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麟很是冤枉:“是她找我打听大师兄的事,我可什么也没干。”
白芷嫣:“!!!”
卿凝沉默了一会儿,瓜田李下的祁麟却急了:“真的!她就是好奇怎么你有三个徒弟,却只求了鸿辉长老指点大师兄。”
白芷嫣在一旁听得快要昏过去了,你们做徒弟的现在都对师父这么坦诚了么,什么事都往外抖?!
“这不废话么,你二师兄用拳头,你使鞭子,就只有你大师兄是用剑的啊。”
卿凝解释了一句,突然话锋一转,狐疑道:“不过,她特地跑来跟你说这个,怕不是在挑拨离间吧?”
祁麟愣了一下,这个问题他倒是没有想过诶,“师父你等一下,我问问。”
白芷嫣:“!!!”
你要问什么?救命!这种问题一般人谁会当面问啊?
然而,怕什么来什么,祁麟注定不是一般人。
祁麟转头很是认真地向白芷嫣求证道:“你刚才是在挑拨离间吗?”
白芷嫣眼角跳了跳,丫的,她现在竟有一种想要自爆的冲动。
不行,忍住!白芷嫣掩于袖中的手攥得死紧,废了老大的劲才将这股冲动按压了下去,而后又憋了半响,才脸颊滚烫地否认道:“不是。”
祁麟了然点头,然后立马转传给了卿凝:“师父,她说她没有。”
卿凝:“……”不会吧,祁麟那小子该不会是——
卿凝默了默,调整了下呼吸,仍抱着一丝希望地问道:“你刚才该不会是当着人家的面问的吧?”
“对啊。”祁麟的语气很是理所当然,这种心里的事情肯定根本没法暗中调查,除了问本人还能咋办?
卿凝:“……”
卿凝再度默了默,声音有点崩溃地道:“呀,咱自己人,我就是没过脑子随口那么一说,你怎么还当面去问人家,你让人家一姑娘家多难为情呀,赶紧给我道歉去!”
“没事的,芷嫣仙子人很宽和,不会在意这些的。”祁麟摆了摆手,说完,又严谨地转头问了白芷嫣一句:“你生气了吗?”
白芷嫣咬了咬牙:“没有。”
没有个鬼!白芷嫣在心中咆哮,偏生因为她为人“宽和”,还不能表现出来,真是憋屈死了!
祁麟得了准话,遂放心地向卿凝传达道:“我问过了,她说她没有生气。”
卿凝:“……”
你特么这么当面问,人肯定不会承认自己生气了啊!人家不要面子的吗?
越描越黑,算了,没救了……
卿凝无奈之下另起了个话头,不过也算是正事:“芷嫣仙子说的话倒是提醒我了,你想要鸿辉长老指点指点你吗?师父这张脸好像还挺好用的。”
“那天我跟鸿辉长老一提,他二话没说就答应指点你大师兄了,怎么样,你要不要改学剑?师父可以厚着脸皮再去问问,反正教一个也是教,教两个也是教,你正好还可以和你大师兄搭个伴。”
祁麟:“!!!!!”这是什么魔鬼的领悟。
“我不去!”祁麟危机十足地咆哮道:“你敢送我去,我离家出走给你看!”
他是疯了吗,去给自己找罪受,这种福气有言朔一人承受就够了。
卿凝:“……”
不去就不去,吼这么大声做什么……
卿凝:“行了,鸿辉长老让你大师兄和叶浔舟切磋呢,我赶着去看呢,不跟你说了。”
祁麟:“!!!!!”
什么!言朔要和叶浔舟切磋?这种师祖虐徒孙的场面怎么能少了他!
“等等我!”祁麟朝着玉简最后呐喊了一声,然后就火急火燎地往外走:“我找我师父去了,不跟你聊了!”
独留在原地的白芷嫣:“……”
她仿佛挑拨离间挑拨了个寂寞……
恰逢这个时候,侍女给白芷嫣传音来了,白芷嫣很是烦躁地接了:“什么事?”
侍女说了几句,白芷嫣惊讶道:“言朔要和浔舟切磋?”
一个在万剑宗收徒大比落榜的人竟敢和长老的关门弟子切磋,真是自取其辱。
“亲眼看着自己寄予厚望的徒弟惨败,会是什么滋味呢?”
