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需要新鲜面孔。”他仍然坚持：“四五十岁保养再好，演技再好，也演不出自然流露的情绪。时代已经不同。”
最后摆在面前的人选只剩：伊若、姜棠、萧梨。
“萧梨更适合小妞电影，塑造性不高，饰演叶澜的话，我怕出戏，生怕画风一转就谈恋爱去了。”那日试镜评委之一的廖高，出于理性先排除掉一个。
“姜棠首先从外貌上来说是符合的，试镜表现还可以，但太年轻，叶澜30岁。”另一位男性评委姚建章先点评姜棠，最后说的才是他的重点，或者说目的。
“我属意伊若，虽然没有姜棠漂亮但胜在清纯清丽，反差应该效果不错，年纪合适，以前出演过《赤门》是一个宣传点。曾经火过，复出也是一个新闻。”
廖高冷静指出：“你也说是复出，已经退圈几年，状态下滑难道要剧组开着等她？”
姚建章据理力争：“试镜我们看过了，问题不大，相信她是一个好演员，会很快适应。”
他转向李导，谋求支持：“而且，虞昭京愿意客串一个角色。”
虞昭京如今炙手可热，前年拿奖后爱惜羽毛对外称学习一段时间，暂时没有拍摄计划。外界对他的期待很高，他也在找本子。李导的电影是不错的机会，可惜风格不合适，但来客串的话对于电影无疑是一个亮点。
流量时代来临，人们不得不去适应这种变化。虽然李导本身自己就是一个招牌，但谁都不能保证几年后他还在巅峰，观众口味是会变化的。
就像二十年前谁会知道现今社会人手一个手机，便通天下事？
时代的巨轮是无情的，谁都可能被抛在后面。
邢玉华笑：“没想到这么多年了，虞昭京还是个痴情种子。”
说起来她都不信。
虞昭京跟伊若相识便是在《赤门》，当时看好他们的不少，没想到最后伊若嫁给别人退圈，相对的虞昭京女朋友似乎也没有断过。伊若退圈圈子就会无情的将她淡忘，而又出现在人面前，或许一时不记得，但记忆会慢慢往上涌。
没想到伊若离婚复出，是虞昭京在帮着奔走，就很有意思了。
似乎看出偏向，局势向伊若倾斜，但李导没有盖棺定论，那就还在犹豫。
姚建章被伊若那方公关，廖高与其关系水火不容，出于反对也受李哥所托支持姜棠。
“不知道你们看过《雪花》没有？”他出言道。
“校园霸凌？”邢玉华倒是有印象，圈子里的人总是会格外关注热点，知道有这么一部电影，只是太忙还没来得及去看。
姚建章皱眉，不知道他在耍什么花招。
“姜棠在里面有出演，现在在网上有上映，不如看看她的表现再讨论？”廖高说。
见李导没有明确反对，廖高打开播放器，《雪花》就在首页，看起来很受重视，点击播放。
姜棠的戏份在前面很集中，不难熬。
很快到上热搜的厕所霸凌片段，导演能称道的地方就是对光线的掌握。霸凌组带着些许暗，就像太阳直射下的墙角。怼脸拍摄姜棠，又采用比较柔和的光，很多人都说导演在电影里对曲依依明晃晃的偏爱。
也是到这里，李导给出了第一个反应，“咦”了一声。
姚建章心沉了一下，廖高心知天平向他这边倾斜，没有做难看的挑衅。就算在工作上有争执互相不顺眼，但维持着一份体面。
廖高默默拉回进度条，重新播放霸凌部分。
“停。”
画面一下定格在姜棠的眼睛上，破败晦暗，绝望，一片的死寂。
她的眼睛很好看，大而有神的桃花眼，让李导注意的当然不会是因为姜棠好看。惊讶于一个年轻的演员醇熟的演技，充分利用自己的优势。运用眼神传递情绪也好，强大冲突所展现的爆发力也好，都是优秀的。
强大的感染力，共情能力，是李导看重的地方。这方面姜棠无疑是个天才，在大银幕上才会发挥她最大的优势。
爱才之心一起，李导便指：“就她吧，各方面都合适。”
姚建章张张嘴，到底将辩驳的话咽回肚子里。就算他收了不小的好处，但第一位仍然是电影，他没法违心去攻击姜棠。伊若带来的场外利益是不错，但回归角色本身确实没有姜棠合适。
如果是廖高他还能打打擂台，对上李导，他做好决定便不会再受别人的意志转移。
邢玉华没意见，给出另一个提议：“那小燕的角给伊若吧？”
叫他们知道这个剧组不是能拿捏的，有旧情也不行。但姚建章说的好处，对电影是个不错的营销点。
她很自信伊若绝不会拒绝，没有什么比在李导电影复出更好的机会了。
姚建章点头，总归有角色，不算白得好处。至于从女二变成小配，就不是他该来调节情绪的事。
“竞争你这个角色的有很多，不过李导在看过你在《雪花》的表现后，直接在会议上定的你。”李哥声音难掩激动，确实该激动的，那可是李导！
“真的？”姜棠心中同样激动，在这个世界她佩服的导演就有李导，获得他的认可当然很开心！
拿到的角色就是试镜现场加试的那个角色，心中想会是个重要角色，没想到是女二号！
