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妾——靡夏【完结】
时间:2023-08-05 23:03:13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她们二人的努力之下,波斯商人顺利和他们签订契约。
  而徐云也准备带朝朝去凉州看一看。
  一来是去玩的,二来则是去看看凉州商铺的情况如何。
  怀远县和凉州虽比邻,但也有一些距离,她若不经常出现,恐有人生出二心。
  雍州很大,其中以凉州为最,府衙均设立在凉州,徐云时常会去凉州,而朝朝从未去过。
  便是当年从凉州取道,也仅仅只是路过,并未进城。
  她们从怀远县坐马车走官道去凉州,不过七日就到了地方。
  凉州城很是繁华,徐云财大气粗的包下一家客栈的后院,供她们二人居住。
  出门在外,她二人又是女子,少不得要多注意些。
  徐云不在意这些钱,朝朝却坚持要付一半的银子,并不愿占徐云的便宜。
  徐云深知朝朝的性子,也没有推辞,只是瞧着凉州城的宅子,突发奇想的说起了别的事,“你不是一直想要买一座宅子,可攒够银子了?”
  朝朝虽然在徐府住着,但徐云知道朝朝其实并不习惯,她一直都想要买一座属于自己的宅子。
  怀远县不大,边上还有贺兰山,许多地方其实不适合住人,只是父辈们故土难离,所以徐云还是在怀远县安家。
  但是朝朝有更多的选择。
  “我听闻凉州的宅子不错,去年还出了一个住宅条款,短期租赁是高价,长期租赁又是不一样,若是买卖宅子,要在凉州定居,还有额外的补贴,虽然条件比较苛刻,但价格实在是公道。”
  徐云非常的心动,只不过没有在凉州定居的理由,故而来问朝朝。
  朝朝的确想买宅子,但她也从未考虑过将宅子买在凉州,她挺喜欢怀远县,最要紧的是怀远县还有徐云和徐家父母在,比起地方,她更舍不得的是人。
  她喜欢有人牵挂自己。
  朝朝将自己的想法说了之后,徐云只觉得心里暖暖的,但提起父母,徐云就不得不提另一件事,“朝朝,你看马上就是中秋节,我爹娘很快就要回来,定会问你终身大事,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徐云和朝朝相熟,两人也没什么话是说不得的。
  早在她们相熟的第二年,徐家长辈便想替朝朝说亲,可朝朝却不答应,她以为徐家长辈会觉得她不识好歹,可那时候她看到浮现在徐家父母脸上的不是责怪,而是哀伤。
  朝朝也是很久之后才知道,云姐曾经许过亲,那男子同她志趣相投,从不会介意徐云抛头露面做生意,还总是在徐云失落的时候鼓励她。
  在她下错决策时和她一同承担责任。
  两家本是欢欢喜喜的准备办喜事,谁知一场意外,徐云的未婚夫死于非命,喜事变成丧事,而徐云从那之后,便彻底断了成亲的念头。
  因为她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再找到一个和未婚夫一样的男子。
  这件事是徐云亲口告诉朝朝的。
  而朝朝也在那个时候,告诉了徐云她的过去。
  徐云听说之后,只为朝朝感到不值,从此致力于让朝朝忘记过去。
  但对于成亲一时,朝朝却很是抗拒,她的心被她的夫君占据的满满的,再也容不下其他人。
  “朝朝啊,你可有想过以后?”
  朝朝摇头,她其实没有想过,她娘没了以后,她就是一个人活的,遇到阿阳之后,他们便是两个人活。
  那时候的日子过得很是快活。
  兜兜转转又变成一个人,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
  “算了算了,你就是死心眼。”徐云也懒得再劝,她自己都是个死心眼的人,哪里还劝得动别人?
  话说到这里,徐云又想起今日自己听到的传闻,凑到朝朝耳边说小话,“我本来以为只有我们女人才会死心眼,没想到男人也会。”
  “什么?”朝朝不太在意的开口。
  徐云微微一笑,神神秘秘道:“听说凉州的刺史大人,妻子失踪之后就变得有些不太正常。”
  朝朝听的云里雾里,她并不擅长和人一块儿聊这些,只是疑惑的看向徐云,眼里满是认真,“不正常还能当刺史?”
  徐云:“……”
  她怎么都没想到朝朝关注的竟然是这个?
  “你别打岔。”徐云嗔怪的看他一眼,“你就没想问点别的?”
  “他的妻子是去世了吗?”
  “也许是失踪。”徐云对这些事情都看的比较淡,同朝朝说,雍州地处偏僻,也许是他们一家三口来赴任时,遭遇了什么意外,可能太伤心便说是失踪。
  “他也是情深义重,妻子失踪之后就自己一个人照顾孩子,几年过去都没有续弦。”徐云幽幽感慨,话里话外都是对这雍州刺史的同情。
  但朝朝却没有这么多的同情心,“哪有这般长情之人,他也许很快就会有续弦。”
  “朝朝,做人不要这么悲观。这世上还是有好男人在的。”
  朝朝的心里却有点堵得慌,只因她无端端的想起裴铮来,一时之间竟有了迁怒,“位高权重的男子,哪有什么真心?”
