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声响”，邵千尘截口道。
简明玉摇了摇头，道：“就在囚室附近，奇怪得紧，徒儿解释不了。总之是前次去那囚室时徒儿没听到过的声响。而且，这次进去，弟子也不觉得很阴森了，不知为何。”
邵千尘伸出手，道：“把你的手给我。”
简明玉和简莹互换了个眼色，简明玉伸出了手。
双指搭脉，邵千尘自然一怔，不自觉已看向了简明玉。后者一脸好奇，正大睁着一双眼看着自己。定了定神，邵千尘放开了简明玉的手腕。
简莹全程瞄着两人，这一刻是真没忍住：“师尊这个反应，难道七妹有什么问题？”
邵千尘长长地吁了口气，道：“明玉没事，本座就是有些惊讶。”
“惊讶？”简莹才看了简明玉一眼，邵千尘的声音已响在二人耳边。
“短短数几日光景，明玉的灵力已然大涨，且就在我们说话这档口还在自我增强之中。如今的明玉，早和拜师之时那个为人说资质一般的小弟子有了是天渊之别了。”
“这怎么可能！”简明玉大声道。
以她这点微薄的灵力和自上山以来毫无努力的修行，就算这一世能保住那生来命定的飞升机会和无数机缘，不在不久的将来丢尽瑶光山的脸都已经很不错了，她的身上怎么可能还有这么好的事情！
邵千尘安抚一笑，道：“别慌，你且听我把话说完。”
“师尊请讲！”简明玉说着，和简莹互换着目光。
邵千尘道：“你的根基不稳，灵力增长的太快对她的身体反倒不是太好。但你也不需要过于担心，只要按我所说，抓紧每个朝夕，明玉，你很快就可以名震整个仙门了。”
简明玉勉强笑了笑，道：“徒儿不求那个的。”
邵千尘径直转换了话题：“说说看吧，你都知道了些什么。”
简明玉沉吟道：“其一，便是洛弋师兄的死。”
“你只管讲”，邵千尘道，“不用顾虑其他。”
简明玉道：“勾结妖族，残杀弟子，诬陷同门，这里面每一项那位师伯都做过，但是，偏偏洛弋师兄的死，还真与他无关。”
邵千尘道：“接着说。”
简明玉点点头，道：“他甚至是事后和山上的其他人一起知道的。”
“但他知道是谁干的”，简莹忽然道。
简明玉笑了，道：“三姐真聪明。”
邵千尘瞧了简莹一眼，道：“以掌座之身犯了门规，他得受罚。然而，他现在还不能死。倒不是因为他失了忆，而是他活着，还有用。”
简明玉道：“是因为他背后还有妖族？”
邵千尘道：“用师兄常说的一句话说，三界承平日久，究竟还有谁，放着好好的安宁日子不过，非要闹腾呢。”
“但是还真有”，简明玉道。
邵千尘笑道：“若是他尚存记忆，那么，他极有可能会担起一切责任。”
简明玉看了简莹一眼，道：“所以说，现在他没了记忆，反倒还对我们有好处了。”
“不是对我们，而是对仙界”，邵千尘淡淡道，“作为我们瑶光山，只需要及时将事情禀告上去就行了。”
简氏两姐妹才互换了个眼色，邵千尘已接着说道：“明玉，对你而言，现阶段最迫在眉睫的问题是你的灵力，一定要想法子尽快控制住。若非如此，日后一旦再出事，兴许就是我们现在连想都不敢想的局面了。”
“徒儿也清楚有多危险的”，简明玉叹了口气，说。
邵千尘道：“你放心，只要找对了原因，再大的困难都有法子解决的。”
简明玉“嗯”了声，道：“徒儿就是感觉有些身体不适，一时有些烦躁而已。”
邵千尘安抚一笑，道：“其他的呢。”
简明玉眨了眨眼，道：“徒儿正想说呢。”
“说吧，一件件说”，邵千尘含笑道。
简明玉道：“山上的掌座，应该不是什么普通人物吧。”
“听着就不普通”，简莹嘟囔道。
邵千尘看了简莹一眼，道：“怎么问起这个？”
简明玉道：“师尊您说过，这山上的人和事，归根结底，和山下也无甚太大的区别。”
“我们这些人谁也不知神仙的世界究竟是何模样，但凡人的世界中，确实处处如此”，邵千尘道。
简明玉摇着头说：“那位师伯，便是因为嫉妒，才被妖孽钻了空子的。”
“嫉妒？”简莹讶然道，“想来他也已长生不老，就算无法飞升，也是山上的掌座之一，比大多数人好了不知多少倍了，他有何可嫉妒的。”
简明玉瞧了眼邵千尘，说：“仙门之中以修为为尊，自然的，对师尊他只有羡慕。但他却嫉妒掌门师伯，还是不敢正大光明的。”
邵千尘笑了笑，说：“继续，还有什么。”
简明玉想了想，道：“是哦，师尊先前说我们没法处理的事，萧安世处理了没有。”
