炒完菜摆上桌放上碗筷，已经是半个多小时以后的事情了。
宋端阳炖了汤，还特地去蒸好了螃蟹，专门买了最接近家附近的拌卤肉，炒了几个小菜，还专门准备好了烤肉，原本不小的餐桌上摆了个满满当当，颇有满汉全席的意味。
宋月依见肉眼开，兴奋得跟见了玩具的小孩一样乖乖的入座后忍不住摇头。
四人齐坐在餐桌前，俩个姑娘负责吃，俩个男人负责烤肉伺候，一片和谐。
吃得开心了，宋月依难免就回想起些刚才没能够继续的对话，出于好奇问了句：“哥，刚才沈澈说你大学参加过美术社，是不是真的？”
正在拆螃蟹的宋端阳抬眼，“是，怎么？不相信你哥的艺术细胞？”
“有点。”宋月依立马点头，不带一丝犹豫。
宋端阳眉头一挑，“哦？那看来你是不想吃螃蟹了啊...”
听见宋端阳自己最喜欢吃的东西威胁自己，宋月依来了小脾气，瞪大双眼，即刻转移目标看向沈澈。
沈澈：“？”
“你肯定知道我哥为什么会参加美术社！从实招来！”宋月依开口，用手里翻烤肉的夹子指着沈澈。
一旁看戏的范颖然埋头苦吃，对一切压根不感兴趣。
嗯，宋月依哥哥的手艺是真的好啊...
免费蹭到这么一顿大餐真的是这段时间以来最幸福的日子！
“我怕我说了，你哥会拉着我下地狱。”沈澈回道。
宋端阳给了个肯定的眼神，点了点头，十分同意沈澈的话。
“你不说，那就是我拉着你下地狱！”
沈澈轻笑：“跟你下地狱总比跟你哥下地狱好，这个我接受。”
“不行！你必须得说！我从小到大就没见我哥对美术感兴趣过！他上次沾手这方面的东西还是因为咖啡店铺装修！再上次就是给赵敏姐画....”
宋月依话说到一半，突然间停了。
原本带着浅笑的沈澈的嘴角慢慢往下，而刚才还在剥螃蟹的宋端阳动作一僵，表情冷了下去。
觉察到气氛骤变的范颖然抬头，嘴里还在嚼着烤肉，眼睛扫了一圈餐桌前坐着的三人，眨了又眨。
“你怎么了？”范颖然小心地问宋月依。
宋月依连忙摇摇头，“没事，你们还要吃五花肉吗？我再烤一点？”
“哥，螃蟹你剥好了自己吃吧，我暂时不太想吃了...”说完，宋月依收回视线，头比刚才低了些，一副心虚的模样。
她这脑子最近真是出故障了，怎么能够在这种时候提起‘赵敏’这个名字呢！
被宋端阳听见的话，宋端阳说不定又要耿耿于怀然后变成以前那个‘疯子’了！
“都给你弄好了不吃？”宋端阳微皱眉头，瞧见宋月依那副心虚的模样后叹了口气，“提都提了，难不成我还能够让你把话收回去？”
“吃吧。”说完，宋端阳把那盘螃蟹肉端到宋月依面前，“把夹子放下吧，不用你烤肉了。”
“哦，好。”宋月依乖乖把夹子交到宋端阳手里，抬眸看了眼坐在自己对面的沈澈，像是在确认自己是否真的安全了一般...
第53章 沈律师
“看我干什么，吃啊。”宋端阳瞥了宋月依一眼，瞧见她也在看自己后说了句。
宋月依乖乖点头，忙把蟹肉送进嘴里。
晚饭是丰盛的，要是没有这个插曲的话，说不定会更加和谐一些。
吃完饭后，为了弥补自己主动挑起了不该挑起的话题，宋月依主动揽下了洗碗的任务，和范颖然一起收拾厨房。
宋端阳和沈澈俩人则是为了抽烟，选择去了阳台，站在阳台上吹着夜晚的凉风，俩人鼻间全都是苦涩难闻的烟草味道，黑夜当中的慢慢燃烧着的火光时明时暗。
“心情好点了吗？”沈澈问。
宋端阳没说话，只是默默看了他一眼。
沈澈无奈地摇了摇头，“还没走出来？”
“早就走出来了。”宋端阳回道。
“那你怎么愁眉苦脸的，看上去跟有人欠了你钱一样。”沈澈直接戳穿他。
宋端阳皱眉，“你怎么出趟国回来说话越来越难听了，上法庭上多了？”
“说实话也算难听？”沈澈反问。
宋端阳懒得理会他，只是默默抽着烟，让那股涩涩的味道传遍全身，随后被有着特殊味道烟草的最后的那一缕的薄荷抚慰。
“你和赵敏分手...有6年了吧？”沈澈又问。
“差不多吧，她比你晚了俩年出国的，算算...也快6年了。”宋端阳回道，指尖的那根烟即将燃尽。
沈澈用余光看她，沉默良久后再次开口：“其实...我在纽约的时候碰见她了。”
宋端阳本打算像往常询问对方的状况，但不知为何迟迟都未能出声，目光只是看着那根即将燃尽的烟，思绪乱作一团。
沈澈似乎也懂他的心思，等了半天没等到他问后，主动把话说了下去：“她也在曼哈顿的一家高级律师事务所工作，跟我一样都是从事金融方面的，而且...发展还不错。”
“是么，那挺好的。”
良久，宋端阳才将那根烟熄灭，声音嘶哑道。
沈澈微皱眉头，深呼吸后继续说道：“我联系她了，邀请她回国来加入我们律所。”
“...”
