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这还是个九品火灵根,怪不得。”
在他们将断裂的灵根挖出来的那一瞬,卿凝忽然剧烈挣扎了起来,这灵根分明就是她被夺走的那根,怪不得白芷嫣会雇凶杀人,原来是想取她的灵髓来修补灵根!
卿凝愤怒得不能自持,此刻只想下去夺回自己的东西,可身边之人却比她动作更快。
这人功夫卿凝早有领会,底下那瘦子和胖子自然不是他的对手,甚至下手比对卿凝时更狠,一招制敌,将两人打得不省人事,连个求救的机会都没有,那个储存灵根的灵器转瞬便到了他手里。
“灵根归我,你开个价。”
虽然这人看起来不缺钱,但卿凝还是想试试。
他抬头瞥了卿凝一眼,不答反问:“你会修补灵根?”
“是。”卿凝这会儿也不藏拙了,“这东西已经破裂,在你手里就是个无用之物,不如开个价卖给我。”
他:“会修就行。”
卿凝:“???”
她怎么感觉她这是在对牛弹琴呢,这这这根本答得驴头不对马嘴嘛,所以这到底是同意了还是没同意?
卿凝不解,可这人也没给她机会了解了,上来抬手就给了她一记手刀。
卿凝:“……”
我日!
第48章
再度醒来, 已不知是几日后,卿凝睁眼看着这个全然陌生的地方,心中顿时万马奔腾。
丫的, 她好像被绑架了!
卿凝撑坐起来, 放眼望去,屋里尽是些灰褐色的木头玩意儿,半点鲜亮的东西都没有, 屋顶又高,整个屋子也似乎有些年头了, 看起来阴森森的, 她刚睡的床榻就是个矮木台,别说铺盖了,连稻草都没有一根, 邦邦硬, 除了没结蛛丝网,这地方跟人间的冷宫有得一拼,不对, 人冷宫说不准还有两片帘子呢。
推开门出去,外头倒是高山流水层峦叠嶂,可无论她往哪个方向走,最终都会回到最开始醒来的那座荒废古殿,这座古殿临水而建,旁边就是飞流直下的瀑布, 水汽氤氲朦胧, 身处其中恍若仙境, 但一想到自己出不去,心情就不太美妙了, 自然也无暇欣赏什么美景。
随身带着的玉简,到了这里完全成了个摆设,卿凝望了望头顶湛蓝的天空,很显然,那层无形的结界切断了她与外界的联系。
“有人吗——”
“人吗——”
“吗——”
卿凝朝着远处大喊,可回应她的除了自己的回声再无其他。
空山、古殿,再加上孤身一人的她,卿凝神经一凛,浑身感官前所未有的清晰,就连从脸颊边拂过的风,都好似有了形状,令她草木皆兵了起来,镌刻着亘古意味的孤寂感扑面而来,那感觉,相比起囚禁,更像是被遗弃了。
她不甘心地尝试各种办法离开,可无论是御空、步行还是遁地都无济于事,这地方就跟个加了防护罩的漩涡似的,全方位将她困得死死的。
折腾了大半日,从艳阳高照到日暮西沉,再到繁星爬满天,而她,归来仍在原点。
卿凝生生把自己耗到了灵力枯竭,躺在潭边的石台上,整个人都累瘫了。
算了,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她认输还不行么。
人一旦放过自己,心平静下来,反而会有意外之喜,例如,她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竟然发现自己居然在没有借助聚灵符的情况下灵力回满了,要知道像她这种灵根残缺的,想要依靠自主恢复灵力那简直就跟一边进水一边漏水一样,没个十天半个月,那是绝计达不到那种看似充沛的微妙平衡的。
这个看似囚笼的地方,在卿凝眼中骤然就变得不一样了起来。
她兴奋地四处勘探,最终确认,这里的地形地貌以及建筑分布整体来看,分明就是个超级加强版聚灵阵啊!
