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檀以为是要牵手，犹豫了下，把手递过去。
宋时聿却换了个手伸过来，他接过她的围巾，才用一开始伸来的那只手牵住她。
他十指温凉，舒檀刚触到时往里缩了缩。
宋时聿不由分说使了些力牵住她，他低声开口：“别躲。”
舒檀被他的低沉嗓音震得心里一颤。
脑海里一旦有了开头，旖旎想象便不由自主闯了进来。舒檀余光扫过身边墙壁，有种男人下一秒就要把她压在墙上深吻的错觉。
她面色瞬间变得通红，脸颊温度也一寸寸升高。
她怎么会突然想到这些！
舒檀的视线不经意扫过宋时聿挺阔肩背，再往下，黑色皮带勾勒出劲瘦腰身。
【宽肩窄腰我可以啊啊啊啊】
【真身材比例，个子一米八，身高差体型差我好爱！！】
舒檀脑海里蓦地掠过几条昨晚看到的梁翊大提琴演奏下的留言评论，唇瓣被咬了又咬，她匆匆移开视线。
司机已经在地下停车场等着，宋时聿拉开车门，等舒檀坐进去后，自己从另一边上车。
去机场的一路都很安静。
司机师傅开车很稳，舒檀小幅度偏了下头看向身边。
宋时聿向后靠着，闭眼似乎正在休息，侧面看鼻挺唇薄，五官深隽分明。
他今天穿一件黑色衬衫，版型硬挺，领口开了两颗扣子，立领半折，侧面可以清晰地看见喉结，脖颈修长。
衬衫袖口往上折了一寸，露出一小截冷白手腕，窗玻璃上偶尔透下路灯光影，衬得手臂线条清晰漂亮。
舒檀注意到宋时聿修长分明的十指，脑海里蓦地浮现出第一次在梨园见面时，男人手里握着黑色直柄伞，颜色对比十分强烈。
舒檀眼前不期然浮现出黑白琴键，有那么一刻觉得男人的气质很像音乐厅大型演出时会用到的昂贵钢琴。
矜贵清冷，气度深重。
刚开始学钢琴时，莱曼为了培养她对其他乐器的认知和兴趣，会把身边的一些人比喻成乐器，有的人像小提琴轻快跳跃，有的人像大提琴低沉优雅，而有的人像单簧管，精巧灵活。
把宋时聿比喻成钢琴，好像莫名贴切。
舒檀盯着他的手入神，丝毫没发现到男人已经睁开眼睛。
反应过来时，宋时聿似笑非笑：
“这双手得到的关注比我整个人还多。”
心情愉快时，他眉梢微微上挑，清晰分明的桃花眼里蕴着笑。
舒檀的面色不出意料红起来。
前面路口正是红灯，车子悠悠停稳。
宋时聿揶揄的声音传入耳朵，“喜欢的话，给你牵一牵？”
他伸出手。
舒檀的小脸陡然烧起来。
她看了眼前面的后视镜，把宋时聿的手推回去，“你别这样...”她咬着唇，声音小到听不见，“前面还有人。”
指尖残留着宋时聿的温度，舒檀竭力保持声音平静，泛红面颊却透露出她的心思。
宋时聿没往前扫一眼，勾了勾嘴角，“三重奏，那就是还有一位小提琴手？”
舒檀：“嗯，小提琴手布特利后天到。”
宋时聿：“要接机吗？”
舒檀微微抿唇：“要的。”
宋时聿：“到时候跟我说一声。周末我回老宅，让宋俭陪你去。”
舒檀看向他：“你一个人回吗？”
宋时聿反问：“你跟我一起吗？”
舒檀不说话了。
宋时聿低低笑了一声，“不用紧张，我说你在准备音乐会，没事。”
舒檀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有些不好意思，她咬了下唇瓣，刚要开口说下次宋时聿回老宅，她可以一起回去，车子缓缓停下了。
车外传来隐约声音，一个年轻男人正朝这边大幅度招手。
两人坐在后座，宋时聿那侧正对机场，舒檀小幅度向他那边移了一点，努力辨认梁翊的身影。
丝丝果香靠近，宋时聿垂眼，女孩侧脸莹白，鼻尖小巧精致。
舒檀对前面的司机道：“是他，麻烦您按一下喇叭。”
喇叭应声响起。
梁翊看见车牌，眼睛一亮，大步朝这边走。
窗玻璃是单向的，他看不见车里坐着两个人，梁翊很自然地走到驾驶座车门旁，在车窗降下的下一秒开口：“舒檀！”
他的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喜悦和熟络，舒檀在后面听见，有一种两人是多年朋友的错觉。
她看过去，刚要出声，见梁翊木头似的愣在车外，大约几秒钟之后，他缓慢眨了下眼睛，“是...司机？”
他反应极快，舒檀在后面没来得及开口，梁翊已经向右移了一大步，敲了敲后座车窗。
舒檀顿在原地。
后座车窗缓缓降下，梁翊再次和陌生面孔对上视线，他微愣，“你——舒檀？”
宋时聿：“......”
