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时过半,金宝来传话,今日陛下要与大臣议事,今晚不来陪她用膳了。
孟蔓儿松了口气,看来萧栋看到了她留的信,也相信了信中之言。
那就好。
只是,不知道他会如何应对?
不过朝廷的事孟蔓儿不懂那么多,她只希望西南不要生乱。
寻仙镇街上的烧饼,米粉,面汤,她都没吃够呢!
……
晚膳上桌,孟蔓儿却有些食不知味,她没什么胃口。
“许是真有了。我听说孕早期是食不知味的。”白玲欢喜。
孟蔓儿点头,闷不做声缩在床上。
“你不高兴啊?”白玲问。
“是有一点舍不得。”孟蔓儿承认。
“把他打晕带走?”
“……可咱们打得过他吗?更何况皇宫里那么多侍卫?”孟蔓儿摇头。
“你还当真了。他可是皇帝,你真要打晕带走他,那就真是妖妃了!”白玲叹气:“你呀,还真敢想!”
“……我也就想想。”她再糊涂,也不会绑萧栋啊!
更何况,她又不是山大王,怎么能绑架男人呢!
太缺德了!她可是善良人!
夜已深,孟蔓儿却睡不着。
孟蔓儿翻了身,却听到有脚步声进来,她坐起身体,掀来床帘,是萧栋。
孟蔓儿诧异,都快子时。他怎么这个时候来?
萧栋站在床前,低头看她,目光有些幽深:“你还没睡?”
孟蔓儿张嘴就来:“没有陛下,蔓儿睡不着嘛!”
“……”萧栋坐下,他伸手握住孟蔓儿的一只手,缓缓道:“孟妃,今日你去辰华殿是为了什么?”
那封信,是谁放的?
萧栋思来想去,觉得孟蔓儿有嫌疑。
如果真是孟蔓儿,她背后必然有大秘密。
可,怎么会是孟蔓儿?他曾经数次怀疑过她入宫意图,又数次打消猜疑。
到如今,萧栋都迷糊了:究竟是他多心,还是孟蔓儿一直在骗他?
“陛下,蔓儿不是说了吗,蔓儿就是想您了,去看看您。”
“真的吗?”萧栋深深地看着孟蔓儿,又问。
“陛下不信蔓儿?”
“蔓儿,你从前如何,我可以既往不咎。只要你现在告诉我实话。”萧栋又说。
萧栋认真的神色,让孟蔓儿心虚。
可无论如何,她也不能说实话。
孟蔓儿心口绷紧:“陛下说什么呢,蔓儿一直说的是实话啊!绝无虚言。”
“如此就好。时辰不早了,你身体还虚着,赶紧睡吧。”萧栋道。
萧栋脱了外衫上床,孟蔓儿自然而然钻入他怀里。
萧栋也自然而然地伸手搂住她。
“孟妃,过几日朕要去一趟黔州,我离开后,皇后会照应你,遇到什么事可去找她。”萧栋忽然出声。
孟蔓儿心头一惊:“你要去黔州?”
西南出事,孟蔓儿想不到,萧栋竟然要亲自去黔州。
“嗯。西南久旱,情况复杂,我决定亲自去一趟。”
“……我也去!”孟蔓儿忽然坐起。她本来就是要借机出宫脱身回黔州。
如今萧栋既然要去黔州,她不如一起去!
萧栋一愣:“我去黔州有要事,不便带你。”
“陛下,我不会给您添麻烦的,相反,我还可以帮到你!陛下忘记了,我就是在黔州长大的,那里我很熟,我能帮到陛下。”
萧栋皱眉,一口回绝:“不行。”
如果黔州有变,此去黔州,一路凶险,他怎么可能带上孟蔓儿?
“陛下~”孟蔓儿不死心,开始撒娇。
“别闹。”萧栋坚定无比。
“……”
……
又一日。
离京去黔州,萧栋心中有两件事要安顿好。国事交给苏丞相为首的几位大人,萧栋放心。
只是,他有些担心孟蔓儿。
毕竟后宫还有一个冯太后。
萧栋去了一趟凤羽宫,将孟蔓儿托付给了冷琉璃。
“孟妃心性单纯,朕走后还请皇后照看她些。”
冷琉璃点头:“陛下客气了。您即便不说,我也会照应她的。您不必担心。”
萧栋点头,他正要离开,忽然想起一事。
这事他本一直想问冷琉璃,总是不得机会,今日正好问问。
“皇后,是你告诉孟妃朕喜欢吃蜜枣糕的?”萧栋问。
冷琉璃愣住:“陛下喜欢吃蜜枣糕?”
她今日才知道此事,更不必说去告诉孟蔓儿了!
见冷琉璃的神色,萧栋心头一沉。
不是冷琉璃告诉孟蔓儿的,那是谁?
她怎么会知道,她为何要说谎?
她……嘴里没一句真话。
那,她说爱慕他,是真的吗?
