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在西南赛区的时候,大家的整体水平也就那样,言朔赢得轻松,倒是没什么奇怪的,可今天他和鸿辉长老的亲传弟子切磋,竟也是毫不费力,这就有点出乎她的意料了。
祁麟在一旁默默竖起了耳朵,哦豁,有人露出尾巴喽~
第37章
“剑术?”
突然被问起这个问题, 言朔顿了顿,神情有了一丝的恍惚。
他的剑术,最初是父亲和母亲教的, 小有所成的时候, 父母就相继飞升了,后来他便自己摸索,只是那些修习剑术的时光, 于他而言已经是很久远的事情了,久远到父母的面容也已经模糊成了一团, 再也忆不清了。
言朔抬头望了望天, 思及自己前世飞升时的境况,心头浮上了些许伤感,父亲还有母亲那所谓的飞升, 大抵……是身死魂消了吧。
卿凝眼睛睁得溜圆, 还在等待言朔的回答。
言朔嘴角勉强扯出了些笑容,如实回道:“是我父母教的。”
“噢。”卿凝垂首,突然有些懊恼, 看言朔这样子,其父母大抵是不在了,她是不是不该问这个问题?
在她印象中,言朔就像是一块温润的美玉,那双深邃的双眸也从来都是柔和的,这是她第一次在他的眼里看见了悲伤。
直到回了客栈, 卿凝的情绪还是很低落, 临进屋前, 她突然想起了什么,转头又跑去了屠昭那屋。
卿凝将屠昭拉到一边, 可话到嘴边,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屠昭个子高,卿凝站直了也才将将到他胸口,是以,一般卿凝跟他说什么事,他都是弯腰侧耳低头听的,这会儿,卿凝欲言又止了半响,屠昭扶着腰,属实是有点遭不住了……
“师父——”
“那个——”
两人突然同时开口,屠昭终于看见了曙光,连忙示意让卿凝先说。
卿凝顿了顿,思及屠昭那一就是一,二就是二的性子,决定和他说话还是不要拐弯抹角的好。
于是,她搭着屠昭的肩膀,开门见山地和其道:“我看你平日里都不怎么和你大师兄交流,言朔脾气其实挺好的,你们完全可以试着多增进一些了解嘛,你大师兄和你一样都是孤儿,你们两个好好相互扶持,日后也有个照应不是?”
孤儿?
屠昭听得一愣一愣的,他母亲的确是早早地就走了,但他父尊好好的,还在闭关冲击飞升呢,没死啊?
他好像从没说过自己是孤儿,卿凝是怎么产生这样的误会的?
屠昭开口就想解释:“我父唔唔唔唔——”
躲在门外偷听的祁麟突然冲了进来,将从言朔那里打劫来的糖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全塞进了屠昭嘴里。
屠昭目眦欲裂瞪向祁麟:你特么皮又痒了?!
祁麟低着头,看着自己手心沾上的那湿哒哒的口水,很是嫌弃地往屠昭的衣服上擦了擦,再抬头,却发现屠昭在瞪他。
祁麟:“……”瞪什么瞪,你自己口水,擦你身上,这叫物归其主!
不过,瞧见那屠昭那满满一嘴的糖豆,祁麟还是心痛了一会儿,这糖豆是他才从言朔那要来的,自己还没吃呢,真是的,全便宜屠昭了。
“好吃吗?”祁麟好奇地问道。
虽然他吃过的甜食不少,但他还真没吃过这种幼稚的。
屠昭:“……”丫的,他现在嘴里连个嚼的空间都没有,这厮居然还敢问他好吃吗?他想打人!