他单方面率先移开了视线，嗓音冷淡：“你坐前面。”
“梁翊。”
直到舒檀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梁翊偏了下头看见略微熟悉的面孔，表情才恢复正常，“啊...你在这里，嗨！”
经历一连串乌龙，他笑的仍然阳光灿烂，咧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牙，在暗色背景下十分显眼。
舒檀余光注意着宋时聿的表情，抿唇率先介绍：“这是我朋友。”
说朋友两个字前她停顿一秒，很快接了上去，对梁翊简单道：“先上车吧。”
她紧接着向副驾示意。
宋时聿看起来很冷淡。
舒檀来不及思考他的态度怎么突然变差了，趁着梁翊拉开车门上车的间隙，她咬了下唇，伸手拽了下宋时聿的袖口。
她轻声道：“别生气。”
前座传来响动，舒檀忍着面上浮起的热意，“...回家再说。”
温软嗓音传入耳朵，宋时聿垂眼扫过她通红耳垂，紧张咬住的唇瓣，视线重新回到前方时，梁翊已经上车。
他系上安全带，偏头似乎想和舒檀交谈几句，宋时聿在他之前开口：“酒店名字。”
这语气比之前还要冷上几分，梁翊出了身鸡皮疙瘩，迅速报出个地址，他的视线在身后两人身上转了一圈，似乎意识到什么，回头坐好了。
舒檀对京城的详细区域划分了解不多，她觉得梁翊的地址有点耳熟，没深究，只是关心问道：“你的琴没随身带着吗？”
梁翊道：“在飞机上呢，我的经纪人和其他几位工作人员比我晚上飞机，他们包机回来，比我自己带着安全。”
乐器带上飞机的确危险重重，舒檀几年前心血来潮学习小提琴，莱曼隔段时间在欧洲有音乐会，期间沟通时见舒檀的小提琴练得很不错，临时起意，邀请她参与一星期后的公开演奏。
莱曼需要根据她的熟练程度重现编谱，编谱后还需排练。
舒檀怕时间不够，买了最近一张机票飞往柏林，到机场时小提琴却被扣下了。
舒檀和莱曼联系，得知德国海关那段时间对乐器入境非常严格，不少音乐家的乐器都没能过关。
梁翊见她有片刻沉默，不过半晌就猜到她在想什么，笑道：“这么看阿布过来也是危险重重，不过我帮他把商务舱的票都买了，他又一向去得早，没事的。”
舒檀“嗯”了一声，“麻烦你们了。”
梁翊：“这有什么麻烦，莱曼没说，我们也想找人三重奏呢。”
舒檀问：“你们之前尝试过吗？”
梁翊想了想，“没有，虽然之前在佛罗伦萨时在梅里家暂住了一段时间，但她的音乐厅邀约非常多，她本人又比较喜欢独奏，我们也就没试。”
“……”
谈论的时间过得非常快，车子缓缓停下时，梁翊正说到兴头上，偏头正要挑起另一个话题，司机平稳出声：“梁先生，到了。”
梁翊“啊”了一声，惊讶时间竟然过的这么快，他转头对舒檀道：“谢谢你给我接机，明天见！”
舒檀：“明天见。”
梁翊接着微微偏了视线，看向从头至尾都没有出声的男人，笑了笑，“这位先生，再见。”
宋时聿淡淡扫了他一眼。
梁翊似乎也没打算得到回答，他最后对司机师傅道谢，然后开门下车。
车内重新归于平静。
司机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迅速开车驶向主道，不敢向后投去一丝视线。
他给宋总开车多年，从没经历过这么窒息的场景。
舒小姐和那位梁先生聊的欢快，他被老板身上的低气压冷的冷汗直冒。
舒檀坐在车内，明显察觉到车速比之前快了不少，她下意识看向身侧。
一片寂静中，宋时聿蓦然出声：“你在朋友面前不是挺健谈的。”
反问句被他用极其平静的语气说出来，舒檀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呼吸瞬间停了，好一会儿才干巴巴道：“也没有...”
“是吗。”宋时聿没什么情绪地扫她一眼，“还记得车上有第四个人吗？”
他竟然记得把司机也算作车里谈话的一员！
第28章
“......”
