缠着绷带的男人还十分虚弱，他勉强笑了笑：“多谢诸位关心，神医已经把我中的毒清除干净了，只要修养一段时日我就能完全恢复。”
陆琉在他身后走出来，男人感激不已，当即要跪下道谢。
雀奴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他。
开玩笑，别一个激动晕过去了，那圣女的好戏可没法子演了。
医馆里的大夫也闻声赶来，须发皆白的老者摸了摸男子脉搏，又掀开一片纱布查看皮肤状态。
这一看之下顿时啧啧称奇，“竟然真的不再继续恶化了？敢问小友，这是什么毒？又是如何解开的？”
陆琉还未搭话，原本有些冷清的医馆门口忽然出现了十来个人探头探脑，个个嗓门大的不像话。
嗷一嗓子叫喊起来把医馆里面看热闹的人都吓了一跳。
“哎呀！真的神了！这小姑娘是神医啊！真的把人治好了！”
“快去找城主大人！城主夫人有救啦！”
“果然人不可貌相！”
有好事者如梦初醒，几个脚程快的当即跑去城主府叫人了。
陆琉却对着众人不急不缓道：“这人中的毒乃是一种血毒，确实罕见，若不是我有家传秘药也难以解决。我听闻这里每年都有几个人感染这种毒，此事当真
？”
老医者摇头叹道：“有好些年了，每年都有几个人被送过来，可惜我们一直研究不出来是什么毒，救不了他们。”
陆琉又看向那男子，“你可记得自己是怎么中了这种毒的？”
男子痛哭起来，眼泪流到脸上的伤口，更加刺痛，他不由得哭的更凶了。
“有人害我啊！我不是白石城中人，家住在远郊乡下。一日上山砍柴不知怎的就晕了过去，再醒来就发现自己双眼被布条裹着，关在一个屋子里面。”
“每天都被喂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一开始虽然痛苦难耐却还不到这般皮肤溃烂不堪的地步。我每日都哀求他们放了我，可是始终没有人回应……”
“直到有一日，再次被闭着吃下了东西之后，我浑身如撕裂般痛苦，皮肤也寸寸腐烂。神智恍惚间，我只听得有人叹了口气说什么‘又废了一个’，再醒来之后，我就在医馆了……”
听得这话，众人唏嘘不已，光天化日，只是外出砍柴竟然就遭了这等无妄之灾，实在可怜。
“那你那段时间，可有听到其他什么有用的消息？”
“我只听得出那人声音有些低哑苍老，像是个老太太。”男人苦苦思索，忽然眼睛一亮，“对了！我有一日实在受不了，胡乱抓挠，抓伤了她的手！”
陆琉神色严肃，“必须禀报城主，彻查此事，否则那人还会再次抓人试毒。”
“这毒还在研制阶段，所以还没有达到传染的效果。可若是研制成功，旁人只要沾染上中毒人的血救也会染毒，毒素将会如同瘟疫一般在城中扩散。必须尽快查清楚，否则白石城危矣！”
“瘟……瘟疫？！”
“天啦！世上竟有如此恶毒之人，神医你可要帮帮我们！”
陆琉颔首：“只要找到那人，拿到毒药，我就能研制出解药。只是当务之急还是要抓到人才是。”
“既然每次中了毒的人都被送来这里，那么下毒之人一定就在白石城中！”
随着门外人的吆喝，很快医馆被围了个水泄不通，下市的、收工的、许多百姓都围在这里，听到城中有个丧心病狂研制可以引发瘟疫的毒药的人，人心惶惶。
管事刚艰难从围观人群中挤到门口，听到陆琉这一句，他心里咯噔一声，连忙走进去打断了他们的猜想。
“我这就禀报城主，早日把下毒之人揪出来给大家一个交代！”
白石城主凌锋武功高强，还是武林盟主，有他出手想必很快就能抓到人。
这让大家放心了不少。
“神医，来不及耽搁了！请您跟我去城主府看看夫人吧！”
管事抱拳看着陆琉，言辞恳切。
“神医一定要救救城主夫人呀！”
“夫人心善，前年城郊闹灾，夫人还拖着病体出来施粥呢。”
见目的达到了，陆琉也没有过多停留，简单交代了几句病人的后续看护，又留下几株药材，就带着雀奴跟着城主府管事离开。
看来城中民众对这位城主夫人还是十分敬重的。
这样最好，现在越是敬重，待后面他们知道下毒之人就是这位温柔心善的城主夫人之后就会更加愤怒。
