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予闻的声音就裹在疯长之下,他问:“老婆,你愿意和我组队吗?”
曲盈不敢去摸自己滚烫的脸,那实在不符合她的做派。她压了一下舌根,转过头时轻声回应,“好啊。”
接下来的时间恍惚也漫长,她和他混在一群青春热血的学生中,再次回到校园时光,像那时就已经和他认识。
曲盈不无遗憾的想,如果她和他真的早早认识,会不会有很多回忆。图书馆、实验室、教室、运动场,他们可以一起完成的事很多很多。
派对散场时,她有些怅然若失,谢过顾浅语“补”给他们的校园时光,跟在霍予闻身后离开。
司机已经早早地把车停在别墅外等候。曲盈回头再看过一眼,微微叹了口气,低头钻进车内。
霍予闻却站在车外没进来。
他一手撑在车门边,低头看她,目光澄澈,“要一起走走吗?”
江城并非四季常青的城市。有树会春天新绿,有树会冬天落叶。
江城的非机动车道并不太多,经常能看到自行车在人行道上骑行。
曲盈被霍予闻握着手,看着前面那一辆自行车在这段并不算平坦的人行道上颠簸着行远,压过一片躲不过去的水洼时惊得骑车那人慌忙抬脚去避积水,车子却因没有了行进动力向旁边一歪,那人一脚踩在水中,气得又跺一下脚,激起更多水花。
曲盈笑着勾了下他的手心,抬头问他,“你会骑自行车吗?”
霍予闻低头看了一眼她不安分的手,“没有骑过。”
曲盈又问:“那你踩过水洼吗?”
霍予闻摇头。
曲盈再问:“那下雨天你都不会出去玩水吗?在雨里跑来跑去呀,撑着伞踩几个水洼呀,小猪佩奇跳呀。”
霍予闻再摇头。
“那你小时候每天都在做什么?”
霍予闻牵着她的手,看眼前叶子旋旋飘落,“学习。”
“有很多课程。马术、击剑、高尔夫,语言、艺术、围棋这些,还有其他。”
曲盈接住那片落叶,抖落上面的水花,捏在手指尖轻旋,叹气:“那你的生活会不会太规矩了?”
太规矩吗?霍予闻一愣,他以前从来没想过这些。
曲盈松开他的手,倒退着向后几步,笑着问他:“你要不要尝试一下?”
霍予闻收回怅然若失的手,抬起眼去看她,眼神宠溺:“尝试什么?”
“快活。”
说完她转身向前跑了一段,跳进自行车避闪不过的那片水洼。顷刻间泥水四溅,大衣衣角、细直的腿上马上沾染上黑色污渍,顺着白皙皮肤肌理蜿蜒流下。
霍予闻皱眉,责备声已到嘴边。
曲盈在水里又踩了两下,激起两朵小小的水花,抢先道:“你不要担心我会不会冷,不要担心我的鞋袜会不会脏,你快问我快活不快活。”
霍予闻只觉得她在胡闹,还是沉着声音配合,“你快活吗?”
曲盈高兴地嗯了一声,又在水中又跳了几下,更多的泥水飞溅到腿上衣角。
霍予闻皱起的眉头放下,再次皱起,又放下,不知是气的还是真的被她感染,他站在距离她两米处,看她孩子一样在水里踩来踩去,嘴边漏出一丝笑,问她:“你想叫小猪佩曲还是小猪佩盈?”
踩水的动作僵住,曲盈抬眼看他,目光幽怨小声嘟囔:“……你怎么,一点也不浪漫。”
一阵风吹过,曲盈站在水里轻颤一下,直挺挺站在那里硬抗。
霍予闻走上前一把拉她出来,说话时有些咬牙切齿:“我建议你换个好天气再来快活,曲小盈,你今天要是生病了——”不善于威胁人的人想了又想,低头对上她亮晶晶的眸光和露在外面的长腿,终于憋出一句狠话:“以后就不准穿裙子出门!”
