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是知道云霁与寒情似乎关系不一般,明明没发现他们见过几回面却很熟悉。纹凊还猜想过,是不是寒情也和云岛有什么关系。
短暂的接触后他们都发现寒情和曾经有些不一样,而云霁又向来神神秘秘,所以刚才一进门,除去宿萤是真的因为某种原因避开,其他人都想着不妨碍他们说事……
结果霏羽这么一问,顿时让二人之间的气氛变得有些古怪了。
云霁与寒情滞在原地。取血去除魔气的事并未告诉过他们,但也不是不能说。可若说他们刚才在干这个,好像又不止做了这一件事而已。但若说干了什么别的,似乎也没有。
云霁看了一眼寒情,却发现他也在看她,双双一对视,各种说辞在云霁嘴边滚了半天,结果一个也没说出来。
结果她眼睁睁看着对面三个人表情越来越怪。纹凊连连瞥了几眼霏羽,却从她脸上什么都看不出来。不免怀疑看向云霁二人,霏羽不会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吧??!
眼见着气氛有点诡异,霏羽再次问道:“你们在说悄悄话吗?靠的好近哦。”
……有时候真不知道这只小崽子是明白还是糊涂!
明明周围环境十足寒凉,云霁却觉得脸滚滚发烫,刚想开口,就听寒情道:“我们在说一些私事,还是小声点好。”
此话一出,周围人再度沉默。
云霁一脸惊诧,转头看寒情,就见他露出一个灿烂又玩味的笑容,:“霏羽还小,以后就知道了。”
纹凊:完,还真是不该看的。
旸启惊叹这些牛人们真是会抱团。纹凊则在头疼,若真如此,江渚的娘家人未免也太多太厉害了点,啊,好久没见到江渚师父了,她为什么还不来找云霁……
云霁慢慢转回头,他那张脸还、还挺好看的。
等等,他刚才说什么?什么还小以后就知道??
云霁猛地转头,还没开口,就见寒情目光放在别处,神情悠然像个没事人,她反倒不知该从哪里说了。
花园外,欺夙默默路过,瞧见寒情神色,飞快分辨出这小子正在害羞,爪子悬空片刻,转身晃尾巴走了。
臭小子,不争气!
就在这气氛略显诡异的时候,花园外突然传来脚步声,众人如蒙大赦回头看去,就见宿萤正急匆匆过来。
一走近,宿萤觉得几人有点怪。不过她无暇顾及,对云霁道:“公西迢刚刚敲了弦朔阁的门,说有急事要说。”
云霁一怔。弦朔阁整座楼都有宿萤仙力覆盖,出了什么事她直接就能感知到。公西迢找上门来,恐怕是什么棘手的事。
寒情让欺夙守着小狐狸,众人一起动身,才出了雪园大门便看见站在弦朔阁门口的公西迢。
公西迢一见众人,赶紧招手,示意进屋说。
“镜邑和尘愿被抓了!”
刚关上大门,还没坐下,公西迢便急切道。
“被抓?被谁抓?”云霁宿萤皆是一怔,赶紧问。
公西迢坐下来,叹了口气,很是烦躁地吐出三个字:“天道卫!”
那日镜邑对宿萤和公西迢解释过云微寺之事,便又回了寺中小屋。据镜邑说,云微寺背后的人多少对她师门有所忌惮,不敢对她如何。
结果谁成想,不是云微寺有动作,而是天道卫先找上了门!
除去云霁二人,其他人皆不知道镜邑是怎么回事。云霁三言两语解释了,问公西迢:“抓他们干什么?不是搜罗失魂者吗?”