  徐云愣了愣,下意识的开口解释,“我就是觉得他有点可怜。”
  结果朝朝今日的心情很糟糕,非但没有顺着徐云,反而郑重其事的告诉她,“阿姐,不同情男人。”
  徐云傻了,压根不知道朝朝今日究竟受了什么刺激,但见她神色不对,只能默默的点头。
  好脾气的哄着她。
  而被徐云同情的雍州刺史并非旁人,是五年前只身来到凉州的裴铮。
  裴铮来到凉州的时候,此地虽说不上一贫如洗,但也并不富裕。
  这些年在他的努力下,当地百姓的生活变得越来越好,原本三年任期一到就可以离开。
  但裴铮拒绝调令,一直待在凉州。
  他日常忙碌,成日在府衙处理公务,连休沐的时间都不怎么有,但就算再怎么忙碌,裴铮都能够每日抽出两个时辰来陪玖玖玩耍,习字。
  在所有人看来,他是个好官,也是个好父亲。
  可只有福财等亲近之人才知晓,他们世子根本就不好。
  这些年,他从未睡过一个安稳觉。
  是夜,裴铮又一次醒过来,他看了一眼刻漏,不过三更时分,但裴铮已经没有睡意,他面不改色的披衣坐起,开始处理昨日未曾处理完的公务。
  在外头值夜的福财瞧见主屋又亮起了灯,心中微微一叹。
  自从那件事发生之后,他们世子爷的情况就愈发糟糕。
  他们离开京城的时候,世子爷只是变得非常沉默,也是在那个时候,福财和福全才理解夫人为何会拦不住世子爷离开京城。
  只因为他那模样瞧着实在太过骇人,周身都散发着悲伤的气息,任谁看了都忍不住难受。
  生怕一个不顺他的意,这人就要活不下去。
  偏裴铮本人毫无所察,他平静的处理完京城的一切,平静的来雍州赴任。
  平静的照顾孩子,将自己投身忙碌之中。
  裴铮觉得自己什么事儿都没有,只是奇怪为何周围的人对他的态度愈发小心翼翼,好像在担心会惹怒他?
  裴铮甚至还反思过,是不是因为自己的脾气太差。
  对此,裴铮还有些头疼,他曾亲眼见过荀烈打孩子,裴铮从前也没有什么意见,所谓爱之深,责之切。
  荀烈的妻子温婉,他就需要当一个严父。
  那孩子对荀烈是有些畏惧的。
  但裴铮并不想玖玖害怕自己,于是对着玖玖的时候,他展现出了前所未有的耐心。
  玖玖很多时候都是福财和春荷照顾的,当初离开京城,春荷自告奋勇的要跟着一块儿来,想要照顾玖玖。
  裴铮并无不应,只是赏赐了春荷不少银子,让她安顿好家中。
  玖玖虽然是由他们照顾,可最亲近的人,还是裴铮。
  当一州刺史,可比在户部清算银子要麻烦的多。
  尝尝会遇到各种稀奇古怪和匪夷所思的事情。
  后来,裴铮的脾气变得愈发糟糕,也只有在玖玖面前才会收敛。
  福财看着正屋里的灯,除了叹气,还是叹气,坐在屋檐底下瞧着月亮,眼看八月十五就快到了,月亮也越来越圆。
  再过两个月,就是小少爷的生辰。
  到时候……
  福财简直不敢想下去。
  他时不时的看着屋子里的灯,脸上纠结又烦躁,只盼望着福全快些从京城回来。
  屋里,裴铮正专心致志的写着公文,只是头却毫无预兆的痛了起来,这疼痛来的突然且来势汹汹,额上沁出了豆大的汗珠。
  他没在意想继续写公文。
  只是生理性的疼痛根本就忍不住,失手打翻了茶盏。
  福财听到动静,立马过来敲门,“大人,大人您怎么了?”
  裴铮这些年,并不爱旁人喊他世子,在雍州刺史府会喊他世子的也只有这么几个人,一开始他们根本没有办法改口,时常出错,裴铮不厌其烦的开口纠正,他们也渐渐的改了口。
  豆大的汗珠,一颗一颗的落在面前的宣纸上,裴铮的心头染上一丝戾气,倒不是因为身上的疼痛,只是有些烦躁毁了这公文。
  他只觉得有些可惜。
  他忍着疼痛擦掉额上的汗,又找出一本空白的公文开始写起来,福财还在外头锲而不舍的敲门,那声音惹得裴铮愈发的不耐,他忍不住低声呵斥,“闭嘴。”
  福财不敢再敲,但依旧想进屋来看个究竟。
  他们这些年一直近身伺候世子爷,可他们都没有发现,世子爷的身子竟然糟糕到这种地步,福财和福全也是两年前才知道,世子不知何时患上头疼的毛病。
  他们先前从未察觉,还是有一次疼的太厉害,晕倒在书房,他们这才发现。
  但裴铮自己根本不当一回事,非但不肯寻医问药,也不让他们往京城传消息。
  只是一个劲的折磨着自己。
  福财曾去医馆问过,头疾最为严重,疼起来的时候会整宿整宿的睡不着。窗户上的影子清晰可怜,裴铮看起来如往常一样。
  但是福财知道,这根本就是假的,方才世子爷呵斥他时,声音里已然有了颤音。
  福财知道世子爷不爱搭理人,可也不能这般放任下去,于是他一咬牙,跪在地上开口求道:“大人,马上就要天亮,小少爷就要醒过来,您也不想他瞧见你这般。”
  屋子里的人沉默下来,许久裴铮才开口,允福财进去。
  福财一进屋,就瞧见里头一片狼藉,裴铮端坐在书案前,但形容狼狈,身上的中衣均被汗水沁湿,宛如水中捞出来的一般。
  福财一言不发的从衣柜里拿出衣裳,再从药箱里找出丸药,递给裴铮。
  这是夫人从京中送过来的,太医特意调制可以缓解头疾的丸药。
  而裴铮却只是拒绝,“我没病没灾的,为何要吃药?”
