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还是谢了，”李知南呼出一口气，“你去玩吧，在这里干站着不无聊吗？”
“……你不也是？”
空气又陷入安静。
车轱辘话式聊天是不可取的。
傅怀北鸦羽般的睫毛垂下，遮住眼眸，他轻声说：“有一个问题，可能比较突兀，但我还是想直接来问一问。如实回答我就好。”
“你直说，我知无不言。”
“我们算是朋友吗……？”
李知南怔在原地。
她对于问题的内容在那一瞬间有过很多预设，比如傅辰西相关，比如盛裴溯相关，比如宋晨相关，甚至徐莹相关。
简而言之都是工作，以及她手里的筹码。
但她没有想到傅怀北会问这样一个，简单，甚至可以说是幼稚的问题。
思绪翻涌，最后莫名只剩下——感觉对面这人好惨。
李知南摸摸鼻子：“以真诚的态度如实回答，我们算是朋友，但并不是非常紧密的朋友。我对于朋友的定义非常宽泛，但是如果你所指的是亲密朋友，我们还不算。”
傅怀北安静的点点头，轻声说：“好的，谢谢。”
第72章 狩猎开始
一月多的冷风里，李知南拢了拢衣服，站在公司门口静等司机。
想起年会的事，虽然已经过了一周，但惊人的尴尬好像还是在昨天……
“喂？你今天戏拍完啦？”
电话那头楚秋水回答：“嗯哼，闲的没事关怀你一下。最近顾珏在忙什么活，听说是和你们公司合作？”
李知南冷笑：“呵，女人。说要关怀我结果开口就问顾珏，他最近确实，那个项目还是我负责的，我也很忙啊好不好。”
“诶呦辛苦了宝，等春节回去我给你做饭。”
“？那倒不必，不用恩将仇报。不说了，车来了，我要去傅宅给傅怀北拿资料，烦。”
————————
“李总助这边请。”
李知南跟着管家的步伐，直到对方停在了某处。
她不自觉的打了个喷嚏。
似乎是什么气味，有点古怪，说不太上来。
管家凉凉的看了她一眼，轻声说：“这块地毯下面是地下室。是那些办事不力的人而已，抱歉还没处理好，李总助见谅。”
寒意丛生。
地下室，办事不力，还没处理好……
是当时负责看守林静静的那波人吗？他们被……处理了？
淡淡的血腥味飘散在空中。
李知南直到拿到文件的时候整个人也都是木的。
管家推开大门，对着李知南露出标准的微笑：“李总助，大少爷让我嘱托您一句：‘办事不力的人的下场你已经知道了吧’。”
李知南勉强勾出一点点笑：“当然，我不会让傅总失望的。”
离开别墅区，李知南吐出一口气，心脏还跳的飞快，手指尖却是冰凉。
她想她做好决定了。
次日，傅怀北发来了合作合同。
“百分之八的股份？大手笔啊。”李知南把合同合上，双手交叠，面上似笑非笑。
这百分之八还不是哪一家名不见经传的，明明白白写着是傅氏总公司的。
“合作当然要有诚意，李总助现在考虑的怎么样了？”
李知南点点头，准备签名的手顿了顿：“既然这么有诚意了，那不妨把监视我的人也撤掉吧，多点信任。”
傅怀北点头：“好，还有别的什么吗？”
“希望合作期间傅总能保护我的人身安全，别的就没什么了。”
“完全可以，我会把这两项补充在合同里，”傅怀北望着李知南，向她伸出手，“祝我们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稍后我会把我的第一份诚意发给您。另外，您打算怎么扳倒傅辰西呢？”
“他分管的那些公司怎么样？”
李知南笑弯了眼：“不如走法律程序好了。”
第一份诚意，是傅辰西对林静静实施监禁绑架，以及他谋杀那些雇佣来的那些帮凶的证据。
还要多亏了宋晨她才能拿到谋杀的证据。
这无疑已经是非常重量级的东西了，但是傅辰西的根系盘杂交错，加之被杀几人本来也是罪行累累，没法保证一把把他扳倒。
说到这个，林静静认亲的大问题是不是该提上日程？李知南她倒也不知道认亲对林静静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
但是宋晨向徐凝徐莹姐妹两伸出了橄榄枝，这件事就不算远了。
第73章 司楠
下班回家的路上，李知南明显感觉到一身轻松，一个是她确定周围没人再跟她，傅怀北虽然捉摸不透，但目前做的事也都还是正人君子范畴内的，毕竟选合作对象她也会慎之又慎；另一个是明确了站队，虽然有了个敌人，不过她暗敌明，算不上被动。
还没等她约徐莹，徐莹先找上她了。
徐莹表现出明显的不安，在办公室里不停踱步：“知南，有件事我觉得有必要和你谈谈。”
“是关于静静的事吗？”
