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世裕抿着唇,艰难挤出一句,“不是,这是A层的研究员。”
——A层?研究黑盒的核心成员?
这句话成功引起了严伯敬的注意,他放下手中的文件夹,目光凝重地看向了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人。
“怎么回事?”
A层的研究员是经过层层审核筛查出来的研究员,里面的人死一个少一个,短时间内根本就找不到替代。
到底是谁这么胆大,敢在A层闹事?
“……是华教授。”提起这个名字代世裕就心累,“我不清楚他和华教授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我到达现场的时候,他已经这样了。”
“而且我想华教授她就是故意这么做的,她打爆了监测器,就是猜到我一定会马不停蹄赶往现场。”
想到这里代世裕就开始头大,这几日光是处理华蔚的事情就已经让他焦头烂额,还要时刻提防这位姑奶奶弄出什么幺蛾子;这种随时掉脑袋的感觉真是够了。
——这个女人,绝对不能再留。
“严博,那女人实在是太无法无天。”代世裕狠了狠心,斟酌措辞,“她仗着自己有破译黑盒的能力在A层肆意妄为,今天还好只是打残一个研究员,那明天呢?”
“我们谁能保证她明天会干出什么?之前她疯起来可是直接毁了命区的,这件事难道你忘了吗?”
严伯敬垂眸瞥了眼躺在担架上的瘦高个,只见那人疯狂点头、附和着代世裕的话。
但只一眼,严伯敬就无动于衷般收回了目光。
“你如果有她那种能力,我也允许你在A层横着走。”
手中的文件被他缓缓翻过一页,严伯敬蓦然轻笑一声,眼中漫起几分笃定:“她进去一区的第一件事就是立威,这不正是说明她已经急了吗?”
“什么情况下她会急?是她意识到自己已经无路可退,只能依附于一区,成为对一区有价值的人。”
说到这,严伯敬移开看向手中文件的目光,陡然抬眼看向脸色微变的代世裕。
他敛起神色,脸上神情意味深长:“如果她什么都没做,就安安静静地蹲在一区破译数据;那个时候,你就该害怕了。”
“俗话说得好,会咬人的狗不叫,会叫的狗不咬人。她越急,越作妖,便越证明她没有帮手;而这样,也对我们更有利。”
被这番话点醒的代世裕凝重了脸色,片刻后怔怔点头。“我明白了。”
而显然躺在地上的瘦高个却没有这样的好心情。
上面当着他的面肆无忌惮讨论这种秘密,并不是指他有资格听,而是——
在他们眼里,他就已经是个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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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经过那次立威的辉煌开场,但华蔚如今在A层的日子并不算好过。
如今能在A区工作的半数以上都是有着资历的老人,放一个出去都能让外面的科研界抖三抖。
而她年纪轻轻,又有着炸毁命区那种劣迹斑斑的前科,自然而然就成了暗地里被针对的对象。
最明显便是体现在她试图进入实例区采集数据并用于实验的时候。
她预定的实验室无一例外被人占用,选定的罐体却总是显示无法采集;就连她只想隔着罐体瞧一眼,都没有机会。
几日下来,华教授彻底被点燃了怒火。
第503章 一个女人有什么资格爬到我的头上!
于是,趁着阳光正好,气候宜人的午后时光,华教授直接暴力打开了原本该她使用的实验室。
里面正惬意翘着二郎腿刷平板的研究员甚至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她一把拉下了椅子!
背上脊骨重重撞击地面,疼得那人脸都皱成了一团;而他手中的平板也应声而落,直接摔开裂了。
“你他么谁啊?活腻了吗?连我都敢——”
扶着腰转头的那瞬间,看清来人脸庞的岳鲁生一下子就哑了火,‘打’字生生哽在喉间,只愣愣地瞪大了眼。
——这女人她疯了吗?不过是占着她的实验室而已,她至于直接暴力开门闯进来吗?
如果他们在里面做着什么危险的实验,她就不怕沾上什么有毒物质吗?
“敢什么?我有什么不敢?”
华蔚顺势蹲下与他平视,那双清冷的眼眸如同淬上剧毒,瞧得让人心惊。
想到她背后站着的人,岳鲁生扯着嘴角讪讪一笑,“你怎么来了?现在我们正在进行实验,教授好歹出身七区,你难道不知道实验室不能随便进吗?”
华蔚嗤笑一声,对他的反问不以为然,甚至答都懒得答。
被她握在手中的铁棍正随意抵在脚边,她薄唇轻启,笑意寒凉:“岳博士是实验进行得太过忘我,所以才忘记了时间吗?”
这致命一问迅速击中了岳鲁生的心虚点,他忙不迭地点着头,“当然,当然。”
“是吗?”铁棍一下又一下戳着已然开裂的平板,华蔚抬眸冷冷瞧着额头冒出冷汗的岳鲁生,语调淡淡:“我这人没什么耐心,劝你想好再开口。”
——明明A层所有人都在为难她,为什么偏偏到他的时候这么倒霉?
