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要等到明年?!
众人的目光全部集中到她身上,她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咬了咬唇将满腹的质问最终咽了下去,勉强笑道:
“真是恭喜景迁了。”
但这句恭喜中有几分真意,在场诸位都心知肚明。
但随着她这句话,众人也都是或恭维或祝贺起了苏景迁与安又宁。
毕竟,苏家真的已经变天了……
只有苏书渊眉眼神色晦暗不明,他默默低头一言不发,懒懒搭在身侧的双臂却挣起了青筋。
重磅消息一个接着一个袭来。众人在心中默默消化了没一会儿便到了午饭时间。
这算是安又宁嫁入苏家后的第一顿饭。
苏家掌权人换人的消息发布完,苏坤与杨如慈吃饭的时候还是泰然自若,其余人可谓是各怀心思,饭桌上各吃各的,都很安静。
苏恬一家并苏景容对于继承苏家这件事情一直就没有半点想法,再加上对于苏景迁会接手苏家一事也早有预料。
因此为苏坤的提前退位震惊了一瞬后便没有再多想,而是从善如流地接受了。
苏恬心里自然是为安又宁开心,她抬眸看向一旁祝钦难看的脸色,心中又是舒畅了不少。
众人心中的话题人物苏景迁却对此并没有任何兴奋或者激动的情绪,只是仿佛苏坤给他的真的是一张白纸一般淡定。
只见他极为自然地夹起了一道糖醋排骨放在了安又宁碗中。
他的动作不大,但还是吸引了桌上所有人的视线。
杨如慈自然也是看见了,她瞥了眼苏景迁,笑得慈祥对着安又宁打趣道:
“今天这个厨子可是景迁专门找的,据说招牌菜就是糖醋排骨,我还惊讶他什么时候喜欢吃甜食了,却不想原来是你喜欢。”
这个厨子是苏景迁特意找来的?
这顿饭吃得格外合口味的安又宁在杨如慈的打趣下有些耳热。
她看向身旁还在为自己夹菜的苏景迁,与他温柔的目光对视,一向喜欢吃的糖醋排骨入口又是美味了许多。
安又宁习惯了吃饭的时候苏景迁的夹菜,而旁人看见他端茶倒水体贴夹菜极为自然流畅的动作却很是惊讶。
一旁的侍者在心中更是暗暗震惊,心中对于这位新嫁进来的安家小姐的地位认知又是清晰了许多——
这位一定不能有丝毫得罪。
祝钦看在眼中更是刺目。
她对于两人的结合愤恨之余,还有过无数猜测。
但总体来说无非是出于利益。
或许是出于苏景迁对于安家势力的拉拢,或许是出于安又宁对于他们曾解除婚约的报复。
他们两人的结合的确让她很愤怒,但是祝钦一直相信,他们肯定也为此付出了一定的代价——
他们的婚姻将会和自己与苏景容一般名存实亡。
这个认知不得不说给了祝钦一定的安慰。
毕竟作为一段相似婚约的亲历者,她比谁都懂陷入这种婚约的痛苦和空虚。
可是现在她眼中的一切正清清楚楚地在告诉她事实似乎并非如此。
安又宁与苏景迁之间旁人无法融入氛围与眉目间的爱意都在告诉她,她想错了。
他们两人远比自己要幸福的多。他们之前是有情谊的。
这个认知让祝钦心下更是一沉,心口处仿佛塞了一坨棉花呼吸间是说不出的堵塞感。
她迫使自己冷静,暗暗咬了咬牙,轻吐一口浊气,又挂上了一抹笑:
“我们又宁真是有福气,从小到大一直都有人宠着。我还记得又宁小时候粉团子一般冰雪可爱扑在我怀中要抱的样子。”
她这话乍一听没有什么毛病。
但是在场的人谁不知道她与安又宁之间的关系,她对于安又宁之前的照顾。
她这话的意思分明是在暗暗指责安又宁对自己的背叛。
甚至更恶毒的想,她专门在苏景迁——安又宁的现任丈夫面前刻意提到她之前的那段婚约,如果苏景迁与安又宁之间并无感情,两人没有信任,想来也会是根刺扎在两人心上。
一旁的杨如慈眉毛就是一挑,只见祝钦也用公筷给安又宁夹了些菜,面含笑意感叹着:
“也真是巧了,又宁和咱们这大家子竟然都这么有缘分。”
安又宁微微蹙起了眉,她刚要开口,就听苏恬笑嘻嘻道:
“伯母说的果真没错,我们又宁一向有福,就是中间遇上了一个渣男。”
她眼珠一转,很是灵动:
“不过……早日发现渣男的真面目,这也是一件有福气的事情!伯母你看,又宁现在和小叔在一起多幸福。”
苏恬话中的渣男在座都明白指的就是苏书渊。
“咳。”苏恬的母亲不轻不重地咳了一声,似乎在提醒着苏恬注意措辞。
祝钦自然没有想到自己有被这个小辈当中嘲讽的一天,她的嘴抿成了一条直线:
“恬恬……”
“嫁进苏家的确是我最有福气的一件事。”只听安又宁漫不经心开口打断了祝钦未尽之意,她含笑望着祝钦,“您觉得恬恬说得不对吗?”