“还和他有关？”简莹接口说。
邵千尘道：“既然牵连三界，那一旦出事便是真的祸延三界。作为妖君，便和他有关。而且，他对整个妖界的未来，也有他自己的想法。”
简明玉突然道：“和那位师伯勾结的，也和萧安世是一样的。”
邵千尘微一蹙眉，道：“哪个族的妖君？”
简明玉想了想，摇了摇头，道：“只是妖君，在那位师伯的记忆里，只有妖君两个字。他们每次见面那人都十分谨慎，都戴着面具。”
“面具？”邵千尘截口道。
简明玉点着头道：“银色的，遮住了半张脸。”说着，在脸上做了个手势。
简莹忽然道：“你能不能描述出来？听起来，应该不是个大街上买来玩的面具。只要七妹描述得出来，我想，我能试着画出来。”
简明玉点了点头，道：“我可以试试看。”
第61章 银白面具
“确认面具的形制没错？”
邵千尘的声音自身后传来，简莹瞧了简明玉一眼，放下了笔。两人都没说话。
邵千尘也没追问，他长长地吁了口气，道：“没想到是他。不过，倒是唯有他做出这样的安排，不令人意外。”
“听师尊的意思”，简明玉和简莹互换了个眼色，继而看向了邵千尘，“是认识这面具的主人。”
邵千尘简单一“嗯”，伸手拿起了那张墨迹未干的画，解释道，“不算认识。然而这张面具，在三界之中十分有名。”
简明玉紧跟着说：“是一位妖君。”
邵千尘淡淡道：“不错，在妖界，也是位大名鼎鼎的妖君。”
简氏两姐妹再次无声地互换着眼色。
邵千尘也没等她们说话，而是直接说了下去：“其他的呢？”
“其他的？”简明玉一愣，解释道，“关于这位妖君，徒儿知道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邵千尘笑了笑，道：“不是他。”
简明玉目光一晃，恍然道：“不用徒儿说师尊也猜得到得，那位师伯是主动给利用的。就为了一个贪字，明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会祸连三界，他还是选择了去做。真是枉为瑶光山掌座之一。”
“明玉这话说得为师爱听”，邵千尘笑道。
简莹忽然说：“在那位师伯眼中心里，他这么做，一定是能得到利益的。所能得到的，应该还不小。”
邵千尘道：“是以，他现在真不能死。”
简明玉看了眼简莹，道：“所以师尊说的对，整件事确实不能就这么算了。徒儿的脑子现在还有些晕，倒不如，师尊来问，徒儿来答，或许还快些。”
“也好”，简明玉点点头，道，“他可知那位妖君的真实目的。”
简明玉回忆道：“那张舆图中的秘密一旦被利用，那便是三界生灵涂炭。只可惜，他并不在意。”
邵千尘紧跟着道：“这么说，那位妖君已有法子得到另外半张舆图，还是说，他已经得到了另外半张。”
简明玉答得不假思索：“这一点，他确有问过，那一位只说自有办法，还说很快便能拿到，不叫他过问太多。大约就是害怕他给发现，自己的秘密便随时守不住吧。”
邵千尘微一蹙眉，道：“做了那么多事，当真只为那图？”
简明玉不解道：“为那张图，目的还不够巨大吗？”
邵千尘没回答。
简明玉眨了眨眼，道：“在那位师伯的记忆里，他的目的确实如此。为着达到此目的，他不惜设法离间洛师兄和他的师尊之间的关系，从而能让洛弋师兄成他的戴罪羔羊。”
简莹道：“可是洛弋师兄却死了。”
邵千尘点了点头，道：“这就是为师想不通的地方了。”
简明玉瞧瞧简莹，又看了眼邵千尘，道：“师尊也说过，洛弋师兄死在妖界的功法之下，不提别的，就这源自妖界的功法，那位师伯会的吗？那位师伯既想着让洛弋师兄做他的戴罪羔羊，那洛弋师兄在他这里就不能死的呗！”
简莹道：“那洛弋师兄的死又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简明玉想了想，道：“师尊当初下山之前和徒儿说过，你一日在山上，对手就一日不会动手。而你，已经很久没有下山了。”
邵千尘道：“你的记性还挺好的。”
简明玉道：“师尊既猜到了结局，那一定知道起因的。”
邵千尘的目光，再一次落在了那张面具之上。
正当简氏两姐妹都以为这样的沉默要继续下去了之时，邵千尘忽然说话了：“的确是得见一见那萧安世了。”
简氏两姐妹互换了个眼色。
“提到萧安世，徒儿一直都有个问题”，简明玉说。