岳鲁生在心底腹诽自己运气不好的同时,眼眸闪了闪,便试图为自己的行为辩解:“教授,我知道你因为我占了你的时间而生气,但是这种事都是说不准的嘛!”
“我没办法预估实验结束的时间,所以只能占用一点点你的了,我真的很抱歉。”
但他紧接着摊开手,一脸为难:“可做实验就像女人生孩子,总不能时间到了,你让她生到一半就叫她先不要生,等下周排到她了再接着生对不对?”
乍一听挺在理,但实际上就是强词夺理。
“如果制定的规则可以随便被打破,那要规则有什么用?反正也没人遵守。”
“既然岳博士连预估实验时长的能力都没有,那我建议你还是不要留在A层了。”
华蔚缓缓站起,居高临下俯视着他,“你不是喜欢研究别人生孩子吗?那就滚出去外层研究如何让男人生孩子。”
“等到你研究出来并在自己身上实践的那一天,我一定会给你包下整座医院,让全部的医生都为你接生,绝对不会让你有生孩子生到一半被卡的困境。”
那根铁棍随着她的动作晃晃悠悠,华蔚唇角噙笑,整个人身上弥漫着一股危险的气息。
但不知道为什么,岳鲁生似乎被这句话激怒了。
“你他么才去研究别人生孩子!在这侮辱谁呢?”
他顾不上腰间的疼痛,奋力站起与华蔚对峙,脸上满是戾气。
“我告诉你!如果今天你背后不是站着严伯敬,我早就弄死你了!”他指着华蔚,脸色阴狠:“生孩子这种事本来就是你们这个性别天经地义的事情!在这跟我扯什么犊子?!”
“你们除了生孩子这个功能还有屁用?”
“一个女人有什么资格爬到我的头上?老子今天就把话放在这里,你的实验时间我就是占了,怎么着?你还想弄死我不成?”
字字句句听来刺耳,华蔚歪了歪脖颈,骨骼发出了轻微的响声。
铁棍入手冰凉,她慢悠悠地在手上轻轻敲着,蓦然脸色一冷,掌心用力——
被她握紧的铁棍用了十成力,在空中闪过残影,猛得敲击在岳鲁生的肩颈之上!
这一下,直接将他打倒在地,连站都站不起来。
“既然觉得女性低贱,那你这个从女性产道爬出来的物种是不是更恶心下贱?”
闻言,瘫倒在地的岳鲁生顾不上反驳,就急急忙忙的往后退,试图逃出华蔚的攻击范围。
——可惜,他太慢了。
“既然上帝没有赋予你生育的功能,没关系,我会赋予给你的。”
随着这句话的落下,华蔚手中铁棍再次抡起,狠狠敲击在岳鲁生的后背上!
几棍下来,承受不住剧痛的岳鲁生直接昏迷了过去,人事不省。
于是接下来,在外面吃瓜的一众研究员就看到了如下画面。
拎着铁棍走在前头的,是宛如来自地狱的杀神华蔚;强占她实验室的那位岳鲁生被她生拽住一条手臂,跟拖死狗一样拖进了专门用于罐体研究的实验室。
华蔚拖着男人进入实验室的那一瞬间,才有人如梦初醒,紧急呼叫了代世裕。
可好巧不巧,偏偏今日他在外区办事,赶回来起码需要两个小时。
但除了代世裕,他们也不能越权将事情捅到严伯敬面前。事情没查清楚,万一只是发生了几句口角,这种小事麻烦严伯敬这不是找死吗?
于是众人只好祈祷华蔚能够手下留情,饶那人一条狗命。毕竟之前瘦高个的例子还摆在这里呢。
…
一个半小时后。
代世裕火急火燎地赶回A层,就在他的手准备按上气密门的瞬间,
——门打开了。
满手鲜血的华蔚瞧见他等在门前,还极好心情地朝他莞尔一笑:“这是知道了我对命盒有了新的破译进度,刻意在这等着的吗?”
——命盒的破译进度。
寥寥几字,瞬间就把代世裕到了嘴边的怒骂给压了下去。
“说起来还得多亏了这位岳博士,如果不是他的话让我对命盒的数据有了新的方向,可能我还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解出来呢。”
关于这几个黑盒,代世裕一向嘴比脑子快:“什么新方向?”
困扰了核心层快十年的问题被她几天就解决了,这像话吗,这还是人吗?
“命盒,自然主生命延续。这是完美体被制造出来后存活下去的必要条件之一。”
说到这,华蔚顿了顿,继而若无其事地拍了拍无尘服上沾染的血迹。
第504章 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她这样说话说一半差点没把代世裕急死。
饶是如此,他还是忍着激动、耐下性子接着问了一句:“然后呢?”