徐莹苦笑一声：“你怎么……也是，也就她最让我操心，但我真没想到啊……你还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我姐姐一直在通过宋晨找失踪的孩子？”
李知南的声音很平静：“静静是那个孩子吧。”
“……对，但这对静静来说真的是好吗？阮家——也就是我姐姐夫家再怎么样也是豪门，静静偏偏单纯又一根筋，进去了还不得骨头都被人嚼碎了。”
李知南依然平静，甚至没放下手里的财务报表：“这要问静静，她才是当事人。”
徐莹愣了愣，最后扶着额头笑着叹了口气：“对，是我关心则乱。还好有你。真不知道你二十多岁一小姑娘怎么做到这种地步的。”
“都是被逼出来的啊，”李知南从财务报表里抬起头来，露出一个带着疲惫的笑，“我做好决定了，莹姐的承诺还算数吗？”
“当然算数，让我猜猜，你选了小傅总？”
“对。”
徐莹抬手拍了拍李知南的肩：“好，等适当的时机我会对他表达诚意，不过你可要记住，我的诚意不都是为了你这个小丫头，不用有压力。”
李知南再次勾起了唇，眼角不可控制的带上了些水光：“莹姐，你觉得幸好有我，我也觉得幸好有你。对了，这几个文件你给我讲讲吧，有几个点我搞不清楚，有种说不上来的奇怪。”
徐莹，是她在这个世界里坚强的后盾之一，是叱咤商界娱乐圈的铁娘子，却在她面前没任何架子，是亦师亦友的同行者。
李知南做了个深呼吸，大战在即的紧迫感让她这几天常常心悸。
下一步，是宋晨。
茶室里，女人依然泡上一壶茶，风情万种的笑望她。
“小美人这次想知道点什么？”
“有关于傅家二少爷的消息吗？”
宋晨的妩媚轻佻的表情突然出现一丝裂痕，快的难以捕捉。
但李知南确信自己没有看错，而且她猜，这对宋晨至关重要。
“那我换个问法，姐姐你认识司楠吗？也就是傅家二少爷的生母。”
宋晨倒茶的手顿住了，抬头望向李知南，神情平静：“你想知道关于她的什么？”
“我想知道关于她的一切，尤其是她的孩子。”
那天一整个下午，李知南都在听宋晨讲述这个故事。
她的语气里没有往日的慵懒不屑，只是万分平静的在讲述名叫“司楠”的这个女人的故事。
她在宋晨的描述里不是傅长明回忆中温柔贤惠的模样。她带着天真善良，但更是机敏泼辣的，她可以一啤酒瓶子招呼在想要欺负朋友的混混头上，可以满口脏话，可以对着路边的流浪猫流下眼泪。
在宋晨记忆里的，才是活生生的司楠。
宋晨带着无限的悲恸，在最后轻轻开口：“她是我这一生里最重要的人了，没了她，我那时都不知道我该怎么活下来……还好有了熹微，我的女儿，她和她的性格那么那么像啊……”
李知南唇瓣开了又闭，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那你对司楠的孩子有什么想法吗？”
宋晨一拍桌子，带着无限的怒气，双眼里又蓄满了泪水：“是他害死了她，如果没有这个孩子，司楠不会被捆在那个该死的傅家！”
第74章 蓄意谋害
这话不好接。
李知南试探着开口：“如果不是这个孩子，司楠真的会离开吗？你那么了解她……”
“够了，够了，别再说了……”宋晨露出妆容花乱的一张脸，已经是满面泪痕。
她抱着头，看上去头痛欲裂。
“姐姐！”李知南想逼宋晨一把，但没想到总是一副运筹帷幄样的宋晨会被她一击就准，而且在这件事上这么不堪一击。
“都怪我，全都怪我，如果当时我没带她去聚餐她就不会碰到姓傅的那个狗东西，如果我再果断一点带着她走，她就，不会，不会……”
“所以你恨傅家吗？”
宋晨笑的疯癫：“我怎么不恨，我怎么可能不恨！！”
李知南露出一个满意的笑：“那就试试扳倒傅家吧，让傅辰西和傅长明都不得好死。”
宋晨沉默良久。
“你好好考虑吧，我先走了。”
将近两周的时间，李知南在玩命推进项目的同时把自己的人脉见了一个遍。
她之所以敢接下傅怀北的合作，是因为她也有足够的底气。
但是如果傅怀北在谋得傅家之后呢？她带来的助力在完全体傅氏的绝对实力下或许一下就变得微不足道了。
李知南不知道自己的力量能不能让她全身而退。
所以还要不断的为她自己争夺筹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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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号晚，李知南抬手看看表，已经是晚上十点。
