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这个, 申茶忽然有些心虚。
怪病在此时此刻,其实已经好了, 起码在王爷眼里, 是完全看不出有什么奇异之处了。
果然,陆衍湛上下打量她一番, 不可思议道:“看申小姐的病,似乎好了一些?不似传言中那般严重, 听说曾经是蜗牛般的缓慢速度……抱歉,本王冒犯了,只是想确认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申茶见王爷说得直白,也没藏着掖着,径直说道:“民女也好奇,我听说的有关王爷的传言也有所不同。据说王爷走路速度极快,如同火箭一般,发动起速度来,身旁人只能见到一抹光影。不过如今看来也并非如此,王爷的速度,似乎也和正常人无异。”
申茶说话间是夹带私货了,所谓的火箭一物,正是要刻意说出来,观察王爷的反应。
如果他同样是穿越来的现代人,会不会和自己产生同样的穿书bug,如此一来,就知道对方的极快速度究竟是怎么回事了。
申茶心里砰砰直跳,总觉得自己那几次速度恢复正常和对方有关,如果真是如此,怕是原主和王爷之间有些什么瓜葛。
不过,怎么原主的记忆力似乎并没有这个人的出现?
申茶困惑间,观察着王爷的表情。
果然,王爷并没有什么古怪的反应,反而像是意料之中那样,朝门的方向看了眼,听见外头巡逻的脚步声,确认侍卫守在门口,不会有人突然进来,这才看向申茶,道:“火箭速度似乎在见到你之后,就减慢了。原来之前几次减慢速度,就和申小姐有关。”
说完这话,两人像是找到了同盟一般。
申茶内心激动不已,竟然找到了另一名穿越者,而且在他身边,自己的速度真的能恢复正常。
这就说明,当天穿越的时候,很可能将两人一起投入了进来。
但是,出现了什么系统故障,两个人的属性纠结在一起,拉扯出了两个极端的怪病。
而陆衍湛同样是如此的想法,他原本找她来,本来确实是要询问花瓶一事。
谁知如今,却莫名地感到亲切,于是他将身前的茶盅沏满一壶上好的龙井,伸手请申茶坐下:“我这是仿照现代工艺设计的茶具,可以随沏随喝,搭配大永纯天然无污染的上好茶叶,味道才是一绝,申小姐可以细品。”
申茶此刻不再客气,拿了茶盅,喝了一口,感慨道:“和王爷如此情况下见面,实在是缘分。不过王爷这般活学活用,这些东西倒是可以开些店面售卖,应当会有不错的进项。”
陆衍湛笑笑:“不愧是孙家的人,申小姐十分有生意头脑,这个建议我会考虑的。不过,申小姐,我找你来的确有话要问。”
申茶喝完了最后一口茶,将茶盅放回桌面,看见陆衍湛重新烧好了一壶茶,将茶叶用沸水冲泡几秒,先为申茶沏了一杯,说道:“你这花瓶卖出多少银子?之前吴大人送我的花瓶,我瞧着实在价值不菲,而且上头雕刻的花纹样式,似乎不是大永朝现存的技艺。当然,如今花瓶的来处我大概心中有数了。只是,花瓶价格多少,我想做下了解,知道吴大人究竟在我身上费了多少心思。”
申茶明白了,点点头道:“吴大人用七百两银子买下的花瓶,他的确掷了重金。为了将来出了事,能借此求你网开一面。”
“七百两啊……”陆衍湛冷笑一声,想起吴大人,面色就一沉,“七百两银子就能买他的项上人头?未免太看得起他自己了。皇上特意嘱托,找到他贪污安抚灾民款项的罪责后,要将他定斩不饶,多少银子也起不了作用,吴大人实在是白费功夫。”
说完,陆衍湛担心吓到申茶,忙解释说:“放心,我向来只治这类狗官的罪,申小姐只是卖了花瓶而已,生意人不会被卷入如此纷争。申小姐只管回去安稳吃饭睡觉,谁要借着此事动你,你随时派人来禀,我只要留在淮城一天,就会护申小姐一日安全。”
