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帝君求我莫寻死——皮卡貂蝉【完结】
时间:2023-08-04 23:25:43

  “是啊,”姜澄泽不好意思的红了红脸,又对着风阮吐了吐苦水,“曾任司战星君之时,我恪守天庭礼法,但人间历劫这一世活得通透了许多。可天庭那群迂腐不化的......老顽固们,瞧不起她的出身。”
  风阮问他,“那你呢?你怎么想的?”
  “我自然要好好待她,”姜澄泽郑重道,“我自己如何,才不会受他们掣肘呢。况且是仙是神如何,是妖又如何。只要我欢喜她,她就是最好的。”
  风阮不置可否,笑道:“既如此,便不要理会旁人眼光,自己活得自在就好了嘛。”
  “准备什么时候成婚呀?”
  “咳咳......”姜澄泽又是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等着仙魔大战结束了,我便与芃芃拜天地。”
  风阮诚挚笑道:“有情人修成正果是这世间最美好的事。”
  姜澄泽看着她初醒的苍白模样,犹豫了一瞬还是将事情告诉她,“玄姬长老在神域擎天柱下已等你数日,她说你醒来之后,请务必前去见她。”
  他又补充道:“清守长老告之她待你醒了自会派人通知她,可她固执地就要在域外等候。如今,见是不见,你自己定。”
  冬日的风微寒,少女身后墨发被风吹得微扬,眉目间裹着清灵雪意,她拍了拍姜澄泽的肩膀,“你好好的。”
  “告之诸位长老不必再来看我。”
  “我去见她。”
  ***
  朔寒的风从域外传来,拂起风阮迤逦于地的纯白绒毛斗篷,她拢了拢,方对着前方的淡紫身影道:“玄姬长老。”
  玄姬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在神柱下双膝跪地,扣首道:“老身跪求神主前去看看他。”
  “什么?”
  玄姬直起上半身,望着风阮的眼睛,吐言一字一字分外清晰,“他把自己关在帝凛狱之巅,已五百年。”
  风阮听到自己有些涩哑的声音响起,“为什么?”
  “他还欠你一个风灵,”玄姬从地上站起身,一步步走到风阮跟前,“小鲤,神主见过的,她是风灵半数魂魄的承载体。”
  “风灵还差最后一魄便可魂魄尽聚,而最后一魄被神主放在神核中温养,谁也拿不走那一魄,风灵不回来,他不肯死。”
  “不肯......死,是什么意思?”
  玄姬很少呈现这样卑微的姿态,“神主当年在人间神陨之后,他为偿还因战争而截断生命的百姓,取自己半身寿数与天道作为交换。他本与天地同寿,但同天道交换之后寿命折损大半,如今寿数将至,冥夷神核施加在他身上的痛苦日复一日,他宁愿苦苦压制,也不愿了断生命就此脱离苦海。”
  “我无法护佑他成为真神,如今能为他做的,只有请神主交出风灵最后一魄,也好让他偿还孽债早日归去。”
  玄姬语罢,双手结印化出小鲤的实身,道:“碎魂印伤得风灵太过严重,所以每次帝君为她聚魂便需耗费大量精血。既然聚魂鼎也在神主这里,便请神主交出聚魂鼎以及最后一魄,他会把风灵重新还给你。”
  风阮看着小鲤圆圆的、睡得红扑扑的脸蛋,湿润的眸子如含星月之光,她上前将小鲤抱在怀中,抬眸对着玄姬道:“长老,小鲤交给我吧。带我去见他。”
  风阮将小鲤交给单析,转身踏上了云层。
  冬月破层云,苍凉的光照不到帝凛狱的至高处,唯听得北风呼号不休,卷起琉璃瓦上厚厚积雪。
  风阮握着手中的玄铁钥匙,一步步走在空旷漆黑的甬道上,玄姬的话回荡在耳畔。
  “为防冥夷神核再次作乱,他用当年那两双玄铁镣铐将自己锁在狱中,不肯出狱也不肯赴死,我知他欠你良多,但......若是可以,我恳请神主劝他别再与天道抗争,舍他最后一点怜悯。”
  漆黑的甬道安安静静,簇簇燃起的微蓝幽火勉强照亮脚下的道路,里边传来滴答滴答的水声,有微光从深处透出,看起来像是月色映入囚室。
  沉重雕龙大门被少女轻轻推开,腥淡的血水之气铺面而来,暗色炼狱中那滴答声更响,声音浸润在暗夜中分外清晰。
  前方传来男人微哑的质问,“谁?”
