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的事情都让孩子自己做主,咱们大人就不过多约束他们。”
但其实,当糖和酒不一起喝的时候,并不会有药效。
酒,祝钦自然也给安子馨准备了。
不约束?方瓷心中的冷笑几乎要脱口而出。
是。
祝钦不舍得给自己的孩子下药。不舍得约束自己孩子吃药。
祝钦就把药给她的女儿。毕竟祝钦知道子馨对苏书渊有多么痴迷,一定会把药吃下。
之后设计安排苏书渊过来,将两人关在一个房间之中。
祝钦凭借对苏书渊优柔寡断、意志力不坚定的了解,成功让即便没有吃下药的他还是成功按照她的每一步算计行事。
祝钦口中的不约束难道就是通过对自己孩子的了解从而设计自己的孩子?
满心满眼地全是算计,现在来一句冠冕堂皇的不约束。
简直可笑。
祝钦也看出方瓷面上的不满,也明白她在官宣前一个小时匆匆找来的用意,于是她挂上安又宁十分熟悉的温柔的微笑,柔声道:
“当时事急从权,就没有和你商量,的确是我的不适,我自罚一杯茶,以后一定不多插手小两口的事情。”
方瓷闻言心中就是一声轻哼。
她一直是知道祝钦给安又宁了一盒下了药的薄荷糖,却不想今天在换礼服的时候,也从女儿房中发现了薄荷糖。
连番追问下女儿才跟自己说了这糖是祝钦给的,旁的也就没有再多说了。
因此心中格外着急的她在安鸿去应酬的档口,在官宣的前一个小时找来,连一个小时也等不了,在宴席上就急匆匆给祝钦使眼色。
但方瓷这次的目的,除了由于今天早上知道事情真相的震惊气愤之外,还是想讨祝钦一个赔礼。
让祝钦知道,自己做的事情已经她知道了,让祝钦落一个下乘,之后对自己女儿好点。
而现在她的目的也达到了。
并且事已至此,两个孩子马上也要订婚,祝钦以后就是自己女儿的婆母,不好与她闹僵。
心中轻哼之后,她也就顺着祝钦的话把台阶下了,面上是一派着急:
“哎呀,不必不必,刚刚也是我态度过激了,你也是好意,我也该给你赔罪。”
“没有没有。”
“……”
一阵虚情假意地推杯换盏过后,这件事情就算彻底揭过。
达到了目的的方瓷心中总算是松下了一口气。
只是……
“你给安又宁的糖,也是一样的吗?也是……加速剂?”
祝钦轻瞥了她一眼:“是。”
方瓷闻言便倒吸了一口凉气,安又宁那天不仅吃了糖,还喝了酒,按照祝钦刚刚的说法,是翻了倍的药效:
“之前咱们商量的计谋明明说的是不伤害安又宁,只是给她下个迷药再随便安排个男人和她躺在一起,之后安排人进来发现她出轨的。”
祝钦看着方瓷压抑不住的震惊,为着她的天真有些好笑,她反问了一句:
“这有区别吗?”
区别?当然是有区别的,毕竟和安又宁生活了这么多年,要是一点感情也没有都是说谎。
方瓷是真的没有想过要伤害安又宁,只是她不得不为自己女儿争取婚事才和祝钦合作。
她只是想将安又宁迷晕,制造一个她与别人在一起的假象,以顺利解除婚事。
她对安又宁下手还尚且有着不舍,但这个人,这个安又宁心心念念把她当作母亲的人对安又宁下手却毫不犹豫。
一种蓦然的后悔情绪在方瓷心中蔓延,这样狠心的人,做婆母真的是一个好选择吗……
“事情既然决定要做,就做的像一点,不然不如不做。”祝钦柔声解释道。
要是不想陷害安又宁,那何必要和她合作,既然决定合作,那又何必再次惺惺作态。
她温温柔柔的声音,却让方瓷后背一片发凉。
像是看透了方瓷心绪的起伏一般,祝钦装模作样地叹了一口气:“我也是不想的。”
“只是,不这么做的话,总是会拉下把柄的。你也不想咱们两家的婚事再出什么把柄吧。”
“……”
方瓷被她的话彻底堵住了。她的确是不想的,为了女儿的心愿这似乎是最好的选择了。
“那出事的怎么变成祝朱了?是出了什么意外吗?”