“一个月后就进组，你必须全面做好准备，李导出了名的严格！拼了命给我坚持下去，不是没有拍了被退货的情况过。”拿下李导电影角色后，李哥现在对待姜棠有更清醒的认知，对待她跟任齐等同了。
《雪花》是她自己接的，每次的动静都会让自己更上一层楼，这个圈子一直有运道一说，越走越顺。
或许姜棠会比任齐更早成为一线，那他手底下一哥一姐都有了，该是何等的风光。
但李哥是理亏的，他曾经对姜棠厌弃，她到现在大多都是靠自己，公司连他给予的帮助是有限的。姜棠签的7年约，剩下两年，续约还是个问题。现在要修复关系，有一段路要走。
“我明白。”姜棠知道重要性，不需要李哥多提点。
“《深宫食味》11月左右开拍，能赶上档期。对了，明年公司准备开一部戏，女主是你，男主是任齐。”
华尚主做经纪事务，投资影视、囤了不少适合改编的小说版权，一直都有开戏的野心。
以往在网剧中打滚，没有合适的时机开大戏。公司只有任齐挑大梁，对其爱惜没舍得用，女主没有人选，且大多数角色便宜别人不划算，姜棠的崛起，让公司又蠢蠢欲动起来。
也是姜棠地位不一样了，给她喂资源试图拉拢。展现公司肌肉，让她看看公司的底蕴实力。
姜棠没意外，答应下来。
华尚让两个人气演员组剧组，剧本肯定会好好挑选，真有什么问题到时候自家公司肯定好商量。
“还有一件事，就是公司其实一直有在讨论给你换合同的事情。”李哥拿出一份文件，顶了一下眼镜，不像是怪罪的说，“小圆应该有跟你说过吧？”
姜棠小幅度地点头。
出于多一世的经验她有猜测待遇会提升换更好的合同之类的，小圆在没定论前私下对她透露，对公司来说属于胳膊肘外拐的行为，李哥心知肚明，没有抓着不放是种示好。
“以前你签的是普通的新人合同，D签，说起来能有今天都是靠你自己努力，我相信你的潜力，你发展会越来越好，总是换对人力是一种浪费，于是给你申请的A签，你看下合同。”
事情远没有李哥说的轻描淡写，李哥如果要下定决心去拉拢一个人的话，会润物细无声，不会大张旗鼓要人感恩戴德那一套。太虚假太虚伪，就算面上感激心里不是一回事，不如真诚些的好。
领情最好，不领也不会怨怼。
……
第43章
合约一连跳几级姜棠知道李哥在其中起到的作用, 心里承这份情。
她以为谈合同李哥会趁机谈续约的事，没想到他提都没提，合同里有一条优先续约权, 这条其实形同虚设。
要不要续约其实姜棠自己心里没想好, 虽然当初李哥放弃原主, 但在她自莎的时候帮她跑前跑后过, 公司立场上没有做错什么。一个不思进取的艺人没有培养的必要, 哪个公司都是这样的，当然情感上对原主抱不平对公司不是没有怨的。
但从理性、利益的方面来看，续约也可行。
华尚虽然不如那些大公司, 规模不大但小有名气，背靠华特母公司资金不会短缺, 算的上有背景，进行资源置换方便。出头的艺人很少, 哪怕是现在的姜棠，一部《雪花》就将她推向一姐的位置。另外一个就是公司一哥任齐, 两人没有资源冲突。
续约她还是一姐，占公司头部资源，去别的公司就不一定。
还有两年时间，到时候看开的条件再做决定吧。
“还有最后一件事……”李哥有些犹豫，不说吧, 到时候又怕出什么事。
吞吞吐吐的难道有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姜棠挑眉：“你说？”
“伊若知道吧？她跟你一起竞争叶澜的角色, 最后你拿了。不过她没落选，签了别的角色。”李哥觉得吃下李导这块美味的饼, 牵扯到她以前的事上就有点难以下咽了。
姜棠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模样仿佛还在眼前, 他确信姜棠是爱惨了虞昭京，虽她说想明白了, 但那么深刻的感情，难保不会起波澜。
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再回去哪里行？现在不是以往，姜棠背着那么多代言，再一恋爱脑回去跟以前一样，赚的那点都不够赔的。
“我当什么事。”姜棠摇头，“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他欲言又止。
姜棠做了个停止的手势，“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别说，脏耳朵不想听到那个名字。我最后再说一次，鬼门关回来一次，我就彻底死心，不会对他死灰复燃藕断丝连纠缠不清！所以你放心，更不会跟人争风吃醋勾心斗角大打出手！上回试镜遇见，伊若开的车是他的，你看我有在意吗？”
李哥被她的一连串成语给绕晕，但关键字一个没漏，“你还注意人家车？”
