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予闻看到她出现齁笑起来, 伸手揉了一下她的发顶, 带着碎光的眼眸里映出她傻傻看他的样子。
他衣衫整洁如新,黑色大衣下是挺括西服, 丝毫没有一夜之间跨越千里的风尘仆仆。只有微微冒出的青色胡茬告诉她, 这个男人一路行来, 或许并没有那么多时间去精心打理准备。他有的只是一颗想见她的滚烫心脏。
霍予闻垂着眼眸看她, 手掌落在她耳边,声音里是沉睡未醒时独有的颗粒感, “我来陪你吃早餐。”
曲盈努力勾唇,嘴角却难以扬起。她想, 她头发还没来得及打理,又做不出漂亮的表情,一定丑死了。
她向前一步扑在他身上,手臂穿过敞口大衣,用力圈在他腰间, 勒得他轻吐一口气。她把脸颊贴在他胸口, 衣衫微量,耳边是他咚咚心跳, 鼻尖是他身上干爽的薄荷浅香。
霍予闻笑着抬起手臂,
“我身上凉。”
那双手臂勒得更紧。
担心走廊里太凉, 他一手放在她后背,任她的体温侵入他掌心,之后拢着她一起进了房门,反手关上。
清脆的落锁声是开关。
她抬起头,抽出手臂圈住他的后颈,踮起脚急急地去吻他。他已经默契地低头迎上。
两片唇终于碰触到一起。一个干燥,一个清凉。都是相思滋味。
不知道是哪来的力气,她将他推到门上。勾着他的后颈用力下拉。
男人喉咙里溢出轻笑,配合地再次低头,大掌在她颈后轻揉安抚,接纳她毫无章法的乱吻。
室内很暖,很燥,没一会儿大衣已经穿不住。
他没管散在地上的大衣,弯腰将她抱起,走几步坐到床边,把她放在腿上,按住她的后脑去吻她。
她像是安了心,老实下来。眼睫扑朔不定,像翻飞的蝶,软下腰肢,细细感受他的吻。
室内一时只剩唇舌纠缠的暧昧声响。
没有什么能比一个吻更能表达思念。
久久之后,曲盈抬起头,胸口起伏不定,朦胧水眸慢慢聚焦到他的眉眼之上,理智慢慢回笼。
“你怎么来了,上午不是还有工作?”
一吻过后她的唇是艳丽的红,惹人去□□的红。
霍予闻目光落在上面,指腹轻缓揉过,嗓音里是炙烤后的沙哑,“对方昨晚临时更改时间。”他看着她,星眸灿烂,笑得宠溺,“这次连老天都在帮我来见你。”
曲盈呆呆地看着他。
从北城到南礼,先乘坐航班,再改乘私车,路上最少要花费8个小时。他这一夜都是在交通工具上度过。
她记得他晚上还有一个行程,问他:“是不是一会儿还要赶回去?”
沉静的眼底爬上浓浓不舍,霍予闻低低应了一声。
短暂的相见,之后是十余天的再次分别。
曲盈为这样的他心动不已,手指描摹他的眉眼,轻笑着安抚,“那我们就当是偷来的一个早晨。你累吗?要不要一起睡一会儿?”
霍予闻回身看一眼床上散开的被子,又看看怀里的人,“不想睡觉。”
曲盈对上他占有欲昭彰的眼眸,停顿片刻,伸手就去解他衣领处的纽扣,然后俯身吻在他滚动不停的喉结上,“那睡点别的。”
霍予闻呼吸一窒,身体僵硬着向后仰,和怀里作乱的人拉开些距离,大手压着她细白的后颈让她伏在他肩膀上,“乖,让我抱抱。”
他顺着她的后颈,如同安抚一只不安分的小猫,“时间不够。”
作乱的手爬到他腰侧再次撩火,他伸手扼住她手腕。后颈重获自由,脖颈被舔袛。
她的嗓音轻哑,又化成了那只勾人的小狐狸,不管他死活。
“不是说来了任我发落吗?我们快一点。现在距离早餐时间还早。”
霍予闻轻叹一口气,抱着她翻转,自上而下看她,“我恐怕快不了。”他伸手揉了一下她的唇角,“我们来做点别的。”
窗帘被拉得严实。屋内昏昏暗暗,她轻闭着眼眸,颤动的眼睫很快缀染上点点泪珠。
温软。滚烫。湿凉。
青色胡茬扎过的皮肤粉红一片,带起酥酥麻麻的痒。
玉白手指不自觉蜷缩,企图抓在他发间,却落了空。最后只能虚虚掩在唇上,指间漏出轻婉低吟。
窗外的清脆鸟鸣忽远忽近,曲调忽长忽短。她在燥热潮湿的房间忽梦忽醒。
她不知道现在是几点,模糊着去想过去了多久,她的第二道闹钟有没有响起。
尚未清醒的理智很快又被他轻扯拉回,沦陷在他的温柔里。
高贵的人低下头颅。
他存了心要讨好。比梦里更令她着迷。
汗水湿了衣衫,蒸发在半空,只剩燥热。
时间很快。时间很慢。
干燥的唇终于被水润湿。曲盈慢吞吞喝下一口,清了清喉咙问他,“几点了?”
