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妾——靡夏【完结】
时间:2023-08-05 23:03:13

  她看着面前的人,虚虚的开口,算是接受了这番说辞,“既如此,等到裴大人什么时候忙完了,再来接孩子吧。”
  朝朝算是信了裴铮的说辞,她转身,默默的朝着徐府的方向走去,她全身僵硬,像是无法思考。
  裴铮却是不由自主的拦住朝朝的去路,走上前一步,抓着朝朝手中的篮子,那被她掰开手指的感觉实在是太过于疼痛和惨烈,让裴铮再也不想体验第二回 。
  “裴大人,可还有事?”朝朝像是听不清自己在说什么话,一切的一切仅凭本能。
  “我…朝朝,你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裴铮的声音有些忐忑,也有些不安,想来也是,顺风顺水二十余年的裴世子,何曾有这般低声下气的时候?
  “给我一个弥补和赎罪的机会。”裴铮说的认真,而朝朝的心,却毫无任何波澜,她的心,早就破了一个巨大的口子,怎么样都填不满。
  她并不知道要怎么给裴铮机会,“裴大人,人要往前看,您为什么一定要抓住过去不放?”
  朝朝其实更想问,裴铮为什么一定要抓着她不放?
  “我们之间不是早就已经结束了吗?”朝朝的声音有些残忍,但陈诉的都是裴铮不愿意承认的事实。
  “是,我们之间的确结束了。”裴铮的心里乱极了,这些昔日从不愿意承认的事情,在面对朝朝,他依旧鼓起勇气坦诚。
  “可是我想和你重新开始。”裴铮坦坦荡荡的开口,“我知道过去是我做错了,我只希望你可以给我一个机会。”
  “我想和你重新开始。”
  朝朝听得分明,却觉得自己可能是听错了?
  重新开始?
  他们之间有太多太多的问题,要怎么重新开始呢?
  “裴大人日理万机,还是去忙正事要紧。”
  “朝朝,你当真这般不愿意见到我吗?”
  “放手。”朝朝看着篮子上的手轻声的说道。可裴铮如何愿意?两人坚持不下,朝朝便率先放了手。
  “您若是喜欢的话,赠予您便好。”
  裴铮便拎着那个篮子手足无措,他看着朝朝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朝朝…我…”
  “您日理万机,还是不要在这种小事上一味的浪费时间,实在是不值得。”
  裴铮听不得这种话,拦住朝朝的去路,声音也变得有些不一样,“值不值得,是我说了算。”
  “可无论值不值得,都不是我想要的,你不能强迫我接受。”朝朝的语气很轻,可说出来的每一句话,都宛如利刃一般的扎进裴铮的心。
  割的他鲜血淋漓,痛不欲生。
  裴铮看着朝朝,似乎有千言万语想问,但却不知从何说起,“朝朝,你对我…”
  朝朝转身,似有些疑惑的看向他,仿佛是在等下文,可裴铮却怎么都问不出口,生怕得到的答案是他最不愿听到的。
  他们的每一次见面,都会闹得不欢而散,他知道,这五年改变的太多太多,朝朝早已经不是当年的那个姑娘,她不需要依靠他,她从不需要别人。
  她就可以过得很好很好。
  她过着自己想要的生活,幸福且平淡。
  这些都是裴铮不能带给她的。
  裴铮看着她,声音中带着许多的惶恐,“那玖玖怎么办?”
  他失了所有的筹码,只能抓住唯一的机会。
  裴铮迫切的想要抓住彼此之间的联系。
  朝朝的心有了一些微微的刺痛,可面上却并不显,依旧是一副冷冷淡淡的态度,“只要裴大人带他回京城,再也不要做出一些不合时宜的事情,玖玖便会忘记我。”
  “玖玖会有很光明的未来,他的光明未来是不需要我的。”
  “只要您不再纠缠下去,一切都会恢复到最初的模样,你当你的镇南侯世子,我做我的乡下农女。而玖玖还是玖玖。”朝朝的心中早就有所决断,这些话在心中演练了千百次,真的说出来的时候,原来心还是会痛的。
  “他从前不知我,只要你不提,他日后也不会知我。”
  “既然不知道,那就一辈子瞒下去,就当是你对我最好的道歉。”
  “裴铮,你放过我吧。”
第60章 你要逃避到什么时候去?
