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呀,今天起晚了。”
许是刚睡醒的缘故,安又宁美眸的朦胧水光还未消散,似午间的湖水般静谧而神秘,长睫浓密,唇不点而朱,纤浓合度,美得不似凡人。
即便从小一起长大,对她的貌美程度有一定了解,但忽然一看,苏书渊还是不免又晃了神。
“没事。”他也笑。
语气中不易察觉的亲昵让一旁一直默默关注他的安子馨不由咬破了唇。
恬恬苏恬则情绪外放,热情极了,她刻意往安子馨那边使劲挪了挪,把自己与堂哥之间空出能坐一人的间距,而后对着安又宁拍了拍这一大片空位,亲热豪迈道:
“这有什么!来,坐!”
苏恬早就看安子馨一直往自己这边挤,使劲儿离自己堂哥这么近不爽了,现下又宁来了,总算可以借此出一口恶气。
挤出来的位置,怎么着都是有点挤的。其实相比于挤在一起,安又宁更喜欢独自坐在空旷的位置,但毕竟是好友的好意,她也就从善如流地靠着苏恬坐了下来。
“谢谢恬恬。”她甜笑道。
“怎么样看见我惊喜吗?”顾忌着有长辈,苏恬半边身子靠在安又宁耳畔小声道。
安又宁煞有其事地点点头:“惊喜。”
苏恬是苏书渊的堂妹,苏家二少爷的女儿。苏恬也继承了父亲的绘画天赋,是一个小有名气的画家,前几天和父母一起去世界巡演,最近因为祝钦要过生日,才赶了回来。
她与安又宁从小一起长大,感情非常好。
安又宁之前一直为试镜在忙,她们俩也好久没有见面了,因此在知道苏书渊要来向安家送寿宴请帖时,苏恬也主动请缨,和堂哥一起过来了。
“等着,还有更惊喜的呢。”说完,苏恬从包里拿出了个盒子,笑嘻嘻地递给了苏书渊,“堂哥,大伯母给又宁的东西,还是由你来转交吧。我这名不正言不顺的。”
苏恬意含打趣的话,安又宁和苏书渊早就不知道听过多少了。
安又宁有些无奈,面上却也多了层羞意。
恬恬与她们自小一块长大,一直觉得他们两人间有些过于平淡,或者说是过于礼貌,而少了未婚夫妻间的亲昵,因此常常来为她们助攻。
眼下,即便她就坐在恬恬身边,但她还是非要先递给隔了一个自己的苏书渊,再让他转交给自己。
“不用……”
安又宁拒绝的话音未落,刚要从苏恬手中接过盒子,一只修长白皙的大手就从自己身前伸过,抢先接过了盒子,而后又递给自己。
苏书渊声音懒洋洋的:“母亲给你的一条手链。”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母亲之前逛街看见适合你就买了下来,本打算上周去度假村的时候送给你,你却没来,于是她就让我们送请帖的时候顺道带来了。”
手链?
安又宁一瞬间便想到了昨晚安子馨带的那条钻石手链。
苏书渊的手霸道地占据了盒子大半个表面,安又宁小心地从仅剩的空隙中接过这个包装精美的盒子,有礼地没有触碰到苏书渊半分。
拆开礼盒,只见里面果然是一条钻石手链,和安子馨的手链相似,但上面的钻石数目更多更大更闪耀。
精美的首饰女孩子本就喜欢,再加上是祝姨精心为自己挑选的,安又宁更是喜爱非常。
凭借她的眼力,自然也看出了手链价值十分不菲。
安又宁父母虽然离婚,但她在物质方面却从未受过半点委屈。
安鸿对子女向来大方,安又宁的母亲顾姣身在国外,与女儿距离很远,钱财便成了表达对女儿的关心的唯一手段,两人的聊天记录都没有转账记录多。
因此安又宁最不缺的就是钱财,比这条手链贵重的首饰,不夸张的说,她有一整个首饰盒。
比起手链的价值,她更在意的是祝姨挑礼物的心意。
一份带着惦念的东西,她想,是比她收藏的所有东西加起来都更为贵重的。
这份礼物的出现几乎是瞬间抹平了安又宁昨晚看见妹妹子馨手上的手链时一闪而过却无法忽视的孩子气的失落。
虽然想立刻把手链带上,但念及一旁的妹妹,害怕她察觉到两份礼物的不同,而带给祝姨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安又宁还是忍住喜爱,立刻合上了盒子。
惊喜中的安又宁,却没发现,自己小心有礼接过盒子后,苏书渊眼神中暗光一闪而过,他摩挲了一下食指,仿佛在感知安又宁刚刚靠近时传递的温度。
被挤到一旁的安子馨神色也不好看,即便安又宁打开首饰盒的时间不长,但她还是瞥见了首饰的精美程度比之自己那个高了整整一个等级。