卿凝:“噗——”
救命!屠昭那眼睛瞪得像铜铃,两颊却鼓得又大又圆,活脱脱就是就是一只愤怒的大松鼠,她是个厚道的师父,一般都不会笑徒弟,但是她真的忍不住了哈哈哈哈哈哈……
“没地方嚼,你其实可以先吐出来的。”卿凝笑够了,看屠昭还在愤怒地艰难翻嚼糖豆,好心地提醒道。
屠昭:“……”淦!他怎么没想到,果真是人气极而失智。
祁麟后知后觉地察出了危险,趁着屠昭腾嘴的功夫,开始悄悄而又迅速地往门口挪步。
快了,门口就在前方,他只要跨出去,就能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了!
“你给我站住!”身后传来屠昭气急败坏的咆哮。
祁麟心上一紧,淦!这么快就追来了,完蛋,没工夫规划路线了。
祁麟慌不择路,对直就冲进了对面言朔那屋,在屠昭即将抓住他后领的前一瞬,“嘭”的一声把门给关了。
“啪啪啪!”
屠昭在外头把门拍得震天响。
“有种你就给我出来!”
祁麟嗤了一声,当他傻吗,真出去了,那还不得被你拎着扔西天去?
这种低级的激将法,他才不会上当。
“大师兄说,你若是把他门拍坏了,要你好看!”祁麟靠在门后死死抵着门,扯着嗓子道。
安静打坐的言朔睁眼:“???”
人在屋中坐,锅从天上来?
他这屋子是一厅一卧的格局,祁麟堵住的是厅的那道门,在他卧房这边还有一道门。
言朔眉目微敛,起身,在祁麟震颤的目光下,将门给打开了。
“这边也可以进。”言朔微微一笑,引狼入室道。
屠昭大步迈入,“谢了。”
祁麟:“!!!”
又来了又来了,你们两个又合成一伙了是么!
祁麟夺门而出,开始在客栈上下疯狂逃窜,整个客栈被他俩整得鸡飞狗跳。
言朔立在门边,笑容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无害。
卿凝:“……”
行吧,是她多虑了,言朔和屠昭看起来关系好像还挺好的,根本就不存在什么孤立。
片刻后,这场他逃他追的境况终于告了一段落,祁麟躲在后厨的柴火堆里,很是自怜了一番。
他太难了,这年头无名英雄不好做啊……
祁麟拳头捏得死紧:姓屠的,你知道我救了你多少次吗?虽然手法是粗糙了点,但是你忍忍怎么了!
真是越想越觉得自己老悲壮了,祁麟对着空气挥拳,挥到一半,却突然顿住了。
一道阴影从他的头上投了下来。
不是吧?!祁麟僵硬着抬头,只见屠昭两手抄在胸前,满脸的冷酷。
祁麟:“!!!”天要亡我!
“糖很好吃,尤其是紫色的紫薇果口味最好吃。”
已经放弃抵抗等待报复的祁麟突然听屠昭冷不丁的来了这么一句,祁麟懵了:“哈?”
然而,屠昭却是扔下这么一句话就走了。
祁麟:“???”
什么情况?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就这么放过他了?祁麟很是疑惑。
不过——
那紫薇果口味的糖豆得好吃成什么样,竟连屠昭这种不喜欢吃甜食的人也夸赞不已?
不行,他得尝尝。
祁麟被勾起了好奇心,从柴堆里爬出来,马不停蹄地跑去了卖糖豆的铺子。
“紫薇果现在已经过季了,最后一批制成的糖豆方才刚被一个大个子全包圆了,你想吃的话,得等明年才有喽。”店小二如是道。
“什么!”
祁麟咬牙切齿,好家伙,屠昭那厮居然长心眼了,还学会杀人诛心了现在!
他就说屠昭怎么会良心发现这么轻易地就放过了他,合着后招是在这呢!
啊啊啊啊啊,可恶!祁麟抱柱挠墙,吃不到紫薇果味的糖豆,他今晚会好奇得睡不着觉的!