公西迢烦躁地抓抓头发:“天道卫那边说失魂症很可能是妖族搞的鬼,不分青红皂白到处捉拿裕安城周围妖。”
“就像那天他们要抓我一样!”霏羽一下子想起来,那天晚上天道卫对她喊的就是恶妖什么的。
公西迢点头:“他们要带走尘愿。镜邑不许,天道卫就一道抓了。”
“抓了然后呢?天道卫对被抓去的妖做了什么?”宿萤问。
“不知道,他们不许旁人进去。我除了那一次遇见这三位,就再没进去过。”
云霁皱眉。云微寺在城外,镜邑与尘愿一向避世。天道卫会知道尘愿妖的身份并将他们带走,恐怕其中不乏云微寺的手笔。
从云微寺回来后,他们接连遇上失魂的事,一时没顾得上云微寺,结果让那群假和尚闹了妖儿。
天道卫行事一向强横,镜邑如今是凡人之躯,尘愿也只是普通的灯妖。天道卫既然有能力将他们带走,定然也能将他们搓圆揉扁。
当务之急,还是赶紧将他们救出来。若说人选,这里倒是……
云霁才转头,旁边的寒情便已心领神会,起身笑道:“我去瞧瞧吧。就算是我说的话,天道卫也不能随便忽略。”
公西迢放下一半的心,其实他就是想来试试能不能遇见寒情帝君。帝君之首渊阑帝君是天道卫大统领,其他三位帝君在天道卫中自然地位超然,至少高于这里其他人。
寒情和公西迢都离开了,楼中剩下五人。纹凊刚想问接下来如何,就见云霁站起身,拍了拍手。
紧接着,楼上闪过两道身影,瞬息之间就到了众人面前。身上衣袍一人黛青,一人霜白,纷纷朝云霁行礼:“主人。”
“怎么回事?”云霁面色微肃,问道。
第46章 因果
自上次从云微寺离开,云霁便在云微山留了人。一来监视云微寺的行动,二来保护镜邑与尘愿。青一与霜一方才从守在云微寺的门人那里得了消息,就等着云霁叫呢。
她二人依旧戴着那具鬼面,一人眼底有青纹,一人有霜纹,浑身上下无处不昭示其身份背景。
“主人,是云微寺派人告密,说寺中有妖作乱。就刚才天道卫派人带走镜邑和尘愿,去了城西大营。我们的人不便直面天道卫,就没出手。”青一道。
两人的面具把嘴也遮了,除云霁之外的四人仔细分辨才能看出谁在说话。
“云微寺还敢直接去找天道卫?”云霁疑惑。
青一点头:“云微寺中的僧人都是凡人,若非对魔气感觉敏锐,其实很难发现那里有问题。”
“镜邑怎么样?”宿萤问。
“尘愿本想反抗的,但被镜邑制止,直接跟天道卫走了,没吃什么苦头。”
云霁缓缓点头,这才一会儿,寒情应该来得及遇见他们。
“主人,那个尘愿好听镜邑的话!说一句就乖,之前也这样!”霜一突然兴致勃勃地道,她声音活泼,语速快起来叽叽喳喳的。
其他人叫这突然转了风头的话弄愣了,云霁则无奈扶额,看来这是正事说完了。
霜一还在好奇:“主人主人,他们是那种关系吗?是吗是吗?”
“这都瞧不出来,笨。”云霁还没回答,青一敲了霜一一下。
“真的啊,镜邑不是尘愿的主人吗,他们以前是一起长大的吧?啊……好有爱~~~”
霏羽愣愣地看着霜一顶着吓人的鬼脸原地荡漾,顿时觉得没那么可怕了。
旸启心里怀疑,传说中的云岛主人身边的影卫能是这样?那其他人什么样?
纹凊盘算,霜一听名字应是霜岚一汀的人,江渚是青雾汀主,应该不会这样……还好还好。
他还没来得及松气,就听青一捧脸道:“还没长开的小尘愿长得真秀气,不知道长大了什么样……如果能看看就好了~~~”
还没等有人回答,青一突然一闪身凑到纹凊面前,上下打量半天:“啧啧,之前没细看,江渚大人的徒弟长这个样子啊……大人眼光果然和之前一样好!”