  裴铮失魂落魄的往驿站的方向走去。
  十月的怀远县, 已是深秋,天气早就渐渐的寒冷起来,因为这一场大雨, 更为这地方增添了一丝萧瑟。
  今日雨过天晴, 太阳罕见的从云层里钻了出来, 路上三三两两的百姓搭伴在路边晒着太阳, 说着些带乡音的闲话, 因为这久违的阳光而显得鲜活起来。
  阳光是最无私的东西, 他毫不吝啬的照耀在每一个人的身上,裴铮沐浴在暖阳之下,却无端端的觉得冷。
  他已记不得自己是怎么和朝朝分开的, 也记不得自己是怎么找到回驿馆的路。
  只知道这一路他走的很累很累。
  这条路实在是太长太长。
  裴铮回到驿馆的时候,荀烈还没有醒过来,他虽然喝醉了酒,却半点都没有闹脾气, 乖乖的躺在床上和衣睡着。
  驿馆并没有空房间, 因为怀远县的客栈都已经住满了人,不仅有房屋被淹没无家可归的流民,还有举家搬迁的百姓,裴铮便让怀远县的县令将驿馆也腾了出来住人。
  故而裴铮不得不和荀烈住一间房, 一人占据一边。
  这并非是什么大事, 只是裴铮今日的心情非常糟糕,他的心中像是压抑着什么, 迫切的想要发泄出来。
  他推了推躺在床上的荀烈, 让他醒一醒。
  只可惜荀烈什么都没有听见, 兀自睡得香甜,根本就是雷打不动。
  许久之后, 裴铮出声唤了守在门外的侍卫。
  那是个很眼生的侍卫,并非一直跟在裴铮身边的福全,此时此刻,福全正在去往京城的路上,玖玖的生辰就快要到了,往年的时候,父母都会特意从京城过来陪伴玖玖过生辰,但这一回裴铮并不想父母过来,他想让福全劝说父母,留在京城。
  一来实在是不太顾得上,如今雍州突逢天灾,裴铮不愿大张旗鼓的给玖玖过生辰,白白落人口舌,让玖玖承受是非。何况如今玖玖还在朝朝的身边。
  裴铮无法解释玖玖的下落,也更希望今年的生辰可以由朝朝陪他过。
  所以才会有这样的决定。
  侍卫很快就出现,他年岁尚轻,看见裴铮的时候还有一些拘谨,“大人。”
  裴铮点了点头,将一锭银子放在桌子上,开口吩咐:“去买些酒来。”
  侍卫似有些疑惑,但很快就反应过来,小声的问道:“不知大人要买些什么酒?可要多少?”
