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千尘道：“说下去。”
白灵道：“首先，便是他提到的天灵草。”
简明玉截口道：“听说，天魔山中有天灵草。弟子是擅自去寻的，而曲师兄和弟子的三姐，乃是事后才去的天魔山外围。”
简莹轻轻说：“本来明玉说她也就在外围找找，弟子也就相信了。”
简明玉看了简莹一眼，道：“我去找到了天灵草，还挖到了。只可惜，遇到了传说中守护天灵草的妖物。”
白灵看着简明玉，一字字道：“深入天魔山却无受伤还能自己走出来，明玉师妹也算是天赋异禀了。”
简明玉目光闪动，道：“我挖出了天灵草却遇到了守草妖，为之追赶，跌落了水瀑。等我醒来，草一早就不见了。”
“是有人救了你”，邵千尘忽然说道。
简明玉凝视着邵千尘，应得毫无犹豫：“回师尊，不错，弟子在天魔山中遇到妖物之际，确实为人所救。弟子猜测不错，适才白灵师姐所提及的笛声，十之八九就来自于他。而他那夜将我们一行人调出了客栈，为的便是放那瓶药。”
“他是谁”，掌门的目光，亦忽然投了过来。
简明玉看向了掌门。
掌门重复道：“简明玉，救了你的人，究竟是谁。”
简明玉想了想，摇摇头，道：“我不知道，他没有说。我只是隐约觉得，他应该不是人。”
“纵是妖族，能在天魔山中自由进出，也绝不是普通妖类”，邵千尘轻轻说，“说说看，那瓶药，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邵千尘说着，顿了下：“明玉，让你说实话。”
简明玉心头一跳，定了定神，道：“那夜的过程就像白灵师姐所说的那般。至于那瓶药究竟从何而来，弟子也只是猜测而已。”
白灵道：“依你说，你在天魔山中遇到之人和你讲过，你帮了他的大忙，是以，他定会还你这个情的。若为还情，他给你的这丹药是否反而会害了你。”
简莹截口道：“白灵师姐与其一句句只管逼迫我七妹，倒不如再问问曲师兄，吃了那两枚丹药，究竟有何感受。”
曲盈天愣然道：“我……”
掌门忽然道：“好了！”
白灵又白了简明玉一眼，不说话了。
掌门看向邵千尘，道：“金仙的意思是……”
邵千尘道：“曲盈天是师兄的亲传弟子，还是师兄来处置吧。”
掌门想了想，看向了简明玉，缓缓道：“简明玉，自出了天魔山之后，你可曾还见过那个人。”
简明玉摇了摇头，道：“回掌门师伯，弟子没有。虽说他没对我做什么，但若他真是妖，妖就是妖，仙门中人当然不会想再见他的。”
掌门缓缓点头，看向了曲盈天：“至于你……”
“回掌门人”，简明玉道，“曲师兄也算是替弟子挡了一劫，还请掌门看在曲师兄也是无意的，不要重罚。”
掌门目光闪动，道：“简明玉，你当真认为，曲盈天是替你挡了一劫吗？”
“是”，简明玉毫不犹豫。
掌门满意点头，看向了曲盈天。
掌门后来又说了什么，简明玉还真没听得太清楚。约的是掌门和金仙之间的话影响了她，她一时间竟满脑子里只有“不是个普通人”。她当然知道萧安世的不同，但她真的不知道，萧安世究竟有多么不同。
也不知过了多久，简莹的声音忽然响在她的耳边。她自然一怔，问：“三姐你说什么？”
简明玉道：“我在……没想什么，就是突然有些走神了。”
简莹笑了笑，道：“大家都走了，我们也走吧。”
简明玉目光四下一扫，讶然道：“大家都走了？”
简莹“嗯”了声，道：“走了有一会了。看你在出神，我就没走。而且，师尊也留了话，让我带给你。”
简明玉径直道：“曲盈天呢，咱们那位曲师兄，最后得到了一个什么下场？”
简莹“扑哧”一笑，道：“我就说七妹你是刀子嘴豆腐心，你还不承认呢。适才是谁追着赶着替曲师兄说好话的。”
简明玉目光闪烁，道：“说了那么多，三姐也没告诉我，掌门最后给了他一个什么样的惩罚。”
简莹道：“禁闭。即日起，禁闭五十年。说是因为抢夺同门师妹的机缘而禁闭，实际上，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掌门师伯是真的不愿意放弃他这么好的资质。说是禁闭，也就是闭关吧。”
简明玉笑了笑，道：“五十年，这天下可能都旧貌换新颜了。”
简莹道：“我明白，我们资质或许不如他，最起码，我们可以好好修行。五十年多长不长，多短也不短，等他五十年后禁闭结束，我们的灵力绝对也已上了一个台阶了。”