此时,客栈内。
屠昭躺自己屋的床上,心情很是愉快。
之前,和师父讨教各种灵植的生长特性的时候,祁麟听得一脸痛苦,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就这,他要是还记得师父说过的紫薇果果期在什么时候那才有鬼了。
“果然,知识就是力量啊。”
屠昭对自己这招兵不血刃很是满意。
说罢,他将手伸进乾坤袋,摸了几颗紫色糖豆出来,扔进了嘴里嚼了嚼。
唔,味道好像确实还不错。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此乃胜利的果实,饶是他这个历来就讨厌吃甜食的人,这会儿吃起来竟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
尤其是在想到姓祁的那厮抓心挠肺还吃不到,嗯,屠昭瞬间觉得自己嘴里的糖更香了。
——
而那厢白芷嫣接连受刺激,突然现了原形发疯,在叶浔舟离开后,也渐渐地冷静了下来。
她唤了侍女进来收拾这一地的狼藉,自己则是坐在一边,手搭在小几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轻点着,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侍女收拾完后,轻轻地在白芷嫣手边放了杯茶,便想退至一边,免得遭一不小心遭了池鱼之殃。
然而,未待退开,便听白芷嫣问道:“卿凝是不是有个妹妹在我们长生宗做外门弟子?”
侍女俯首,回道:“是,不过是其表妹,卿凝随母姓,那个叫卿妙的是她舅舅的女儿。”
白芷嫣点头,这个她知道,卿凝生父不详,生母在她没几岁的时候就郁郁而终了,她是被舅家抚养长大的,应该和表妹关系还可以。
“把那个叫卿妙的给我叫来。”白芷嫣吩咐道。
第38章
“敢问姐姐, 芷嫣师姐叫我去是有什么事吗?”随着白芷嫣身边的侍女去栖霞峰的路上,卿妙好奇地问道。
她只是个小小的外门弟子,平日里和内门弟子说话的机会都不多, 芷嫣师姐此番突然要见她, 实是让她很是意外。
“你去了便知道了。”
紫衣侍女回头看了看卿妙,几番启唇似乎是想些说什么,可最终却只道了这么一句, 旁的便不肯再多说了。
卿妙抠了抠手指,她本来没怎么紧张的, 可这侍女姐姐这想说却又不能说的模样, 反倒是把她这心给整得不上不下了。
这些日子,她和一众外门弟子一样都在忙着决赛赛场的布置一事,虽说忙里的确出了几次纰漏, 但都及时发现更改过来了, 不至于因着这事要受罚吧?再者,芷嫣师姐从前好像也不管这些琐碎之事的……
就这么一路忐忑着,卿妙终于见到了白芷嫣。
“师姐。”卿妙朝座上的人拱了拱手, 其间还悄悄地瞄了一眼,见芷嫣师姐面带微笑,看来不是要责罚她,心便稍稍地放下了些。
不过,之前远观过几回都觉得师姐极美,如今隔近了这般细瞧, 反倒觉着师姐的五官不如二姐的精致了, 美则美矣, 不经看,听说, 当初追求师姐的人如过江之鲫,那些人还称师姐为修真界第一美人,卿妙暗自比较着,默默在心里摇了摇头,心道也就是她二姐不爱打扮,性格又大大咧咧的,不然还不知要迷死多少男人呢。
唉,家里大哥不中用,二姐又失了灵根,振兴家门的重担全落到她这老幺头上了,原本她还指望二姐钓个金龟婿回来,帮她分担一下重任,可她盼啊盼啊,这么多年二姐的红鸾星却一直都没动静,实在很是令她绝望,天呐,这世上还有比她更惨的老幺吗。
就前几天,老爹还传音来美美地跟她畅享未来呢,说是什么带领卿家重回巅峰就靠她了,卿妙听了只觉两眼一黑,她进长生宗也有半年多了,可还是一直都在打杂,根本就没学到什么正经的东西,指望她成为丹道大家,老爹只怕是得攒劲再活个几百上千年……
卿妙的思绪不知觉地就飘远了。
“怎么这般看我?”白芷嫣见卿妙看着她发起了呆,好笑地问道。
“啊?”竟然当着人面走神了,卿妙脸上一红,有点不好意思,挠了挠头道:“因为师姐长得太好看了,所以……”
但凡是个女人,就没有不喜欢被夸好看的,这招百试百灵,卿妙胸有成竹,果不其然,芷嫣师姐没有计较她的失礼,反倒笑意更深了。
白芷嫣:“那,我和你二姐卿凝相比,谁更好看?”