申茶听了这话,忙躬身施了个礼,说道:“谢王爷。”
陆衍湛道:“申小姐不必多礼,何况旁人不知,你我实属同病相怜,又同是来这陌生世界走一遭,况且听说你在府中多有委屈之处,我理当多做些照顾。”
说完,他忽然想到什么,问:“申小姐可否有我能帮忙之处?如今我在淮城,还能在这地界说得上话,等将来离开了淮城,怕是就是想帮忙也是鞭长莫及啊。”
申茶沉吟片刻,思索着眼下需要自己处理的事。
和舅母的关系已经缓和了些,当铺的事梁小童已经着手在查了,很快也能凭借当铺的入账和售卖珍宝的银两离开淮城孙府,去往京城。
似乎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事,而且申茶也不好第一次见面就提出自己的主张。尤其在书中世界里,眼前的男人是王爷身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无论曾经是怎样的人,如今地位权势都是自己完全不可比及的,最好不要轻易攀及。
否则现在对方还客气,若是将来若是不慎触怒了,自己也是完全无力招架的。
秉承着不给自己找麻烦的原则,申茶思索多时,还是摇了摇头:“王爷不必顾及民女。我来这儿,其实也是想看看王爷究竟是不是好官。今日一看,王爷果然心系灾民和淮城百姓,所以我也没什么要求了,希望王爷说到做到,将淮城的狗官全部斩下马去。淮城百姓会对王爷感激不尽的。”
说完,申茶蹲了下身子施礼,随后转身就走,没再多留。
陆衍湛还想说些什么,忽然瞧见跨出门时的申茶腰侧挂着一只香囊,他怔了一下,低头看向自己穿来时,原主腰上的那只香囊,花式纹样像是从同张布匹上剪裁下来的,连串戴香囊的红色挽结丝线都是一模一样。
看来两个原主的确是有些联系?
怪不得自己总觉得申茶有些相熟,大抵是原主记忆中还存在着有关申茶的回忆。
陆衍湛将腰间的香囊取下,拿在手里仔细打量,竟是刚刚申茶的面容在头脑中再次出现。
此刻申茶已经离开了王爷下榻的客栈,被王爷的随从接上马车,一路送回孙府。
等进了孙府,申茶再次变缓了速度,连随从也觉得古怪。
心想申小姐这慢速怎么一阵一阵的,方才从王爷会客的房间出来时,腿脚倒是挺灵活的。
申茶下了马车,琥珀扶着她进了西院。
一路上,丫鬟们瞧见她都是避开目光,有时脚下一转也会绕开走,申茶感到有些不对劲,轻声嘱咐琥珀,叫她待会儿出来问问,自己走后这段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由于再次慢速进了房间,感受过正常速度的申茶,一时有些难以适应。
她仍然怀念在王爷身边能正常走动的状态。
试图恢复正常的心驱使着她,回想起方才的一幕一幕,甚至脑海中涌出一个不可能的念头。
申茶摇摇头,把脑子里的想法努力晃了出去。
不得不承认,申茶现在是兴奋的,她终于找到了治疗怪病的方法,但转念一想,又感到无力、
因为治病方法竟然是靠近王爷,她无法做到时刻找借口在王爷周围相伴,若自己是个男子倒好了,成为随从,便能时刻在他身旁走动。
只是现在她作为女子,总是多有不便。
何况王爷很快就会离开淮城,等去往京城,自己更不可能进入皇宫。
如此一来,她的愿望不就破灭了吗?
申茶努力让自己接受这个现实,打消了想法子多在王爷面前晃悠的想法。
这方法有一时用处,但用不了一世。
申茶这般想着,连杯中的茶水都喝尽了,还没有丁点察觉。
琥珀本来要外出探查情况,看见她这副模样,倒是有些不放心了:“小姐,王爷是不是说了什么不利的消息?吴大人的事,咱们不算参与其中吧?”