就连那瀑布留下来的都不是水,而是精纯灵气凝化作液态形成的。
这里的灵气浓郁到居然不仅把她那漏水池子般的灵府给堵上了,还在拼命地往里头倒灌。
卿凝忽然感觉浑身都被洗涤了一遍似的,身心前所未有的舒展轻盈,那感觉就像是在沙漠中渴行了千里的人突然踏进了绿洲,久旱逢甘霖也不外如是了。
而那座原先在她看来格外阴森的古殿,里面随随便便一个不起眼的木饰摆件,手一触碰上去都会泛起层层金色纹路,那据说可以扩炼神识的十八转金罡印这里居然到处都是!
卿凝再也不嫌弃这里头连床铺盖都没有了,原是她不识货啊,这哪里阴森荒败似冷宫了?分明就是低调奢华且壕无人性好么!
如此洞天福地居然被用来搞囚禁,这年头绑匪都这么豪气了?
卿凝大开眼界,在她最开始醒来的矮木榻上滚了滚,喜滋滋地想着她这算不算是因祸得福,在这里修炼上一阵,她那不断倒退的修为搞不好不仅能涨回去,还能有高的,这么一合计,灵根得而复失也没那么令她痛惜了。
只是,她突然失踪,出不去又联系不上人的,几个徒弟找不着她可咋整?就很愁。
……
师兄弟三人怎么也想不到,他们不过平平常常地睡了一觉,那么大个师父就人间蒸发了!
没错!蒸发!
饶是情报网强大如祁麟,也愣是没寻到半点踪迹,就好像是人凭空消失了一样,那可不就是蒸发了么?
自从卿凝失踪,师兄弟三人头上的阴云就乌央乌央的,长生宗所在的冀望城,更是被他们用各自势力明里暗里翻了个遍,结果人没找着,反倒是把长生宗宗主李岳吓得不轻。
城里突然出现了几股庞大的势力,还老在长生宗附近打晃,这不摆明了将矛头对准了他们长生宗么,魔族的混进来也就算了,仙魔两族本就不对付,许是休整了几十年又生出狼子野心,想要卷土重来了,妖族的躁动也不意外,说不定是摸准了魔族动向,想要跟着浑水摸鱼。
可万剑宗和向来中立的玄机阁是怎么回事?同为修真门派,他可不记得跟他们有什么过结,这么被针对那可是破天荒的头一遭,长生宗虽也是三大宗之一,但比起为首的万剑宗,实力上到底还是差了一大截,到底是有所忌惮。
因为动用禁术,李岳近来本就有点神经敏感,再被这么一吓,登时就觉得不妙,照他们这样翻下去,别是把自己多年来辛苦搜罗的人蛊给扒拉出来,不行,得赶紧换个地方!
然而,怕什么来什么,他没动作之前,那几波人倒还没发现什么,他这一心虚转移,那可不就是嫌疑指数飙升,让几路人马顺藤摸瓜给逮了个正着么。
事情一捅出来,瞬间舆论滔天。
隶属于长生宗的学堂底下,居然圈养了大批童男童女,那些个孩子被救出来的时候,一个个身上都伤痕交错,几乎没有几块好肉,据说长生宗秘设了个斗兽场,只是这斗得不是兽而是人,可怜那些个孩子小小年纪就见识了人性残酷,想要活着就必须与同伴厮杀,如此血腥残暴、猪狗不如之事,一经曝出自然立马引来漫天唾骂,更别提其中还有不少是近年来无故失踪的幼童,最小的甚至不满三岁!
长生宗一下子成了众矢之的,李岳忙着撇清干系气得跳脚,见天咒骂那些人多管闲事。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这本就是天道!”
“一群蒙昧之徒懂什么!”
……
师兄弟几人听闻这事后,脸色俱是阴沉。
祁麟当即气得拍桌:“简直荒唐!”