第25章 巫女妹妹25
城主府中, 凌锋和巫灵正同许久未见的儿子一同用晚膳，准儿媳妇林婉婷也陪同一起。
巫灵年纪不过四十，却已经头发花白，她带着面纱遮住了下半张脸, 露出来的上半张脸仍旧可以看得出已经老态龙钟。
“无双走了这些日子, 都瘦了不少。”她心疼地夹了些菜到凌无双碗里。
凌无双心事重重，没有什么胃口, 闻言勉强笑了笑, 没有动筷子。
凌锋见状把碗筷重重一放，“怎么？出去一趟心就野了？连你娘夹的菜都不吃？”
凌无双垂下眼睛, 默默吃掉了碗里的菜。父亲对母亲总是非常爱护, 即使是他这个儿子也绝不能做任何可能会让母亲伤心的事情，哪怕只是吃饭这种小事。
“锋哥, 无双才刚回来, 你说什么呢？”巫灵嗔怪地瞪了丈夫一眼。
凌锋看向妻子, 和对儿子横眉冷对不同，他满眼都是柔情, 柔声道：“我也是生气，这一趟没能……带回来解药，你的毒……”
林婉婷察觉到气氛沉重, 她轻轻咳了咳，转移话题道：“伯父伯母, 我父亲如今身体不好，提出想要家里办点喜事热闹热闹。当初虽然说等无双哥行冠礼后再成婚，但父亲的意思是伯母身体也不好, 不如把婚事办了，冲冲喜。”
凌无双拧起眉, 成婚？
“你我如今年岁尚小，婚事不必着急。”他有些厌烦，林婉婷分明是故意在这个时候提出这件事。
林婉婷却不理他，只对凌锋道：“伯父，父亲说这次从北方寻得了不少珍稀药材，让我带了过来，给伯母调养身体。还有王上在江南的行宫已经动工了，对外只说是您和武林盟让办的，您看……”
凌锋眼中闪过一丝戾气，林百川这个老东西，只会拿钱来压他。
可是这些年灵妹为了抵抗血蛊，所耗费天材地宝之巨，光靠武林盟的家底是无法维系的。况且王上早就对他不满，幸好林百川给了不少银钱，帮着王上在各地建了不少行宫，哄得王上眉开眼笑。每逢灾事，他更是会以武林盟和天下第一庄的名义捐赠善款。
到底是拿人手短，凌锋对林百川处处忍让，可对方不知收敛，越发得寸进尺！如今灵妹的身体这么不好，如何能在这个时候操持婚事？
况且，他的儿子，婚事还要女方来做主，传出去武林盟的人怎么看他？难道让他凌锋的儿子做林家的上门女婿不成？
“这事确实有点着急了，你和无双的婚礼当然要办得热闹，只是如今伯父我也腾不出手来，还是……”
林婉婷仰起脸，傲然道：“伯父不必担心这个，婚事我家一力承担，无双哥只要准备好做新郎便是。凭借天下第一庄的财力，绝对会把婚事办得热热闹闹的，不会堕了武林盟的名头！”
她家有的是钱，林婉婷有这个底气。
其实她本来也不想这么急，传出去还显得她恨嫁似的。
只是林百川身体状况越来越不好，再加上凌无双这些年对她越发冷淡。林婉婷不是傻子，如何看不出来凌无双对她无意？
可是凭什么？凌家吃她的穿她的，凌无双凭什么敢给自己脸色看？想到这次凌无双回来，她兴高采烈地去迎接，对方却看也不看自己一眼，林婉婷心中憋屈不已。
整个武林盟有一大半是靠林家的财力养着的，若不是因为这个从小定下的婚事，林家会这样倒贴？
林百川就林婉婷这么一个女儿，只希望她过得好，选择凌无双也是因为他和凌锋有些交情，况且武林盟在江湖中也是顶尖势力，想必嫁过去林婉婷绝不会吃亏。
“只是提前办婚事而已，难道伯父竟然不愿意？”
话说到这个份上，凌锋再拒绝就不合适了。
凌锋面色有些僵硬，他不悦地瞪了低着头的凌无双一眼，连个小姑娘都把握不住，废物！
巫灵微微皱起眉，对这个一向满意的准儿媳妇也有了些不悦。
正要说话，却听门口传来了管事的叫喊声。
“城主！夫人有救了！老奴寻到了个神医！”
闻言，也顾不上这神医是不是真有本事，凌锋刚好可以借着此事从饭桌上脱身，他立刻起身迎到门口。
“快请神医进来！”
巫灵这些年看了太多“神医”，已经不抱什么希望，见状便对林婉婷歉意的笑了笑，温声道：“既然来了客人，那咱们还是日后再讨论此事吧。”她亲昵地拉过林婉婷的手，“婉婷你且放心，你是我从小看大的，伯母巴不得你早日嫁进我们家呢。”