曲盈抬眼看她,嘴角眸光尽是狡黠,歪着头笑得像只小狐狸,“你刚刚叫我什么?”她没容他回答,手中的叶子在他下颌轻扫,压低声音又问:“你是想我只穿裙子给你看吗?我穿裙子是不是很漂亮?”
霍予闻心底窜出一股邪火,捏住她的下巴,在她唇上重重印下一吻,相同的酒色香气在两人唇边打旋,他移开一些,气息起伏声音低哑,“明知故问。”
曲盈心里像过电一样,垂下眼眸不敢看他,更不敢吭声。
霍予闻看她终于老实,掏出一块干净方巾,矮身为她擦拭腿上的污痕。她的腿很细很长,皮肤瓷白细腻,且冰凉。再去看她的鞋袜,已经全部浸透。衣角也湿了一大块。
霍予闻想起她刚才站在水洼里乱跳的模样,哪里像个成年人。可又觉得她就是这样。
不受拘束。天然自在。
司机开着车就在不远处跟着。
曲盈看着他细长手指捏着方巾,小心抹掉她腿上泥水,动作轻柔珍惜,呆愣愣地别过头,耳尖泛红。
“冷不冷?”霍予闻的声音满含无奈。
“一点点冷。”有人心虚,声音也低,听起来竟然有点难得的乖。
霍予闻撩起眼皮抬头看她,“鞋袜脱掉,我来背你。”
司机的车停在那边没动。
“哦。”
曲盈慢吞吞抬脚,看他帮她脱掉鞋袜,白嫩的足尖踩在他的鞋上,而后爬上他的背。
霍予闻的背很宽,很厚,很硬,很暖。
她一只手臂虚虚揽着他的脖颈。看他提起她的鞋,一只手托住她的腿,慢慢起身。
腿上传来他掌心的热度,身前不可避免地亲密接触。她不自在的动了动,被他喝止:“别乱动。”
“……我就再动一下。”打完报告,她迅速再挪一下,找到一个平稳位置,“好了。”
后背被柔软摩擦过的人僵了一会儿,才背着人慢慢向前走。
大衣垂下来,盖住一双原本裸.露在外的长腿,衣角随着步伐轻晃。
曲盈低头看着他红红的耳尖,默默偷笑了一会儿,又看到他拎在手里的自己的鞋,心情飞扬,“我这样上车会不会弄脏你的车啊?”
霍予闻背着她慢慢向前走,嘴角弯着,声音和缓,“车脏了可以换一辆。”
没出口的还有半句,老婆只有一个。
曲盈趴在他肩上嘻嘻地笑:“第一次感觉你特别有钱,上千万的车说换就换。”她忍不住去摸他的耳尖,十分质朴地提议:“就不能去洗一下吗?”
微不可查的轻颤掩在徐徐漫步中,霍予闻低声:“你不是说我不浪漫?为你换车不会彰显你的珍贵吗?”
作乱的手放下,她在他肩头老实趴好,“我倒会觉得你脑子不好。”
“……”
她向旁边看了一眼,拍拍他的肩膀,“去垃圾桶那。”
霍予闻以为她要丢东西,挪了几步过去。
“你把鞋丢进去,这样你的车就不用洗了,更省钱!”
“……你这个方法倒是干脆。”他说完又看了一眼她的鞋,确认确实难以清洗,咣当两声,手中空空。
他将她背牢,又走了一段。
夜色渐深,白天的灰云已经被轻风推走大半,一弯月牙从云后探出头。
路上车辆渐少,他背着人停在十字路口,“上车吗?”
车内开着暖气,热风一扫,曲盈很快生出睡意,靠在霍予闻的肩膀上轻闭双眼。恍恍惚惚,心中念着明天早起就要出差,再睁开时已经到了悦府。
霍予闻先下车。光洁的脚丫踩在车内羊毛毯上,手臂攀上他的肩膀,自然地爬上他的脊背。
黑车慢慢滑入夜色,他背着她向电梯走去。
曲盈趴在他的肩膀上,呼出的热气烫在他耳廓,吹起几根发丝,“不送我直接回家吗?”