简明玉眨眨眼，道：“师尊呢？”
“我们师尊可是金仙，当然一早就走了”，简莹笑着说。
简明玉道：“三姐不是说，师尊有话让你带给我吗？”
简莹恍然一笑，道：“师尊让你回过神了就去找他。”
“找他”，简明玉嘴角的笑容僵住了。
简莹瞅着简明玉，沉吟道：“七妹方才胆子那般大，现在，又是为何害怕了。”
“我才不怕”，简明玉嘟囔道。
简莹道：“嗯，七妹不怕。但师尊找你，你是躲都躲不了的。”
“师尊现在回光瑶阁去了？”简明玉截口道。
简莹点点头，又摇了摇头，道：“我不清楚。”
“走吧”，简明玉叹道。
简莹拍了拍简明玉的手臂，道：“七妹，你在天魔山里遇到了那么可怕的事情，出来了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
挽着手臂一起往前走，简明玉小声道：“我这不是想着已经出来了，无谓让三姐为我担心。”
简莹道：“我们是姐妹，即便帮不了你，起码可以说说吧。”
简明玉沉默了半晌，忽然道：“师尊找我，也是因为担心我吗？”
“对了，我差一点点就忘了”，简莹截口说。
简明玉道：“忘了什么？”
简莹道：“说了这么多不开心的事，我突然想起来，有一件事，你一定会开心。”
简明玉眼珠一转，道：“难不成，适才白灵师姐也挨骂了？”
简莹夸张点头：“是啊。”
简明玉笑道：“我方才是错过了多少啊！”
“就是，也不知为何，你突然就愣住了。连师尊走到你面前，你都没回过神来”，简莹道，“幸好，师尊和掌门师伯二位都不想再多生事端了。不过，连我都看得出来，两位都很好奇。晚点你去见师尊时，得小心应对。”
简明玉叹了口气，道：“三姐的口吻，好像我和什么妖物两相勾缠一样。”
简莹点点头，又摇了摇头，道：“我当然不会这么想了。只是，谁知道师尊和掌门怎么想的。你也看到了，我们一说起你进了天魔山，他们脸上的表情。”
简明玉想了想，道：“算了，我也懒得想，走吧，见了师尊什么就都知道了。”
寝殿之外，简明玉和简莹两人互换了个眼色，同时提高了声音。
“回师尊，弟子告进。”
沉默，似乎不可能有回音的沉默。
正当简明玉和简莹两姐妹再次互换着眼色时，邵千尘的声音从寝殿里传了出来：“明玉，进来。莹儿去休息吧。明日一早，为师正式开始授你们练气的法门。”
“谢师尊”，两人异口同声。
少顷，简莹再道：“弟子告退。”
又过了片刻，掩着的房门忽然给拉开了。
简明玉怔了怔，道：“师尊你吓了弟子一跳。”
邵千尘道：“叫你进来你却迟迟不进，为师惟有亲自来请你了。”
简明玉认真一揖，道：“弟子不敢。”
邵千尘笑了笑，走回了寝殿深处。
第16章 有妖能上瑶光山
“说说看吧，在想些什么”，邵千尘说着，递出茶杯。
这茶，是真香啊！闻起来甚至带着几分不属于尘世的香气，至少，在简明玉的心中，不属于尘世的香气，就是这样的。
邵千尘没等她回应，直接说：“五十年禁闭，可能缓和你无端端为人抢夺了仙缘的怒火。”
简明玉一怔，目光很自然地从茶杯里投向了邵千尘。
邵千尘浅浅一笑，道：“有问题？”
简明玉摇摇头，半晌，又点了点头，道：“师尊好像肯定此事与我有关。”
邵千尘略略沉默，改变了话题：“明玉，你既知天魔山中有天灵草，那你可知那天魔山从何而来。”
简明玉目光闪烁，轻声说：“书上说，天魔山其实是个封印。至于里面封着什么，天长日久的，说法众多，徒儿不敢信。”
邵千尘接口道：“但为了上山拜师，又不敢不信。”
简明玉尚未开口，邵千尘已含笑继续：“如若不然，明玉你怕是也不会冒险进入天魔山寻找天灵草了。这不是什么坏事，至少在为师面前，你无需紧张。”
简明玉看着邵千尘，眼睛亮亮的：“仙门收徒向来极重资质，如徒儿这样的注定机会渺茫。既如此，能有机会改善，徒儿当然要试一试。”
邵千尘没说话。
简明玉低头喝茶，最终还是没忍住：“师尊不信……”
“我信”，邵千尘轻声应道。
简明玉道：“那是为什么？”
邵千尘道：“本座先前说过了，这天魔山，纵是妖族也不是各个随意进出的。”
简明玉道：“弟子早先听到了。”
“但是……”邵千尘缓缓说。
简明玉怔了怔，道：“但是什么？”
邵千尘安抚道：“本座只是在等你说下去而已。”
简明玉怔了下，笑了：“徒儿就是，想起件事来，一时间都不知道该不该和师尊说。”
