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随砚挥手,“朕的身子朕知道,你只管照顾好皇后就成。”
太医也无可奈何,都说用情之人最是痴心,当今陛下何尝不是如此。
快马加鞭到宫中,沈随砚抱着姜皎进到凤仪宫。
看着沈随砚肩膀上的伤口,一众内侍十分的心惊,生怕出现什么意外。
好在沈随砚还并未完全失了心智,将姜皎放下后对着身后的内侍不咸不淡道:“让太医过来吧。”
随后他绕到屏风后面,褪下衣衫,露出精壮有力的身躯,肩膀之上的血肉与衣衫都粘在一起,他眉心都未动,一把扯下。
如此袒露着面对太医,太医看着沈随砚的伤口,不免叹口气,“陛下这伤,若是再晚半分,只怕就会伤到筋骨,日后更是便不能在拿剑了。”
观墨在一旁侍候着,看着沈随砚精瘦有力的上半身有着不少的伤口,心头不免叹息。
元太后听说这件事,也到了凤仪宫。
内侍通传之时,沈随砚才刚刚上好药,将身上的衣衫给穿好。
见元太后来,他对着元太后请安,“母后安好。”
元太后见他无事,却仍旧是上前一步,想要触碰却不敢,“你可有伤着?”
沈随砚淡淡道:“儿子无事,母后多心。”
眼瞧着他疏离的模样,元太后拿在半空之中的手一顿,后又悻悻放下,“母亲,只是怕你受伤,并无什么旁的想法。”
沈随砚点头,“儿子都知道,母后可是来看萤萤的?她如今尚且未醒,不如母后等她醒来再说。”
如此就是下了逐客令,元太后再如何不想走,卡在心头的话也说不出。
她点点头,转身那刻擦了眼角的泪。
在即将要离开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对沈随砚道:“砚儿。”
沈随砚黑眸看向她,里头没有什么温度,元太后连忙低下头,“等萤萤好些,你二人一道来我宫中用饭吧。”
沈随砚理着袖口,“好。”
他如今越是轻描淡写,元太后就更加的心痛,早些年做的错事,如今都在此刻全都还给她。
元太后走出凤仪宫,印竹姑姑递过去一块干净的方帕,“太后为何不同皇上说,您是来看他的,若是说了,皇上未必会不愿您留下。”
元太后摇头,“看着砚儿的脸,我说不出口,这些年实在亏欠他太多,还是不说的好。”
看向不远处的皇子所,元太后摇头道:“还是去看看珩儿吧,还好孩子小,如今尚且什么都不知晓,他若是知晓自个母亲一直没在自己的身边,只怕也是伤心。”
印竹姑姑看着太后的样子,只能扶上她,缓缓搀扶着太后朝皇子所走去。
沈随砚屏退下人,只留有几人在外间伺候。
看着姜皎手上缠着的厚厚纱布,沈随砚痛心极了,难以想象,若是他晚到一步,姜皎如今是不是就不在了。
不敢想下去,沈随砚只将姜皎的手给握在手心之中。
“萤萤,你若是知晓我又将你带进宫中,可还会怨我?”
可惜,如今没有人应答他,殿内只剩下沈随砚的呼吸声。
姜皎再次醒来的时候,外头的天光乍现,似是晌午的时候。
入眼之中,全都是熟悉的景象。
姜皎看着帘帐之中的情形,大抵也是能猜到自个如今身处何处。
手上的一阵的疼,裹着纱布也动弹不得。
外间传来几声孩童的笑声,有着几声轻哄的声响。
姜皎一时听的出神,不小心扯动床旁的铃铛。
很快,沈随砚穿着朝服出现在她的眼前。
不是没有看到过,只是如今,再一次看见,有着十分不一样的感觉。
姜皎见他英姿俊朗,身形颀长,眉宇之间有些帝王的凌厉,不失风骨,狭长黑眸之中藏着的全是深情,同他这身朝服不搭。
姜皎才张口,喉咙之中疼的厉害,太过于缺水,有些说不出话。