为了把傅辰西暴杀，她现在居然自愿加班到这个点——这究竟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
正在无所事事等待傅怀北开完会然后给他汇报工作的李知南露出满脸悲哀，深深叹气，往桌子上一倒，闭上眼开睡。
傅怀北哭笑不得的给她披上毛毯，一手托着面颊静静看着她，直到视频通话那头的人叫了他好几声才回过神来。
“傅，你到底在因为什么分心？”
傅怀北笑答：“嗯……一个女孩。”
屏幕那头传来因为信号不佳而断断续续的笑。
等李知南醒来的时候钟表刚刚好指向十一。
傅怀北取下鼻梁上金丝边的护眼眼镜，合上李知南带过来的文件，摞整齐推给她：“都没什么问题，明天你直接把文件送过去就行。这些日子辛苦了，刚看你睡得熟就没忍心叫你，赶紧回家好好休息吧。”
李知南揉了揉眼睛，还有点迷糊的带着鼻音回答：“唔，嗯，好。”
“我送你？这么晚不安全。”
李知南捞起外套晃晃悠悠站起来：“没事，傅总也辛苦了，加油哦。”
每次见到和平时不太一样的她的时候傅怀北就由衷的雀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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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知南晃晃悠悠走在回家的路上。
总算到了巷子这边。
李知南原地做了一节活动手腕脚踝，想到马上就要到家就充满动力。
一阵冷风吹过来，直从她的外套领子钻进衣服。
“好冷风也！”李知南不由自主的笑起来，如果她精神状态堪忧的话，简直想即兴背段《窦娥冤》助兴。
走到半道，李知南的脚步停了下来。
一个男人站在路中间。
看着蛮奇怪的，绕着走吧。
她向前一步，男人也向前一步，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看。
完他妈的蛋了……
李知南心底暗叫不好。
等等，甚至似乎不止一双眼睛。
李知南立马扭头迈开步子冲巷子外面跑。
“追！别让这个小娘们跑了！可不能让她死了，雇主说了，让哥几个好好玩玩她！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第75章 无力
果不其然，应着那个男人的声音，旁边的小巷道里又窜出来几个男人。
李知南绕过一个男人，边跑边大喊：“我去大哥咱有话好好说！”
太可恶了，今天偏偏是周一，偏偏是这个点，偏偏是这个地方，街上人少的可怜。
“没什么好谈的，你趁早认清现实还能少受点苦。”
报警，对，报警。
李知南抖着手从包里翻腾手机，用冻僵了的手解锁了半天解锁不开。
“我真是草啊，求求你快快快……”
手上着急，脚下已经迈不开步子了。
电话终于拨通。
“救命！经开区……”
但下一秒电话就被人挂断，连手机也被对方装进口袋。
她已经被包围住了。
紧张让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她完全想不到该怎么办。
就算跑出巷子又怎么样？就算巷子里没监控巷口有监控又怎么样？
其实对方只有三个人。
但是绝对的体型和实力的比较，让她的心如坠冰窟。
再怎么样……也要试试吧。
李知南缓缓向下蹲。
她动作幅度极小的解开高跟鞋系扣。
下一秒，她把一直放在包里的水果刀死命捅向一个人的腹部，然后推开他，光着脚拼了命的向前跑。
去他妈的防卫过当，我先活下来再说！
脚底下的人行道砖真的很凉，和这个春天一样凉。
她会结束在这一天吗？
她不知道。
另两个同伙大为震惊，又很快反应过来，一个去查看同伙伤势，另一个对李知南穷追猛赶。
“死娘们，下手真他娘的狠……”
地上的石子膈得她脚生疼。
身后的男人气急败坏，一个啤酒瓶子直直冲她砸来。
那个碎了一半的啤酒瓶子带着风声从耳畔飞过，她的脸颊也感受到一阵温热。
李知南下意识想要尖叫，但她仿佛被人掐住了脖子，声音卡在喉咙里，最后变成吸了凉气的咳嗽，她咳的上气不接下气，呼吸紊乱的到了极限。
啤酒瓶子摔在地上应声破碎。
李知南被凸起的砖一绊，一下子摔倒在地上。脚底板里，小腿上，手掌心，全都扎进了玻璃渣子。
她愣住了，然后拼命忍住眼泪撑着自己站起身。
掌心的玻璃渣子又扎的更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