白芷嫣纤手拖着下巴,心情突然又愉快了起来,唇角微勾:“卿凝的表情应该会很‘精彩’吧。”
第36章
卿凝带着屠昭和祁麟到的时候, 切磋正好刚刚开始。
鸿辉长老借用了长生宗内的一处空地,众人围在四周,中间空出了一大片, 持剑的两人隔了一丈相对而立。
卿凝带着徒弟见缝插针, 路线虽然曲折了点,但总归还是挤到了前排。
言朔一眼便看见了她,目光相接, 卿凝朝他挥了挥手,紧接着又双拳握紧给他打气, 两颊鼓鼓的, 像是只进击的河豚,言朔唇角开始不听使唤地上扬,紧急低垂下眉目, 才勉强将溢出的笑意塞了回去。
毕竟, 与人“切磋”,还是要严肃一些。
鸿辉对他这个徒弟赞不绝口,再三请求他指点这徒孙一番, 这才有了此次的切磋一事。
“唉,你们觉得谁会赢?”万剑宗的一弟子用手肘戳了戳一旁的同伴。
“那还用说吗,肯定是叶浔舟赢啊,之前在咱们东南赛区的时候,他打得有多凶残你不知道么?完全就是个怪物。”
“有一次,我的擂台和他的挨着, 我滴个乖乖, 和他对打的那人, 衣裳被叶浔舟划得跟个叫花子似的,碎料都飘到我这边来了, 要不是比试不准见血,只怕那人破的就不是衣裳了……”
……
卿凝竖着耳朵听了个全乎,尤其是在听到那人和叶浔舟比试,打到最后浑身上下只剩了条亵裤的时候,卿凝默了默,紧接着给言朔打气打得更卖力了,你可千万要努力啊,输了会被叶浔舟扒光光的!
立于场中央的两人,叶浔舟穿黑色长袍,手握剑柄,气势逼人,言朔则是着了一袭银白长袍,外边还罩了一件浅绿轻衫,隐约透出了些竹影,身形立如清风朗月,眉眼温和,不见锋芒。
“言道友,请。”叶浔舟略微拱了拱手。
话落,两人同时拔剑,场中顿时剑影纷繁,剑气四溢,明明无风,可众人却感觉自己像是身处在了一个漩涡之中。
叶浔舟剑招凌厉,角度刁钻,按理说应是势不可挡,可奇怪的是,言朔明明也没用什么力气,可每次都能将叶浔舟的攻势轻松地抵挡回去。
这样的情况甚至维持了长达两刻钟的时间,在场的大多都是剑修,自然看得出来,那个叫言朔的光是防守,就已经让叶浔舟很是吃力了,如此说来,他若是进攻的话,那叶浔舟岂不是……
站在远处阁楼上观看的白芷嫣也察觉出了不对劲,两手按在栏杆上,抓得死紧,不是说言朔之前参加万剑宗的收徒大比还落榜了么,这样的人,对上浔舟,怎么可能坚持这么久?
久攻不下,叶浔舟心里有些急了,没想到看似容易对付的对手,竟会是这般难缠,他的弱点,究竟在哪?
再度僵持了几个回合之后,叶浔舟忽地心上一喜,言朔的弱点,他找到了!
也是他太过心急了,竟会忽略掉这么明显的弱点,言朔的防守看似无懈可击,但仔细注意就会发现,言朔从始至终用的都是正手剑。
对于不善用反手的人,那他的破绽自然是在——
叶浔舟一个旋身突然改换了方向,朝言朔的左下方的空档刺去!
然而,言朔唇角微勾,一招反手剑使得行云流水,甚至比之正手有过之而无不及。
叶浔舟微顿,似乎有些不可置信。
他眼前的这个人,没有弱点。
不好!待他回过神来的时候,言朔的剑突然加快了速度向他刺来,叶浔舟连忙挥剑应对。
顷刻间,攻守互换。
言朔的剑锋追逼而来,叶浔舟剑招转换不及,狼狈地在地上滚了几圈才勉强躲过,然而,未等他喘息,言朔的剑又追击而至。
剑光残影间,叶浔舟一退再退。
这个时候,叶浔舟才清晰地意识到,言朔那所谓的温和都只是表象罢了。
这样的人,岂会没有锋芒,只不过他的锋芒掩藏在了浑厚的包容之下,就如那一望无际的平静海水,在海啸真正出现之前,没有人能够料到那会是怎样的磅礴。
此刻,虽然节节败退,虽然已经用尽了全力,可叶浔舟却仍旧不肯放弃,他隐隐有一种预感,他或许会有幸窥见一角那潜伏在海面之下的汹涌波涛。
师尊总说他一路走来太顺,总该要受些挫折才好,他从前不以为然,可现在,他却明白了师尊良苦用心。
一个强劲到怎么也翻越不了的对手,的确激人斗志且令人兴奋。
此时的他,早已颓势尽显,但他的目光却是锃亮的,不见丝毫颓丧。
言朔,你会用何种招式结束这场比试?
你蓄力的最后一击是什么?
他很期待。
剑光逼迫而来,入眼所见皆是苍茫,叶浔舟拼命地集中了精神想要看清,然而——
“停下!”
白芷嫣突然跑过来呵止了这场即将分出胜负的比试。
剑芒散去,叶浔舟这才看清言朔的剑竟是已经近在咫尺。
只是,剑势已收,他终究是无缘得见全貌了。
浓浓的遗憾浮上了他的心头,只差一点,只差一点他就能看见了……
叶浔舟不解地看向自己的未婚妻,芷嫣是个温婉娴柔的女子,他实是想不明白有什么原因会让她做出这般出格的事情。
这会儿,不只是他想不明白,在场的人也都是一头的雾水。
鸿辉长老更是气急败坏得毫不掩饰,他这可是好不容易才给徒弟求来的机会,这白芷嫣蹦出来打断作甚!