“想知道然后?”华蔚抬眸,淡定地擦干净手上血迹,“实验我已经做完了,你们可以自己进去看;我还要赶着拟报告交给严伯敬。”
难得有机会看到困扰了核心层十年的命盒破译过程,A层的研究员们自然喜不自胜地想一睹其中奥秘。
然而就在他们将大门彻底打开时,华蔚顿了顿、扶了扶眼前的金丝镜框,慢悠悠来了句:“寄生在他腹中的客体我取之于第M-553号罐体,这个实验还没做完,希望各位不要多手,毁了我的实验体。”
不少已经踏进实验室一步的研究员闻言脚步一滞,瞬间就瞪大了眼。
——几小时前的同事,现在就变成实验体了?!
此时站在代世裕身边,离他最近的小眼镜青年僵硬地转过头看向身边这位核心层高层,企图从他这里得到对华蔚的审判。
太可怕了。
这简直就是个不择手段、残忍暴力的女疯子!
这种人谁敢和她共事?谁也不想自己实验做得好好的,下一秒就被她生切了做实验吧!
他们的突然静寂成功引起了华蔚的注意,她将手插进无尘服的口袋里,眼尾微挑,略带疑惑:“怎么,你们有意见?”
——有吗?敢有吗?
如今唯一有权利扣押她的代世裕都没反应,他们谁敢有意见。
“教授……”饶是核心层见惯血腥场面的代世裕此时也有些不忍,他动了动唇,艰涩开口:“都是一场同事,你为什么……要下这样的狠手呢。”
“有什么事情我们不能说开了解决呢?非得闹到用自己人来做实验吗?”
A层不过短短几日,就有两名研究员死在她的手下;她就算知道自己无路可退,也不能这般残忍,见人就杀吧。
见代世裕起了头,本来就对华蔚心有怨怼的部分研究员也跟着发难起来。
其中看她不爽很久的小眼镜鼓足勇气往前面一站,看向华蔚的目光里满是指责的意味:“代经管说得没错,岳鲁生就算占用了你的实验时间段、你也不应该用他来做实验啊!”
“特别是你还暴力打开了气密门,拎着铁棍进去打人更是粗鲁!一点女人应该有的样子都没有!难道你爸妈没教过你女人就应该温柔知意才能讨人喜欢吗?”
原本准备离开这里回去拟报告的华蔚闻言,干脆懒洋洋地倚靠在门边,不进不退、恰好拦住了所有人的去路。
但小眼镜却把她的举动当做了心虚,嘴上更是不饶人起来。
从进来A层就没在众人面前说过这么多话的小眼镜更是有些激动,批判起华蔚更是起劲:“从你一天进来我就想说你了!”
“明明接应你的人都还没碰你,我也听得清清楚楚他只是对你说了两句不入耳的话,你就把他打成那样;我看你早就应该进戒律室挨几下,好好反省!”
骂得认真的小眼镜没发现所有人都默不作声退了一步,就连代世裕都站远了一些。
“说够了?”华蔚噙着不达眼底的笑,缓步往前:“既然你明知道他们都做得不对,为什么当时不出来阻拦?为什么要在我受到伤害并且反击之后才跳出来站在道德制高点指责我?”
那冰冷的眼神看的小眼镜心脏一跳,他看了看周围试图得到其他人的附和,但却只收到了别人的冷眼旁观。
于是在紧张之下,他开始口不择言:“他们有错、是他们的事情,但你有错我就要骂!”
啪——
一记响亮的巴掌准确无误地落在了小眼镜的脸上,直接将他的脸狠狠打偏,左脸虽然迅速红肿;但代世裕和她交过手,能看得出她并未用出全力。
“蝇营狗苟,蛇鼠一窝!”
话音落,未等小眼镜反应过来华蔚抬脚就是一记猛踹,直直将他踢出了两米开外,那股剧痛直接将他打蒙在地,只剩下条件反射抱着肚子蜷缩在那里。
代世裕原本抬手想拦,但却被华蔚冷冷撇过来的那一眼给冻在了原地。
他瞧见了华蔚无声的口型,她说:“要命盒数据、还是这个垃圾。”
顿在原地的举动无不昭示着他选择了前者。
也就是这个时候,小眼镜终于反应过来自己是被当作出头鸟送了出去,那些经常和他抱怨华蔚的研究员此时一个个都跟哑巴一样,对他被打这件事全都无动于衷。
——他的这些同事,其实本质里都是冷血自私的东西。
根本不值得他为他们出头!
“你们……”他挣扎着身体试图站起,余光却看到了华蔚正缓缓向他走来,那一刹,他连动都不敢都动,生怕华蔚又突然给他一脚。
“我当为什么A层连个女研究员都没有,原来是这里住了一批清朝遗留下来的老太监。”
“腐朽无能,恶心至极。”
她缓缓俯身,贴心地将被打歪的眼镜摁回他的脸上;沾染着鲜血的指尖在小眼镜眼前晃过,瞬间他的后背就漫起无边凉意。
——他怎么忘了,华蔚身后站着严伯敬,今天就算她把他弄死在这里,也不会有人敢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