可不想,沈随砚直接将珩哥儿朝她的怀中一放,随后,他做出一个让姜皎想不到的动作来。
半跪在地,他握住姜皎的手。
外头的婢女瞧见,都不敢多看地低下头。
榴萼同蔻梢将宫婢都赶出去,“外头还有许多的事情未做,你们先去外头。”
不想好好在上的帝王,竟然跪在皇后娘娘的面前,如此情景,定是会折损威严的。
姜皎看着他的样子,哑着嗓音道:“做什么,你快些起来。”
可是沈随砚没动,只按着她的手。
珩哥儿在母亲的怀中十分听话,圆溜溜的眼睛看着父皇的样子,不知在做些什么,倒是笑出声。
姜皎抱着珩哥儿一动都不敢动,不止是因为珩哥儿才出生她就已经离宫,更是因为如今沈随砚的模样,不知让她说些什么。
沈随砚半跪在姜皎的跟前,缓缓开口,“我明白,你不想做这个皇后,宫中太过于束缚,我的萤萤不该被禁锢于此。”
他摸上姜皎的手上,将她给牵的更为紧一些,“这些时日我想了许多,可我仍旧是不愿放你走。”
他的嗓音中有些祈求,有着恳切,想做的,只是让姜皎留下,“从前我做了很多的事情,没有一件不是为着算计,可只有娶你这件事不是;虽你家世显赫,可我想要的只有你,没有旁人。”
“那日你倒在我的面前,你说我是个疯子,我也彻彻底底的明白,你于我而言,早已刻进骨血之中,你早产时,是我平生最为后悔的事;我知晓,一直以来我做错很多,我欺瞒你,没有信你,可是萤萤,你可能愿给我一个机会,可我二人一个机会?在你的面前,我不是皇上,只是你的夫君,你能否再给我,一个重新爱人的机会,从今往后,你是自由的,想做什么便就去做,你也不必有身份的顾虑。”
高高在上的帝王,嗓音中有些些许的哽咽,还有不轻易示人的脆弱。
姜皎看到他动作的时候,本就想将话给说出,然而沈随砚却一直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如今看她开口,沈随砚的眼中是难以掩饰的紧张神情。
忍着嗓子的剧痛,姜皎缓缓出声,“我早就已经不怪你。”
她将怀中的珩哥儿朝上抱一些,“自从出宫开始,我听到太多的事情,明白你所做的一切,明白你的用心良苦,是我不好,执意要出宫,才害得你——”
见她不是说出些伤人的话,沈随砚眸色暗沉。
看向姜皎的朱唇时,红的娇艳欲滴。
几个月的思恋全都化为这一瞬的绕指柔,他似是再也忍不了,直接扣住姜皎的后脑勺,将她压入怀中索吻。
姜皎被他吻着面上一红,珩哥儿在二人的怀中睁大好奇的眼眸,不时发出一些可爱的声音。
推着他胸膛,姜皎不好意思的垂下头,“孩子还在。”
沈随砚心情不好,唇角勾起,几个月的郁结与痛心,都在这一刻散去。
他抵着姜皎的额头,看着姜皎羞赫的模样,又忍不住偷个香。
“往后,再也不走了?”他握住姜皎的手,将她的手放在自个的手心来回揉搓。
姜皎不大好意思的笑下,“是,夫君,再也不会走了。”
四月二十六,帝后于凤仪宫恩爱非常,结发与共。
——【正文完】
鸾楚/2023.7.14
第六十六章
珩哥儿见抱着自个的人, 还有自己的父皇都不理自己,突然间哭了出来。
沈随砚本是想要继续深入,可是却珩哥儿这么一闹什么都做不成, 黑着脸将乳母给叫进来, 将珩哥儿放在乳母的手中。
看着沈随砚的样子, 姜皎不免有些发笑。
急匆匆地走过来, 沈随砚身上早就已经没了方才的威严。
只是姜皎却连忙翘起脚, 踩在沈随砚的肩头, 一副无法无天的样子, 让沈随砚的黑眸之中染上一分的危险。
姜皎轻声说:“我自醒来还没喝过一滴水, 嗓子疼的厉害,夫君就行行好, 先给我一杯水可好?”
