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寒青偷瞄了眼江淮卿,待他发现时,她却巧笑倩兮的回瞪了一眼,江淮卿明白她眼中之意,带着两个丫鬟独自走了。
“吩咐我那边的小厨房做几样小菜,动作麻利点,快快送到三弟的睿云斋!”
流云心中犹疑,却被上官寒青催促:“想什么呢?走啊!去你那里吃!”
“哦!好!”
她自半夜被叫起来赶路,直到现在滴水未进,肚子早就饿的咕咕叫了,本来想着终于能吃上点东西了,结果啥也没吃着,实在是倒霉。
还好上官寒青善解人意,二人回到屋内时,丫鬟们正在上菜。
“我也是这般过来的!当时差点饿死!”
她长得极美,笑起来像一朵含苞欲放的茉莉,清丽却不艳俗,她说着过往,唇角含嗔,似在抱怨却眼中含情。
不难看出,她对自己的婚姻很满意,对夫君江淮卿更是用情至深,是个被爱情滋养浇灌的女子。
“与长辈一起吃饭是不是觉的不自在?我刚来肯定如此,过些年便习惯了!咱们一起吃,多吃些!等会王兴该到了!”
上官寒青瞧她刚才在席上甚是拘谨,于是便以身为示,让她宽心。
“大嫂嫂人美心善,这般宽慰流云,流云心中感激!”
这番话虽然不甚高级,却贵在直白,只把上官寒青夸的合不拢嘴,不停地往流云跟前夹好吃的。
瞧着她喜食甜的,又给她夹了好多小点心。
“这点心真好吃,是咱们临江的特产吗?我以前也吃过这么好吃的千层糕!”流云咬了一口,回味悠长。
“那不可能!”上官寒青斩钉截铁道:“这可不是普通的千层糕,光工序就20多道,还有上面的桂花,是我用秘方特制的,出了这个门呀,别想吃到第二份!”
“嗯......可能是流云记错了吧!”这都过去快一年了,味道什么的记错了也不是没可能。
“大嫂嫂,流云有个不情之请........”
流云知道眼前这人不是心机深重之人,若言语恳切,定能问出自己想知道的。
“嗯........你......!”上官寒青语帯迟疑,神情微滞,似乎早有预料。
“适才二哥说的他的属意之人......能否告知一二......”
“早料想你会有此一问......不过是没影的事,不必放在心上!你既进了门,便是江家人,无人敢质疑你的身份!”
上官寒青想她刚进门,人还未认清,倒先听闻了一个不存在的属意之人,想必心中膈应......还有一些担忧吧!自己还是要宽慰这个不大的女娃子。
流云自然听出了她在为自己撑腰,可自己并不是这个意思。
“大嫂嫂善解人意,时常宽解流云,感激不尽......嗯......不知大嫂嫂可曾听闻,流云入江府......并非自愿......与他更无什么感情......”
这些事情上官寒青知道的一清二楚,望仙镇的富商叶枫为了家族利益卖女,更不惜让女儿殉葬来达到自己的目的,她曾深感震惊。
所以她也知道,流云不可能是自愿的。
也正因此,她同情流云的遭遇,对流云更加关怀,就像对待自家的妹妹一般。
“若他能好起来,也算流云的功劳,借此,流云是想脱离江家的......若他不能......便也让流云做个明白鬼吧!”
她言语极为恳切,还带着一丝丝无可奈何的悲伤。
上官寒青心中郁堵,想到花一般女孩却要硬被深埋黄土,更加不忍悲伤,瞧着她那无可奈何的模样,自己却无能为力。
当初崔泰来家中提及此事,她与夫君都曾极力反对,无奈江夫人疼爱幼子,谁劝也没用,这件事被江夫人一口定了下来。
“这件事......你既想知道,我便说与你听吧!”
上官寒青颇为无奈的叹了口气,若说三弟能回转,她是不信的,如今她能做的,便是对她更好些,像流云说的一样,让她做个明白鬼吧!
丫鬟婆子们见二人已吃好,麻利的换下菜肴,端上了热茶。
“三弟是个极有天分的人,年纪轻轻,修为已到了天灵境一层!”说到此,上官寒青惋惜的看了眼床上那人。
第71章 寸步不让
“他是个听话的孩子,母亲说什么便是什么,从不违逆!年前母亲为他说定了一门亲事,与江家也算是门当户对,便将这事告知了三弟!谁知......”
上官寒青顿了顿,又道
“唉!谁知一向听话的三弟死活不从,问他为何!他才说已心有所属!其实这事......母亲早有耳闻......”
“三弟身边的护卫都是母亲亲自挑选,他与女子亲近,早已泄露,所以母亲才急急为他选定了亲事,原想着他是个听话的孩子,这事定了他也就认了........”
“谁曾想他竟以死抗争,母亲气不过,动用了家法!”
