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按时间算的话,岂不是她和周瑜的第一次就怀上了。
她根本没做好要有一个孩子的准备!
乔夕颜的神情一阵风云变幻,到周围喧嚣的人声慢慢地沉寂,她还没有张开口说过话,甚至没有与任何人有过眼神交流。乔朝容察觉到她的不对,弯腰俯身下来,轻抚着她的面颊,询问:“阿颜,你怎么了?”
听乔朝容这样说,周瑜也立马蹲身下来。
周瑜紧盯着乔夕颜,去握乔夕颜摆在膝上的另一只手。手和脸上感觉到温暖,乔夕颜后知后觉地缓缓回过神。她垂眸看了一眼周瑜,又转眸看了一眼乔朝容,想笑,但是没笑出来,换而是眼泪扑蔌而下。
她情不自禁地哭了,周围愉悦的气氛,随之突然地暂停。
周瑜和乔朝容异口同声惶恐不已地关心她,“阿颜,你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怎么哭了?”
乔夕颜拼命地摇头,想告诉他们自己没事,但她就是没有办法控制自己停止哭。
她哭得厉害,虽没嚎啕,眼泪却是不断。乔朝容想来,大概是她的心上有苦楚一时说不出,也没再继续追问,只让众人都先去忙各自的事情,让周瑜去帮忙送送医女,自己则同乔夕颜单独留下在屋室里。
等人都走了,屋室变作异常得安静。
乔朝容端坐在乔夕颜面前,用绣帕轻轻地替乔夕颜擦眼泪。乔夕颜又哭了许久,方才稍稍地平静下来。她看着乔朝容如此耐心地照顾自己,嘴角一撇,苦恹恹地说道:“阿姊,我还不想要生孩子。”
乔夕颜对于生孩子是一个很迷茫的概念,她虽然了解一些过程,也经历过乔朝容生孙绍,但是真到了自己身上,实在不知所措。她是暂时不想要孩子的,自己确切地知道。但又苦于古代没有很好的避孕措施,所以也就没有特别去想这件事情。
未曾想放任着放任着还真就怀了。她应该也不会找办法打掉这个孩子,但是有一个孩子,怀胎十月的辛苦和日后养育的劳累是乔夕颜所不敢设想的。她觉得自己没有办法承担一个小生命的半生,她甚至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又怎么去照顾一个孩子。
因而,比于其他人的欢喜,乔夕颜自己的心里只有害怕与不安。
她哭着向乔朝容求助。乔朝容也能理解她对未知的惧怕,曾经自己怀孙绍时也有,只是没有乔夕颜这么严重。乔朝容笑着,更替她擦眼泪,假装嗔怪地说道:“你在胡言什么呢,这孩子有都有了,哪还能说不要就不要的?”
“我们阿颜是在害怕吗?”乔朝容干脆直接双手去托乔夕颜的面颊,以指腹替乔夕颜擦眼泪,以掌心传递力量,“你是在怕自己忍受不了怀孕、生产的痛苦,也害怕自己照顾不好自己的孩子?”
乔夕颜点头如捣蒜,望着乔朝容,满目的委屈。
乔朝容更笑,以右手手掌揉了揉乔夕颜的脑袋,宽慰她,“这都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虽然怀孕、生产确实无比痛苦,但是真到了那个时候,过去也就好了。照顾孩子是半辈子乃至一辈子的事情,你也不用太忧虑,只按照自己的想法如常地对待就行。便像阿姊,也不知该如何教导绍儿,但绍儿还是平安、康健地长到现在,性子也还算好。”
“她只是一个孩子,你和公瑾的孩子,不是洪水猛兽。”乔朝容说完,又抓着乔夕颜的手,引她覆盖到她自己的小腹上。
那里虽柔软,但仍旧平坦,不敢想象这里面以后会长出一个半臂大小的婴孩。
乔夕颜点点头,尽管还是想哭,可是稍微已经没有那么害怕了。她也能勉强扯出个笑容,询问乔朝容,“那阿姊有了绍儿以后,与经受怀孕、生产和教导的痛苦比起来,会是喜悦和满足更多吗?”
万一自己生的孩子是个混世魔王怎么办?
