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榕坐在床头都快睡着啦,若不是怕她行为异常,惹来鬼手怀疑,她一早就取下这重死人的凤冠了,而她坐的床铺下也塞满了花生等一系列果子。
在她等待的时间,悄悄剖开吃了好几个。
她听见推门而入的声音以及婆子的声音,很奇怪,明明云阑身上是宁公子的气息,但闻见的还是云阑雪松般清冽的味道。
一双金丝鹤纹黑靴出现在她眼前,她一直放松懒散的心又多了几分紧张。
她的盖头被云阑缓缓掀开,她抬眸对上云阑幽深的眼神,她看不出云阑在想什么,只感觉他的眼神有点吓人。
“师。。”月榕张了张嘴,“宁哥哥。”
丫鬟适时端着交杯酒上前,婆子说,“夫妻该喝交杯酒了。”
月榕看了眼丫鬟手上的酒,一向心思大条的她,难得有几分不安,甚至感到脸颊都有点烧的慌,也不知红了没有。
云阑平静的端起两杯美酒,一杯递与月榕,一杯留给自己。
月榕抬手拿酒时,手指不经意间触碰到云阑温热的手指,她心尖一颤,强装着镇定。
她瞧云阑倒是平静的很,除了那双幽深的黑眸一直盯着她外,丝毫不见紧张,羞怯以及惊艳等情绪。
她就说眠眠肯定猜错了,若是师兄真对她有意,他的情绪不该如此平稳。
云阑左手撩袍,缓缓在月榕身边的位置坐下,两人挨的极尽,云阑身上雪松般的气味又无孔不入的往她鼻子钻,熏的她脑袋晕沉沉的。
云阑说出在心里练过无数遍的一句话,“娘子,饮下这杯酒,你我便是夫妻了。”
月榕抬眸看向云阑,他的眼眸依旧是黑沉沉的样子,仿佛是一个黑洞,蕴藏着什么可怕的东西。
月榕举着酒杯不知该如何回应,便低声叫了一句,“宁哥哥。”
她洁白纤细的手腕与云阑白皙紧实的手腕交缠在一起,像是两条恩爱缠绵的蛇,宁府备下的喜酒是度数极地的果酒,非但没有灼烧之感,相反还格外清甜。
若不是正事在身,月榕真想多喝两杯。
丫鬟婆子见两人喜酒已喝,乌央乌央的退了下去,贴心的将外面最亮的一盏灯吹灭,只留龙凤花烛。
祝星眠扮作的丫鬟也随着他们一起退下,按提前商量好的位置守在门外,警惕随时会出现的鬼手。
月榕见人走了,放松下来,她靠在床边,晃了晃脖子,率先说话打破沉默,“师兄,你不知道这凤冠有多重,压的我脖子好疼,还是你们男的好啊,不像我受了一天累。”
月榕觉得她再不说点什么,气氛会更奇怪。
月榕从前从未想过,有一天她会觉得和云阑沉默着呆在一起会尴尬。
云阑抬手为月榕卸下凤冠,轻语,“师妹若不喜欢这套繁文缛节,下次成婚可简单些。”
月榕原本只是一脸疲倦,在听到下次时,眼睛瞬间瞪圆了,“下次?怎么还会有下次?和谁下次?”
云阑并未言明,只是轻声说,“师妹总有成婚的一天不是吗?”
不!我没有!我觉得单身挺好!
窗外树影婆娑,昏暗的房间唯有龙凤花烛默默燃烧,月榕打了个哈欠,轻声问,“师兄,这位鬼手怎么还不来啊?”
云阑抬头看天,轻声道,“我想应当快了。”
“说好了,等会千万别轻举妄动,我们争取追到他的老巢去。”
屋内蓦地无端生起一阵阴风,龙凤花烛跳了一下,堙灭如烟。
来了!
云阑眼中划过一道精光,奇异的香味散开,月榕与云阑对视一眼,皆已明白对方所想。
两人摇摇晃晃,装作中招昏迷的样子。
月榕面前凭空出现一位黑衣男子,他脸上同样罩着一个面具,只不过是一个红脸妖怪面具,并不是他们曾经见过的白骨面具。
红脸妖怪男看着面前的新娘嘿嘿一笑,道,“这个月的新娘当真貌美如花啊。”
他说完,将人扛在肩上施诀欲走,他压根没有发现他肩上的新娘已然已经换了一个人。
若是一般人类,他们只会看见一人伴着青烟来,伴着青烟走,形同鬼魅,无从查清,但对于云阑与祝星眠这样的修士来说,对方使得遁术多少有点不够瞧了。
云阑睁眼,这次的人和他上次交手的白骨男并不是同一人。
两者之间是毫无关系的巧合亦或是庞大的组织,他的手下有道士聚鬼为他收集信仰,有白骨男为他收集童男童女的血肉,有红脸妖怪为他收集新娘的心脏与血液。
第73章 鬼手
祝星眠提剑闯入房间,“大师兄,还不追?”