背着她走的人脚步不停,声音沉稳,“先上去洗一下。”
曲盈抬头看看天色,“那我今晚还下得来吗?”
霍予闻停下脚步,回身轻问:“你想下来吗?”
作者有话说:
本章思考题,姐姐丢鞋是不是故意的?
第49章 “你解开,看看有没有你的牙印。”
曲盈轻晃双腿, 趴在他肩头没再说话。
黑色路灯立在一旁,橘色暖光自上而下倾斜泼洒,罩在霍予闻身上,是初寒时节唯一令人想要靠近的热源。
霍予闻背着她向前, 人影被路灯慢慢拉长。到楼前时, 他单手托住她, 伸出一只手开门, 走几步后按亮电梯上行键。
夜色静谧, 电梯轻声运转,悄声而达。
不静的只有心跳。
咚咚咚。
咚咚咚。
曲盈看着电梯侧壁上模糊的两个紧密人影, 双手搂紧他的肩膀, 指尖相扣。
电梯平稳到达, 他背着她走出轿厢。
滴滴两声后门锁打开, 屋内昏暗。
先进门,再落锁。
喉结无声滚动。
曲盈贴过去吻近在她唇边的男人侧颈。
他的侧颈温凉。
霍予闻被吻得一颤, 呼吸一沉,抱着她的腰身将她移到怀里, 向前一步将她抵在门上,一手托着她的腿一手去按她的后脑,低头深吻她,一如既往的急切霸道。
摇晃的长腿不自觉在他腰侧收紧,细长手臂攀上他的肩膀, 曲盈被吻得昂起脖颈。
没开灯的房间, 落地玻璃幕墙上映出远处观景大楼上的华灯溢彩。门边两道身影痴痴相缠像要揉在一起。
骨子里的想念化作情潮翻涌,白天紧绷的弦终于被扯断。空荡的房间里只有两人重重的呼吸声。
天鹅颈修长美白如玉, 向后弯出动人弧度, 上面很快细汗淋漓。
热。
扰人的热。
恼人的热。
曲盈松开一边手臂, 褪下半边大衣,裸露在外的净白皮肤被冰凉空气刺得一颤。
霍予闻安抚性地揉了一下她的后颈,顺手打开墙上暖气,褪掉她另一边大衣,露出百褶裙和细白长腿,抱着她抬步向里走去。
大衣散落在地,曲盈颤着手臂往他怀里缩去寻求温暖,几步之后背后一沉,她被放倒在沙发上。黑影随即压下。吻却没有落下来。
她颤着睫毛,半眯着满是水雾的眼,透过朦胧夜色去看他,去扯他掖在腰间的衬衫。
霍予闻喉结急速滚动,眼底欲.色难耐,抱着她的手臂收紧。
咔哒一声轻响,柔软的手贴上他的皮肤,滚烫的热。
他身上的热可以熔化掉她。
霍予闻抓住她的手,向上带去蒙住她的眼睛,身体压下来,伏在她耳边,嗓音暗哑,“别这样看我。”
视线被阻隔。
她的唇上又落下热吻,分不清是他的呼吸还是他的唇上本来的热,那热气烘得她很快背上出了一层汗。
他的吻起初很急,慢慢又缓成了细水长流静心品尝。曲盈抑制不住唇边的轻哼,弓着身子去贴近他,被他紧紧禁锢在怀里。
慢,成了磨人的痒。
像浮在半空,不上不下。
像无人填补的空。
她被逼得急了探身去咬他,狠狠一口,疼得他低身轻笑却也顺从了她。眼角沁出点点泪珠,被他小心吻去耐心安抚。
汗水顺着相贴的皮肤流下。黏腻的皮肤渐渐染上粉红。
云层被风推走,新月没了遮拦,光洁垂在半空。
微弱清晖洒向一对爱侣。
曲盈手臂无力地垂下,腰身软得站不住,被他抱在怀里放进浴缸。
他抬脚迈入时,她向后退开一些,很快又被他捞进怀里。朦胧中她抬眼去看他沉欲的双眸,像夜色下坠落的星,自投罗网般凑过去吻他。
水韵漾开,翻出浴缸洒向地面,再慢慢汇合流向一处。
像历经过一场旷世长跑,再回神时她已经全身没有力气。湿法散乱地铺在枕边,打湿一片布料。她看他拿了吹风机来,插好线后调成低档帮她缓慢地吹。
黑色发丝在他细长白净的手指间穿梭痴缠,像极了她刚刚迷醉的眼。那双眼现在轻闭着,睫毛自然垂下,呼吸轻缓,如安睡的孩童。
他捉了她的指尖放在唇边轻吻。
曲盈慢慢睁开眼,眼神迷离又带着几分期盼,“霍予闻,你想去海边吗?”