“重点是这个吗？”姜棠无语，“我的意思是，管他是人是狗，有机会我还想削他来着，死渣男。”
“别！别冲动！咱文明人。”李哥擦擦汗，看出姜棠是认真的了，真怕当面起什么冲突。身板不占优势不说，闹大曝光微博都得瘫痪。
“反正就是这样。”姜棠觉得这是个机会，且要彻底打断李哥的发散到时候再恶心自己，“那段感情是过去时，我已经现在时了。”
“什么过去时现在时？”李哥脑袋转的不慢，反应过来：“你恋爱了？糊涂啊！”
李哥捶胸顿足，恨铁不成钢，像是看什么误入歧途的人。“什么时候？什么人？”
“去年，我没有耽搁过工作，事业稳步上升，人是会变的。爱情并不是全部，不要用老眼光去看我。”姜棠的坦白虽然是临时起意，但也想就此跟以前的事划开界限，她知道李哥怎么想。
总是怕她恋爱脑就又抛下事业于不顾，事实摆在他眼前，他还能不看见？继承原主的身体就要承担后果，但总是被李哥用复杂的眼光看，被脑补恋爱脑又会怎样怎样的，很厌烦很不喜欢，借此让他看清。
当然，也是姜棠确实没耽搁事业的情况下，成绩是他一步步见证的才会有实感。或者可以说，她翅膀硬了，不必在意李哥怎么想，会不会又要放弃她，因为她有了很多选择。
而李哥惯识时务认利益，绝不会在这时候翻脸。
李哥狐疑道：“真的？不是框我？去年下半年和今年你多忙啊，还能抽空恋爱？”
“异地恋，电话视频，哪儿不能见？”
“是什么人？”
“也是演员，在准备考研暂时不接戏。”报备就报备完，以免出什么事措手不及，而且今时不同往日，《雪花》让姜棠爆红，或许已经有狗仔开始蹲她了。
李哥心想年纪小，那肯定单纯不像虞昭京人老花熟，从姜棠的话语来看明显是她处于主导地位，倒不必担心再受感情伤害。走出一段感情需要新的感情治愈，从医生诊断里，她有抑郁倾向导致自莎的。
之后他关注的少，但姜棠状态看起来确实还不错。
而且相比跟虞昭京旧情复燃藕断丝连纠缠不清带来的麻烦，有新恋情好像都算不错的好消息了？况且年纪小又分隔两地见面少，姜棠走红带来的差距，李哥断定走不长久。
圈子里什么剧情没有看过听过？女强男弱的组合，有哪个会有好结局？且姜棠还年轻，不让她谈恋爱也不可能，还不如找个简单的。
李哥说服了自己，嘱咐道，“那你要小心行事，别被拍到。”像是一个老父亲一样，复杂的看她，“要爱惜自己。”
姜棠难免复杂起来，或许李哥有很多心思，但这刻为她担忧是真实的。
但她不可能告诉他，她已经不是原本的姜棠，原来的姜棠已经死去，代替她活着的是一个来自异世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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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邢玉华想的那样，伊若虽然没得到叶澜的角色，换成小燕一角，她没有发表异议，签合同很积极，对待姚建章也很客气，说感谢他帮忙周旋给她机会的话。
温顺的有些谦卑，没有曾经当红的傲气，不过不是不能理解。
时代更迭，后浪推前浪，退圈后复出哪里是那么容易的？虞昭京手上不可能没有资源，但她碰壁的时候还是不少。从得到李导要拍电影的消息，她就开始在等，宣告复出亮相，要选最好的时机。
拐七拐八的有旧，虞昭京可以帮忙，但助力不会很大。多年过去，当时的感情又还能剩下多少？且她的选择伤过他，他们都变了，现在伊若看不透虞昭京。
明面上是郝美华为帮助她的提议，他从不拒绝，好似对她予取予求，帮助她重新安顿，还将闲置的车给她开。郝美华是他们中的黏合剂，他们会时长见面，待她温和，但伊若始终感受不到他对她究竟是什么想法，不冷漠不拒绝不主动。
当然她刚离婚暂时也没有什么想法，但她会忍不住求认同，以证明失败的婚姻不是因为她已经毫无魅力。
退而求其次的角色，哪怕戏份比不上‘叶澜’，但从李导电影里复出，足够制造很大的噱头了，可以很好的打响第一枪。
当然她会好奇‘叶澜’的是归属是谁，最后搜索姜棠，回忆起在试镜场里令人印象深刻的女孩。羡慕她如此幸运，得到这个机会，一步登天。
虞昭京自然得到消息，猝不及防。
分手后给予补偿他就将人抛到脑后，漂亮如何？木头无趣，应该很快就会退圈。以为会永远消失在他世界里的名字，骤然映入眼帘，令他诧异，然后审视。
他回想与姜棠交往的那些日子，最初因为容貌惊艳到索然无味，给他的印象早已转淡模糊。想起伊若回国饭局时好似看见的模糊身影，再拼凑重叠，实在不能将她跟拿到李导电影女二号的姜棠联系在一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