要不是那些人自己露出马脚,连他都未能听见丝毫风声,可见藏得隐蔽。
随即转念一想,不好的预感席上心头,朝另两人道:“你们说,师父失踪会不会也跟这事有关?”
比如师父意外发现了那个斗兽场,然后被灭口了什么的?
不然怎么会消失得这么干净?
祁麟越想越觉得这事很有可能,当即就红了眼眶嚷嚷着要去给卿凝报仇,连三人中历来最是稳重的言朔这次没有半句阻拦,紧凭着祁麟的一个猜测,便满目森冷提着剑走到了前头。
屠昭嘴角抽了抽,这一个个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的做派,他有时候都怀疑到底谁才是魔?
师父那是谁啊,那可是绝命毒师!盘踞悬赏榜榜首多年屹立不倒的人物,连放倒他都不在话下,怎么可能轻易被人灭口?万剑宗的玄明剑尊亲自出马还差不多。
吐槽归吐槽,屠昭到底还是提着大刀跟着一块去了。
作为魔尊,屠昭自觉是三人里的战力天花板,有他来护航,那俩就偷着乐吧,要不是看在师父的面子上,他才不管那俩死活呢。
……
与此同时,卿凝在瀑布下的潭水中游了个来回,她手枕在脑后,仰面浮于水上,小风微微吹着,喷香的牛肉干嘴里嚼着,除却没人跟她说话有点无聊,被囚禁的日子倒也还算惬意。
这小半月,她勤加修炼,修为从快要跌落至筑基的边缘又回升到了金丹后期,只是回升速度过快,又灵根残缺无法缓冲,灵府一阵一阵抽痛得她满地打滚,几乎快要承受不住了这才不得已将修炼之事暂缓了下来,搁在水面上咸鱼躺休养生息。
也不知道她会被关在这里多久,但既然已经在这了,肯定是要抓紧机会提升修为的,一方面这等宝地于她而言也算是天赐机缘可遇不可求了,另一方面,她也想快点冲破这里的禁制出去,失踪了这么久,万一她好不容易收来的徒弟飞了可咋整?
“唉!要是天降些药材就好了,我还能炼个镇痛丹吃吃。”卿凝由衷发愿,可想也知道不可能实现,她在这完全就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她的乾坤袋里除了些零嘴就是毒丹,虽然里面也有些能镇痛,但那都是附带的作用,她总不能为了止痛把自己给毒死吧。
正后悔着自己物资储备不足呢,忽然——
“我去!什么情况?”
卿凝惊呼出声,飞身闪到屋檐下,然后就瞪着一双不可置信到溜圆的眼睛,眼睁睁地看着数不清的极品药材从天而降,其中还不乏已经炼制好的成品丹药,就跟那天女散花似的,一簇簇、一瓶瓶落入灵液潭,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惊呆了。
好家伙,想什么来什么,天底下竟然还有这种好事?
瞅这数量、这品相,那绑匪怕不是把人家长生宗高层的私库给端了吧?
牛批啊!
第49章
近来, 讨伐长生宗的声势越发浩大,而言朔、屠昭、祁麟三人仍旧遍寻卿凝无果。
在几人的轮番拷问下,唯一可以确定的是, 卿凝失踪的确与那“斗兽场”无关。
如果不是发生了意外, 以卿凝的行事性情,断不会不告而别。
那么,她人到底去哪了?
事情就这么再度绕回原点, 陷入僵局。
夜深人静,言朔提笔静坐, 在脑海中推演着每一个她可能去的地方, 洁白的纸上没一会儿就被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地点,几乎是把他能想到的都写上去了。
本以为替她寻回灵根便能给她个惊喜,谁料意外却是比惊喜来得更早, 真可谓是应了那句世事无常。
言朔忽然顿笔, 似是忽然想起了什么。
灵根?