安又宁对于祝钦这种暗戳戳地嘴上功夫向来是极为厌烦的,但是如果祝钦敢来招惹她,她也定然不会相让。
安又宁的语气很温柔甚至还如之前一般亲昵,脸上也带着淡淡的笑意,但是祝钦却分明从中窥见了一丝隐约的冷意,像是错觉,却令人敬畏,以至于祝钦久久没有回话,甚至被惊得咳嗽了几声。
“好了,食不言寝不语。”杨如慈一锤定音,她瞥了眼一旁被呛到的祝钦,又道,“刚刚看你咳嗽才想起来,你之前生病了,身体还没好,正好又宁来了,也就不辛苦你拖着病体来处理家里的大小事情了,之后家中的事情就交给又宁管吧。”
三言两语间又是一个晴天霹雳,祝钦是怎么也没想到仅仅是偶然的几声咳嗽,自己原本的管家权就没有了。
杨如慈自从自己的孩子去世后,对于身边的琐事便不想再多插手,因此便便宜了祝钦。
十余年下来,她不知从这里捞了多少油水,如今安又宁一来,自己的权力就要被夺走,祝钦哪里会干。
她强咽下又升起的咳意,当即忍不住道:“妈,我没事……”
却不想身旁的丈夫苏景容皱起眉头,用一种嫌恶的眼神看向自己道:
“好了!”
这是在这场家宴上,苏景容第一次看向祝钦。
女人说话,男人一般都不会说什么。
但是苏景容却实在听不下去而开了口。
而他第一次开口,就是为了训斥自己,甚至在祝钦余光中还能看见苏景迁对安又宁的体贴。
祝钦脸上的笑意完全僵住,一点点消失,两种截然不同的境遇让她张了张口终是没有再说些什么。
这一顿饭就在这不尴不尬的气氛中结束。
安又宁与苏景迁吃得很是开心,毕竟是他专门为她找的厨子,她心中自然熨帖又甜蜜。至于祝钦如何想,也就与他们无关。
吃完饭后,安又宁与苏景迁便与苏坤示意,准备过一会儿驱车前往民政局。
他们还没有领证,婚礼后的第二天便是他们计划领证的日子。
因此午饭后,安又宁又格外认真的化了一个妆,苏景迁更是找来了专业造型师来为他做造型。
至于造型的核心当然就是显得越年轻越好。
却不想,就在苏景迁上楼取一份遗漏文件的功夫,安又宁又与祝钦打了个罩面。
其余人都回房间午休,空荡荡的客厅只有安又宁与祝钦两人。
祝钦看见安又宁后便径直走了过来。她脸上又重回温婉笑意,仿佛刚刚午间餐桌上发生的一切都不复存在。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安又宁略一挑眉,也挂上了一抹笑容。
祝钦亲密地拉着安又宁坐在了沙发上,轻轻拉住她的手放在膝间细细轻拍。
往常这个让她感到温暖的动作,现在安又宁只感到了刻意,她随着祝钦动作没有说话,静静等着看她到底想要干什么。
果然没过多久,便听祝钦长叹:
“想来自从书渊做错事后,咱们就已经很久没有联系了,又宁,你还在怪阿姨吗?”
她的语气即惋惜又后悔,要不是安又宁知道她的真面目,想来也会被轻易哄住。
安又宁这才明白过来祝钦的意思,她笑着摇摇头。
祝钦还以为自己对于她之前干的事情什么也不知道,嫁给苏景迁只是为了报复之前苏书渊的事情而已。
安又宁看着祝钦温柔的面孔,含笑歪了歪头,极为认真地否认:“当然不会怪您。”
与之恰恰相反,她不仅不怪祝钦,反而该感谢祝钦。
要不是祝钦,她怎么会和苏景迁遇见呢?