“诶?”这冷不防的一问,把卿妙给问懵了,怎么回事,师姐是有读心术吗,她这才刚在心里将她和二姐比较了一番就被问上了,也太巧了吧……
“师姐怎么知道卿凝是我二姐?”卿妙开始避重就轻转移起了话题。
白芷嫣笑了笑,“锦安卿氏,往前数几百年也是大名鼎鼎的丹修大族,你入宗门的时候我便有留意到你,本来慕名早就想和你聊聊,只是一直有事耽搁了。”
“原来如此。”卿妙做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然而,心里却并没有当真。
这话术她可太熟了,自从她卿家没落后,她爹求人办事,十次里头有八次人家都是先一口应下然后便没了下文,等她爹再亲自找上门去问的时候,他们大多就是这副说辞,说什么哎呀本来是想怎么怎么的,但是不凑巧被什么什么事耽搁啦,总而言之,换汤不换药。
无非就是明明没把人放眼里,还非得给自己找个道德高地站着罢了。
就从师姐说出这句话,卿妙也猜出来师姐叫她来绝对不是真想和她闲聊天的,大抵是有什么事想让她去办吧。
就是不知道师姐还要铺垫多久,不过在这待着有茶有点心,师姐想要体面地铺长点那就铺吧,听人说场面话,可比回去做那些枯燥无味的体力活轻松多了。
卿妙随遇而安,坐在那边吃边喝,然后再时不时点点头、笑一笑、应和应和,如此扫光了三盘点心外加一壶茶后,白芷嫣终于铺垫到了尾声。
只见她拿出一个四四方方的紫檀木盒递给了卿妙。
卿妙不明所以:“这是?”
白芷嫣解释道:“上午的时候,我太过担心浔舟的伤势打断了他和你二姐徒弟的比试,回来后思来想去总觉得不妥,这里面是两只九转盈室香炉,外加几包我亲自配的香粉,焚之有促进灵气于经脉运转之效,还请你帮忙转交给卿凝和她的徒弟,就当作是我的赔礼。”
卿妙愣了愣,就这啊,她还以为是要托付给她什么大事呢,师姐还真是心思敏感,竟连这种人之常情的事情也能生出愧疚,她其实很想说以她二姐的性子八成是不会在意这个,但——
可以趁此机会去二姐那偷个闲,倒也不错,于是,卿妙便一口应下了。
为免扑空,她先给二姐传了个音,等她到二姐下榻的客栈时,二姐已经在楼下等着了。
“妙妙!”卿凝朝她招了招手。
离家半年多,再次得见亲人,卿妙抱着个紫檀方盒一蹦一跳地就过去了,远香近臭不是没有道理的,离家之前她还跟二姐拌过嘴,当时二姐在她眼里完全就是可恶至极的女人,现在再见她,竟是觉得分外亲切了。
“二姐,好久不见,我老想你了。”卿妙亲昵地往卿凝身上蹭了蹭。
嚯!倒是嘴甜,卿凝失笑,揽着卿妙进了客栈。
刚上到二楼,卿凝忽然感受到了一股阻力,她被卿妙给拖住了。
“呀呀呀,快看快看,刚从门口进来的那个,那气质,那行头,一看就是金尊玉贵的世家少爷。”卿妙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完了之后又朝卿凝眨了眨眼:“我觉得,他做我姐夫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