又是沉默。
这时候，宋月依和范颖然俩人刚好洗完了碗收拾好厨房。
瞧着阳台上的俩人又在抽烟，宋月依紧锁眉头拉开了厚重的阳台门，探出个头去，闻着刺鼻的烟味，极为难受的开口：“哥！又在抽烟啊！少抽点对身体不好说多少遍了！”
宋端阳不说话，沈澈主动站出来打圆场：“在商量些事情所以情不自禁，体谅下。”
“对了，时间差不多了，你给猫咪喂过晚饭吗？”沈澈说着，试图支开宋月依。
宋月依一惊，听到‘猫咪’两字，顿时就没了劝说俩人的意思，忙关上阳台门回了客厅去照顾猫咪去了。
阳台上又只剩下了俩个大男人。
话题是自己主动挑起的，沈澈知道也该由自己来负责结束或者是与对方商讨出一个更好的解决方式，于是他又打算开口。
不过这次宋端阳终于不再沉默。
“她说什么了？”宋端阳问。
“她同意了，下周回国入职律所。”
在被沉默包围之前，宋月依的声音透过没有彻底紧闭的阳台门传了过来，将这一对话打断——
“哥！你家热水壶在哪！”
宋端阳从中回过神来，长舒了口气，并没有在对沈澈说的这件事情评价什么，而是收起烟头拿上烟灰缸回了客厅。
在宋端阳家吃完晚饭，把猫咪喂完休息了一会儿之后，宋月依带着范颖然还有沈澈准备回去。
离开之前，宋月依千劝万劝，好不容易把打算送自己和范颖然回去的宋端阳给劝了，拎着航空箱背着包关上门走下楼梯后，她才彻底松口气。
“总算是解脱了...”宋月依感叹道。
走在一旁的沈澈失笑，“现在放心了？”
宋月依点头，“非常放心，感觉自己又获得新生了！”
范颖然：“那么请问你的死亡是在什么时候呢？”
“我的死亡时间我说不准，但是你的...”宋月依故意拖长了音，直接就朝着走在自己前边，刚下到一楼楼梯口的范颖然扑了过去，“就是现在！”
“啊——！你搞偷袭！”
俩人又打到了一起，嬉闹声将楼梯口的声控感应灯弄亮，模糊的影子倒映在地上，一墙之隔的居民家里传来些细微的新闻播报声音。
沈澈瞧着俩人，嘴角始终没下去过，“走吧，我送你同学回去。”
本已经打算坐地铁的范颖然一惊，面露喜色，“谢谢！沈...”
“呃...沈...”范颖然一时间犯了难，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沈澈才好。
按理来说，沈澈是宋端阳朋友，而宋端阳算是自己长辈，所以自己也应理所应当称呼沈澈为‘哥’。
但问题是宋月依好像就没叫过沈澈‘哥’，自己叫好像有点奇怪啊...
沈澈见范颖然为难，便主动开口：“就叫我沈澈也可以，我平时也不在意这些。”
范颖然一听，忙摆手，“那多没礼貌，多生分啊！”
她忙灵机一动，“不如，就叫沈律师好了！这样就不会没礼貌，也不会太生分了！”
沈澈点头，礼貌一笑，“你随意，我都可以。”
宋月依看着俩人，歪头。
感觉怪怪的，但又说不出是哪里怪。
沈律师？
沈律师...