沈随砚将她小巧的脚放在自己的手中,看着莹白的脚趾瑟缩一下, 不住轻笑, “是,为夫前去服侍夫人。”
倒了一杯茶水回来, 姜皎的手不便,沈随砚倒是乐意代劳。
杯盏放在姜皎的唇边,看她一点点将茶盏之中的水给喝下。
沈随砚眼眸中逐渐燃起不一样的火来, 见她唇瓣微动, 舌尖露出的样子,一时间,眸中□□横生。
姜皎轻轻摇头, “不喝了。”
她的手如今疼的厉害, 那日伤的有多严重,只有她自己知晓。
还在垂头看着自个的手, 却不想沈随砚将茶盏给放下后,径直朝她过来。
不仅如此,直直吻上她唇,将她唇瓣之中的口津还有空气全部都夺走。
姜皎一时间被吻的喘不过来气,察觉到危险,想要推他,可猛然之间想到他肩头的伤。
不得已,她轻咬一下沈随砚的舌尖。
不痛,却足以让沈随砚放开。
被咬一下,他脑海之中的想法还是没有散去,反而更加愈演愈烈。
姜皎忙将自己的唇瓣给捂上,几个月不见,沈随砚只会要得比从前还要狠,绝不会有半分少的。
不是没有见识过沈随砚的实力,姜皎如今害怕的紧,更莫要提,自方才他看见自己的脚后,眸中火是怎样都藏不住的。
姜皎有些结巴,轻声道:“你如今还伤着,如此怕是不好。”
沈随砚倒是不顾忌这些,“可是如今,我只想做这个。”
姜皎面上一红,“登徒子。”
她可不要,若是一会子沈随砚的伤口裂开,又或是她手中的纱布掉落,喊太医来当是一件十分丢面的事情,如此,她可是不愿的。
姜皎义正言辞的摇头,“方才陛下还说要听我的,现下倒是都不听了。”
沈随砚无奈,平生头一次知晓,原来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竟然是这样的感觉。
他只得半跪在床榻之上,退开一步,手上虽炙热,却还是将姜皎的衣衫给系好。
带有薄茧的指腹滑过姜皎细嫩的皮肤,引得她不时战栗。
沈随砚哑着嗓音道:“真希望,能死在萤萤的身上。”
下流的话被沈随砚一本正经的说出来,姜皎更为害羞。
他从前,可真不是如此的样子,也不是如此说话的风格,怎得如今全都变了。
姜皎不看他,只当作也听不见,这般浪荡的话,怎么回都是不合适的,指不定一会儿沈随砚就要将话给当真了。
看向他肩头,姜皎想起那日的情形,又问着沈随砚,“那时你就没有想过,会有去无回,死在那处?”
当时姜皎害怕的紧,又怕沈随砚当真中计,只为救她。
沈随砚眉峰上挑,黑眸中露出似笑非笑的模样来,“原来,萤萤竟是如此担忧我。”
姜皎怒了,背对着他朝里头去一些,“爱怎样就怎样。”
见她恢复从前,沈随砚的眼眸之中有些说不出的开心。
他攥住姜皎的手,看到上面厚厚的纱布,嗓音又低又沉,似是在醇香的酒中滚过一道,“想过,可是萤萤在那边,无论怎样,我都会去,明知是陷阱,我也愿意跳下去。”
姜皎被他的一番话说得眸中有些湿润,娇俏的轻哼一声,“从前夫君的聪慧都去了何处,当真是半分都不顾,若是你我都葬身在那处,珩哥儿要如何?”
沈随砚笑得柔和,“我都想好,若是当真出了事,会由你父亲来抚养珩哥儿长大,让珩哥儿坐稳皇位。”
姜皎唇瓣微张,不想他竟然如此。
自古以来臣子势大,向来是会被帝王猜忌的,“可是你从前,不是很猜疑母家众人,又怎会有如此的决断。”
沈随砚将姜皎搂着更紧一些,“若不是那样,那群老臣又岂会放松下来。”
姜皎懂了,感情他一直是在做戏。
不过想想也是,他如此的人,当初能隐忍如此久夺得皇位,如今又是有什么不行的。
姜皎反应过来,推着沈随砚道:“我想看看珩哥儿,让人将他给抱来吧。”
母亲之前说,是沈随砚一直带着珩哥儿,他竟还有这般的耐心,让姜皎没有想到。
如今她的要求,沈随砚没有一件是不答允的。
对着外头淡声吩咐,“来人,将太子给抱过来的。”
听见他的称呼,姜皎推了沈随砚一下,“还未确立,你莫要如此说。”
沈随砚转头握住姜皎的手,“然而在我的心中,珩哥儿就是太子。”
被他的这份固执给打败,姜皎也实在是不知说些什么好。
很快,粉雕玉琢的小人被抱至姜皎的跟前。
方才没有好生看过珩哥儿,如今一看,当真是可爱的紧。
眉眼鼻子小嘴,都和沈随砚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姜皎登时间不大高兴,“分明是我生下他,可同我长得没有半分相像。”
沈随砚倒是来了性质,凑近姜皎的耳旁,唇瓣擦过她耳廓,“不若,再生一个公主,定会像及了萤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