想到昨晚的炫耀,嘴角强撑的笑意再也挂不住,她将袖子拉到了最长,直到把手链完全遮在衣服中,清清嗓便要插话:“书渊哥哥……”
娇滴滴的声音一响,苏恬不由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她从来不会如此明显地表达对一个人厌恶。
除了单纯的讨厌,或是说天生脾性对不上之外,她更讨厌的是她的品行。
凭借女生格外灵敏的第六感,苏恬几乎是一眼便能判别出安子馨喜欢自己的堂哥。
又宁和堂哥的婚事在两家几乎是开诚布公的事情了,而她却还如此明目张胆地表露出对于姐姐未婚夫的喜爱,不论是有心还是无意,抛去自己与又宁是好友不说,都是令苏恬不耻的。
偏生其他人完全没察觉到她的小心思,就连堂哥刚刚还主动要帮她找角色,气得她暗地里掐了下他的腰间软肉。
就在苏恬强忍着不喜,以为要开始听安子馨的长篇大论时,却不想一旁的方瓷插话笑道:“子馨是想给大家尝尝她新烤的蛋糕,却一直不好意思说,这不快烤好了,就一直盼着去拿呢。”
虽然方瓷面上柔和,但她手下握着女儿手臂的力道却不容拒绝,母亲一番忽如其来的话一下把安子馨架在场上,只得不情不愿地应和了一声,随着母亲去往厨房。
安鸿和苏书渊都没有为他们的行为感到任何不妥,只有安又宁望着她们离去的背影感到有些怪异,但这份怪异来得快去得也快,很快安又宁的注意力又集中在了一旁的苏恬身上。
到了厨房,方瓷便挥退了在厨房忙碌准备午餐的厨师与帮佣。
众人对于方瓷突发奇想忽然来了厨房,没有半点奇怪,目不斜视地安静离开。
安子馨表面的乖巧等厨师帮佣全部离开后,一下子褪去。她用力甩开母亲的手,皱着眉,嘴噘得老高,转身背向母亲不满极了:“您干嘛呀?”
她语气中满是抱怨与急切:“大家都在客厅里聊天呢,您把我拽到这干嘛!”
对于女儿的小性子,方瓷没有任何不耐。
她面脸严肃地板正女儿的肩膀,认真地正视着女儿,没头没尾道:“你喜欢苏书渊吗?”
安子馨的小性子,因为母亲少见的严肃,也瞬间消散,反应过来母亲话中的意思,脸上飘了两朵红云,“您不是知道?”
她眼神飘忽着明显的害羞无措。
“妈妈再问你一遍,你到底喜不喜欢他?”方瓷又重复了一遍,声音还添了一分严厉。
安子馨被母亲的认真所震慑,正色道:“喜,喜欢的……”
她的话语因害羞而有些磕巴,但语气却格外认真坚定。
“您知道的……我从小时候就开始喜欢他了。”
说着,又想起来刚刚母亲把自己拉走,不让自己过去说话的事情。
她嘟起嘴,略带不满地再次抱怨:“您也知道我喜欢他,也知道我有多久没见他了,那刚刚为什么还要拦着我跟书渊哥哥说话呀。”
她望着客厅处谈笑风生的四个人,更觉委屈。
“您看,我都没和书渊哥哥说上话!而姐姐和他却聊的那么开心……”
“安子馨!”继母罕见严厉,“你忘记我跟你说过什么了吗?”
“不要在父亲面前和书渊哥哥过分亲近……”
安子馨有些无措地看向正在凶自己的母亲。
她下意识地辩解:“但……父亲根本不在意这个……”
她顿了顿越说越理直气壮:“两周前去度假,我明明和书渊哥哥玩得很好,父亲也没说什么的!”
那是因为你的姐姐上次恰好不在!重要的不是在父亲面前,而是在他面前打断安又宁和苏书渊相处……
话已经到嘴边,但方瓷看着什么都不知道,还保持着天真快乐的女儿,终是不忍心残忍地打破她现在眼中的完美世界,又把话咽了下去。
“这不一样。”方瓷长长叹了口气,把眼中带着迷茫的女儿轻轻拥入怀中,“这不一样……”
对于安鸿这个枕边人,她到底是太了解了。
了解到她清晰地知道他绝不会允许自己的女儿去夺走那个人的女儿的好夫婿。
了解到她刚刚清晰地看见了在自己女儿发声插话时,他眸中闪过的不悦。
了解到她一直知道他是有多靠不住。在他心中,那个人的女儿的优先级一向是比自己的女儿高。
于是,即便知道女儿有多想和苏书渊说话,她还是忍不住打断了。
方瓷怜爱地将头轻轻抵在女儿乌黑的秀发上,唇浅吻在目前正不知所措的女儿的发顶上,“但没关系,母亲会帮你实现你的一切心愿的……”
包括那门婚事……
第5章
第二天便是祝钦的生日。
安家一家早早出发去了苏家。
车刚开到门前,一个穿着修身西服套装,长发利落挽起,一派精英气质的中年女性便从门口迎了出来。
安又宁一眼便认出,她是祝钦身边最得力的助理王蓉。
这次的生日不是什么整日子,祝钦也不是高调性格。因此生日宴会规模不大,只有与苏家关系密切的生意伙伴和私交好友。