乔夕颜光是想想,又闭了眼想哭。乔朝容哑然失笑,拉着乔夕颜的手,握得很紧,“确实如果在生绍儿之前知道会是那般痛苦,我一定会望而却步。但是生都生了,在绍儿啼哭的那一瞬,我就再也放不下他了。绍儿虽然还是很顽皮,偶尔怎么打骂都没有用,但是只要他开心、无忧无虑的,我也会很开心。更不必说,有时我不开心,他会想尽办法来哄我。那样小的一个孩子,还什么都不太懂,只会拿着他喜欢的糕点和物什过来给你,但那糕点和物什已然是这世上最好的东西。”
“我从前都没有和你说过,其实每个晚上,到夜深人静的时候,我都会格外想你姐夫。时常,望见你与公瑾、仲谋与谢窕恩爱,我都会想若是你姐夫还在就好了。我也会忍不住地哭,坐在床上、抱着被衾。一次被绍儿瞧见了,他就从旁边的小床上爬过来,抱着我,问我怎么了。我说我想他阿爹了,他就会坚定不移地告诉我,阿娘,虽然阿爹不在了,但是绍儿会一直陪着你的。那时,我就觉得,幸好在伯符走之前,给我留下了绍儿。若是没有绍儿,我大概早就随伯符而去了。”乔朝容说着说着,自己也红了眼眶。
乔夕颜听着,心里“咯噔”一下,比起自己的忧虑,她开始更心疼起乔朝容。
乔朝容失去孙策,那痛苦失意的内心,是乔夕颜没有办法安抚的,但是孙绍可以。这大概也是有一个孩子难得的好处之一。
乔夕颜也去摸乔朝容的脸,姐妹俩相互依偎着,慢慢地乔夕颜就冷静下来。虽然她还是会害怕、惶恐,但是已然能够控制自己的情绪。
她告诉自己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要生养一个孩子罢了。
乔夕颜和乔朝容在屋室内待了很久,而在她们互相安慰、劝解的时候,周瑜和孙权站在外面的廊庑下,望着孙绍与孙尚香、谢窕他们玩耍,也在说一些关乎紧要的事情。
外面的天虽冷,梅花却开得娇艳。大多的树木枯败,但是稚龄的孩童仍生机勃勃。
第69章 孕期情绪
孙权先与周瑜,
周瑜笑笑地应着,不过因为还在担心屋室里。
孙权多看了周瑜一会,也没刻意将他叫得回过神来, 转而又绍,突然没由来地说了一句,“周阿兄, 我想等年节过了,
三年, 如今东吴局势初定,曹操仍在北方扫清袁绍残部,天时地利人和,我觉得没有比现说着, 复地看向身旁的周瑜。
江夏,就已经聚精会神, 一直等到他说完,看向自己, 方才露出凝重的面色, 缓谋,现在的时机虽尚可, 但仍旧不是最好的时候。你应当知道,先前我, 就是因为荆州刘表的庇护, 才没能杀得了黄祖, 如今刘表尚在, 只所愿。”
“可是, 的一声,激动完, 又慢慢地恢复平静,如常地继续与周瑜道,“周阿兄,这三年来,外面,都说我不如大哥,撑不起东吴。我尽管同,可是东吴我还得报,大哥的死,黄祖一脉也脱不开系,即便我这次不能杀他,我也要让他知道,即便大哥不在了,东吴还有前仆后继的
说。
周瑜倒是没再反驳他,只勉强地考量了一会当下,吴军确实休养生息了很久,目段时间。于是,他妥协道:“那好,你说何时出征,我即刻派人去清点手下兵将。我麾有打仗了,
孙权却是忍俊不禁地好心提醒他,“难了吗?她才刚被诊断出有孕,两个月,到我们出征该有四五个月了,再加上奔赴江夏、作战的时间,怕是不能
“我的意思是,”孙权顿了顿,接着又道,“去吧,由子布陪着,就算是去给黄祖一个威慑,若是此次不能成,等下次无论如何。阿兄以为如何?”