“江家的家法不比别家,十分恐怖,他愣是一声不吭硬扛了过去,过了一个多月,眼瞅着伤势快痊愈了,突然一场雨后,三弟的病情急转直下,卧床不起,日日加重......”
“母亲悔不当初,遍请名医却也无从医治,我时常在想三弟得的大抵是心病吧......唉!”
原来竟是个痴情种,流云心中感慨万千,只可惜造化弄人,他这样怕是再也见不到心中的姑娘了。
“弟妹,这件事你也不用往心里去,左右那个人,估计.......永远也不知道是谁了.....”
“大夫人、三夫人,老爷和夫人来看三少爷了,王大夫也到了!”门外禀道。
二人闻言忙起身相迎,江山江夫人并未立刻进屋,而是客气的将一男子请进屋内,那人提着药箱,满脸忧愁的走进床边,观他年纪约有50上下,头发花白,就连胡子都很着急的白了。
丫鬟立刻搬过圆凳,恭敬的让坐。
上官寒青偷偷拉了下她的衣袖,在她耳边轻语,
“这就是虚怀谷的王兴,脾气怪的很,很反对冲喜,认为是对他医术的侮辱,你不用理他!”
怪不得此人一进屋便拉着脸,还以为他就长这样,原来是自认为受到了侮辱。
不过细想人家也没错,既请了他来看病,便是相信他的医术,又何必再冲喜呢?这不是打他的脸?!
可冲喜这件事认真论起来,谁都没有错。
王兴断言江柏过不了今年冬天,母亲爱子心切,自然是什么都要尝试的!个人都从自己的立场出发,自然谁都没错!
“如何?”江夫人关切的询问?
“公子病情反复,从脉象来看,比之昨日略强些!”王兴道。
“阿弥陀福,谢天谢地!”江夫人双手合十,对着空气膜拜。
“取盐水来!”王兴道。
丫鬟们早已备好,拂冬双手将杯盏递上。
王兴接过后,从药箱中取出一根削的极细的竹签,又往上缠了几层布料,打了个死结。
流云怔住了,大号的棉签?
只见他先是用竹签沾了水,湿润了床上之人的嘴唇,然后掰开他的唇瓣,拿着竹签再次清沾。
可这一掰,流云却惊掉了下巴。
那人红色的内唇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白色肉芽,个个晶莹圆润,就像是蜗牛的触角,长满了内唇。
竹签扫过,那些肉芽瞬间复活了般齐齐蠕动起来,不停地来回扭动,哪里有水珠落下,便向哪里扭动。
流云看的头皮缩紧,这是什么病症?嘴唇内怎么长满了触角?
流云猛然忆起!虫症!对!王妈妈说过是虫症!
王兴润过唇内后,换了一根竹签,又翻开他下眼睑。
流云不敢眨眼,目不转睛的盯着,果然,那人的眼睑内全是一层肉芽......
丫鬟搬来火盆,王兴将用过的竹签全部烧毁。
流云忽然出现了幻觉,她似乎看到自己与他合葬在馆内,那些蠕虫慢慢爬过来,可她那时已死,无能为力的任由这些虫子钻进她的口鼻、眼眶、耳朵.......不行,这可不行......
“一日三遍!并......”王兴叮嘱。
“不行!”
众人齐齐看向她,上官寒青面露尴尬,扯了扯身旁的流云:“说什么呢你?!”
“什么不行?”江夫人正视着她,面色不悦。
流云这才意识到自己竟把想的说出了口.....
“有何不行?”王兴被人打断,斜睨着流云,眼神中满满的都是不屑,就只差写在脸上了。
“确实不行!”
一清脆女声再次断言!
众人皆是惊愕,因为说话的并非是流云,而是她的丫头残雪。
她正聚精会神的注视着床上人,不容置疑道。
“你又是何人?”王兴上下打量了一眼:“哪来的野丫头,竟敢妄言公子病情!”
“她是我的陪嫁丫头,并非是什么野丫头!”流云拉过残雪,护在身后。
“哦?你既护着她,倒是说来听听为何不行?老夫医治了这许多日,还未曾被人说教过!”
残雪似乎陷入了魔障,她挣开流云的手腕,走上前去,这么多人看着,流云也不好硬拦着。
残雪现在床前凝望了片刻,皱着眉头忽然弯下腰,盯视着床上人的面庞,猛的伸出手掀开了他的唇瓣。
“你做什么?”江夫人惊呼,欲上前制止。
“夫人莫动!”残雪似乎后脑长了眼睛,她从药箱中再次取出一根竹签,轻轻触碰那些肉芽。
肉芽像是被蛰了一般,瞬间缩回肉内,再也不见露头。
“这是虫蛊!一种不需人培养,只认血水的低级致命虫蛊!”残雪断言道。
“哈哈哈哈!可笑至极!老夫治病这许多年,虫蛊也有所耳闻,可不经人驯养又如何取人性命?”王兴讽道。
“普通虫蛊就不能取人性命吗?王大夫这般自负,请取出这些虫子吧!”流云反击。
他自然无法取出这些虫子,他若能取出,江柏也不会躺在这里!