萧栋心情沉重。
萧栋回到辰华殿,静思许久。
以为他喜欢吃蜜枣糕的人,只有母妃及她身边人。
昔年母妃入冷宫,葬身火海后,她身边亲近之人先后离世。
那么,是谁告诉了孟蔓儿?她为何隐瞒?
除非……母妃没死?!
母妃葬身火海,父皇请了千元寺的悟道大师收尸做法。
如果尸首有异,他一定知道!
萧栋立即召见悟道大师。
……
悟道入宫。
“悟道大师,十一年前我母妃葬身火海,父皇怕她怨念不散,请您为她收敛做法。”
悟道点头:“是。贫僧与梅妃本是故友,她的身后事我自该出一份力。”
萧栋看向悟道,目光犀利:“大师,我母妃真的死了吗?”
悟道轻轻一笑:“梅妃已逝。世上再无梅妃。”
萧栋皱眉,悟道的话里有话。
“大师有话为何不直说?”
“唉,陛下既然有此问,心中定然已经生疑。既然有疑,便去探索。何必为难贫僧呢?”
“我明白了。”
悟道没有否认梅妃未死之事,而真相……在孟蔓儿!
她一定和母妃有所牵绊!
孟妃来自黔州,莫非母妃也在黔州?
……
这日晚膳,孟蔓儿正酝酿如何说服萧栋,准许她一同去黔州。
“陛下,蔓儿知道您的担忧,其实蔓儿没那么柔弱。且蔓儿熟悉黔州,还有许多朋友,没准能帮到您!”
“朋友?”萧栋看向她。
“对呀,比如说海棠姐姐!陛下去了黔州,遇到什么难事,我或许可以帮忙!”孟蔓儿眼睛眨眨。
萧栋嗯:“好,那你随我一同去吧。”
孟蔓儿愣住:这就同意啦?
也太容易了吧!
总觉得有些怪。
孟蔓儿心里狐疑,打量着萧栋,只见萧栋脸色平静,看不出端倪。
“怎么?”萧栋问。
“没,蔓儿太高兴啦!”孟蔓儿立即灿烂一笑。
萧栋点头,意味深长:“你高兴就好。”
……
听闻陛下要带孟妃同去黔州,崔尚书和章尚书跳脚了。
“这怎么行?陛下去黔州怎么还带后妃?成何体统!”章尚书看向崔尚书,“这事不成,咱们得去劝劝陛下。”
崔尚书同意:“走,一起。”
为大越江山,死谏又何妨!
兵部尚书金大人拦住两人:“崔大人,章大人,稍安勿躁!”
“你不急?好好的一个陛下,就要被妖妃祸害了!”崔尚书垂足顿胸。
章尚书唉声叹气:“原本陛下是多么英明睿智,如今却……”
“两位大人,你们别做态了,不过一个后妃,哪里就能祸害陛下呢!”金尚书拦住两人:“你们忘记了相爷的话,这是陛下的私事,咱们做臣子的,就别干涉了。”
“少年多情,陛下喜欢孟妃,想带着她,其实也能理解。”
“反正那孟妃行事,绝不贤德。我们不能什么也不做!”崔尚书喋喋不休。
金尚书道:“对了,这次去黔州,章大人不是与陛下同去吗?要是孟妃真做了什么过分的事,你再劝诫陛下,也为时不晚嘛!”
章怀点头:“也好。”
……
两日后,萧栋出京。
此次萧栋出京,对外只说是去行宫小住,随行只有数名侍卫,章尚书,孟宜则及孟蔓儿等人。
随行将士则悄悄跟在后面,听候调遣。
孟宜则此前刚从黔州回来,正好由他带路。
一行数人轻车简行,装扮成去黔州的商人。
数日后,众人到了一处小镇,夜宿客栈。
萧栋与几位大人议事,孟蔓儿则下楼走到马厩边喂马。
这几日,她骑的是一匹墨黑母马,格外顺从。
这马,是萧栋给她挑的。
孟蔓儿拿草料喂马儿,还哼曲给马听。
孟宜则在附近巡视护卫,见状走近。
孟宜则此次随行,不但负责带路,也协助禁军副统领周期,护卫安全。
“夫人,您怎么亲自喂马?”孟宜则走近,随便找了个话题。
“自己骑的马,自然自己亲自喂放心些。”孟蔓儿解释:“况且,动物和人一样都是有了灵性的,我对它好,它自然对我好。”
“……夫人,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孟宜则迟疑再三,还是忍不住开口。
孟蔓儿点头:“你想问我,为何入宫?”
“是。”孟宜则并不信孟蔓儿入宫,是因为爱慕陛下。
她身为百花谷谷主,怎么会因为这个理由去宫?
更何况,她此前根本不认识陛下!