霍予闻低头帮她系上扣子,“7点。”
“快要吃早餐了。”
曲盈抬头,指腹滑过他扎人的胡茬,“我帮你去借一个剃须刀?”
霍予闻看着她笑,“刚刚是不是扎痛你了?”
他低头抚上她泛红的腿,“下次刮了胡子再来。”
曲盈脸色爆红,扭过头,不自在地蜷了蜷腿,小声嘟囔,“你长嘴以后真是烦死了。”
霍予闻垂下眼眸,将她往怀里揽了揽,下颌线贴着她头顶,“刚刚看你,我以为那是喜欢。”
她羞得像是一只鹌鹑,恨不得将头埋起来,“……那你意会就好了啊!干嘛非要说出来!”
霍予闻低笑两声,伸手拿过她床边的衣服,好脾气地答应,“好,那我下次意会。霍太太穿衣服,带我去吃早餐。”
霍太太抬头瞥他,配合地伸出手臂。
-
两人下楼时,走到拐角处已经能闻到满堂香。
曲盈笑着和老板打声招呼,老板在厨房抽空回头,看着登对的两人,“先去坐,马上好。”
曲盈拉着霍予闻到空桌坐下。
很快,老板端着几屉热气腾腾的包子和粉汤出来,嘴上笑着问:“是你老公吧?今天早上他进门时我一看,这不是照片上那个吗?”
曲盈笑眯眯应着,“是他。他过来看我,也尝尝老板你的手艺。老板你今天厨艺在线吧,牛我可是早就帮你吹出去了。”
老板被逗得哈哈大笑,将几屉包子一一排开,“放心,今天是我拿手的。我们这里有一句话,‘稳当稳当,包子粉汤’,早上来这么一顿,一天都舒坦。来尝一尝,这一屉是牛肉馅,这一屉是胡萝卜,这一屉是我们这里的特色,土豆馅。”
包子各个圆润可爱,粉汤大大一碗,用的是吊好的高汤,半透明的粉条上码着一排切得极薄的牛肉,片片纹路分明,汤里搅着豆腐木耳,又点缀着细碎葱叶。清香扑鼻,让人食指大动。
霍予闻等老板走了才问:“什么照片?”
曲盈拿过空碟,倒上辣椒油和香醋,“我们的那张合照。老板这里可以冲印,我放了一张到钱夹里。”
“照片我可以带走吗?”霍予闻和她商量。
曲盈歪着头看着他笑,好心情地应允,“可以呀,本来就是为你准备的。”
她未施粉黛,仍格外耀眼。笑起来时唇边的浅色小痣跟着上扬,惹来他的盯视。
曲盈注意到他的目光,以为嘴角沾染了菜汁,随手抽出一张纸擦拭。
干干净净。
他的目光仍在。
她脸颊发烫,伸手盖住他的眼,“乖乖吃饭。”
霍予闻拉开她的手,俯身在她唇角印下一吻,随后被她羞赧地推开,“怎么这么粘。”
他低沉轻笑,没戳穿她今天在房间里时粘他到自己不愿走上一步,出了门才一副正经模样。她粘人的一面只给他看就好。
“快吃饭啦,一会儿我送你。”
霍予闻眼里马上生出希冀,“你有时间送我?”
曲盈笑嘻嘻,拿起辣椒油淋到粉汤上,“送你到门口的时间还是有的。”
霍予闻被她逗得没脾气,看她碗里一片红油油不赞成的蹙眉,“早上吃这么辣?”
曲盈拿起筷子搅动汤汁,“这样比较配我的心情。”她挑起眼尾看他一眼,小狐狸一样,“刺激。”
霍予闻上下打量她,嘴上没说话,只闷着头笑。
曲盈想到早上房间里的事,秒懂他的意思。既佩服他的联想能力,也佩服自己的,眼睛瞪着他不说话。
霍予闻看她这样,又笑了一声才收住,“我这次意会了。”
曲盈恼到想敲人!
“你、意、会、错、了!我是说你用了一晚上时间过来陪我吃一顿早餐这件事很帅很疯很刺激我很爱!”
“我以为这是一件浪漫的事。”
“……”曲盈气馁,家里的小狗不一样了,学会顶嘴了。
她哼了声没再回答,转脸就把霍予闻的备注改成了霍小狗。改完之后想到自己正在黎语化,暗骂自己一句幼稚,又浑身舒爽地吃起早餐。
霍予闻见她居然没回嘴,拿着手机不知道在干嘛,之后脸上一副得意模样,也没再理他。他用手指敲敲桌面,“曲小盈,不要偷偷做坏事。”
曲小盈瞟他一眼,高深莫测。
就差把你姐姐还是你姐姐写到脸上。
尚上热闹的一顿早餐过后,曲盈遵循约定把霍予闻送到民宿门口。她看着他的颀长背影,鬼使神差地拿出手机。
霍予闻走到车前并没有急着上去,而是回头看过来,眼神似水,对着她张开手臂。
曲盈笑着跑过去一把搂住他的腰,声音轻快,“到了告诉我。”
霍予闻手臂缩紧,亲吻落在她小巧的耳朵上,“等我回去,你天天送我上班。”
曲盈笑着反驳,“你是不是搞反了?”