  福财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大人?”
  “福财,是药三分毒。”裴铮认真的开口,仿佛福财眼前的药丸是什么毒药一般。
  实则在裴铮的心中,那就是毒药,只因吃了它,他就再也见不到朝朝了。
  裴铮怎么会要这种东西?
第37章 梦里都见不到
  头疼的毛病, 已经伴随裴铮许多年,他尚在江南的时候,便已经整宿整宿的睡不着。
  那时候, 他住在他们共同生活的屋子里, 那个地方到处都是他们之间的回忆。
  只是许久没有人住, 除了一股霉味, 什么气息都没有留下。
  裴铮刚来到雍州的时候, 并没有那么勤政爱民, 说是外放任上,但也只有他自己清楚,他究竟想做什么。
  裴铮的本意, 不过是想要远离京城,他想要寻找朝朝,只可惜辰国太大,大的他根本不知道有生之年能不能走遍。
  他日日夜夜的对着地形图发呆, 在上头写写画画, 标注了无数的地方,算出面积之后,他才第一次发现辰国竟然这般大,要找一个人, 说是大海捞针也不为过, 若朝朝存心躲他。
  他根本就找不到。
  荀烈告诉裴铮,可以想一想她平日的言行举止, 猜测出一个大致的方向, 可裴铮却毫无头绪, 他根本猜测不到朝朝会去什么地方。
  朝朝也从来都没有和自己说过她的过去。
  从前,是裴铮不能很好地明白朝朝比划的意思, 后来她学会读书习字,也并没有提过。
  裴铮不得不承认,他一点儿也不了解朝朝。
  只是裴铮并没有死心,来上任的路上,拿着朝朝的画像问遍了沿途的村镇,但所有人都说,没有见过朝朝,连一点点消息都没有。
  从京城到雍州,跋山涉水,裴铮还带着一个不满半岁的孩子,路上走走停停,走的极慢。
  一同随行的还有大夫和乳母,都是为玖玖准备的,因为裴铮担心玖玖会生病,可没有想到,到凉州之后,先病倒的人反而是裴铮。
  他病得非常严重,高烧不退,清醒的时候极少。
  大夫几乎要束手无策。
  病得最厉害的时候,裴铮曾幻见朝朝在这间房子里出现,她站在不远处,用担忧的眼神看着自己。
  裴铮看见朝朝冲着自己笑,眼神一如既往的温柔。
  她的态度暧・昧不明,待他若即若离,裴铮冲着朝朝伸出手,但她却从不会回应。
  无论他和朝朝说什么,朝朝都只是摇头,她听不进裴铮的话,却将玖玖放到他的怀里,裴铮本是不想接的,他本是想随朝朝去的。
  可玖玖却开始在他怀中哭泣,小小的人儿哭的越来越大声,那哭声揪着裴铮的心,让他不得不停下脚步,开始哄着玖玖别哭。
  裴铮迷迷糊糊间,听见了大夫和福财说话的声音,他只觉得眼皮有千般重,却怎么都睁不开。
  周围的声音越来越吵,他本想呵斥他们闭嘴,但另一个声音却更快吸引他的注意,裴铮费力的睁开了眼睛,才发现玖玖趴在他的身上,小脸哭的通红。
  “玖玖…不哭。”喃喃的低语从裴铮唇瓣溢出,福财一直守着裴铮,觉察到他有所反应,立马扯着嗓子喊大夫。
  裴铮的理智尚未恢复,但本能已经迫使他下意识的伸出手,他揽着怀中小小的孩子,缓缓的拍着他的背,“玖玖…别哭。”
  “爹爹,在这里。”
  不知过了多久,裴铮终于睁开了眼睛,他眼神茫然一片,依旧没有太多的神采,大夫说他没有了求生的欲、望,福财这才会出此下策将玖玖抱过来。
  好在当真是有效果的。
  关键的时候,还是要看小少爷。
  所有人都觉得,裴铮只要醒过来,就会渐渐的好起来。
  但裴铮并不是一个配合的病人,大夫开的药他乐意的时候就喝,不乐意的时候便不会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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