“好吧,我也不想骗你,我进宫是为了一件事,如今我事情已经办成。”
孟宜则连忙问:“已经办成?那么这次你和陛下出宫……”
“是为了脱身。”孟蔓儿坦诚相告,毕竟没准届时还需要孟宜则帮忙呢。
孟宜则沉默片刻:“那,你打算如何脱身?”
“黔州如今混乱,一路或许会遇到山匪流民,届时我趁机离开就好。”
孟宜则皱眉:“那陛下……”
孟蔓儿这样,是不是有点缺德了?
其实这些日子,孟宜则看得出,陛下对孟蔓儿是有几分用心的。
孟蔓儿就这么跑了,陛下不得难过啊!
“他也许会难过几日,但放下就好了。”孟蔓儿道。
孟宜则一脸不赞同。
孟蔓儿心虚:“我也是没办法,我知道我这么做确实不太好,但……但只能这样了。”
她入宫之前,也没料到萧栋会对她这么好。
孟宜则叹气:“好吧,届时我会尽量帮你遮掩。”
兄妹两人又细细商量一番,为孟蔓儿脱身做好准备。
第52章 她的秘密
喂了马, 孟蔓儿欢欢喜喜回到客房,如今多了个孟宜则帮忙,她脱身之事就容易了许多。
孟蔓儿上楼, 楼梯口遇到了章怀几人。
其他几人倒是客客气气喊了一声夫人,章怀人却只哼了一声。
孟蔓儿也哼了一声, 还瞪了章怀一眼。
章怀气得吹胡子!
孟蔓儿回到房前, 白玲站在屋外, 她瞄了一眼孟蔓儿暗示:陛下在。
孟蔓儿点头:好!
白玲推开门, 孟蔓儿走了进入。
萧栋坐在桌前, 桌上有一叠信。
见孟蔓儿进来,他抬头看她, 语气微酸:“你和孟廷尉感情倒是好,说了这许久的话。”
孟蔓儿一愣, 她方才和孟宜则说话, 萧栋看见了?
他不是忙着和几位大人议事吗?议事后他还要查阅书信, 哪里有功夫盯着她的?
“那自然呀, 我们是亲兄妹,感情自然好。”孟蔓儿走过去,在萧栋旁边坐下。
“果然是血缘之亲啊!虽然此前从未见过, 但也能感情深厚。”萧栋感慨, 语气怪怪的。
“……”孟蔓儿无奈:“也, 也没那么深。”
“对了, 夫君, 刚才那个章老头子又瞪我!”孟蔓儿岔开话题, 顺便告状。
“……章尚书这人是固执了一些, 他也不太了解你。日久见人心,等他明白你品行, 便不会如此了。”
萧栋无奈,他居然还要缓和臣子和后妃的关系!
真累。
“哼,还是陛下懂蔓儿,知道蔓儿善良可爱。”
萧栋不语。
可爱是可爱,而是否善良,萧栋还要重新掂量。
她瞒了他许多事,此次她想去黔州,也定有别的意图。
只是,她究竟想做什么?
……
一夜过后,众人继续赶路。
章怀毕竟是文官,又四十来岁年纪大,连日赶路,他有些吃不消。
反倒是最娇滴滴的孟蔓儿,骑在马上轻轻松松。
那匹黑马也不知怎么的,像是和孟蔓儿心意相通,孟蔓儿说快它就快,说慢它就慢。且无论快慢,都十分平稳。
孟蔓儿安安稳稳骑在马上,它遇到坑会避开,遇到石头会躲,孟蔓儿有时甚至坐在马上打瞌睡,让黑马跟着萧栋的大白马的屁股后走,马儿平平稳稳,一点不耽误孟蔓儿睡觉。
众人看得惊叹。这孟妃,还真是有点本事!
此时,萧栋和孟蔓儿并排骑行。
萧栋都忍不住佩服:“蔓儿,没想到你竟如此会驯马。”
“我小时候帮别人喂过马。所以知道怎么驯马,我每天都亲自喂小黑,它自然听我的。”孟蔓儿得意,她从小和动物一起长大,驯服动物对她而言并不难。
其实动物都和人一样,真诚对待,投其所好即可。
“你喂的小绿也不错。”萧栋又说。
“呵呵。”孟蔓儿笑而不语。何止是小绿。
娘留下的大黄小黄,她都敢喂呢。
到了一处河边,众人停下歇息。
章怀下马,走路一瘸一拐。
见章怀这样,孟蔓儿好笑。
老家伙,一张嘴厉害,总是叽叽歪歪说她是妖妃。
这出了京城,可就遭罪了。
众人坐在草地上歇息。
周期在地上铺了毯子,萧栋坐下,正要招呼孟蔓儿喝水。
只见孟蔓儿拉着白玲,两人嘀嘀咕咕不知道说些什么。
紧接着,白玲慢悠悠走到章怀身边,孟蔓儿抱着胳膊,一脸兴趣盎然。看来,孟蔓儿又调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