安鸿与安子皓直接被引去一楼大厅中的主会场。
而方瓷、安子馨与安又宁则被王蓉微笑着带上了别墅二层的会客厅。
距离宴会开场还有一段时间,祝钦正在里面梳妆休息。
苏家发家很早,因此苏家老宅的历史并不短,往上细细一数,是民国时期的建筑。苏宅占地面积极大,中国传统建筑风格融入了欧式特色,形式简约,造型典雅。屋内装饰也十分精致,多是古董玉器字画,低调奢华,淡雅脱俗。
会客厅空间也很大,全红木家具更添一份贵气。
里面人却不多,只有祝钦与她娘家的几个亲戚。
说来也巧,随着苏景迁渐渐接手苏家生意,苏家老太爷也迷上了旅游,年初祝钦的公公和婆婆便出去环游世界,至今未归。
祝钦的老公则是天天闭关修佛,说句大逆不道的,除了苏老太爷苏航去世之外,估计没有事情能让他出关。
至于苏家老二,夫妻俩都是艺术家,正在外参展,便派了女儿苏恬回来为大伯母祝寿。
而苏家老三也就是苏家目前的掌权人苏景迁,忙着公司事务,自然也没空参加。
因此苏家目前正儿八经的当家人,就祝钦一人。
过生日自然要热热闹闹,于是祝钦早早便叫娘家人并安家人过来陪自己。
安又宁一行人刚一进门,一个身着简洁大气红色礼服,身戴白玉配饰的女子便迎了上来。
女子便是祝钦,虽然年纪不小,今天正是她四十八岁的生日,但是她保养极好,皮肤白嫩紧致,看起来只有三十来岁。
她并不是很明艳的长相,但螓首蛾眉,仪态绝佳,气质温婉大方,一见面就给人一种温柔亲切的感觉。
祝钦与方瓷略显冷淡地点了下头,算作打招呼。
后就挂着温柔笑意把安又宁热情挽住,拽到了身侧主位,声音婉转柔和:“又宁总算来了,快坐,最近有没有想祝姨呀?”
安又宁罕见情绪外露,眼眸弯成了月牙,里面秋水盈盈:“想了。”
“祝姨生日快乐……”
被落在身后的方瓷安子馨母女,见此情景,却没有任何反应,对视一眼,便识趣地跟了上去,坐在祝家人身侧。
当年,在顾姣与安鸿离婚后不到一年,安鸿就再娶了当时的秘书方瓷,又过了半年后便生下了安子馨。
作为与顾姣孟不离焦的好姐妹,祝钦自然对算得上无缝衔接的安鸿没有什么好脸色,即便她知道事情与方瓷无关,孩子更是无罪,但还是连带着对她们二人也是热情不了。
只是为了苏安两家的交情,又看在安又宁还要在安家生活的份上,也才把她们母女二人一同请了上来。
“还喜欢手链吗?”坐定后,祝钦轻轻抚摸着安又宁乌黑亮丽的长发,温柔笑问。
对其态度比之其有着血缘关系的侄女还要更亲近。
“喜欢。”安又宁也笑了,她摸了摸颈间的钻石项链,美丽的眼眸中尽是暖意,“谢谢祝姨。”
等回到房间打开盒子安又宁才发现,这是一个双层盒子,除去上面那层的手链,下面那层还有一条华贵而又精美的同款式项链和一盒她最爱的薄荷糖。
项链并没有过明面,戴上也不会为祝钦招来麻烦,因此安又宁今天便欢喜地把项链戴在脖子上。
薄荷糖在今早她也吃了一颗,糖的品牌也是她吃惯的那个牌子,清凉的口感一如既往。
“我也有一个小小的生日礼物想要送给祝姨。”安又宁眨了眨美眸,“不是什么贵重东西,也比不上项链的价值,只是一个小玩意。”
“是什么?”祝钦挑眉来了兴趣。
贵重之物以她的地位不知道有多少,反而没有这种小玩意来得有意思。
安又宁罕见露出了小女儿家的俏皮:“先不告诉您,回头您就知道了。”
各家带来的礼物早在进门的时候就交给迎宾的人了,安又宁说的这份礼物是她自己专门为祝钦准备的。
虽然不是特别贵重,但是的确耗费了安又宁很多的心血。
祝钦患有风湿。一到阴雨天气膝关节就会隐隐作痛,用了很多办法都无法根治。
而就在半年前,安又宁无意中听闻贝壳寺中有一个专治风湿关节疼痛的药方。
因此,她便不远万里三顾茅庐从寺中主持那里求来了这张不外传的药方。
药方具体使用方法是将其中草药捣碎混合和敷在关节处,阴雨天时便不会再疼。
听起来玄幻,但安又宁还是抱着宁可信其有的想法收集起了药材。
本以为收集药材极其简单,但谁知每一味药都是珍贵草药,她足足收集了两个月才集齐。
恰好经济人郑姐的一个远方亲戚患有重度风湿,主动愿意实验效果。而实验后的成效确实不错。
因此安又宁便亲自做了一个护膝,配合着草药一同当作生日礼物送给祝钦。
但其中艰难祝钦并不知道,她宠溺的拍了拍安又宁的头:“不管你送什么,祝姨都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