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的玩闹罢了。
“当然，我确实觉得舒服了一些，可见阿月天赋不比圣子差，日后还需刻苦修习巫术，我会向教导阿云一样指点你的。”巫焯还要用傀儡蛊控制巫月，这个时候当然不会不给她面子。
陆琉笑得更开心了。
巫术能祈福驱邪，自然也能召邪下咒，如果刚才她用的是现有的咒术那么巫焯立刻就会看出来。
陆琉没那么蠢，这是她根据巫术秘籍中记载的一个咒术自己改编的。
当然她也没太过分，以免被巫焯察觉，刚才只是小小的给巫焯身上罩上了一层霉运咒，能有多倒霉，就看巫焯的运气了……
回到自己的房间后不久，兰若来报，说大祭司召见了圣子殿下。
陆琉心道，巫焯对于自己不再年轻的脸果然很看重，连晚上都等不及了。
看来巫云今天又要吃一番苦头，巫云一定不是第一个被巫焯吸食生机的人，在他之前的那位……会是谁呢？
她对巫焯那个以身化蛊的蛊术倒是有些好奇，任何蛊术都有反噬的风险，越是强大的蛊术，施术人付出的代价就越高。
巫焯再是天纵奇才这等有违常理、逆转生机的蛊术也一定有破绽，而且是那种一击便会彻底溃败的破绽。
凭借巫云现在的实力，一年的时间他应当没有办法击败大祭司，除非是……以身化蛊出了什么问题。
倘若以身化蛊后吸食的不是生机而是毒素呢？
神殿中，巫云半躺在坐榻上，神色痛苦，他身上布满了红色的纹路，那些红线鼓动，仿佛有生命一般从他身上传输生机给另一边地上不断蠕动的血肉块。
很快，那团血肉慢慢凝聚成人形，巫焯光裸的身体显现出来，他发出满足的喟叹。这具身体年轻白嫩，看起来就像是个少年般，任谁看了都不会相信这具身体属于一个花甲老人。
而巫云的面色惨白，呼吸微弱，仿佛下一秒就会死去一般脆弱。
巫焯这次太狠了，简直快要把他吸干，巫云神智有些涣散，他心中恨意滋生。
我不能再等了……
这样下去，他会化为血水，被生生转化成巫焯的养分，就像前任圣子一样悄无声息地从这个世界上消失，连尸骨都不会留下……
巫焯餍足的叹了口气，红线从巫云身上收回，慢慢回到了他的体内。
不去管看起来出气多进气少的巫云，巫焯转身拾去掉落在一边的衣服，刚穿上却突然觉得心脏猛地跳动起来。
“呃——”他猛地揪住衣襟，整个人后退数步倚靠在了墙上。
这种感觉是……
自从以身化蛊之术成熟后他就再没有过这种感觉了，上一次还是十七年前他刚刚吸食掉前任圣子的时候了……
怎么会突然反噬？
巫焯脑中飞快思索最近的事情，忽然想起今日召见巫月时她对自己施展的那个巫术。
不可能，巫月绝对没有这样的能力，而且当时他探查过了，身体并没有任何异样，不会是巫月。
巫焯双目猩红，原本恢复了年轻康健的身体正在不断衰竭，他竭力压制，以免被巫云发现不对劲。
“庚奴，把他带走。”
“是。”庚奴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殿中，搀扶起巫云，刚准备走又犹豫地停下脚步，问道：“大祭司，属下看您有些不妥，是否需要属下叫辛奴……”
辛奴和他们这些专门修习武功，护卫神殿的密卫不一样，他专攻医蛊，负责为神殿中人医治伤病。
“我没事。”巫焯努力平复呼吸，但是方才吸食到的东西在他体内不断流窜，让他痛苦万分。
他必须立刻闭关，否则恐怕有性命之忧。
“可是您……”
庚奴还要说什么，却被巫焯一巴掌打的偏过头去，“我叫你滚！”
“我要闭关，这段时间不准任何人接近神殿！”
“属下明白。”
庚奴嘴角溢出血丝，他恭敬垂头，不再多说，也没有再看一眼巫焯苍白的脸色，扶起巫云飞快的离开了大殿。
巫云依靠着庚奴，离开殿门时，他忽然回过头看了背对着自己的巫焯。
殿门在他眼前关上，巫焯骤然弯下腰的身影也消失在他的视线内。
“你为大祭司鞍前马后，可是对于他来说，你只不过是一条好用些的狗。高兴了给点骨头，不高兴就非打即骂……堂堂十二密卫之一，却过得是这样的日子……”
庚奴把巫云送回房间，准备离开时，却听见巫云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圣子殿下不必多言，属下的命是大祭司救的，为大祭司肝脑涂地，在所不辞。”庚奴擦去嘴角血迹，神色平静，看不出对巫焯有任何不满。
巫云没有多说，也没有阻止庚奴离开。
他本来也没有想要靠着三言两语就让庚奴倒戈，他只是看着庚奴被打后仍旧平静的面色有些微妙的不悦。