  风阮捏了个法诀,夜明珠莹淡光辉才勉强照亮这间被阵法加固的囚室。
  看清弗彻此时的模样,她瞳孔顿时缩了缩。
  弗彻身着的帝袍已经破碎不堪,他清瘦了许多,甚至都有点脱了形。两臂被玄铁镣铐牢牢架起悬于半空,左臂手腕上的镣铐处皮肉被磨得隐隐见骨,血水顺着玄铁镣铐从腕间滴落,原来方才的滴答声是他不断滴落下去的血水所出,血水已渐形成一滩血泊。
  左臂应是挣扎所致,而右臂手腕只有微微红痕。
  怎么两只手臂受伤程度都不一样?右臂看起来已经脱力,他的手臂怎么了?
  弗彻抬起头来看她,漆黑的眸里暗雾隐隐,即便狼狈成这副模样他依然对着她勾出点笑来,“阮阮,你来了。”
  见惯他高高在上的尊贵模样,乍见他狼狈到尘埃的姿态,风阮张了张嘴,却还是说不出话来。
  弗彻别过头不再看她,自嘲道:“很狼狈是么?”
  风阮走上前,触上男人血迹斑驳的前襟,感受到自己五百年前封印冥夷神核的创世神印已臻崩盘。怪不得他如此狼狈,仅凭一腔绝念来对抗上古恶神之灵,能坚持到现在,简直是个奇迹。
  而龙丹尽碎,他亦不能动用半点冥夷神力,如今已经是仙法尽失。
  一个人最落魄的时候被心爱的人看到,这种滋味太过难言,弗彻喉结动了动,却又是喷出一口血来。
  “阮阮,如今我自食苦果,却并不想让你看到这副潦倒的模样,”他抬起头望进她的眼睛里,勾唇笑起时难掩祈色,“别拿这副眼神看我,你走吧......”
  “弗彻,”话声被风阮打断,“这五百年,我虽陷入沉睡,但神识却在创生之柱中看到了我的父神。”
  少女手持钥匙,边陈述边为他解开束缚着双臂的玄铁镣铐。
  弗彻低眸看着她温柔的眉眼,与记忆中沉淀了很久的模样重合起来。
  那时候,她也是孤身一人前来,为他解开镣铐。
  弗彻一只手臂已经废掉,随着镣铐的松缚猛然垂落,而脱离了镣铐支撑的身躯也不堪重负,直直向地上倒去。
  风阮伸手揽住他坠|落的身体,顺势跪坐在了地上,让他靠在自己怀中,“万年前你之所以用自身吞噬冥夷神核,是因为你知道,如果你不吞噬它,那么六界将再起大乱,届时即便我归来,也会选择与它同归于尽。你是在替我挡劫,这也正是父神自私的祈愿。”
  创世神知晓弗彻未来会伤害风阮,更知道他是唯一一个可以为风阮逆天改命的人。原来冥冥之中,一切皆有迹可循,弗彻本不该承担这样的宿命,他本该于万年前飞升成神,却为这段缘终生受苦。
  弗彻眼皮动了动,声音难掩沙哑,“你都知道了。”
  “是,”风阮眼神宁静,面上看不出太多情绪,“风灵的最后一魄在我这里,我会让风灵回来。”
  他虚虚又笑,“啊,那这笔功劳也得记在我头上。”
  “记在你头上。”
  风阮垂首看着男人苍白至极的脸庞,张了张嘴,终是问道:“弗彻,你后悔吗?”
