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跟姜皎说的话是差不太多,但是沈随砚却品出其中的几分意思来。
看来,当真与他想的重合到一起,只是不知,姜皎是何时开始做这样的梦,又是因为什么才做,她究竟,梦到了什么?
走出慧空大师的禅房,沈随砚也并没有将这些问题给悟透。
段祁卿摇着扇子,凑过来道:“方才那人,当真是你的王妃没错吧。”
沈随砚没直接说:“你想知晓的,我会去问我的王妃。”
等的就是他这么一句话,段祁卿又想起刚才的身影,实在是心痒难耐。
不知小娘子究竟有没有婚配,便是有,也迟早都是他的。
从林清寺回来后时辰就已经不算是太早。
姜皎直接回了府上,沈随砚倒是一直坐在桌前等她用饭。
看见饭食都变得有些温凉,又想起自个从前的心思,姜皎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在,“夫君今日一直都在府中?”
沈随砚默不作声地翻书,轻“嗯”一声。
“夫人回来,不如先用饭。”
今日姜皎格外的乖顺,沈随砚说什么她听就是。
席间,沈随砚倒是没有比从前有何不同,但姜皎却始终觉得,他看向自个的眼神有些奇怪。
就好像在等待着猎物上钩,只等一击毙命的那种的寒凉感觉。
姜皎几番想要张口,但是都咽回肚中。
倒是沈随砚先道:“夫人可是有话同我说?”
姜皎连忙摇头,“没,只是想起教慕姐姐的花样,总是觉着还差些什么。”
沈随砚道:“不如夫人,明日再去一次?夫人绣工如此好,若是不对岂不是可惜?”
姜皎总觉着他话中有话,好似想要知道什么。
莫不是,他知晓自个去找了慧空大师?
但很快,这一念头被姜皎从脑海中扔出去,回来时她分明问过小厮,小厮说沈随砚是未曾出去的。
有了小厮的话,姜皎倒是放下心不少。
她柔声道:“不了,今日独留夫君一人在府上,我甚是过意不去,明日我留在府中,一同陪着夫君可好?”
沈随砚眸光微弱,却仍旧是什么都不知的模样,“甚好。”
用过饭,两人各自去沐浴。
姜皎今日倒是早些,先一步睡在床榻上。
想起慧空大师所说,一切皆是有因有果,那么她开始做的梦,皆是因为她开始的念头才会如此。
但梦境,终究是会随着人而改变的。
姜皎在床榻中慢慢捏紧自个的手,定是如此,只要她待沈随砚好,管梦来或是不来都好。
若是来了,后头也不必太过于害怕。
可她,仍旧还是想要知晓,究竟为何会做这样的梦。
沈随砚回到卧房时,没有做别的,径直上床。
感觉到身后的动静,直接将姜皎的思绪给拉扯回来。
揉着眼眸转过去看向沈随砚,笑脸盈盈。
只是这般的笑意,落在沈随砚的眼眸中倒是别有一番意味所在。
他眸光不减,背对着烛光完全看不见他眼眸中所想。
只知他冰凉的手掌扣住自个的背部,顺着背后的曲线在缓缓向上摸。
姜皎被他摸得骨头都有些酥软,红唇微张,喘着气。
而沈随砚不为所动,就好似动手的人并不是他一般。
姜皎终究是受不住,握住沈随砚的手腕。
不知他究竟为何突然间又想了,以前的时候可表面的清心寡欲毫无追求一般。
“夫君,想要做什么?”
沈随砚垂眸看她许久,直到看的姜皎都有些心虚,才听见他缓缓开口道:“近来,我总是做着一个梦。”
此话一出,姜皎吓得魂都快要散去。
他是知晓了?他知晓自个梦中所做的都是什么?
还是他是否知道什么,才会如此说?
无数的念头从姜皎的脑海中钻出,她硬着头皮对沈随砚道:“夫君说的,是什么梦,竟叫夫君如此。”
说完,她感觉落在自个身上的眼神好似又深一分,像是要将自己看穿一样。
没有抬头,只保持着方才的动作,尽量让自个不显出异样来。
然而胸腔之中的跳动却愈发的剧烈起来,没有一丝要平息下来的感觉。
只是话头起的严肃,沈随砚却倏地笑下,“记不清了,只记得做了一个梦,本是想着要与夫人说说,可却忘记了。”
说着,沈随砚将手抽出,又恢复原先那股子淡然的神情,“快些睡吧。”
他大掌微凉,如此甚是舒服。
手猛然间撤走,美背处还残留着他如今的温度,倒是叫姜皎还有些不大习惯。
她看见沈随砚直接翻身躺下,借着外头的月光,瞧见他薄唇轻抿,眉眼淡漠,倒是与往常并无二致。
姜皎大抵是放心些,想来应当是她自个多想了,沈随砚又怎会知晓她梦中的事情是什么,若是知晓,岂不是,两人在共梦?