一番抢白,只把王兴气的脸红脖子粗,恼羞成怒,
“不过是冲喜的臭丫头,头发长见识短,在这里叫嚣成何体统!江宗主江夫人,若不将她们赶出去,我王兴便离开此地!”
“王大夫倒是学识渊博,不想如此学富五车之人竟以头发长短论学识,可知这些年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流云向来没在嘴上吃过亏,也从不让人在嘴上功夫占便宜。
众人被她一番话皆惊到,自她进门这半日,见她始终待人和善,举止有礼,从无逾矩之举,说话做事低眉顺眼,柔顺有嘉,难不成竟都是装的?
上官寒青忽想起了江淮卿之前的书信,其中提到她与崔泰的纷争,初时是相信的,可见了她人便觉得信上内容夸大其词了,可现在又不得不信了。
“你!!!哼!”王兴就是一个脾气古怪的大夫,不是什么辩论高手,见说她不过,气的拂袖便走。
江山和江夫人忙相拦道歉。
“还不给王大夫请罪!”江夫人本不想给刚进门的人脸色,可流云说话太过,让他们夫妇颜面尽失。
第72章 或许有救
“罃蛆!”残雪高声道。
王兴正自愤怒,可听此言,迈出门的脚登时僵在那里……
不可置信的回转过身子,眼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惊疑:“你……说什么?”
“罃蛆!这是罃蛆!”残雪将竹签扔进火盆,一字一句清晰道。
“胡扯!放屁!”王兴瞬间癫狂着破口大骂,
“这玩意只在古书上零星记载,从没人见过!且是几万年前就消失的蛊虫!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按照王大夫之意,没人见过就不存在喽?既如此,这世上之人千千万,王大夫可都见过?他们都不存在?”流云驳斥道。
“胡搅蛮缠!这能是一回事吗?”
“《尸鬼实录》上曾记载,此虫喜水,喜阴凉,虫体弹性极佳,若受到惊吓,可缩成米粒大小,若环境安逸,则可达半米!”残雪娓娓道来。
“无稽之谈!乡野丫头扯什么《尸鬼实录》,你知道什么是《尸鬼实录》?此书失传近万年,只在一些古本上略有记载此书的遗迹!大言不惭!信口雌黄!”
王兴近乎疯狂的对着两人喝骂!
流云波澜不惊的甩手,“啪!”一本书砸在桌上。
“《尸鬼实录》在此!”
此语如惊涛骇浪般响彻寰宇,王兴愣在当地,不可置信的疑瞪着流云。
江山和江夫人更是惊诧不已,他们家族是何等的身份地位!连他们都没听说过的书竟就这样摔在了桌上!
江夫人紧紧攥着江山的衣袖,手心沁出一层汗水,盼望却又不敢轻易的相信,这些时日她已无数次燃起希望,却都被无情的浇灭!
流云见众人皆是惊诧的看着她,便瞄了眼桌上的书道:“王大夫怕是看了也不知道真假吧?!”
王兴被看扁自然恼怒,一把抓过书看了眼封面,讽道:“书封做的不错!很像那么回事!”
流云也不言语,示意他接着往下看。
王兴翻开书本只略看了几眼,脸色大变,又仓忙翻至中间扫了几眼,神色更加惊慌,口中不断嘟囔:“不可能!这不可能!如此神书怎可能在你手中!”
“王大夫......你没事吧?”江淮卿见他神色异常,举止怪异,担心他入了心魔。
流云移步快速夺过书籍收了起来。
“此书轻易不可示人,王大夫看得几眼,已是与你有缘!”流云故弄玄虚道。
其实一本书嘛,又是医病治人的书,没什么不能看的,不过自古以来,轻易得来的东西便不会得到重视,所以....
想看?可以!得付出点代价!
“王大夫,这可真的是什么《尸鬼实录》?啊?”
江夫人声音颤抖,目光哀切的望向王兴,可他尚还处在癫狂之中。
便又泪眼婆娑将目光投向流云,带着希翼的期望。
流云漠然点了点头。
江夫人再也安耐不住,伏在江山的手臂上,小声的哭泣道:“柏儿有救了......有救了!”
“很抱歉......江夫人......”残雪虽心有不忍,但想了想还是缓声道:“《尸鬼实录》中详细记载了死亡之人体内的虫蛊,可如何治疗并未提及.......所以......”
这无疑是宣告了江柏的死刑,江夫人还未从惊喜中缓过神,又受到这般打击,一口气上不来向后倒去。
“夫人!”
“母亲!”
江山和江淮卿齐声惊呼,江山手疾眼快,一把将她揽进怀中。
“都让开点!”残雪拨开围拥的人群,也许是残雪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那些人倒也听话,乖乖的让出空间。
她取出银针扎入江夫人的几个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