  裴铮听到这些问话,骤然不耐烦起来,但他很快就冷静了下来,眼前这人并不是身边用惯了的,不知他的习惯也实属正常。
  只是他当真许久未曾和人解释过什么,愣了好一会儿才开口,“买些清酒回来,什么都成,这些银子,能买多少便是多少。”
  裴铮的语气很淡,看不出半点不耐,若是福全在这儿,估摸着还要以为自家主子转性了。
  殊不知裴铮只是没有心情去计较什么。
  侍卫很快就将酒买了回来,足足有十几坛子,堆满了一桌子。
  裴铮挥了挥手,命侍卫退下。
  他找出了两个碗来,又去推了推荀烈,只可惜荀烈还是没有醒来,没有人陪他喝酒,裴铮面无表情的在碗里倒满了酒,端起来喝了一口。
  并没有尝到什么味道。
  雍州的酒其实很烈,可再烈的酒喝了那么多年,也变得无滋无味起来。
  裴铮早就已经不靠酒水来麻痹自己,他的每一天都过得清醒而绝望,裴铮其实早就已经后悔,后悔的一塌糊涂,只是他从没有和任何人说过自己的心情,他将一切都藏在心里。
  曾有许多人问过他,到底想做什么。
  可他向来都是敷衍,像是难以启齿,现在好不容易鼓足勇气说了出来,可最应该听到的那个人,却根本不愿意听。
  她甚至一点也不在乎。
  裴铮从来都没有想过,他竟然会被朝朝拒绝的那么彻底,她不愿意原谅他,更不愿意和他重新开始。
  这认知对于裴铮而言不亚于凌迟。
  他想,他到底还是太自以为是。
  手中的碗被裴铮随意的扔到一边,他抓起酒坛子,仰起头,径直的将酒水灌了下去。
  满满一坛子的酒水,尽数倒了下来,他尚来不及吞咽,有一些酒水便顺着下颌没入其中。
  衣襟濡湿了一片,裴铮却根本懒得去管。
  他颓废的坐在地上,企图勇酒水来欺骗自己,明明毫无作用,可今日的事情太突然,他的心太痛太痛,以至于重拾了毫无用处的手段。
  裴铮这会儿什么都不想听到,叶什么都不想看到。
  他从不知道,有朝一日他竟然会输的这么一败涂地。
  这天底下竟然有一个人,什么都不需要做,只需要站在那里,就能够让自己投鼠忌器。
  他不敢质问,不敢强迫,甚至连一句重话都没舍得说。
  裴铮并不想放手,可在朝朝越来越平静的目光当中,到底还是松开了手,他只觉得很奇怪,他的记忆明明都已经开始混乱,为什么可以那么清晰的记住朝朝说过的每一句话?
  “放过你?”裴铮想起那句话,不由的喃喃低语,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之间竟然已经变成了现在这般模样,他的感情就像是束缚她的枷锁,让她迫不及待的想要逃离。
  裴铮看着窗外的夕阳,脸上染上了落寞,不知是在回应朝朝,还是在自言自语,“…那谁来放过我?”
  在朝朝走后,思念的种子早已在他的心里生根发芽。
  裴铮从未想过要忘记她,也从未想过要和别人共度一生。
  他的心早就已经被人占据,如何还能遗忘?
  裴铮自嘲的闭上眼睛,只想将那一幕从自己的眼前赶走,再也不要想起。
  *
  荀烈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浑身腰酸背痛的,他默默的睁开眼,看着不算熟悉的房梁,思索了许久才想起自己如今身在何处。
  他抬起手,想要揉一揉自己的肩膀,看见外衣的时候,荀烈想要杀人的心都有了,裴铮他竟然就这么把他给带回来的吗?
  让他穿着外衣在床上睡着?
  荀烈只觉得浑身难受,裴铮他,还能不能再过分一些?
  荀烈一边腹诽,一边从床上爬起来。
  腰酸背痛,头疼不已。
  他睁开眼环顾四周,瞧见了坐在墙角的裴铮,瞬间睁大了眼睛。
  裴铮这是,喝醉了?
  荀烈也曾经想过要把裴铮灌醉,但永远都是出师未捷身先死,屡战屡败,屡败屡战,到最后荀烈都已经不想去管太多了。
  但是没想到啊,竟然还有这么一天!
  荀烈并不知道裴铮是回来之后喝了许多酒才醉过去的。
  他看见裴铮喝的醉醺醺的坐在角落里,还以为是和自己一块儿喝酒的时候就醉了,荀烈想到这会儿自己比裴铮更先醒过来,就忍不住的沾沾自喜,看来自己的这些年,酒量渐涨啊。
  他得意的不行,甚至还有些嫌弃的看着裴铮,“真是,才喝了多少就你能把你给醉成这样子?”