她站在原地，在心里默念着这个称呼，沉思间压根就没注意到沈澈已经先一步离开去开车了，而范颖然也迈开了步子打算跟上去。
“月月！走啦！”
直到范颖然出声叫她，她才迟钝地回过神来，忙小跑跟上去。
夜逐渐深了，秋天的夜晚凉意渐起，刮风时已经有了几分让人置身与冬日的错觉。
宋月依走在范颖然身边，步伐比她慢了拍，低着头。
沈澈因为要开车，所以比俩人都要快些，手里拎着不知何时从宋月依接过的航空箱，步伐稳健。
“颖然。”宋月依出声。
“嗯？怎么了？”范颖然看着她。
宋月依叹了口气，随后摆出一副格外正经的模样问：：“你觉得我也跟你一样一起称呼沈澈为沈律师怎么样？”
第54章 你知道他们俩的关系的吧！
沈澈开的车还是那辆黑色麦凯，即便是快要与夜色融为一体了，宋月依也能够凭借车牌号一眼就认出来。
她朝着往回开来的车子招手，示意停下来。
猫的航空箱被放在了副驾驶座，范颖然和宋月依只能够坐在后座。
“送你到哪？”俩人上车后，沈澈问。
“就德洋公园附近那片小区，我到时候叫我男朋友下来接我就行。”范颖然回道。
“好。”沈澈应了句，发动车子，熟练地转动方向盘驶出小区上了车道。
海安城的路宋月依并没有沈澈熟悉，再加上她也没去过范颖然新租的房子，更不想去观看别人的二人世界，所以她压根就不知道范颖然现在住在哪。
上车了之后，她就盯着车窗外发呆，有好一会儿都没说话。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被什么困扰，只是觉得方才范颖然和沈澈说话时，范颖然决定称呼沈澈为‘沈律师’的那个称呼和那一幕，让她觉得怪怪的。
“你怎么啦？”注意到宋月依一直在发呆后，范颖然问。
“没事。”宋月依摇了摇头。
正转动着方向盘驶入下一条街的沈澈留心听了下俩人的对话，抬眸，试图从车内后视镜里看到宋月依此时的表情，但最终还是无果。
她缩在了车后座的最角落里，车内后视镜只能够勉强看到她的半边身子和脸，根本看不清她此时此刻的表情。
车内安静了好一会。
沈澈开车时，因为时不时就会有工作来电的消息，所以从来都不会打开电台或者是音乐，所以车子里能听到的，也就只有风声与偶尔因为红绿灯停下来时，街道的嘈杂声。
“快到了，你可以发个消息让你男朋友下来接你了。”快到范颖然说的地方时，沈澈出声提醒。
范颖然看了一眼车窗外，忙掏出手机来给自己的男朋友打了个电话。
把人安安稳稳送到目的地后，宋月依冲着范颖然告别：“拜拜！”
范颖然也摆手冲她告别，下一秒便自然而然地被身旁的男友搂住肩膀圈进怀抱里，转身漫步离开。
“呼...”车上的宋月依长舒一口气，乖乖坐回自己的位置，为了不吹冷风所以按下按钮升起玻璃来。
“心情不好？”沈澈问了句，又一次发动车子。
“还好，就是觉得怪怪的。”宋月依说着，身子往前倾了些，靠在前座车椅背后，在沈澈的斜后方发问：“我叫你沈澈你会觉得奇怪吗？”
“不会，怎么了？觉得这样叫我不太好？”沈澈回道。
“嗯。”宋月依点头，“有点，总觉得...和你好像很陌生，但是我又想不出一个更好的称呼来。”
沈澈目光看着车道，心里却产生了不同于以往那样的波动。
趁着等待红绿灯的功夫，他停下车，回过头去看宋月依。
在面对旁人或者是生人外人时，他一向都是冷淡的，因为从小生长环境缺少父母关爱的原因，所以他鲜少会露出过多情绪。
但宋月依对他来说不一样。
宋月依是个小太阳，温暖自己的同时，也能够让她身边的每个人为之感动开心。
所以只有在宋月依身边时，他才会展露出更多温柔。
此时此刻，也是这样。
“你可以和你朋友一样，叫我沈律师，或者叫我别的也可以，只要你自己觉得开心就好。”沈澈说道。
宋月依看着他，微抿双唇，直到红灯消失，沈澈收回视线，回过头去发动车子，她才开口：“那...沈律师？”
驾驶座的男人轻轻应了声，嘴角上翘，好看的眉眼里装满了笑意，温暖而俊朗，没有了平时那副冷淡与拒人千里。
回到租住的屋子后第一时间，宋月依就赶忙把小猫从航空箱里挪了出来，放进昨夜就给它准备好了的小窝里。
没满月的小猫咪总是嗜睡的，即便是被人抱着挪来挪去也没有丝毫要醒过来的迹象。
宋月依松了口气，瘫坐在沙发上暂时不想动。
沈澈迟来一步，脱下风衣坐在沙发的另一边。
俩人对视了一眼，瞧见对方脸上的疲惫后蓦地笑出来。
“你笑什么？”宋月依问。
“不知道。”沈澈如实回答，“就是觉得这一幕挺好笑的，而且感觉也挺不错。”
毕竟在此之前，他回家的时候从来没想过会有另一个人和自己一齐坐在沙发上。
不论是小时候，还是现在，回家时迎接他的，只有一室冷清。
他的父母早年因为都想要保住家中鼎盛景象和地位的原因，被家中的长辈安排了结婚。
俩个本就不相爱的人被迫在一起，本就是一种折磨，而婚姻就成了捆绑这两个人的枷锁，除了痛苦之外不会再给俩个人带去更多。
在这样的家庭和情况中诞生的沈澈，无疑就是最无辜的那个。
父母亲只负责提供物质需求，小学以后就必须要面对永远冷清的家，没有父母疼爱与关心的少年时期，一切都是那么的...残忍。
但现在，居然会有一个人和他共处一室，坐在沙发上嬉笑。
这是以前的沈澈从未想过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