姜皎很快就打消这一念头,不可能,世间的传闻多是有离奇的事情,然而共梦这样子的事倒还真是第一次听说。
放回心躺回床榻之上,在昏暗的帘帐中,外头冰块的凉气丝丝渗进来。
沈随砚在姜皎闭上眼眸后这才又睁开眼睛,只是黑眸深邃,一眼望不到底。
侧过头,看见姜皎熟睡的容颜,他的嗓音几乎快要融入月色中,与月光相配,“萤萤,你当是不同寻常。”
回应他的,只要姜皎睡熟的呼吸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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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许久梦境都没有再来,又或是慧空大师的话起了作用,近些时日来,姜皎过的异常好。
如此好,倒是还有个原因,那便是沈随砚当真是将铺子给张罗起来。
不过自个开家铺子还是有些显眼,就借着段祁卿的铺子,两人五五平分。
茶叶铺子近些年来收益倒是不错,何况段祁卿的铺子中多是些上等茶叶。
进账不错,姜皎过的异常痛快。
谁说她嫁的夫君是个不行的,如今瞧得,倒是甚好,行的不能再行。
有了银钱,想做的事自然也可以做。
姜皎今个买绫罗绸缎,明个买珍奇首饰,真是好不畅快。
六月二十三一早,榴萼端着饭食到房中,瞧着姜皎已经起身,将饭食放下后福身,“王妃早,今日可是王妃的寿辰。”
她不说,姜皎也不会忘记。
朝自个的耳垂上带着耳铛,姜皎抿唇轻笑,“今日慕姐姐还说要为我摆宴,母亲也让我回家用饭,但我总是觉着有些太铺张,想来想去还是算了比较好。”
榴萼跪坐在一旁,帮姜皎理着发髻,“王妃是好福气的,就算是不回去,可各家都已经将礼物送来。”
姜皎看着外间堆放的盒子,不用瞧都知晓,定然是按着她喜好来的。
她看向铜镜中的自个,柳眉似远山巍峨,秋眸含水,樱唇色彩鲜艳。
“扶我出去吧。”
到了外间,沈随砚并不在,一早就出府,也不知他在忙些什么。
但如今,姜皎并不是同沈随砚客气的时候。
将桌上的锦盒一个个打开,里面的首饰夺目,且多是珍品。
挨个看过去,姜皎面上的笑意都快要藏不住。
榴萼与蔻梢也在一旁说:“王妃每年的生辰,各家都要送不少的珍奇玩意,总觉着世间的珍奇宝贝都在王妃这处。”
听见蔻梢带有调皮的话语,姜皎作势要打开。
手抬起后又放下,没多说什么让两位婢女将东西给收起来。
“是。”
她二人动作迅速,将饭食给摆好。
勺子递给姜皎的那瞬,姜皎才想起自个的夫君来。
“王爷去了何处?”
榴萼摇头,“不知,只知观砚说今日王爷十分的忙,大抵晚上也不回府用饭。”
姜皎捏着白瓷勺的手一顿,面上有一瞬的落寞但很快就掩盖过去。
看来,他是不记得自个的生辰。
罢了罢了,不记得便不记得吧,谁稀罕似的。
可用过早饭在美人榻上躺着,姜皎又不可避免的想起沈随砚来。
其实她今日推了各方的宴席,便是想要同沈随砚在一块过生辰的。
但他却好似并不知晓此事一般,连份贺礼都并未送。
不仅如此,还早早出了府。
走就走,当是谁稀罕。
手摸上腰间系的羊脂白玉,姜皎咬着下唇。
定亲时生辰八字上都有写,为何他记不住,自个都已经记住他生辰不是。
赌气般地将书给放在小几上,姜皎躺在美人榻上,拿着扇子不停地扇风。
榴萼进去帮姜皎打着扇子,“王妃今日不如去寻慕姑娘还有阮姑娘去玩,近些时日来京城不是十分流行叶子牌,姑娘前些时日还说自个是有兴趣的。”
姜皎美眸中一瞬间就来了精神,但很快就黯淡下去。
“不去了,省得她们要问我五殿下怎得没有陪我。”
前些个日子去戏楼听戏,慕听烟就问过要不要一同去打叶子牌。
她本是想要答允的,但是想想又放下这份心思。
其实生辰,她是想与沈随砚一道过的。
不知怎的,就算是每日待在府中,与沈随砚只是坐在一处看书,都觉得心中分外的安宁。
便连晚上的时候,也忍不住地想要与沈随砚靠近。
就连梦境许久没来,姜皎都怀疑是不是何处出了什么问题。
但是如此心境,她不知是为何。
不知何时开始这般地在意沈随砚,但是却又不好明说,甚至连为何这样都是不知的。
姜皎索性闭上眼眸,想要疏解心中的闷闷。
但很快,还是睁开眼,不知想些什么。
榴萼与蔻梢自小陪着姜皎一块长大,也明白如今姜皎的意思。
对视一眼后,手中扇子未停,在姜皎耳边轻声道:“若是王妃想出门,不如现在就问问管家王爷在何处?”