“走吧。”云阑并不着急,刚刚的红脸妖怪面具男实在修为不高,莫说是不是他的对手,哪怕是师妹一人也足以应对。
月榕本以为这家伙会带着他一路回到老巢再将她取血剖心,结果半路就扔下她要对她动手。
月榕无奈,只能两眼一睁,一个利落的翻身躲开对方的袭击。
鬼手的身型滞了片刻,他没想到会有新娘中途醒来的情况,毕竟他从前绑架的新娘,到死都没有醒过来。
他惊讶的声音都变调了,“你。。你怎么能醒过来?”
这时候的他还没反应过来月榕是修士。
月榕并不与他废话,她深知反派死于话多的道理,提剑便冲着鬼手的心窝刺去。
鬼手反应过来,眼神惊讶,“你竟是修士!”
他连忙召出自己的本命武器,一柄弯刀。
仅仅一招,月榕便已知晓对方不是她的对手。
她下手越发狠辣,招招朝不致命却能让他丧失行动的地方刺去,鬼手堪堪躲过两招,便自知不敌,正欲闪身溜,却被一位白衣剑修拦去退路。
他神色清冷,手指轻弹剑身发出阵阵悦耳的嗡鸣声,看他的眼神似看死人,“掠了我师妹便想走?”
鬼手简直要哭了,怎么又多了一位他打不过的修士?
花乐城什么时候来了这么厉害的修士啊?怎么没人通知他一声啊。
鬼手不死心的步步后退,身后是月榕狠厉的声音,“你还是束手就擒吧,以免白受皮肉之苦。”
“我。。”鬼手的余光瞟向另一个缺口,还有一个缺口,他能逃!
他当机立断,手中弯刀一甩,直直刺向月榕的方向,月榕抬剑一档!
好机会!鬼手用尽全身力气朝缺口的方向奔去,却又被一位女子拦住去路,女子抬剑,一招刺入他的肩胛,登时,血流如注,她柔声道,“想逃?花乐城上百条少女的无辜性命,你得先抵了。”
天呐,到底哪来的这么多高人?
也太看得起他了吧,居然用三个人抓他。
月榕抬手将剑架在他脖子上,问,“你的老巢在哪?为何残害这么多人的性命?”
鬼手咽了口口水,强撑着说,“我没有老巢,今日被你们抓住,乃我时运不济,但你们休想从我口中探得一丝有用的情报。”
月榕抬手用剑劈碎鬼手的面罩,让人惊讶的是,可怖的红色妖怪面具后居然是一张白皙干净的脸。
你单看外表,想破头也想不到,这样一位干干净净的人为何会做这么残忍的事?
云阑简单利落的一剑刺上他的腰腹,眼神冰冷,“南岭镇的事可与你有关?”
鬼手被刺的生疼,他倒吸一口凉气,“什么南岭镇?我不认识!”
鬼手打定主意什么也不说。
云阑在宗门掌管刑法,他若想知一件事的始末,不用对方亲口述说,同样有法子得知。
只不过这法子有些许残忍,不过鬼手残害那么多无辜生命,人道主义显然在他身上不合适。
云阑冷笑一声,“你以为不说,我们就全无办法了吗?”
云阑抬手施咒,用青云宗独有的搜魂术,调出鬼手近一年的所有记忆,只不过搜魂咒对承咒之人损害极大,轻则修为倒退,精力下降,重则痴呆死亡,所以只要不是重大过错,青云宗一般不会用这等搜魂之术。
这一次云阑自在戒堂学会搜魂术后第一次使用。
月榕和祝星眠看着鬼手的记忆如演电影般在两人面前流过,在鬼手的记忆中布满各式各样的花样少女,他们都曾是鬼手的目标,死在鬼手惨无人道的手法之下。
月榕看着鬼手的记忆恨不得在给他两刀,这人绝不能让他轻易死了。
死——太便宜他了!
他们将鬼手的记忆全部看过一遍后也没有见到关于他老大的信息。
只能看见鬼手每月都会去一个山洞,然后将取到的心脏和鲜血放在洞门口。
他的记忆里并没有出现过背后之人的脸,哪怕一次,而他偶尔遇见的人也戴着面具看不清脸。
“怎么办?他这里并没有同伙的信息啊。”
唯一一条线索又断了。
月榕敲敲头说,“对方也太谨慎了。”
祝星眠厉声问,“你是否见过戴着白骨面具的人?”
鬼手居然撑过了云阑的搜魂术,他没有变得痴傻,只是有些精疲力尽的模样。
他趴在地上喘着粗气,“我有没有见过,你们不是看的清楚明白吗?”
云阑垂眸看着鬼手的模样,略有所思,他从没见过有人会在搜魂后能在这么快的时间里能神志清醒的回答对方的问题。
除非……
他经常被人用搜魂之术。
云阑的搜魂术只能搜到一年之内的记忆,再往前需要的灵气越多,等级越高,眼下以云阑的手段,也只能看一年而已。
等云阑将搜魂术学至顶级后,可知对方一生的经历。
向来温柔的祝星眠亦成了暴脾气,一脚踩在鬼手的头上,狠狠往下碾,“我问你答就是,你哪来的胆子来反问我?”