想到这点,方瓷忽然有些着急。
婚事到了这个地步,她是完全不想再出什么变故了。
在这一刻,她似乎更希望是安又宁被下了烈药后,是她而不是祝朱与程之航的事情被人发现了。
方瓷意料之中的态度,让祝钦暗暗勾起了嘴角,她的声音依旧温柔:
“没事,只是计划中忽然出了一点意外。”
“我又问了提供药物的人,的确有人对这个药物会有天然的抗药性,想来她运气不错,歪打正着抗了药,还弄脏了衣服,因此没有去到那个房间,逃过了一节。”
“至于祝朱,那就是她运气不好了……”
听着祝钦用一种平直的语气不咸不淡的说着自己的幸运。
安又宁这才知道,当一个人悲伤难过到了极点的时候,脑子会是一片空白,连哭也都哭不出来。
祝钦方瓷两人此时就坐在靠着这扇窗子的不远处,房间除了她们俩的说话声之外是一片寂静,她不敢保证如果她发出了声音,她们会不会察觉。
于是安又宁紧紧捂住了自己的嘴。
激烈的情绪以及紧捂住嘴的动作已经让她大脑陷入了缺氧的状态。
安又宁将右手撤开,而后几乎是一瞬间便狠狠咬住了自己的左手,以让自己恢复冷静。
但情绪似乎太过浓烈,她的理智渐渐被悲伤所侵蚀,再顽固的抵抗也似乎变成了无用功。
就在她即将抑制不住喘息,发出啜泣声音的时候,一双大手忽然把她拥入了怀中。
窸窣的啜泣在男人宽广的怀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与此同时淡淡的雪松气味将她整个人所笼罩。
熟悉的气味给此刻无助的她带来了莫大的安全感,她紧紧扑进了男人的怀中,压抑许久已经变得异常麻木的情感终是爆发。
她埋在他的怀中无声地哭了起来。
就在两人静静拥抱着的时候,忽然一个被挤变形的金属薄荷糖盒从安又宁手中滑出。
许是因为遇见熟人而倏然变得无力、许是因为手中满是泪水,金属的、被挤变形的糖盒从安又宁手中滑出。
滑出了一道美丽的弧线。
就在它要坠落在桌子上发出一道“巨”响时,一双大手稳稳把它接住了。
但许是接盒子时男人的移动还是闹出了不小动静,成功吸引了方瓷与祝钦的注意,她们齐齐看向窗子这边,呵道:
“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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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祝钦和方瓷慢慢走了过来, 高跟鞋与地板接触在宽阔的房间中踏出了回声。
安又宁此时早已浑身无力,瘫软在了苏景迁怀中。
苏景迁见状便小心地一个公主抱将她抱起,站到了窗户旁边的视线死角之处。
哒、哒、哒……
祝钦方瓷的脚步声缓缓响起,她们走路的速度很慢。但在这种精神高度集中的时刻反而更让人紧张。
安又宁还在忍不住生理性地抽泣着, 她将脸紧紧埋在苏景迁的胸膛里, 整个人被他身上的气息所笼罩,很快她心中的紧张和恐惧消弱了一些。
她们的脚步声越来越清晰, 她们离窗户的距离越来越近。
苏景迁的动作依旧很稳, 即便他已经判断出她们已经来到了窗子面前, 他抱着安又宁的手还是没有一丝颤抖。
“出来吧。”祝钦温温柔柔的声音仿佛是催命符一样。
安又宁攥着苏景迁衣襟的手一紧。
苏景迁却没有动, 反而安抚地轻轻拍了拍怀中的安又宁。
温暖有力的动作让正处于不安的安又宁也恢复了一些镇定。
一秒、两秒、三秒……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四周还是一片寂静。
就在安又宁以为祝钦马上就要推开窗户的时候,一声巨响忽然响起。
先是重物倒塌的轰然声,接着是石头破碎的清脆声音, 最后是一道尖叫:
“祝朱?!”
会客厅的四角贴墙放着四个玉石屏风,祝钦一直死死盯着的靠着左侧的屏风忽然被人推倒。
屏风后面出现的是一个祝钦从未想过会出现在这里的人——她的好侄女祝朱。
不怪她这样惊讶的尖叫出声。
因为祝朱面对与程之航的婚事的极度抗议,让害怕在婚礼前夕闹出什么幺蛾子的祝钦和自己的哥哥,祝朱的父亲,一直决定将祝朱关在家中, 不许她随意外出。
却不想,被自己下令要关禁闭的人,却忽然出现在宴会上,还一直在偷听自己的墙角。
这任谁都会惊讶。
祝朱早就觉那天事有蹊跷, 这几天虽然一直被关在家中,但一直托人在调查这件事情。
然而即便她花了大价钱, 却依然苦寻无果。
可就在今天, 就在祝朱哀求母亲把她偷带出来之后, 不敢在宴席上正大光明出席,而躲到了会客厅里时。
竟然让她就这样撞破了真相!
她更没有想到的是造成这一切的元凶,让自己无缘嫁给苏景迁的始作俑者,让自己名誉扫地只能嫁给一个小明星的罪魁祸首竟然就是她的好姑姑!