姜皎一瞬睁开眼眸,但很快就蔫儿下去,“还是不了,这样岂不是显得我多在乎王爷是的。”
蔻梢忍不住偷笑,看来还是她家王妃自个想通才行,不然谁说都是无用的。
在房中待了许久,姜皎抑制不住心中的烦闷。
缓缓起身想去府中的花园坐着,可这时观墨却匆匆进来,隔着屏风对姜皎道:“王妃,王爷与段世子出门商谈事情,不想一时醉酒,如今在郊外,瞧着王爷醉得不轻,王妃可要去看看?”
听闻沈随砚醉酒,开始的时候姜皎是不大相信的。
他虽然没在自个的面前喝过酒,但是瞧着并不是如此没有分寸的人,怎得会在郊外醉酒。
但语气中的焦急,还是透露出她的情绪来,“王爷如今身边可有谁?”
观墨沉声道:“如今只有观砚在,王爷醉酒后固执得很,谁都不让靠近,今日郊外的风甚大,怕是吹会风会染上风寒。”
听观墨这么说,姜皎心中紧张起来,连对着观墨道:“备车,我去将王爷给接回来。”
顺道对着榴萼还有蔻梢道:“你们去厨房备些醒酒的汤药,还有披风也带上一两件。”
沈随砚醉酒是不要紧,但是姜皎依稀记得,圣上是不爱醉酒的。
好似是从前因醉酒误过什么事情,便克制许多,连带着底下的皇子也明白父皇的心意,不敢再如此。
沈随砚如此,姜皎只怕惊扰圣上,所以不得不先防着一些。
府中人办事都是麻利的,很快就备好东西。
姜皎坐上马车,心中不免焦躁。
银牙咬着下唇,掀开车帘不时道:“也不知王爷到底是怎得一回事。”
榴萼在一旁宽慰她,“王妃放心,想来问题并不算是十分的大,不然观墨与观砚不论如何都会将王爷给带回来的。”
姜皎点头,也是认下这般的说法。
观墨与观砚表面上是小厮,其实功夫倒是不错的,打探消息也是有一手,如同下属一般。
曾经姜皎还好奇过为何沈随砚要将这样的人放在身边,后面又想通不少。
自家夫君是个病秧子,若是不带些得力的人在身边,只怕是没命活到现在。
只想马车再快上几分,姜皎十分担心是不是会出什么事。
好在不一会就停在郊外。
这处是许多富贵人家的公子哥闲来无事消遣的地方,泛舟江上,顺着江水顺流而下,便是一段快活的时辰。
若是觉着太过无趣,还可叫上歌女什么的作陪。
姜皎眉心蹙起,一瞬想起什么,但很快又自个打消这一念头。
只问着观墨,“王爷在何处?”
段祁卿也真是,定是他带沈随砚来这处的。
观墨用手指着不远处岸边的一艘小船,“王爷在那边的船上。”
后面的府卫都站在原处没动,只听见自家王妃道:“今日的事,一个字都不许说出去。”
明日中王妃看着是个好说话,可是当真遇见事情,就会明白并不是如此。
府卫都低下头,无声应着她的话。
姜皎缓步走近,没让婢女们跟着。
自个拿着披风,嗓调如同黄莺啼叫一般,“夫君,你可在里头?”
里面传来一声的闷哼,还有什么跌落在地的声响。
姜皎心头一惊,顾不得其他,连忙闯进去。
船只看着小,可里头却大有乾坤。
一应物件全部都是有的,不仅如此,还有个供人休憩的厢房。
没有掌灯,帘幔放下的时候,里头一片的昏暗。
也不知观砚去了何处,不是说他守着沈随砚。
莫名对黑暗有些恐惧,姜皎生怕会钻出什么来。
但是想到沈随砚还在里头,便不得不硬着头皮朝里面走去。
沉闷的声响又在一瞬响起。
姜皎顾不得害怕,连忙借着外头的日光跑进去。
厢房里是有灯的,但是却并没有人。
姜皎一瞬间心提起来,喃喃道:“怎会无人?”
莫不是沈随砚遭遇什么,或是发生什么不测?可是方才她还是听见里头是有人的啊,怎会一瞬人就没了?
姜皎百思不得其解,倒是如今有一瞬的寒凉上身,后知后觉才知晓害怕。
稳妥起见,捏紧手中的披风准备先一步出去的时候,口鼻却在此刻被人捂住。
她害怕得奋力挣扎,想要喊出声也是不行的。
心头一瞬间想到许多的事情,也在担心,是不是今日就会命丧于此。
可她,还未来得及见上沈随砚最后一面,怎能就如此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