霜一也凑过来:“抢亲那天你不在!他和江渚大人站在一起好可爱、好暧昧呀唔……”
云霁一把薅住霜一和青一的领子:“咳咳,她们口无遮拦想说什么就说了。”
被两张看不到面容的鬼脸盯着,纹凊僵在原地,心底毛毛的。又听云霁聊胜于无的解释,和江渚见面那日心头发烫又脚趾抓地的感觉再次出现……
宿萤摇头,以前她觉得“天下第一药”云岛是个神秘且等级森严的地方。但现在看看……还是算了。
大概是难得云霁让她们出现在人前,两个一兴致勃勃地将在场几个人都打趣了一遍。青一说旸启长得有威武之气很好看,霜一说小青鸾如果配上小火凤就更好了,两人一起赞同宿萤比离愔更像个活人。
说了一圈又说到云霁身上,霜一捧脸说云霁眉心有雪花之后更美了,寒情帝君忒有眼光;青一点头道寒情帝君长得真的很好看啊很好看……
直到在场几人都看向云霁,神情一言难尽,你平时就领着这么一群?
霏羽似乎一直很怕那张鬼脸,躲在纹凊身后盯了半天,但又觉得面具之下的人很可爱,在青一戳她脸颊的时候问:“两位姐姐为什么要戴这个面具?”
青一一愣,回头看云霁。
“虽然被传成‘天下第一药’,但云岛毕竟不只是一个制药种药的势力。青雾、霜岚、绛霭三汀职责特殊,须得身份保密,所以就戴上面具。”云霁解释。
“那为什么是这样的面具?这个鬼脸图案。”霏羽好像很在意这一点,在场人都能意识到。
云霁回忆片刻:“嗯……我第一次溜出夭妄滩的时候,到了一座无人的小岛上,在岛上一处洞穴中发现了这个图案,刚巧那时候萌生建立云岛的心思,就用这个作了面具当做标志。怎么了?”
云霁也很疑惑,霏羽头一回看到带着面具的霜一就吓回了真身,到现在也见过她们不少次了,依旧会害怕。
很难想象把从极渊溟宫几千盏水晶宫灯炸了的青鸾小殿下会这么害怕一样东西。
然而霏羽慢慢摇了摇头,嘴唇动了动,似乎看习惯了不怎么怕了,问道:“她们一直在云霁姐姐身边吗?是不是很厉害呀!”
云霁有些疑惑,霏羽神色变得太快,她感觉好像错过了什么东西。
不过她不多说,云霁当然不会多问,点头:“嗯,这是青一和霜一,还有绛一和苍一,衣服颜色就是名字。对了,苍一去哪儿了?”
青一道:“她刚刚看到买桑葚的,跑去买了吃的了。”
云霁无奈:“叫她回来。还有,你们在周围有没有看到可疑的人,嗯……穿墨绿色,应该很强。”
两个暗卫对视一眼,一齐摇头。
云霁皱眉:“你们都没注意到吗……奇怪。”
“要查吗?”霜一问。
云霁想了想,摇头:“算了,寒情好像认识,不管他了。我去看看小狐狸的毒,你要去吗?”
最后一句是对宿萤说的。宿萤立刻点头:“去。”
接着云霁看向霏羽,还没等她说话,霏羽便道:“我们来施药茶!”