邵千尘道：“和天灵草有关？还是和天魔山有关？”
简明玉问：“但凡妖族使用天灵草，和我们目的一样吗？”
邵千尘道：“除了帮助修炼，于妖族而言，新鲜的天灵草的确还有另外一个作用。”
简明玉摇了摇头。
邵千尘道：“救命。一定程度上说，天灵草于妖族中人来说，就是救命仙丹。”
“一定程度上……”简明玉蹙紧眉，小声念叨。
上一世，她并没有听说过天灵草和妖族还有这么深刻的联系啊。看样子，她斩妖除魔了数百年，还是不够了解她的对手。
邵千尘看着她，浅浅一笑，解释道：“如想要救命，得有妖力高超之人从旁帮忙。据我所知，该方法对施救那人的妖力会有很大的损耗。莫说是妖族，一般来说，仙门之中也是极难平白为人付出那么大的损耗的。”
简明玉恍然道：“原来如此。”
邵千尘道：“所以说，你的确是遇到了妖族。”
简明玉点着头道：“没错，徒儿在大殿就已认了。那日在天魔山中，的确为一陌生人所救。不过，他救是救了我，但却取走了我挖到的草。我不愿给三姐知道，出了山就没提。总而言之，白灵师姐所言和真相相比，几乎没有出入。只不过，自从师尊和掌门师伯听到了天魔山这三个字，心思好像想到了别的事情上面，不怎么在意我们的事了。”
邵千尘道：“你倒敏锐。我们这些人想到的事，无非都是些以前的事。如今最重要的，是明玉你没事。”
简明玉不说话了。
邵千尘也不多问，他拿过茶壶，长长地吁了口气，说：“无论如何，这事总算是告一段落了。明日一早，为师便开始教你们修行练气的法门。”
简明玉夸张笑：“多谢师尊。”
邵千尘喝了口茶，突然说：“之所以不叫你去参加水镜甄选，乃是因为你的本源不能以普通的五行分类。我担心出事，才做主免了你这一趟。谁知道，你们这几个新入门的弟子，还是出事了。”
简明玉目光闪动，道：“师尊这么说，是知道徒儿的本源，且确认没有问题咯。”
邵千尘不否认。
简明玉想了想，道：“师尊也说，如今也算告一段落了。要是师尊想听徒儿的真心话，曲师兄无端端抢别人的东西自然得罚。然就让曲师兄关上几天做做样子，之后劳驾师尊和掌门师伯找个借口把他放出来不就好了。曲师兄也算资质不错，别浪费了。”
邵千尘喝了口茶，点着头道：“你不错。”
简明玉道：“多谢师尊夸奖。”
邵千尘笑了笑，忽然道：“再见过他吗？”
“谁？”简明玉自然一愣，道。
邵千尘道：“自是那号称要还你情之人。”
简明玉摇摇头，又点了点头，道：“师尊尽管放心。”
邵千尘还未开口，简明玉已继续说道：“身为仙门中人，自不会与妖族纠缠不清。弟子纵是再愚钝，这点轻重还是分得清的。”
“我记得你说过，妖族也不一定都是坏的，就像人类不一定都是好人”，邵千尘说着，顿了下，才又缓缓说下去，“怎么，入了山门，看法反倒改变了？”
简明玉沉吟道：“没有。只不过他既是妖，又是陌生人，徒儿也没时间认真去分辨他究竟是好是坏，不如离远些吧。”
邵千尘道：“他若再出现，记得告诉我一声。”
简明玉才点了点头，突然想起了什么：“师尊，这话不对吧？”
简明玉也没等邵千尘回应的意思，她只是看着他，径直说道：“这里可是瑶光山。若是妖族，怎可能上得来。”
邵千尘浅浅一笑，道：“如果本座没猜错，明玉遇到的人，可一点也不普通。”
“我知道啊，妖和人一样，有好人和坏人之分嘛！”简明玉看着邵千尘，认认真真说。
邵千尘笑了笑，道：“明玉，你是有仙缘的。”
“当然了，我可是堂堂剑仙的亲传弟子呢”，简明玉说着话，一双眼更亮了。
邵千尘又笑了笑，道：“没话说了就回去吧，你再不回去，莹儿就该来我这里抢人了。”
简明玉嫣然道：“师尊您真会开玩笑。”
邵千尘没说话。
简明玉又想了想，道：“师尊若再无事吩咐，徒儿就告退了。”
邵千尘点点头，又端起了茶杯。
“去吧，去休息吧。”
“师尊真这么说？”简莹听着简明玉的叙述，满脸惊讶。
简明玉咬了口糕饼，点着头说：“我也没想到，师尊他将我找去，非但不是为了寻我麻烦的，还和我讲了一些天魔山的传说。”
简莹已经将“不理解”三个字写在脸上了：“天魔山？简直越说越奇怪了。”
简明玉沉默了半晌，道：“三姐，回来的路上我琢磨了一下，师尊没明说，但应该是在告诉我这样几个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