刚才听她们说话时祝朱就已经浑身气到发抖,只是理智让她隐忍了下来,眼见被人发现,祝朱也就不再躲藏。
她猛然推倒了屏风,而后恶狠狠看了祝钦和方瓷一眼,转身就向外奔去。
她们俩毁了她的人生,她一定要让她们付出代价!
祝朱满是仇恨的眼神立刻让祝钦从一直在听她们墙角的人竟然是自己的侄女的震惊中回过了神。
眼见祝朱急跑了出去,祝钦立刻心觉不妙,忙大声喊道:“快,拦住她!”
可是为了谈话,周围使者都不在,反应到了这点,祝钦忙自己提着裙摆,踩着高跟鞋追了出去!
她十分了解她的这个侄女,是什么都能做出来的泼辣性子。
事情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方瓷还没从屏风轰然倒塌的巨响中反应过来,祝朱与祝钦就相继跑了出去,见状她也立刻明白了事情利害,忙也跟着追了出去。
清脆的哒哒声渐渐变得微弱直到消失不见。
她们走了。
意识到了这一点,安又宁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所有的理智一下灰飞烟灭。
紧张和害怕转化成了情绪的发泄。
在温暖的怀抱中,蓄积在眼眶中的泪水夺眶而出。
理论上来说,事情危机已经解除,她应该和眼前这个算是帮了自己的人客套地说一些感谢的话。
但是此时此刻她却全无任何心情。
并且由于对于他对自己的包容隐隐有着预料。
于是安又宁任性地什么话也没有说,继续埋在苏景迁的怀中放声大哭起来。
与刚才在他怀中隐忍的抽泣不同,她现在哭得极其伤心难过。
源源不断的泪水持续涌出,一下便把苏景迁的衣服浸湿。
苏景迁垂头看着她漆黑的发顶。
她小小一团缩在自己怀中,此时正如受了伤的小兽一样哽咽哭泣。
心中倏然是一片柔软与心疼,苏景迁小心翼翼地回抱住了她,抱着她坐到了椅子上,温暖的大手在她的后背上轻轻地拍了拍:
“没事了。”他的声音自胸腔处传至安又宁耳中,宛如低沉优雅的大提琴音在她的心湖中泛起片片波澜。
满是怜爱与安抚的动作让正在哭泣的安又宁一顿,似乎是得到了什么支持与鼓励一般她的哭声又大了。
似乎是受了委屈的孩子正在用伤心的哭声在寻求关怀与爱意。
对怀中这个女孩,苏景迁是完全不缺这两样的东西的。
于是他的动作愈发轻柔,愈发怜爱。
他今天忽然出现在这个宴会上,除了是因为得知了苏书渊出轨的事情之外,还是因为他得知了那件事情的真相——所有的一切都是祝钦在背后谋划的。
但会上人多眼杂,不好把事情直接讲给安又宁听,便想等宴会结束再有所缓冲的把这件事情告诉她。
却不想在他应酬完几个合作伙伴后,再抬眸时她已消失不见。
当时他便预料不对,而等他赶到这里时,看她的样子,他轻轻叹了一口气,显然是无需他再多说什么了。
他的怀抱格外温暖,他的动作格外轻柔,慢慢的,安又宁似乎像是婴儿回到了妈妈的怀抱中一样,在爱与关怀的包围中渐渐睡了过去。
安又宁的抽泣声越来越小,身子也渐渐放松,满是信赖地软软依在他的怀中。
等苏景迁再度低下头的时候,才发现,他怀中的女孩已经睡着了。
会客厅的椅子很大,坐下两个人完全没有问题。
可现在她睡着了,而椅子并不舒服,于是他只犹豫了一瞬便又将她稳稳抱起,径直回到了卧室。
无视着何特助抑制不住地讶异眼光,他轻轻将安又宁放在卧室松软的大床上,想让她睡个好觉。
却不想就在他松开抱着她的手,刚要起身时,就被一道力拉了回来。
那道力不大,甚至可以说是很微弱的一道。
但是苏景迁却立刻停下了动作,仿佛被定住了一般,俯身看了下去。
白嫩细腻的小手此时正紧紧攥住了自己的衣襟,连睡梦中也死死不放手。
而现在随着他即将起身离开,安又宁的眉头轻轻皱了起来,似乎有要醒的趋势。
苏景迁忙又俯身下去,撑在床上,让她能更好地握住自己的衣襟。
温暖再度回归,安又宁的眼睫颤了颤,握住苏景迁衣襟的手又紧了紧,很快又安心地睡了过去。
她不舍得离开自己的怀抱。
意识到这一点,苏景迁心神一动。
他垂眸看着她的睡颜。
看着她在睡梦中都不由蹙起的眉头。
轻轻伸出了手,像是抚摸着什么绝世珍宝一样极为爱惜地将她的眉间抚平,满满的怜爱之意几乎要从目光中溢出。
苏景迁就这样保持着一个姿势俯身看了许久。
直到手臂开始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