仿佛看见了自己。
一次次被巫焯当作养分，却无法反抗，巫焯勾勾手，他就不得不来到神殿内供他吸食，像一条卑微的狗。
巫云眼中蕴含着风暴，终有一日……
“阿云哥。”陆琉在屋外敲了敲门。
巫云回过神来，刚想让她进来，但是看着自己现在这副风一吹就要倒的样子，又觉得无比厌恶自己。
他慢慢挪到铜镜前，看着自己消瘦到有些凹下去的脸颊和没有一丝血色的唇，慢慢用黑色长袍将自己紧紧的裹了起来。
陆琉见门内许久没有动静，准备再敲时，门被巫云从里面打开了。
巫云整个人都被黑袍完全笼罩，帽子盖住了他的半张脸，陆琉看不清他的神色。
打开门之后，巫云没有说话，转身又回到了桌子前坐下，只是动作有些僵硬缓慢。
陆琉当然注意到了，她靠在门边看着巫云的背影，忽然想起那日巫云来到悬崖下，一根根捡起巫月的骸骨时的场景。
陆琉沉默片刻，抬手施展了一个祈福术打到了巫云身上，虽然没办法完全补足他失去的气血，但可以让巫焯好受很多，日后再用医蛊养一段时间，就能恢复。
原本巫云对于陆琉来说只是个顺带的任务对象而已，只是此刻她看见巫云有些发抖的身体，忽然生出了一丝不忍。这倒是稀奇，她不记得自己之前会有类似的情绪，或许是巫月残留的执念影响吧。
“我想去中原看看，阿云哥会帮我吗？”巫云正奇怪自己满身的疼痛为何减轻了些，就听见巫月的声音。
“你知道的，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这一刻，巫云忽然分不清这句话究竟是出自真心，还是为了扮演中了“相思蛊”后对巫月百依百顺的样子而说的。
“我……”巫云忽然拿出一个瓷罐，“这是我炼制的护心蛊，你拿去防身吧。”
他不想再这样下去了，等这次巫焯出关后必定要再次吸食他的生机，到那时恐怕就是他的死期。
但他不准备坐以待毙，这个计划原本是他最后的底牌，但是现在看来不得不拿出来了。
巫焯过于自负，南疆没有人能被他看在眼里。他可以以身化蛊，巫云也可以以身化毒。
神殿炼蛊场有一只万蛊之王，沾之即死，连巫焯都拿它没办法，只能关在炼蛊场，不许人接近。
巫云尽管有着百蛊不侵的体质，面对这只蛊王也完全没有胜算，但是倘若有一丝机会，他都要试一试。
大不了就是一死，反正这样的日子他已经受够了。
只是现在……
巫云的视线移到陆琉的脸上，目光中带着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眷念。
好不容易再听到巫月叫自己“阿云哥”，可是他却没办法再多听几次了。
陆琉没有接过那只护心蛊，反而拿出了一只黑色小瓷罐放在了桌面上，那瓷罐不知道装了什么竟然颤动不止。
“我有办法克制巫焯的以身化蛊。”她声音忽然轻柔下来，“阿云哥什么都会支持我，那你愿意为了我以身犯险吗？”
第10章 巫女妹妹10
大祭司闭关了。
凌无双接到了神殿传出来的消息。
那日带走巫月不成反而折进去一个手下一事让凌无双脸色黑了好几天。
尽管他带着手下立刻就医，但是巫月不知道用的是什么蛊毒，极其毒辣，那人只坚持了一个晚上就死了。
因为这件事，凌无双担心其他在十八寨的眼线心有不满，这几天好一番安抚，好在其他人暂时还没表现出什么异样来。
“为何突然闭关？大祭司实力已臻化境，况且他刚刚病愈，不应当这么快就又闭关。”
“神殿那人可有传出其他消息？”凌无双追问。
穆归也有些不解，但是他毕竟身在十八寨，对于神殿中发生的事情远不如那位了解。
“他没有详说，只道最近圣子异动颇多，以属下看，现在是个好机会。”
凌无双思索片刻，“对于神殿我们知道的还是太少了……你有法子让我和那人见一面吗？”
穆归摇头，“他隐藏的极好，露面可能会有风险，况且这么多年过去我们在南疆的人也不是人人都还对武林盟忠心耿耿。”
人心易变，当初凌锋离开南疆之后足足十七年杳无音信，时间实在是太久了，久到穆归都快要忘记自己当初跟着凌锋来到南疆的目的了。
若不是还有那位密切关注着南疆……可能凌无双这次来南疆已经无法调动任何武林盟的人手了。
如今他们这些人都已经在南疆安家，就连穆归也是有妻有子，如果他真的是凌锋的人，或许他现在已经老老实实在南疆过日子了，可惜从一开始他就是奉命在南疆监督凌锋的。
长生蛊，这个只存在于传说中的蛊术一天没有解开神秘的面纱，他的任务就一天不会结束。