申茶回过神来,宽慰她说:“没事,王爷亲口承诺了,那件事和我们无关。”
琥珀一听,放下心来,不过瞧着申茶略显红润的脸色,猜测道:“那……难不成小姐是见到了王爷的面容,心下喜悦?听说王爷仪表堂堂,是不可多得的俊朗男子呢!可惜我没有机会见上一次,看看是不是真像传闻所说的那样。”
第35章
申茶放了手间的帕子, 笑道:“若是下次有机会,我带你去见就是了。”
琥珀打趣之后,没再耽搁, 连忙出了西院, 揣足了银子,到外头打听消息去了。
获取小道消息,没点好处可不行。她心里清楚, 因此瞧着丫鬟小厮们噤若寒蝉的模样,忙凑上前去。
不过这次不似从前, 当初只要给银子, 下人们多半都愿意说出实情。
如今找了十几个,却都避开了走, 看见琥珀手里的碎银,更是避之不及。
琥珀心头有疑,才走了不久, 怎么府里人对小姐的态度就变了, 这也太奇怪了。
不得已, 她只好去了南院, 想着孙婉清和小姐关系好一场,应当不至于瞒着的, 问问她,或许能知晓一二。
谁知进了院, 就看见南院里, 二夫人正在斥骂几个丫鬟小厮,是琥珀从没见过的凶狠态度, 说话甚至夹枪带棒的,甚是难听。
往常总是好言好语的二夫人这是怎么了?
琥珀觉得古怪, 不敢从正面走,只溜着长廊的边沿处去找孙婉清,期间瞧见那些丫鬟小厮跪在地上,低着脑袋任由教训。
片刻后,二夫人便给了几锭银子,打发他们离开了。
丫鬟小厮们进了后院偏房,搬出了大包小包的行李,背着抱着从南院离开了。琥珀看得异常诧异,他们竟然被从南院里赶走了吗?究竟犯了什么错,需要如此严厉。
她带着满心疑惑进了孙婉清的房间,孙婉清见是她来了,忙放下手中的毛笔,将誊抄的书收了起来,问道:“你家小姐怎么样?”
琥珀见孙婉清面色苍白,似是在为小姐担心,忙回道:“小姐无事。”
顿了一下,她听出了话音,问“二小姐知道我家小姐被王爷的人带走了?”
孙婉清转过身,点头道:“姐姐离开后,二公子不知哪里的来的消息,把姐姐卖花瓶的事说了出来。如今府里传得沸沸扬扬,说王爷要治罪的一位官员,和姐姐有利益来往,所以姐姐也要被一同治罪。”
琥珀一听,顿时怒从心头起:“我说那些人怎么瞧见小姐像瞧见耗子一样,那般嫌弃,连我要问问怎么回事,都避得老远。都怪二公子,没来由的胡说些什么!何况那吴大人,还是二公子找来的呢,若是我家小姐有什么事,他以为自己就能脱得了干系吗?”
琥珀越说越气,被孙婉清拉住了胳膊,安慰道:“既然你说姐姐没事,我就放心了,姐姐为人聪明,定有化解之道。至于二哥,他大概也是听说那位吴大人可能要出事,就着急忙慌地胡言乱语起来。他总是不过脑子的,也不怕这种话说出去,叫王爷听见了,反而会为自己带来麻烦?琥珀,你想想看,若是王爷抓捕吴大人之前,吴大人就听见这样的风声跑了,王爷岂不就抓了个空?真追究起来,二哥也跑不掉。”
琥珀听后,觉得有理。
孙婉清是不会替孙文扬说话的,毕竟孙文扬当初可是拿捏住孙婉清的把柄,管她要钱的。
因此,孙婉清一定也憎恶孙文扬,不过这件事上她说得对。
孙文扬这个蠢货,把这事张扬出去,坑苦了小姐不说,还把王爷置于了难做的境地。所以他应该是真的做事不过脑,不然也不至于混成今日这副样子。
可不能让吴大人因为听到孙府风声逃脱掉,不然孙府也就有了罪责。
但琥珀作为丫鬟,现在也做不了什么,若是去通知王爷,也传达不到。
上回是王爷主动派人接去的,若是不主动来找,小姐她们又怎么知道那个没挂匾额的客栈是哪里呢?