-
黑色汽车停在海边公路,关闭的车后备箱里布满火红玫瑰。车后排静静躺着两个行李箱。
曲盈和霍予闻并排坐在车顶,身上裹着他的黑色大衣。薄荷味缠身。静静等待日出。
天空昏暗,凌晨四点的海悠悠转醒,白色浪花翻滚上岸轻吻砂石,再缓身退回,像温柔守礼的绅士。
海风轻抚过发丝,吹乱几丝到她唇上。
霍予闻摸一下她的指尖,把她往怀里揽。
低醇男音响在耳边,似是遗憾,“可惜江城没有沙滩。”
不然他和她可以一起在海边漫步。以后也可以把两只小蝴蝶犬带来。或者可以在沙滩上搭一个帐篷,不需要太大,可以容身即可,他可以和她挤在里面。还可以燃放烟花。或者可以……
曲盈将头靠在他颈侧,偎在他怀里,“有遗憾才会让人念念不忘。”
他们真正在一起的第一天,在分别前一起看海,一起看日出,她能记一辈子。
“那我们下次去沙滩城市看海。” 霍予闻拢掉她嘴边发丝,在她头顶轻吻,“我们在海边办婚礼好不好?”
曲盈慢慢抬起头看他,眼睛里闪过碎笑,“你想的那么远吗?”
霍予闻脸色羞赧,不肯承认他私下里其实已经规划过几个版本,怕她取笑,嘴硬道:“远吗?不是答应了奶奶?”
曲盈拉着长调“哦”了一声,漫不经心地再瞟过他一眼后转回身去,说话轻声漫语似是这件事情已经与她无关,“那你应该去问奶奶的意见呀,问我干嘛呢。”
腰间一紧,霍予闻已经抱着她转身,让她坐在他怀里,两条长腿半屈着支在两侧。
霍予闻心里一涩,解释的话倾口而出,“是我想和你一起住,想把户口和你的放在一起,想和你办婚礼。”
曲盈早就知道答案,低头一笑,再抬起头时眼里狡黠之色一闪而过,换上点点懒慢,她手指点在他的唇上,逗他一般又点了两下,“这不是挺软嘛,刚刚干嘛嘴硬呢?还是你其实有一点傲娇?”
她撩他逗他都是信手捏来,他老实败下阵,却也在她指尖咬了一口,掩饰自己被彻底拆穿后的囧意。
曲盈嘶一声,收回手指,上下齿轻碰着威胁,“霍予闻,我再说一遍,你要是再咬我,我一定咬回去。”
想起昨晚,再看她一副炸毛小猫被惹恼了的模样,他心里微微舒服了些,拉过她的手放在他领口,低语,“你解开,看看有没有你的牙印。”
曲盈把手一缩,迅速埋头。这个人的报复来的可真快。她又想起自己的手臂,向上撸了一下袖子,露出点点斑痕,抬起头一双漂亮的眼睛瞟着他不说话,似是也要跟他要个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