之前云霁取了失魂者的血回来研究,还没能做出能治好失魂症的药。不过在之前丹毒解药的基础上改良一番,制成药茶,能够减缓毒发速度,尽可能避免失魂症爆发。
这几日云霁不出门的时候,便在屋里配药。除去青一霜一苍一,又叫来一些在裕安附近的云岛门人,配制了几千份。
宿萤擅长烹茶,便想法子让药茶好喝些。几人商量着这两天在楼外施茶,就说延年益寿、避免染上失魂症。
祛毒是其一,其二说不定瞎猫碰上死耗子,引出几个背后搞鬼的人来。
各自有事做,云霁便和宿萤一起去了雪园,旸启自觉去灶房生火烧水。
纹凊看着蹦蹦跳跳的霏羽,心中有些疑惑。
他清楚得很,霏羽才不怕鬼,青鸾神鸟天生祥瑞,尤其霏羽生带祥瑞气运,不论从地府里跑出什么都近不了她的身。
可霏羽对着那面具的时候,脸上的害怕不是装的。
以及……在云霁解释过鬼面的由来后,霏羽嘀咕了两句什么。其他人离得远都没听到,只有纹凊听了个模糊。
她说“因果”。
……
银甲过处,不论老少人畜闻风丧胆。这几日以来,城西的街道人烟俱灭,但凡脚步声响,只会是天道卫,以及戴着镣铐的人或妖。
城中失魂者越来越多,一天天往大营里送,却始终没见少。城里的人只能眼看着天道卫给人戴上镣铐强硬拖走,然后心惊胆战地祈祷不要轮到自己。
所谓官逼民反。即便是面对天道卫,人们也不如最初那般懦弱顺从,有人居家逃跑,有人尝试反抗,却最终以失败告终,哭天抢地、或是如一滩烂泥一般被拖进大营。
只是在这一片混乱中,仍有两个人戴着镣铐,不动声色地看着这一切。
“人,如何能与天斗呢?”
尘愿看向突然说话的镜邑。被抓来时不曾武力反抗,他们两个看上去不算狼狈。
镜邑看向那些哭喊挣扎着的人,眼中有佛门中人特有的悲悯。
天道卫挥舞银叉赶人进去。转头看到尘愿:“你,妖走那边!”
原本在他们周围的人顿时变了脸色,如看到脏东西一般避之不及。
“我和他一起的。”镜邑碰了碰尘愿。
尘愿一惊:“你别!”
那天道卫大概没见过镜邑这样的人,多说了一句:“跟妖走一道可是要吃苦头的!”
镜邑只是问:“往哪儿走?”
天道卫停了停,大概觉得镜邑无可救药,不再多话,往旁边一指。
镜邑拖动镣铐抬步便走。尘愿一把拉住她:“危险!”
“咱俩分开走只会更危险。”镜邑冲他笑笑,“一会儿会有人来的。”
“什……”尘愿刚想问,却在看到天道卫靠近时闭了嘴。伸手一挡天道卫举起的银叉,眸中似有火苗燃起,“我们自己会走。”
这个方向只有他们二人。而自从离开了天道卫的视线,尘愿便发现了脚上镣铐的功用。那上面大概使了仙术,强硬地拖动他向前走。
不过镜邑的只是普通镣铐,大概因为是凡人的缘故。
这大营原先只是城西的普通街巷,然而如今人去楼空,短短几日便有了破败之相。
街道一片死气沉沉,连脚底踏上尘土的响声都显得喧嚣。
尘愿紧靠在镜邑旁边,警惕地盯着四周。走了半天了,还没发现天道卫说的苦头在哪里。
“这怎么一个人也没有……”话音刚落,尘愿便看到路边灰不溜秋一小团,用力拽着镣铐过去,发现是个蹲在路边的孩子。
那孩子一个人在这死城一般的地方,破破烂烂的穿着像是个小乞丐,一看见两人过来,怯生生地瞪着大眼睛看。
尘愿叫那眼神看得心里难受,刚想问他怎么了,就见镜邑蹲下身,从怀中掏出一个馒头:“你是不是饿了?”
尘愿惊讶:“你怎么还带馒头?”
镜邑继续伸手向那孩子:“习惯了。”
还没等尘愿明白过来她习惯什么,就见小孩身后的屋子突然打开了门,钻出了几个人,一把打开镜邑的手。
馒头在地上滚了滚,沾了灰。
尘愿刚想发怒,就见跑出的人一把拉过小孩,指着二人道:“妖怪要毒死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