林婉婷虽然脾气火爆，但实则是个善良的人，巫灵受病痛折磨这么多年，她看着也心疼。如今来了神医，她不会在这个时候还继续对婚事穷追不舍。
那就以后再说吧，反正凌无双可逃不开她的手掌心！
这么想着，林婉婷配合地露出一个羞涩的笑容，将手覆在巫灵手背上，却触到了几道伤口。
她低头一看，只见巫灵左手背上竟然有着三道伤痕，看起来像是被人抓伤的。
巫灵如今皮肤松弛，因着血蛊的原因，受了伤很难愈合，所以那几道伤口格外明显的横贯在手背上。
“伯母，你的手怎么了？”
巫灵一僵，连忙把手收回，掩在了衣袖下，“没什么……”
陆琉跟在管事身后走进来，因着已经是傍晚，光线昏暗，屋内众人一时有些看不清她的长相。
待她走得近了，露出面容，凌无双惊地筷子都握不住，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林婉婷眯起了眼睛，来回打量着凌无双和陆琉。
凌无双怎么突然这么不对劲，该不会背着他在外面找了什么小娘子吧？
不对，这个妹子瞧着这么好看，肯定不是这种人，有问题也是凌无双有问题！
好啊！她就说凌无双怎么现在对她这么冷淡，还莫名其妙大老远的要跑去南疆求药，原来是去私会佳人了！
林婉婷又看了陆琉几眼，认出她是白天站在那个糖葫芦小子身边的女子，她仔细看了一会，忽然有些奇怪。
“咦……无双哥，怎么这么巧，她长得倒是和你有些相似呢？”
这下好了，凌无双听见这话，连碗也给摔了。
“客人在这里，你摔摔打打像什么样子？不吃就滚回房间。”凌锋见不得凌无双这副样子。
“这位……就是神医？”凌锋站起身迎了上去，不着痕迹地扫了管事一眼，却见管事暗暗点头。
凌锋这下倒有些惊了，眼中也多了几分慎重。这么个年轻的小姑娘竟然真是个有真本事的人？
“神医不敢当，只是对于解毒蛊一事颇有些心得……”
见他提到“蛊”，巫灵也猛然抬眼看过来。
中原人很少会提到巫蛊之类的东西，因为很少接触，除非是南疆那边的人……
巫灵心思要敏感些，她见儿子情绪不对，又细细看了看这女子的眉眼……
恍若一道惊雷砸在了她头上，不……
这女子不是和无双有些相似，准确的说，她和凌无双的眉眼都神似自己……
巫灵心念几转，难道无双真的说服了巫月来替她解蛊？
可若是这样她为什么不表明身份，而是以什么神医的名头来这里。
这其中一定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无双从南疆回来之后三缄其口，什么也不肯说，他到底在南疆遭遇了什么？和巫月有没有关系？
巫月身为圣女，巫焯不会允许她离开神殿的。难道她正是巫焯安排好的，来要她的命吗？
她早该知道，巫焯不会放过自己的，血蛊没能让她死，巫焯当然不甘心。
无数疑问充斥在巫灵心头，她身体本就虚弱，又一时间思虑太多，气血攻心，不由得晃了晃身体，吐出一口鲜血，人也失了力气，缓缓歪倒下去。
巫灵消瘦的身体被惊讶的林婉婷扶住了，“伯母！伯母！你怎么样？”
凌锋最为挂念的就是这个妻子，见状他顾不得寒暄，连忙过去接过巫灵，将她抱在怀里，急步走入内室。
“拙荆身体不适，还请神医随我到内室为她看诊！”
雀奴守在陆琉身后，当一个乖觉的小厮，本来在看戏看得津津有味，视线一转却见自家圣女脸上忽然闪过了一丝奇怪的神情。
就像是对什么忽然失去了兴趣一般，索然无味。
陆琉着实没想到巫灵的身体差成了这个样子，都这样子还在琢磨血蛊呢，也不怕炼蛊时被反噬而死。
看来她不用做什么，只怕是说出凌无双做的事情，就能把巫灵活活气死。
这可不行，巫灵若是就这么死了，凌锋和凌无双父子两个说不定还解脱了，她可不会让他们占这个便宜。
巫灵必须要好好活着，所以她绝对“会尽心尽力”的救治巫灵。
陆琉跟着凌锋进了房间，巫灵如今瘦的一把骨头，毫无重量，被凌锋轻轻放在床榻上，看起来简直快要散架了一般脆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