  “怎么还坐在地上?都没人管你的吗?”荀烈看到这一幕,同情心油然而生,明明自己还头疼的不行,但是已经开始想着要怎么照顾裴铮,便忍着全身的不适慢吞吞的从床上起来。
  踉踉跄跄的走了过去。
  “裴铮,起来。”荀烈浑身无力,并不能很好的将人从地上拖起来,反而连带着他一块儿摔了下去,他有些头疼的摔坐在裴铮的左边,因为视线不同的关系,荀烈终于看见了地上的那些空酒坛子。
  三个,六个,十二个…
  到底有几个?!
  荀烈看着满地那密密麻麻的酒坛子,只觉得自己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等他将这一切数清楚之后,才知道这人不是和自个儿一起喝醉的,是回来的时候自己后头又喝醉的。
  他想起自己方才的心思,只想捂住自己的额头,将半盏茶之前的自己生生掐死。
  照顾裴铮?荀烈想眼前这人大概是半点也不需要,狠狠的将人一推,“醒醒,你快点醒醒。”
  裴铮原本就没有睡着,他早就听见了一旁的动静,只是懒得睁开眼,这会儿被荀烈推着,也只是随意的应了一声,并没有睁开眼。
  荀烈气急败坏的想要站起来,结果试了几次都没办法,便破罐子破摔的坐在地上,“裴铮,你出息了啊,竟然喝这么多的酒,还有,你喝酒居然不叫我!”
  荀烈这会儿不知道是气裴铮喝的太多,还是气裴铮独自喝闷酒,他想若不是自己的心理实在过不去,他肯定把人给踹翻过去。
  裴铮只觉得头疼,他抬起手按了按自己的额头,他并不记得自己喝了多少,只记得眼前的一切都逐渐变得模糊,可他的意识还很清醒。
  什么都还记得,甚至都能听见荀烈的动静,裴铮只想要痛痛快快的醉一场,他想,若是能就这么醉过去,也是一件极好的事情。
  但是为什么,这么简单的事情,都成了一种奢望?
  他醉不了,便只能靠坐在墙角假寐,听见荀烈气急败坏的对话,无奈的睁开了眼,“我喊过你,可是你没听见。”
  所以,裴铮便没再坚持。
  荀烈听见这轻描淡写的话,只觉得心里堵着一口气,上不去也下不来,他恶狠狠的瞪着裴铮,气不打一处来,“所以你就丝毫不顾及朋友之谊?”
  “怎么?”裴铮有些疑惑的问道,似有些不能理解荀烈为什么那么生气。
  “你知不知道你喝了多少酒?”
  裴铮其实并没有很仔细的去数过,心中只知道一个大概,他见荀烈这般模样,倒是缓缓的勾了勾唇,“不妨事。”
  “怎么可能不妨事?”裴铮惊呼出声,见裴铮不当一回事,指着那堆酒坛子控诉他,“十九个,整整十九个,喝酒伤身,你还喝这么多,你是不要命了吗?”
  “我从前怎么不知道,你竟然还有这一面?”
  ”你这又是出了什么事儿?让你在这里买醉?”荀烈很烦躁的问他。
  有些事情,裴铮之前并没有告诉过荀烈,但是这会儿,他骤然生出一种倾诉的冲动,“长珩……你说,我真的错了吗?”
  荀烈听见裴铮的问话,漫不经心的抬起了眼,心里还有点儿诧异,长珩是他的字,但是知道的人并不多,裴铮离开之后,也唯有陛下会这么喊他。
  这阔别已久的称呼,触动了荀烈的心,那股子戾气总算是消散了些,只不过他的语气还是很冲,“你倒是跟我说清楚是什么事儿,这么没头没脑的,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什么?”
  荀烈凶巴巴的开口,面上瞧着漫不经心,但是目光中却染上了诸多的忧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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