“我喜欢你送我。”
“那行吧。”
不像上次离别时的满心不舍,这次更像一个寻常的早晨,短暂分别后更多的是期待。
看着汽车慢慢远去,曲盈哼着小调回到房间,调出刚拍的照片。
云开雾散,金乌东升,青山近在眼前。
阳光落在街边的白雪上,点点盈亮如童话梦境。
霍予闻就是梦境中的那一抹真实。
曲盈将照片发到社交软件上,配上文字。
浪漫就是那个你想见也想见你的人,一夜之间跨越两千公里,只为能给你一个早起的拥抱,和你吃一顿寻常的早餐。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站,江城。
第55章 “我们可不是非礼勿视的关系。”
完成南礼的工作时已经是出差的最后一天上午。曲盈换上来时的黑色大衣, 推着行李箱从民宿出来时阳光正好。
她摆摆手同民宿老板告别,坐进计程车后接通大衣口袋里震动不止的电话。
“出发了吗?”
曲盈拢了一下耳边碎发,“刚出发。你和奶奶打好招呼明天要回来吗?”
霍予闻停顿几秒后“嗯”了一声。
曲盈被他的心虚逗得直笑,“霍予闻, 你不是要搞什么惊喜吧?你已经在江城了吗?”
“没有。”
这次倒是回答得很快, 看样子不是在撒谎。
几日过去, 街边只剩残雪, 今天的道路异常通畅。车子很快转了个圈驶入高速方向, 南礼在视线弧度内温柔退去。
曲盈回头再看上一眼,口中拉着长调“哦”了一声, “是你说今天我们再做一天孤男寡女的。”
孤男是霍予闻的自称。
圣诞节那天, 他刚好结束北城的工作飞宁城。据他讲, 一路上看了十几对情侣不说, 在机场时还有幸目睹了一场求婚,想和她联系寻求一点节日甜蜜, 偏偏她那天还特别忙,一直到半夜才回复他的消息, 让他越发觉得自己是个有老婆的形单影只的孤男,可怜得不行。为了配合他,曲盈只好自称寡女。
霍予闻听出她明显的调侃,在电话那端说:“曲小盈,你是不是在幸灾乐祸?”
曲盈哈哈大笑:“我是怕你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你等我明天到江城的。”
话里咬牙切齿的隐隐威胁让曲盈心头乱跳, 还是问他:“等你到江城干嘛?”
“到时候我们就不是孤男寡女了。”
“……”曲盈怕再聊会聊出火, 轻咳一声连忙转移话题,“奶奶那边真的不用一起过元旦吗?”
“不用。”霍予闻捂住话筒, 像是在回谁的问话, 之后又说:“春节时奶奶会回来。平日让我们各过各的, 舒服自在。”
曲盈想起有一次和毕女士闲聊,说到霍家。以毕女士的性子,她瞒着她领证时就被一顿臭骂,没道理等她从国外回来腾出手后还不催着见霍家家长,之后更是没催过一次婚礼的事。
毕女士那次说,霍奶奶早就和她通了电话,检讨是自己没教好,霍予闻才会干出这种先斩后奏的事,又向他们说了霍予闻性格形成的原因,给他们吃了定心丸,绝对不会亏待曲盈。
曲盈有心要问她霍予闻现在的性格是怎么形成的,才冒出个话头就被毕女士一句“你们不是夫妻吗这都不知道”给堵了回来。
她当时怀疑,毕女士可能知道她和霍予闻是为应付家里领证,但是后来毕女士的一系列行为又让她放下心。
后来她也慢慢拼凑出,霍予闻少年时期失爱,在父母眼里都是工具。而他父母的爱情从温馨甜蜜转向禁锢牢笼,以及他母亲近乎诅咒般的肯定“你不适合爱人,不适合结婚”也成了困住他的枷锁,使得他每迈出一步都要经过深思熟虑。
现在的霍予闻很难得。
而霍奶奶的“各过各的,舒服自在”,也不过是掩盖在亲情疏离家庭不幸之上的美丽衣衫。他的家庭,不聚或许比聚更好。
“那好啊,春节时我们可以一起去接奶奶。”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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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盈回到江城家里时已经晚上11点。黎语还没睡,电梯门一开她已经从家里探出脑袋。
曲盈带着一身疲惫、行李箱和闺蜜黎语一起进了家门。
家里提前请了家政来打扫,空气清新一尘不染,免去了她旅途劳累后再花体力来收拾。
曲艺顺手打开空调,又去关了窗。
“怎么还没睡?”
黎语踢踏着拖鞋走到沙发旁,往上面一歪,抱着抱枕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期末了要出考卷,元旦过后上交汇总,我才出了一半。”
曲盈把大衣脱掉放在沙发扶手上,去洗净了手接水喝。
黎语注意到身旁面料考究的大衣,拿起来一看,经典款式,简约大气,又加了点设计中的小心思,刚刚穿在曲盈身上时又美又飒。
“哇,你的大衣吼吼看,哪家的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