鬼手白净的面孔上满是屈辱之色,他紧咬着牙不说话。
“不说?”祝星眠冷笑一声,“不说我也有的是办法,我这里什么都缺,唯有一点毒药不缺。”
“不如你来替我试毒。”
“我再问你一遍,你是否见过戴白面具的男人?”
鬼手哭丧着脸,开始思考他该如何说能逃出去。
可无论是两位女子还是云阑,他们的修为都比他高的多。
“还不说?”祝星眠没有好耐心等他,她取出提前准备好的毒药就要往鬼手嘴里塞,方才一直誓死保卫秘密的他,连连求饶,“姑奶奶饶命,姑奶奶饶命!我说,我都说。”
“你让我想想,让我想想。”鬼手每次都会去规定的地点把他收集来的材料献上去,那里除了他以外,他也能见到很多同他一样办事的人。
“我想起来了!我是见过这样的人。”
祝星眠一听两眼泪花闪烁,她终于离真相又近了一步。
“他也是为主办事,只不过我们任务不同,从来不多交流。”
“三位大佬,他是得罪你们了?”鬼手笑的讨好,“若你们与他有仇,我可以把他骗来,给各位消气,只求你们能绕我一命。”
第74章 长明灯。
“带我们去你接头的地方!”
“好说,好说。”鬼手疯狂点头,一副没骨气的样子,“我这就带你们去,只要你们别杀我!”
云阑垂眸,清冷的目光落在鬼手讨饶的脸上,黑沉沉的眸子里似乎在想什么。
“师兄,你在想什么?”
云阑摇头,“没什么。”
云阑抬剑斩碎了鬼手的丹田,废了他的修为,鬼手颤着身子,满是是血的走在前面,但没有人会同情他。
他害了那么多新娘的性命,哪怕即刻杀死,都是便宜了他。
云阑将他挂在剑尖,御剑朝鬼手说的方向飞去,他们一路向南,钻进深山中,鬼手指着下面说,“各位仙君,到了。”
云阑等人闻言缓缓下降,落至地面,可他们一下来就发现这里不对劲了,这里仿佛像是刚刚经历过一场山洪一般,一切都被黄褐的土壤覆盖。
鬼手大惊,“怎么会?这里怎么会变成这样?”
云阑俯身捻起一点黄土,放在指尖轻碾,道,“我们晚了二个时辰。”
祝星眠眼中划过一抹狠辣,她提剑架在鬼手脖子上,“说!是怎么回事?是不是你捣的鬼?”
鬼手立马痛哭流涕,“姑奶奶,我哪有空做这个?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啊!我从前都是在这儿交东西的。”
“里面自有人收,但我们只管各自做事从不说话。”
月榕:“看样子对方提前知道我们来了,所以舍弃了鬼手,捣毁了这里?”
云阑点头,“应是如此。”
他们三人决定兵分两路,祝星眠留下继续拷问鬼手,云阑则和月榕看看山中似乎有遗留下来的东西。
两人找到入口,虽然入口已经被彻底堵死,但云阑硬生生用剑气又划开一道口子。
剑气如龙撞在这座已然破败不堪的小山上发出阵阵嗡鸣,仿佛下一秒这山就要倒塌。
“好了,师妹,我们走吧。”
月榕抬头,感觉整座山都在摇摇欲坠,感觉下一秒就要彻底坍塌。
云阑似乎看出来月榕在想什么,说,“放心吧,不会塌的。”
“如果塌了,有我在,也不用怕。”
月榕抬头看他,灿然一笑,“也对,师兄个子高,自有师兄帮我盯着。”
两人通过极其狭窄的甬道进入山洞,甬道两边是还未熄灭的长明灯。
“天呐,这里怎么还会有长明灯?”
长明灯是由鲛人炼制出的长明不灭的灯,此物早年盛行过一段时日,后来被修仙界明确禁止使用,用鲛人炼油实在过于残忍,所以这种东西几乎已经消失不见了。
没想到会在这里见着,不过想到他们连人类都照样残杀,怎么会管鲛人的死活。
云阑极目远眺,轻声说,“这么多长明灯,不知害了多少鲛人的性命。”
鲛人虽与人族不同,但照样可以修炼,青云宗内便有原型为鲛人的修士,这若是让他知道定然气的恨不得将背后之人一剑捅个窟窿。
两人走至甬道尽头,鼻尖突然传来一股奇异的味道,是人血与药材混合的味道,又腥又香。
月榕一想到这血味来自无辜惨死的新娘,恨不得吐出来。
他们走至尽头,各有三间房,房内摆放着三个巨大的药鼎,看来是炼丹所用。
月榕与云阑将三间房检查一番后,一无所获,对方很谨慎,只留下了三个巨大的药鼎。
月榕强忍着让人窒息的血腥味,道,“师兄,我们出去吧。”
她实在是呆不下去了。
云阑见月榕难受的不行,抬手用宽大的衣袖帮月榕捂住口鼻,轻声问,“师妹,这样可有好一点?”
月榕的嗅觉被云阑身上独有雪松味沾满,他在这个臭不可闻的房间中,成了月榕唯一的空气净化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