琥珀只能暗自祈祷,孙府上下嘴受严实点,有些话在府里说说就行了,可不能传出去。
这会儿,她想到刚才柳氏在院子里教训下人的事,不由问道:“二小姐,方才二夫人手下那些丫鬟小厮做错了什么,怎么被打发出府了?瞧上去很严重的样子。”
提起这个,孙婉清朝窗外望了眼,说道:“大概是丫鬟小厮们偷了母亲的东西,母亲捉人拿脏,证据确凿,就把人给赶走了。”
琥珀感到困惑:“偷东西?这么多丫鬟小厮都偷了东西?”
她心想,若是一个院子里偶尔有一两个人偷东西也就罢了,上来就跪倒一排人,说是偷了东西。这是什么阵仗,莫非还有人参与探查望风,组成一个团伙了不成?
这事透露着蹊跷,不会是有什么旁的事,却为了掩饰,而用偷窃的名义全赶了出去吧?
孙婉清听出了琥珀的质疑之意,忙道:“这事别告诉你家小姐,而且,不要让她多管,省得引火烧身。”
琥珀眨巴着眼睛看向孙婉清,越听越不明白了。这到底是什么意思,怎么小姐知道了这件事,就会有这样严重的后果吗?
这么看来,南院的水,似乎比自己想象得还要深。
从南院回去后,琥珀犹豫着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申茶。
思索前后,还是将柳氏以偷窃为名打发下人离开的事说了。
申茶听后,眉头皱起:“这里头肯定有旁的事,那些丫鬟小厮跟着二舅母的年份可不短,若是真做了偷窃之事,不可能这么多年就没露出一点痕迹,偏偏到了今天,突然间就都被遣散了。难不成这些人都是同一个时间段偷窃的?”
琥珀点点头,她也是这么想:“不过柳氏好像把这事在自己院子里盖住了,我去的时候,听见她正交代留下来的丫鬟小厮,不可对任何人说起遣散丫鬟的事。我当时溜着边经过,柳氏应当没看见我。不然恐怕也得千叮咛万嘱咐,甚至用了银子来封口。不过二小姐倒是也劝告我了,她好像知道柳氏是因为什么才这么做,因此叫咱们装作不知道,别管这件事。”
申茶支着脑袋,想了想,说道:“她说的对,二夫人的事,咱们还是少掺和,你就当今天从没去过西院,这事也不可对除我之外的第二个人说。”
琥珀应下,随即又将孙文扬散播王爷召见她的消息悉数告知。
申茶听得有些乏了,打了个哈欠,道:“原来是这事,他们若是觉得我和吴大人会被打成同伙,害怕被我连累,想躲着就躲着吧,我还乐得清静。所谓人言可畏,不过,我受的人言还少吗?也不需在乎了。”
琥珀见她完全没为这事伤心,总算舒了口气,感慨小姐的性格,越来越不为无端的闲事所扰了,看来是心思笃定,真的要离开孙府,为她感到开心。
申茶喝了两口提神的茶,仍然昏昏欲睡,只好开口道:“你也去休息会儿吧。”
说完径直坐上了床,脱了外衣躺下。琥珀没再打扰,忙带上门出去。
连续几天,一切如常。
外院的丫鬟小厮们一个人影都见不着,偶尔申茶带着琥珀出去转转,丫鬟小厮们仍然避着她走路,似乎还是怕被打成吴大人同党。
申茶照常向老夫人和舅舅大舅母请安,老夫人似乎被人隐瞒了这事,对此丝毫不知情,叫小厨房准备了点心酥醪,走时给申茶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