顶着众人的目光,白芷嫣抿了抿唇,她知道,她必须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白芷嫣硬着头皮朝鸿辉长老欠了欠身,“长老您有所不知,浔舟的手之前为了帮我采一株稀有的药材,受了伤还未痊愈,今次比试实是勉强为之,我身为他的未婚妻,实在是不忍看他这般强撑,这才……”
周围顿时响起了一片窃窃私语。
“原来是受伤了,难怪应对得这么吃力。”
“我就说嘛,以叶浔舟的实力,怎么会被这般压着打。”
“手上有伤,强撑着比上这么一场,只怕是又要加重伤势了。”
“人家有未婚妻疼,你搁这担忧个什么。”
……
鸿辉长老皱眉,用剑之人手受伤自是非同小可,但浔舟刚才挥剑不挺利索的吗,他可没看出哪里有半点勉强的样子,他将信将疑地看向自己的徒弟,问道:“她说的可是真的?”
叶浔舟薄唇微启,几番欲言又止,他不该欺瞒师尊,但芷嫣泪盈于睫地看着他,真相他又如何说得出口。
她毕竟是他的未婚妻,众目睽睽之下,他若是否认了,她要如何下得来台?
叶浔舟叹了口气,终是垂首没有出声,算是默认了。
师尊很是数落了他一通,比试最后也就这么散了。
叶浔舟想要找言朔私下里再约战一场,但还没来的急追上走在前面的言朔,他便被芷嫣给急匆匆地拉走了,约战之事只好暂且作罢。
一路被芷嫣拉去了她的栖霞峰,挥退了侍女,叶浔舟终究是没能忍住问了出来。
“你明知我手上的伤早就无碍了,为何要说这样的谎话?”
不提还好,一提白芷嫣就气涌上头,自己千挑万选的未婚夫竟然连卿凝的徒弟都比不过,这样耻辱的事情,难道要让她眼睁睁地看着?
白芷嫣眼眶微红地反问道:“不这样的话,难道你想在众人面前一败涂地吗?”
叶浔舟没想到竟会是这个原因,心头浮上一阵失望。
“他很强,我不认为输给他有什么可丢脸的,就算有人会因此奚落我,那是他们的事情,我不在乎。”
这句话,仿佛戳到了白芷嫣的逆鳞,柔静的面孔骤然碎裂,她当初拒绝了那么多家世显赫的男子选了他,难道是图他不上进,图他输与旁人丢她脸面吗?
“你不在乎,我在乎!”白芷嫣气涌上头近乎失控地道。
叶浔舟被吼得一愣,看着眼前这个形容癫狂的女子,他只觉得陌生。
他默了默,千般疑问汇于心头,却摘不出一句问出口,最后只留下了句:“你许是累了,好好休息吧。”
然后,便关门离开了。
身后是白芷嫣失控的尖叫,和一阵又一阵瓷器被摔碎的声音。
……
师徒几个从长生宗出来,打道回客栈。
“没劲。”祁麟百无聊赖地踢了踢路上的石子。
虽说那叶浔舟不敌言朔是可以肯定的事情,但终究缺了个盖棺定论,这就好比一出戏看到高潮处突然没了,实是让人难受得紧。
那叶浔舟可真是个孬种,输不起就输不起,躲在女人后头不说话算什么?
“娘,我今天在学堂里的认字比赛拿了第一名,夫子还夸我了呢!我是不是超厉害!”
前面有个头上绑了两个小揪揪的男孩,看上去约莫只有四五岁,一蹦一跳地在其母亲面前得意道。
“是嘛,真棒!那娘可得好好奖励一下我们小虎。”
说罢,那妇人从兜里掏出一把糖豆。
小男孩看了瞬间一蹦三尺高,欢呼雀跃的:“哈哈,有糖吃喽!”
小孩子无忧无虑,就连开心都这么简单。
卿凝被小男孩开心的样子给逗笑了,完了之后,她看了看旁边的徒弟,忽然若有所思。
“我去买点东西,你们等一下。”卿凝忽然甩下一句便往回跑了。
师兄弟三人停住面面相觑。
祁麟:“师父去买什么?”
屠昭耸了耸肩:“不知道。”
没一会儿,卿凝就回来了,手里捧着一个琉璃罐子,二话不说就塞给了言朔。
言朔看了看这满满一罐子的糖豆,五颜六色的,很是不解,这是给他的?
卿凝点了点头,斩钉截铁:“人家赢了比赛有的,你也得有。”
言朔愣了一下,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卿凝说的“人家”是指刚才那个还没半人高的小孩。
他这么大了,竟还有被当做小孩子对待的一天,实是让他始料未及。
言朔扶了扶额头,失笑出声,眉眼间顿时漾满了笑意。
祁麟在一旁看不下去了,这是什么奇奇怪怪的攀比……
“我的呢?”祁麟伸手,“我之前在初赛第一轮的时候也拿第一了。”
卿凝抬手就赏了他一顿板栗,花了大把灵石赢的,还好意思问她要糖吃。
“不过,我是真没想过你的剑术居然会这么好,你之前是跟谁学的啊?”卿凝看向言朔,好奇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