忽略宋时聿是她的问题, 舒檀很快道歉：“对不起。”
她解释道：“我...很早就想尝试三重奏，但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搭档，梁翊和布特利是很优秀的音乐家, 我很高兴他们能来京城, 不是故意忽略你的。”
她说话时一直看着宋时聿，但说到最后一句时, 声音逐渐变小，视线也垂下去。
舒檀有些忐忑, 因为原因并非完全如此，百分之九十是因为梁翊远道而来，还有百分之十，却是因为宋时聿的气场实在太强。
她不可能把宋时聿带入到谈话中，只能努力避开他的影响, 把一切可能都推后到梁翊离开。
至少...不要在客人面前这样。
舒檀努力地在心里给自己的行为找借口, 宋时聿看着她垂下去的乌黑眼睫, 凉凉开口：“你在我面前好像没有话这么多的情况。”
唯一这一次，是为了解释她和梁翊为什么聊的这么欢。
舒檀咬了下唇瓣。
怎么办。
宋时聿好像是真的生气了。
她没有哄人的经验，只好说：“我不是故意的…”
舒檀咬着唇瓣朝他看过去，一双乌眸莹润, 眼睫漆黑浓密，扑闪着如同黑暗中蝴蝶的翅膀。
学会撒娇了。
宋时聿看着她委屈巴巴的清丽小脸，视线往下, 扫过她白皙精致的锁骨。
男人的目光在她颈侧流连。
舒檀看着他, 却发现男人的视线根本没与她对上，她注意到宋时聿正在看的地方, 面色蓦地红起来，双手拦在锁骨处。
“你看哪里呢, 宋时聿！”
她声音很软，就算因为生气而抬高了音量，也遮掩不住调子里的羞意。
女孩愤愤瞪着他，宋时聿懒懒笑了声，朝她勾了勾手指。
男人面容如冷玉，那双手也着实生得漂亮修长，指尖轻轻一勾，像山里修行了千万年的老狐狸，在悠悠轻笑中给你下了蛊。
舒檀蓦然被勾住了。
她微微挪动位置，一点点靠近宋时聿。
她忍着不想让热意上脸，收回视线看向脚下，声音有些不满，“干嘛呀…”
她的嗓音是南方人特有的绵软音调，几乎像甜到拉丝的棉花糖，能一路酥到骨子里。
宋时聿伸手一揽，舒檀就半强迫的被跌进他怀里。
男人修长的大手拦在她腰上，薄唇溢出丝轻笑：“不是要撒娇吗？”
他俯身凑近舒檀耳畔，语调清淡，带着蛊惑，“这样比较有用。”
-
车子驶进熟悉的地下车库，舒檀像抓到救命稻草，“到，到了。”
她在男人怀里挣扎了下，宋时聿才拉开两人距离，淡淡开口：“等着。”
舒檀搁在身上的双手紧张地攥了攥。
司机下车来帮宋时聿开门，舒檀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动作，发现男人松开了禁锢在自己腰侧的手，她瞬间松了口气。
宋时聿看得想笑。
下车时，舒檀几乎不敢对上宋时聿的视线。
她一路看着自己的脚尖，跟在宋时聿身后上了电梯。
进门时，宋时聿笑了下，抬手抬了抬她的下巴，“走路看前面，不要撞着墙了。”
皮肤相接处的触感清晰且强烈，舒檀红着脸看他，又迅速收回视线，小声回：“知道了。”
第29章
舒檀一大早就收到梁翊发来的酒店地址。
吃完早餐, 眼见着宋时聿跟她一起出门，舒檀没忍住，问他：“你和我一起去吗？”
宋时聿扫了眼她清丽素白的小脸。
眉眼温柔秀气, 不施粉黛, 也难掩精致。
那双眸子似一汪清泉，乌黑漂亮, 盈盈看过来时，会让人有种想要打碎的欲望。
宋时聿收回视线, 语气淡淡：“我送你过去。”
舒檀下意识松了口气。
宋时聿像没看见，动作自然地拉过她，手腕纤细，指尖触碰到的皮肤白皙细腻。
他松松握着，舒檀不敢挣开。
她轻轻抿了抿唇瓣, 注意到不远处等着的车, 把羽绒服的袖子往下拉了拉。
盖住了两人牵着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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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时间过得非常快。
舒檀与梁翊的合奏顺利且愉快, 她近日因为准备新年音乐会而紧张的心情逐渐缓解，对演奏曲目的选定也有了想法。
两人并排走出室内，舒檀拿出手机，发现宋时聿给她发了消息。
【外面等你】
时间显示一个小时前。
舒檀拿着手机的手一顿。
合奏期间她根本没看手机, 更别提回消息。
她下意识向四周扫了一圈。
此时天色已经暗下来，黑色宾利在夜晚下并不明显。
暗沉天幕下仿佛笼了层茫茫薄雾，看什么都不真切。
冷风拂面, 出来没一会, 舒檀白皙细腻的小脸就被冻得微红。
今晚的气温似乎格外低，空气潮湿, 远处树影疏疏。
舒檀心里有些慌。
她不自觉咬了下唇瓣，正要给宋时聿打电话。
一阵清新花香袭来, 梁翊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束花，举到她面前。
他身材高挑，垂下眼看过来的时候显得很温柔。
舒檀微怔，“梁翊？”
梁翊的视线没从她脸上离开过，见她没有半分惊喜，眸光淡了淡。
他视线偏向一侧，“刚刚有个小孩卖花，大冷天怪可怜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