凌锋中了相思蛊，连自己最初的目的都忘了，如果不是他实力出众，目前武林中还没有比他更能服众的人存在，恐怕那位早就按捺不住出手了。
不过凌锋的儿子倒是看起来比他要好用一些。
“如果巫月真的和圣子合作，那么一定会给我们可乘之机。继续关注神殿动向，既然他不愿意露面那就罢了，希望他能一直隐藏好身份吧。”凌无双知道在神殿中传递出来消息不是易事，倒也没有强求。
“还有一事。”穆归又道：“属下接到消息，小王爷奉命乔装身份混入了商队中，预计两日后便可抵达南疆。”
“胡闹！”凌无双一拍桌子，“南疆危机四伏，怎可让小王爷来这里？难道王……主上就不担心小王爷的安危吗？”
“少主不必担心，主上已经安排妥当，不会有问题。”
凌无双揉揉眉心，事情越来越乱了，他有些无力道：“是什么商队？我安排秦苍去接应。小王爷实在是乱来，倘若被神殿发现，恐怕我们这点人手难以全身而退。”
先是巫月的变卦，又是小王爷意外到来，他觉得所有的事情都脱离了他的掌控，这让他有些烦闷。
这次南疆之行，他明面上是为了替母亲寻找秘籍并带回巫月，但其实他也奉了中原那位王上的命令暗中打探长生蛊的消息。
那位王上已经五十多岁了，对于长生蛊的渴求愈演愈烈，十七年前凌锋没能做到的事情他交给了凌无双。
侠以武犯禁，武林中人行事肆无忌惮惯了，终于到了王室无法忍耐的地步。
如果不是武林盟从中牵制，恐怕王上早就开始暗中清除江湖中这些危险分子了。
当初凌锋没能找到长生蛊，但是巫灵献给王上的一物让王上当时的病痛消除，因此他才勉强接受了这个结果。
但是十七年过去，王上越来越老，对于长生的渴求自然愈演愈烈。
凌锋无法亲自前来南疆，便把这一任务和解除血蛊一事交给了凌无双。
巫蛊秘籍是神殿至高无上的秘法，倘若长生蛊不是虚构的，那么巫蛊秘籍中必定会提到。
原本凌无双真的做到了，他从巫月手中拿到了巫蛊秘籍，可惜对相思蛊的轻视让他栽了跟头，一并忘却了血蛊和长生蛊这种对巫月不利的事情。
但如今陆琉没有给凌无双下蛊，于是他也就没有受到影响，还在打探长生蛊的消息。
长生蛊不在巫月的记忆中，所以陆琉也不知道凌无双还有这样的任务在身上，不过就算她知道了也不会在意，凌无双还不配被她放在眼里。
连她看了就丢的巫蛊秘籍她都不会让凌无双得到，更何况是长生蛊。
凌无双想要的东西，陆琉会让他眼睁睁看着，却触不可及。
之所以还没有去找他的麻烦，是因为她想把神殿的事情先解决，再谈其他。
……
大祭司虽然闭关了，神殿的诸多事务还是要正常运行的。
按照惯例，在这种时候都是圣子巫云代替大祭司掌管神殿要务，但是负责辅佐的长老们却发现，圣子把很多机密要务交给了圣女，这引起了长老们不满。
三位长老的死亡让他们老实了好一阵子，但是有的人就是不长记性。如今他们看大祭司闭关，便有些故态复萌，对巫云的诸多指示阳奉阴违起来。
巫云虽然巫蛊实力出众，但是毕竟和大祭司相比还是差远了，还不足让长老们对他产生畏惧之意，所以他们对于巫云下的命令多有不从。
巫云自然知道他们的想法，这日便要宴请众位长老。
“圣子大人为何突然宴请我等？”神殿外，白颉和众位长老来到殿门外，有意探听。
和其他长老认为巫云是想要服软不一样，白颉心思深沉，早就看出来巫云的实力远不止他所表现出来的这般，因此在众位长老中他算是做事尽心的，没有给巫云找麻烦。
圣子召见长老商讨神殿事务也不奇怪，但是请他们赴宴这事就叫人摸不着头脑了。
雀奴长得一副机灵样，却是个死脑筋，闻言只道：“请大家吃饭呗，还能有什么原因。”
白颉被他一梗，看见其他几位长老憋笑的脸，不由得暗中生气。
真不知道他这个养子是怎么长大的，一点脑子都没有，完全不能为他所用，反而和离奴这个站在圣子这边的人走得近。
“大祭司在神殿闭关，我们不能进去，圣子安排了另外的地点，请诸位长老跟我来吧。”雀奴带着众人来到巫云安排好的地方。
谁知众人却看见绝对不会出现在这种场合的巫月和巫云并肩坐在长桌上首。
“这……圣女大人怎么会在此？”长老们一时间窃窃私语起来，面色有些不好。
大祭司对圣女的放纵忽视他们自然看在眼里，所以他们对巫月也只有表面上喊一声“圣女大人”算是给个面子，实际上巫月在他们心里只是个黄毛丫头罢了。
“诸位长老请入座。”兰若和雀奴一起把他们往席位上引。
长桌还没有空荡荡的，最中间放着一个盖着盖子的大盘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