邵千尘没说话，简明玉也只是直接说了下去：“但凡在书卷中出现的妖魔，名字都很奇怪的。”
“这个为师没有答案，你可以问问他，为师想，他应该会告诉你”，邵千尘道。
简明玉点点头，又摇了摇头，道：“那我还有另外一个问题。”
邵千尘不再理睬她们，他直接起身，走向了身后的书架。正当简氏姐妹俩互换着目光时，已走了回来，手上还多了个小巧得锦盒。
“这是什么？”
“这就是明玉你问题的答案。”
锦盒之内，摆放着熏香的香粒。邵千尘只是略作迟疑，伸出的手指便夹起了一枚。
熏香入香炉，极端的时间之内便有香气燃出。
“好香”，简莹小声道。
简明玉冲着简莹做了个鬼脸，还未说话，香烟已浓。紧接着，香烟之中竟有扇门开了。
“好神奇。”
简明玉小声念叨着，这时，萧安世已自门里已走了出来。
“妖君来得倒快”，邵千尘虚虚拱手，说。
萧安世笑了笑，便将注意力放在了简明玉的身上：“明玉姑娘也在。”
邵千尘轻轻咳嗽了声，道：“是本座叫她过来得。”
萧安世看向邵千尘，轻声道：“本君应承金仙的事正在办，金仙总不会这么着急便想要个结果了吧。”
邵千尘道：“那是你妖界内部的大事，我们这些凡人本就不该过问得太多。然而，今日请妖君过来，所为的，也是件妖界内部的事。”
萧安世接过了邵千尘递过来的画。
简明玉可没多少耐性，几乎在萧安世坐下的那刹那，她已开了口：“你认得他？”
萧安世道：“没错，这面具的主人来自妖界。”
简明玉紧跟着道：“和你是一样的，也是一族之主？”
萧安世这次没说话。
简明玉瞄了邵千尘一眼，径直道：“有没有可能是假的，是有心人假扮的？”
萧安世道：“他出现在瑶光山了？”
“有，也没有。这事得看妖君选择怎样理解了”，邵千尘接口说。
邵千尘话音刚落，简明玉一五一十地将所有事都说了出来。其中也包括了她使用灵力之后的骤然昏厥。
萧安世关怀道：“如今没事了？”
简明玉笑了笑，道：“好多了，就是还有些头昏。”
邵千尘截口道：“灵力的骤然大涨有时确实会引发这种问题的，这其实也是本座寻妖君来一趟的缘故。”
萧安世看着简明玉，柔声道：“明玉姑娘对本君有大恩，本君只要能帮得上忙的，必然义不容辞。”
“我何时有恩于你了？”简明玉好奇道，“你这么说了好几次了。”
萧安世道：“前次也说了，那些不过是闲事，待以后有空了，明玉你还想知道的话，我一定会告诉你的。”
邵千尘道：“其二，便是这面具。”
“说了这么多，金仙尚未回答本君，这面具的主人，出现了吗”，萧安世道。
邵千尘道：“情况明玉适才也说了，现在我们谁也认不出究竟真是此君，还是说是被什么有心人所假冒。”
萧安世点了点头，道：“山上还有弟子死在妖界功法之下？”
邵千尘道：“妖界功法，却无妖族痕迹，这正是本座想要妖君帮忙解决的问题之一。”
萧安世沉吟片刻，道：“想要达到这样的情况，并没有金仙想象中的那么难。妖界中人只要妖力够强，在修习过特定的功法或者使用某种特定的法器之后，的确是可以消除妖力的痕迹的。”
“你就可以”，简明玉截口道。
萧安世看了简明玉一眼，道：“本君的碧海笛乃是三界之中独一无二之物，本君纵是能能够掩藏妖力痕迹，也毫无必要。”
简明玉紧跟着道：“我不是怀疑你。我是在想，就那面具的主人，一定也是可以的。”
萧安世道：“不错，他可以。”
简明玉想了想，看了邵千尘一眼。
萧安世浅浅一笑，道：“相信金仙也从适才本君的话语中猜到了，他失踪了。”
简明玉截口道：“多久了？”
“明玉所问，正是本座想知道的”，邵千尘道。
萧安世沉吟道：“前后算起来，也有个几十年了吧。身为一族之主，却不理族事，纵容本族几十年间作乱于三界，眼睁睁看着族人被仙界剿杀也不加约束，实在是令人愤其不争。不过……倘若他躲起来是为了行此大事，那么一定不能令他得逞。”
一直没说话的简莹忽然道：“按师尊所说，那舆图所指之地乃是万恶的根源。若真是让他如愿以偿，那么这场三界混乱，可远远不止一场战争死些人这么简单了。”
萧安世长长地吁了口气，道：“莹姑娘说得太好了。”
简莹道：“所以说，妖君可以找到他的吧。”
“倘他藏于山下的芸芸众生之中，想找，就没那么容易了”，邵千尘轻轻叹息。
简明玉忽然道：“弟子总算是明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