  本该属于她的命数、她的天劫,都被他一一拦下,如今落得如此下场。他死在世人看不见的地方,死在这片荒芜黑暗的死生之巅,无人知晓其功绩,无人歌颂其功德。
  弗彻骨节分明的手指落在风阮衣襟前,稍用力将她缓缓拉到自己唇畔,微哑的笑声漫不经心,吐出的字眼夹带着他惯有的温柔与残忍,“阮阮,若重来一次,我还是不会放过你。所以,我从来别无选择。”
  即便他如今虚弱成这副模样,风阮还是被他眼中的刻骨执念惊得震了一震,她想拉开点距离,却不想男人薄唇倏然欺压而上。
  他像是用尽了身体里所有剩余的力气,缠着少女要了这样一场缠|绵血腥的亲吻,末了他伸出指尖擦了擦少女被咬出血珠的唇角,声音冰凉又缱绻,“若教眼底无离恨,不信人间有白头。”
  人间一世,她用“何时杖尔看南雪,我与梅花两白头”来了断二人之间的恩怨;如今这一世,他偏要告诉她,“若教眼底无离恨,不信人间有白头”。
  此生满身罪孽,离恨天之下,她教他收余恨,免娇嗔,且自新,改性情,休恋逝水苦海回身,早悟兰因。
  而他余恨难收,爱欲难销,遇到她便是腐草遇萤火,荒漠遇甘霖,那是渡不过的情劫,是无法飞升成神的命途。
  弗彻眸中黑雾又开始溢出,他挣扎着保持最后一点清明,手指扣上胸|前同心结所在的地方,“阮阮,时至今日,你肯原谅我了么?”
  风阮低眸看他,永远剔透而干净的眼眸,静肃又清明,无波无欲。
  他看进她的眼睛,良久良久后,轻声道:“我知道了。”
  男人眉宇间宁静清冽,他长得太过好看,这样狼狈的时候也有种残虐的美感。
  月光丝丝缕缕照在他英俊苍白的面容上,深邃的眉眼经年不变,眸底深处已完全被黑雾覆盖。
  弗彻薄唇勾出释然的弧度,“阮阮,杀了我吧。”
  幽冥神核入体至今已万余载,龙丹吞噬了大部分的暗黑戾气,如今只要宿主消亡,幽冥神核也将归于须弥。
  当他决定将寿命与长生天交换的时候,决定用己身吞噬幽冥神核的时候,决定用全身龙鳞来复活风灵与姜澄泽的时候,便知违逆天道,此生必定不得好死。
  她说他太会演戏,但她永远都不会知道,假装不再爱她,忍住不去找她的这五百年,才是他这两生演过最好的戏。
  为她吞神核,应神劫,持有终天之思,却也仅是一厢情愿。
  孽海已尽,之死靡它。
  本就是亡命身,如今真的要死在她怀中,他却觉得甚是圆满。
  暗黑神印开始出现在他眉心,暗黑纹路自额角开始扩散,弗彻手指用力握住风阮的手腕,手指骨由于太过用力而泛起青白之色,吃力地道:“阮阮,动......手......”
  风阮声音滞涩,“......好。”
  惨白的月光穿过囚室落在二人周身,星星点点的尘埃在空中漂浮,神脉白绫幻化出的长剑光华洌洌,映出少女悲鸿的眉眼,她手臂持剑的身形如鹤,剑尖凌厉果决地刺穿了怀中人的胸膛。
  四散迸射的鲜血在月光之下好似溅出灼灼流霞,一场晚到的山海血色盛宴就此绽开,华彩只有一瞬,片刻便疏疏篱落在少女的墨发素衣之上。
  在无尽的血雨之中,一滴清澈的水液落在弗彻唇边,他眉眼安宁,试着伸手碰碰少女染满鲜血的脸颊,“别哭......”