。
孙留在吴郡,也不是完全为了小乔体恤阿兄,只是我更放心把整个吴郡说白了,即便如今的局势看着还算平静,但是平静之下亦有波之人的,比如那徐家老儿,仗着,就对我轻慢无礼,我想我不在也只有阿兄能压
孙权的。
周瑜憋忍不住地一笑,“那徐老儿若是你真想收服,不也好解决,不过,阿兄也知道你与谢女郎自幼情深,定不会舍晚会成为你掌权路上的一根棘刺,你要早做打算。还有…,一扫嬉笑玩闹,变得认真,“切记冷静沉稳,,但狗急了尚知道跳墙,莫要一开始就将他逼入绝境。”
周瑜说完,也去看前方正在奔跑的孙绍,小小的一只,等很快的一只小团子了。
周瑜还是期待的。
有些失神,一时情不自禁,不由得询问:“那若阿兄是我的话,会为了巩固权位迎娶”
周瑜听他这样问,回首再次看他,想了想,“若我是周瑜,定然不会。两位嫂嫂之前,曾经说过男子建功立业在世,当是可以,若我是你阿兄也不会。可若我是你……”周瑜叹了口气,“,前路艰辛,就看你自己怎么选了。”
周瑜话音刚落,恰好留在屋室内的乔朝容急忙就要迎上前去,但是,走到一半,,确切地告诉孙权,“仲谋,我之所以为臣子,便是因为我不需要有这样的烦忧。即便谁,我也完全可以抗命不遵,直接请辞。你兄长当时已经有了足够的震慑力,没有人可以支使他。而信之中,又不如我洒脱,你注定会在婚姻之事上受人掣肘。但也不…”
周瑜说完,再不管孙权,
乔夕颜刚哭过,双眼通红,可怜巴周瑜过去逗她,歪着头,垂眸看她,眉开眼笑地询问也笑,假装恶狠狠地抬手要打他,凶恶地说着,“都怪你!”但是,手到周瑜身上,又是轻可闻。
孙权羡慕他们,
他再一次去看前方,谢窕正被孙绍拽着,虽不情不愿但仍开怀恣意他从来都是喜爱这样的谢窕的,既然已经得偿所愿娶她为妻,无论以后如何,对谢窕的爱意。
,去捉孙绍,把他抱起来道:“臭小子,是不是你在欺负你叔母?有叔父在,
侄一起玩闹得开心。
建安八年春,继任独领兵进攻江夏,为父报仇、为长兄抱怨。孙权溃败黄祖,黄,孙权想起周瑜的警告,和张昭共同商议,无需追得太紧,但将士们群情激愤,仍旧对黄甘宁奋起反抗。
个月了,肚大如盆,此前她的妊娠反应都很弱,除了身子虚点,总是想睡觉,并没,到第八个月,她不仅开始呕吐,还双腿浮肿,走路蹒跚,入睡艰难。
十分暴躁、易怒。她一般不朝别人发火,都是憋闷着憋闷着自己开始哭,然后一瑜尽量会陪在她身边,照顾她,安慰她,即使她烦躁的砸东西,
但是,乔夕颜仍旧种委屈和无力感,她因为这个孩子吃不好、睡不好,解。偶尔,她想弯腰捡一样东西,半晌弯不下去,或者弯,她就会站着或者坐在地上嚎啕。
周瑜过来抱她,尽管极尽柔声细语,,或者减轻到她的辛苦。她就会觉得不公平,心里有怨愤,便也力地在对她好了,她会非常非常地想自己在友。
。
到第九个月的时候,乔夕颜已经会无所顾忌了。她和周瑜用晚饭,木箸掉在地上,偏偏。乔夕颜本着通情达理、善解人意的原则,没有劳烦周瑜,自己扶着肚子,
但是,她捡了好半晌都没捡到,总是差那么一点点,偏偏,说到乔夕颜整个人烦躁起来,还没有回子。
等周瑜回来,桌子被她推远,及拆开文书,看见这情形就帮乔夕颜捡木箸。他把木箸捡起来,又用布巾擦拭干净,递给乔夕颜。
乔夕颜就随手一甩,这个破肚子,我何至于捡一双筷子都要假手于人?那个人还不停地与别人说话,中。果然男人都是靠不住的。”
,说得格外大声。
,又是无奈,只能附和着答应,“好好好,都是我的错。”
乔夕颜就会得寸进尺,“,错的是我。我年轻不懂事,什么都没想好就有了身孕。反正,你大概也不会在意我怎么样,。”
然后,周瑜脸上的笑容就乔夕颜的双肩,郑重地告诉她,“在孩子生下来之前,我不可能只在意她,不在意你,,是男是女都不知又柔声了一些,“不要这样想我?”
