皇上的犹豫,心里冷哼,开始添油加醋地说道:“皇上,宫规不可破,若是仅凭三言两语就宽恕了,那以后还有谁会坚守宫规呢?”
  皇后看不下去了,“贵妃这么说,可是对我们大鄢的孝道有质疑?”
  “姐姐误会了,我只是觉得这规矩不能这么轻易就破了。”
  “皇上自有皇上的考量,我们就别干扰皇上了。”
  皇后一句话就堵住了容贵妃的嘴,容贵妃只能不甘地瞥嘴。
  想救下陈蹊谨只靠姜知棠和陈蹊云并没有什么用,皇后想开口,可碍于身份始终在犹豫,好在姜丞相不忍看下去了。
  “皇上,老臣觉得,五殿下此事确实不足以死罪。况且今日乃是皇后生辰宴,应求个和气才是,望皇上再三思虑,从轻发落吧。”
  有了姜丞相的带头,所有大臣也开始附和着,纷纷觉得就这样赐鸩酒实在太过无情。
  大好的日子赐死自己的儿子,这绝情的程度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并非父子。
  皇后小声道:“既然有这么多人为五殿下求情,说明大家都觉得这个罪定得不妥。况且,祭奠之事向来都是一种思念和敬重的表现,怎么会是晦气呢?”
  她叹了口气,“良贵人不是刚有了身孕吗?求皇上为这腹中的龙子想想,莫要做了折福德的事。”
  说着声音越来越小,落在皇上耳中倒是清晰洪亮,他看着皇后,意味不明地道:“既然皇后都不介意,那朕就依你们所言吧!不过——这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便罚你杖刑五十,禁足半月,你可有意见?”
  此话一出,姜知棠和陈蹊云倏地松了口气,不约而同地看向身后还在跪着的陈蹊谨。
  陈蹊谨的眼里划过微不可察的讽刺,苦涩地开口,“谢父皇不杀之恩。”
  好嘲讽的一句话。
  姜知棠看着他云淡风轻的样子,心里的刺痛更甚了。
  当大家都为陈蹊谨庆幸时,却没人注意到,皇上还和皇后说了一句。
  “皇后可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皇后手心泛起一股凉意,惶恐地低下了头。
  陈蹊谨独自离开御花园后,走了几步突然转身看着姜知棠。
  雪忽然下大了,一会儿的功夫就将俩人的头发遮住了。
  “怎么跟来了?”
  他轻轻开口,声音带着一丝缥缈,夹杂着雪声传到她的耳边。
  她总觉得那缥缈中还夹杂着哭腔。
  低头踌躇着,缓缓走近,抬头注视着他瘦削锋硬的下颔。
  “我想陪陪你。”
  简单的几个字就像一颗石子落入湖中,泛起阵阵涟漪。
  他问:“冷吗?”
  “不冷。”
  她摇摇头,可他仍然伸手替她拢紧披风,看着她小小的脸埋在狐裘里,冻红的鼻尖翕动着。
  情不自禁地,他的手竟已缓缓伸向她的手,似乎还带些不确定的克制,指尖缱绻着,不敢触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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