  伸出的手指只来得及微触到少女垂荡在他颊边的一缕发丝,便悄无声息地垂落下去。
  弗彻缓缓闭上了眼睛,终于在少女怀中长眠。
  原来原来。
  他此生命簿的确无她。
  她是他两生都无法触及到的天光。
  怀中人生息已绝,风阮抱着他的尸身跪坐在帝凛狱之巅,雪白的面容被他的鲜血浇灌,彻底模糊瞧不清神色。
  很久之后,风阮眼睛才动了动,看向散乱在一旁的帝君命簿。
  风阮将命簿拿来一页页翻过,手指逐渐颤抖地不像话。
  每一页着墨都满满当当,每一页都在重复描摹同一个名字。
  落笔之初,横折之末,皆是风阮。
  风阮不得不承认,即便再铁石心肠,也会为这样尾生抱柱至死方休的爱意动容,她闭了闭眼,轻声道:“从此尘归尘,土归土......与君再不相见,也......两不相欠。”
  她缓缓低头,额间神印与男人眉心情印相贴,刹那间神光四散,炽烈的白光迸射而出,整间囚室都被照得恍若白昼。
  守护神诵出来自创世一族最古老的神咒,渺渺神音慈悲恢弘,“希君生羽翼,一化北冥鱼。”
第120章 胜者投降
  薄薄的月光裹挟着雪花从洞开的囚窗涌入, 又一片片融化在艳色的血泊之中。
  雪花落在怀中人的眉眼发顶,衬得他好似琴中仙。她见惯他残忍狠绝、一手遮天的模样,骤然沉降成这种干净气质, 足以令她心动神摇, 在往后岁月杀她千百遍。
  囚室窗外帝星陨落的光芒照亮三十三重天, 风阮缓缓抬起发红的眼眸, 透过薄亮的雪花向窗外看去, 只来得及看到一片灿烂到使人睁不开眼的极光轰然爆破于暗沉夜色中。
  玄姬手执长明灯走到风阮身侧,她遥望着那颗坠|落的星宿,目光无限悲凉, “他自多少年的诡局祸乱中活下来,我原以为他冷情冷性至此, 此生绝不会再动情,没成想终究情关难破, 落得个如此下场。”
  玄姬站在月色雪光里,出神的看着铁窗外已归于须弥的帝星之光, “他尝过悲苦,受过毒辣刑罚,为了权势可以蛰伏数年,却从未尝过情爱滋味。公主当年给予他的温暖,是他无法跨过的魔障......他在人间时, 守着公主在南诏的院落织了不少经幡。神主若是得空, 可以去看看。”
  弗彻那时不知风阮为何会在战场上空碎成一束束星光,只凭着直觉认为这世上或许有回天之法。他坐在油灯桌案前, 一点点织着五颜六色的经幡。针尖总是刺破手指, 他不在意地继续织,在红日将升的五更天, 在薄暮冥冥的日落时,他织就成了一片彩色汪洋,带着最真挚的祈祷,希冀着上天有一日能够将他的少女还给他。
  山与山之间连接着成海的经幡,茫茫旷野间栽种着成片红豆,风乍起时,满头白发的人影孤独孑立此间,一晃就是数十年。
  那时候年轻帝王失去了铁血手腕,再无称霸九洲之念,只苦心孤诣诸般求爱,盼上天怜他一次,于是余生都在无望的命途上跋涉。
  落雪的夜晚瑟瑟无声,玄姬见风阮不答,便又道:“他有负神主良多,玄姬不敢奢望神主能赎他亡命之身......只是帝君数年凄苦,两世皆化劫灰,剐碎心骨之刑亦受,遂玄姬出于私愿......”
  “玄姬长老,”雪光映亮少女半是鲜血半是圣洁的面容,她抬起晶莹透亮的水色眼眸,定定地看着玄姬道,“我会去的。”
  ***
  神历第十一万年,战神归来。五百年后,帝星陨灭。
  三族异兵已被天帝收服大半,但仙族失去了帝君的庇佑,军心不稳节节败退。仙魔大战由僵持阶段渐变为魔族倾轧仙族之势。魔尊率领魔军君临一重天,很快打到家门口,一时间仙族人心惶惶,各重天的君主们纷纷上书神域,望神主同战神下界主持仙族事宜。
  神主身为上古尊神后裔,虽并非六界之主,却生来对这世间有守护之责。而战神历劫成神之前乃天庭司战星君,领兵作战之能无人可出其右。
  浮云掩映着的金纹神柱神秘恢弘,众君主携领各族仙君跪于神域之外,仪仗庄严,表情肃穆哀凄。良久之后,神域之门打开,各重天君主方微微释然,怀着忐忑的心情首次进入神域。
  那日后的第七日,战神银枪铁甲出神域,于第十二重天点兵三日,率领仙族三十万大军兵临战场与魔族决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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