面想,“所以,如果孩子生下来,你就会如此了是吗?”
周瑜一时哑然,倒没想到自己。
他沉默了一会,没立马回答,乔夕办法,只能转移她的注意力,扬着手中的文书道:“阿颜,你想不想知如何?我上一次收到战报是说他们溃败了黄祖,”
乔,看着那文书,确实也有两三分好奇,就一边点头,一边有眼泪甩出去。
读。
“十月,主公溃黄祖,黄祖遁逃荆州,,敌将甘宁反攻,,我军退守……”
读到这里,,再没往下。
乔夕颜的啜泣也立马停止。凌操?那不是凌统的父亲历史是结下了。
第70章 雪天产子
乔夕颜生产的那天, 吴郡降下这年的第一场雪。雪不算大,但飘飘扬扬的,被掩映在昏黄的灯火之下, 显得格外晶莹。
乔公和乔朝容都不辞辛劳地离开家,来到周府上,陪着周瑜一起等待乔夕颜生产完。不过, 不同的是, 周瑜和乔公抱着孙绍等在外面, 乔朝容则是守在乔夕颜的身边。
乔夕颜其实没有太多的感受,她只是觉得疼和怕死,以及这个过程是她从没想过得漫长。漫长到比当初等待乔朝容生产,还要难熬。
她先是一阵一阵地疼, 虽然烦躁,但还可以忍受。等到疼痛加剧, 更是频繁,她躺在床上, 双腿打开, 就只剩下屈辱和汗如雨下了。耳边是稳婆不停地喊着,“夫人使力啊——”以及乔朝容担忧地鼓励, “阿颜,你坚持住, 等生下来就好了, 就好了……”
乔夕颜想哭, 又实在没有力气嚎啕, 只能任由泪水混着汗水肆意蔓延。好几度她都觉得自己快要坚持不下去, 要死了,甚至耳边还隐隐约约响起好友李子染的呼喊:“乔夕颜、乔夕颜……”
那时, 乔夕颜嗫嚅着嘴唇,一直无声地在回答:“染染,我好想回家啊。我临走前,我们点的外卖还没有吃,电视也还没有看完……”
待她再一次回神,恍然意识到自己还在古代,还在生孩子,是稳婆突然说了句,“不行,孩子的头太大了,要将夫人的产道口剪开才行。”说着,那稳婆就去拿了把漆黑的剪刀来。
乔夕颜看着拿剪刀,眼前也是一黑。
她说不出话,拼命地对乔朝容摇头。乔朝容察觉出她的害怕,更抓紧她的手,不停地告诉她,“没事的,阿颜,没事的……”然后,乔夕颜能清楚地感知到她的身体皮肉一点一点地破开,隐约还有“咔嚓咔嚓”的声响,但是她竟一点也不觉得疼,因为生产的疼痛足够掩盖皮肉破开的疼痛。
乔夕颜痛苦地大叫了一声,而后只觉得有什么从身体里滑落出去。
她虽然不确定那是不是孩子,但是她只觉得松了口气,开始任由自己跌入无尽的黑暗。依稀间,是稳婆焦急地开始拍孩子的脚掌,然后拍了好一会,有婴儿的啼哭声响起。
乔夕颜做了一个噩梦,梦见一个绛紫色的婴孩从漆黑的产房里爬出来,紧紧地掐住自己的脖子,要让自己死,自己拼命地挣扎、拼命地挣扎,只觉得呼吸越来越难,快要窒息。
就在她接近窒息的一瞬,她猛地清醒过来。睁开眼,四周是熟悉的寝居布置,只不过天色由摇曳着灯火的一片漆黑,变作处处都是浅白明亮。她觉得口干,也觉得四肢八骸都很无力。她稍稍地挪动身体,身下一阵抽搐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