安又宁语气很是真诚,任祝钦如何揣测也没有从中听出一丝假意与不满,但不知为何祝钦却觉心下一沉,温柔地笑意仿佛再也挂不住一般一点点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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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后面还有一点,明天会补在这章后面嘿嘿嘿
终于在一起啦!!写婚礼写的我真的好卡!希望宝贝们喜欢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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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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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景迁从二楼看见的便是安又宁与祝钦并排而坐的情景。
他微微蹙了下眉, 加快脚步便要下去,却不想就在楼梯的转角,一道熟悉的男声忽然响起:
“小叔。”
是苏书渊的声音。
苏景迁停住脚步, 回身望去只见苏书渊正抱胸倚靠着墙壁, 显然是在专门等着自己。
这算是安又宁与苏景迁事情公开后, 他与苏书渊头一次私下见面。
苏景迁在看到苏书渊的那一刻, 便立刻察觉到了他一直掩藏着终于不加掩饰显露出来的敌意, 苏景迁对此并不意外,他淡淡转身,抬眸与苏书渊尖锐的目光相对。
说起来,苏书渊对于苏景迁的感情很复杂。
一方面他的确很崇拜小叔, 甚至视他作为自己的偶像——一个能逃离苏坤操控, 将自己的人生完全掌控于自己手中的偶像。
但就是因为这份崇拜这份尊敬, 苏书渊才更为接受不了苏景迁的“背叛”。
他明明知道自己爱安又宁。
他明明知道安又宁曾是自己的未婚妻。
那么他为什么要以一种极为强势的姿态插足到自己和又宁之间?
当然,现在的苏书渊是完全不记得他当时出轨的事情了,抑或是记得,但心中却笃定如果没有苏景迁的插足, 只要自己回去道歉安又宁就一定会原谅自己。
而令苏书渊更为接受不了的, 是爷爷对于这件事情的纵容,是爷爷对于小叔的偏心。
他原本以为自己的一通电话就足以拆散苏景迁和安又宁两人。
不曾想迎来的却是两人的婚讯。
他甚至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什么时候苏景迁这个私生子在爷爷心中的位置竟然越过了自己。
在明知道他们二人之间只有一个婚事能成的时候,抛弃了自己这个嫡长孙而选择了小叔。
苏书渊简直百思不得其解。
是因为权势吗?是因为小叔的权势更重吗?
苏书渊在这一刻才隐隐明白了母亲对于权势的追求, 以至于在母亲说服自己不要软弱,要奋力去争取自己该得的东西的时候,他头一次选择了听从母亲的建议。
他想要夺回原本属于自己的一切, 权势、爷爷的喜爱或者安又宁……
却不想,今天的一个股份转让书让他原本的一切设想都成为了泡影, 苏书渊终是忍不住心中的火气,跑来和这个狠狠“背叛”自己的人对峙。
他怒火充天,眸中是全然的不甘,终是把压在心底的质问说出口:
“我从小就敬重你,也从未因为你的身份而歧视你,那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虽然苏书渊口口声声都是不曾歧视过苏景迁的出身,但若是一个人真的不嫌弃,那么他会把这件事情一直挂在口中让你去惦念他的恩情吗?
苏景迁面对自己侄子的愤怒指责面色不变,甚至他的目光依旧温和,好像在看一个不懂事正在无理哭闹的孩子。
苏景迁没有说话,但是他的目光更刺痛了苏书渊的自尊,他愤怒直白道:
“就是因为权势吗?为了权势你就把她从我身边抢走?”
他顿了顿语气带了点哀求:“小叔我从未想过和你争什么,你能不能把她让给我……”
闻言,苏景迁身上的气势在一瞬间变得锋利,他的面容还是很平和,但莫名让人感到冷,眼神中闪过微冷的寒光让人恐惧又敬畏。
“她?”苏景迁掀起眼皮,平静反问,“我不认识什么安子馨。”
“至于权势?”苏景迁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轻轻摇了摇头,“我从不需要借助旁人的助力来为自己夺取什么。”
他想要的东西全部可以靠自己的实力获得,从来不会懦弱地把希望寄托在旁人身上。
苏景迁的声音不大,但话中的意思却极具杀伤力,一句话便让苏书渊彻底哑了嗓,他睁大了眼睛,张张口便要否认,却发现什么也说不出来。
苏景迁不想听他无谓的辩解,他对于苏书渊的印象大多还停留在十多岁时热烈真诚的少年,但现在看来早在不经意间他已经长成大人。
苏景迁语气终是缓和了一些,但眸中寒意却还未完全消散:
“你已经长大了,不再是小孩子。什么事情需要有自己的主观判断,而不是盲目听从旁人的想法。你要清楚你到底要什么。”
这是苏景迁对他最后的叮嘱,也是最后的善意。
苏书渊原本的怒火早在苏景迁的三言两语间早就像被浇了一车冰水一样熄灭地彻底,心中只余下透心的凉意。
面对这样的苏景迁,他莫名有些怕又有些不知所措,他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是苏景迁早已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向了楼下的安又宁。
苏书渊怔愣地看着他的背影,不知为何忽然想起了那次安又宁的落水,他毫不犹豫地跳下救她一样。
小叔完完全全活成了他所羡慕的模样,他总是比自己要果断。小叔永远可以知道自己到底要什么并坚定地奔赴。
苏书渊原本紧握住的手不知何时早已松懈下来,由于愤怒被猛然抽走,他的目光变得即空洞又茫然,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里,他只感觉这个世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而他面对这样的变化却完全束手无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