言朔打开自己的乾坤袋,苦笑了声,他真是忙昏头了, 光是把修补灵根的人关了进去,这待修补的灵根却还在他身上。
他摩挲了下左手食指上的龙纹戒,此戒勾连着他的洞府,心念一动便闪身至了千里之外的万剑宗,甫一进结界,就遥遥看见那人以叶为舟, 悠闲地躺卧在潭面上, 时不时喝口小酒, 好生惬意。
“嚯!天上掉下个男人。”卿凝醉得有点迷糊,抬手指向言朔, 仿佛发现了新大陆。
但这种兴奋也就闪现了一会儿,转瞬又迷迷瞪瞪睡过去了。
言朔落在岸边,死死盯着水上之人,脸色肉眼的可见的难看。
这人满脸麻子,仍旧还是他初次见到时的模样,相貌乃是天生,本没什么可指摘的,可这潇洒享受的模样还是莫名地刺痛了他的眼。
巨大的芭蕉叶载着她在水面上悠悠晃晃,泛起圈圈涟漪,隐隐地,竟是荡出了他心底的不平衡来。
这人怕不是度假来了!
翌日,卿凝一觉睡到自然醒,慵懒地伸了个懒腰。
阳光刺眼,卿凝手背搭在眼皮上,神思阵阵恍惚。
不得了,她昨晚上好像梦见那绑匪了,但是——
“可恶!竟让他逃了!”卿凝双腿蹬了蹬,追悔莫及。
她被关在这里两个多月,整天除了炼丹就是修炼,修为倒是一日千里,可自从兜里的零食告罄,嘴里没滋没味的,都快要淡出鸟来了,再加上灵根缺失,修炼到了瓶颈,出逃计划彻底无望,在这里又长久没人跟她说话,整个人寂寞如雪,把她憋得都开始不务正业拿灵植酿酒喝了。
也不知是这酒太猛还是她酒量不行,每次还没喝上几口就歇菜了。
这不,好不容易梦见那绑匪,竟是耽误得她忘记了动手!
天知道她多想按着他的头前后左右上下摇晃,然后大喊——
“你有本事关我,你有本事放我出去啊!”
再在这里待下去,搞不好她坟头都要开始长草了。
卿凝指节攥得咔吱响,仰面朝天放出狠话:“你给我等着,我今晚就做梦来追杀你,有种别跑!”
“那你还挺忙。”言朔抄着双手站在岸边,声音冷如寒冰。
刚醒就计划好晚上要做什么梦了,张扬舞爪的,日子过得还挺悠哉。
什么声音?
此地早就被她翻了个遍了,连只蚂蚁都找不到,怎么会有人声?
卿凝心上一凛,翻身弹坐起来,侧首往岸上一望。
咚!
那瞬间,天地为之变色,卿凝心里像是经历了一场泥石流,瞳孔震颤,四肢僵硬,心脏几要跳到嗓子眼。
她滴个亲娘,她就是随口说说,咋就给人弄跟前来了呢?
梦想实现得太突然,她还有点不知所措。
但瞅着这人眼神不太友善,视线落在她身上刀刻斧凿似的,周身更是弥漫着一股显而易见的低气压,分明是心情不好啊。
卿凝内心咯噔,这这这,应该不是她惹的吧?她方才可没指名道姓,不带这么对号入座的。
这要是打得过,冲就完事了,不仅如此,下手还得快狠准。
可这打不过的,人为刀俎她为鱼肉,这个时候再冲上去硬碰硬,那岂不是找死?
卿凝迅速认清形势,唯恐自己遭了池鱼之殃,追杀什么的嗖地一下被她务实地抛到了九霄云外,脸上露出的微笑,少一分太苦,多一分又显谄媚,真真是恰到好处,生动地演绎出了什么叫做坚强的凄风苦雨小白菜。
也就是言朔带着面具,不然这脸上崩裂的表情早就藏不住了。
同样的表情,若是卿凝做起来说不准还有几分凄楚可怜。
但到了这麻子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