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那属下查明真相之后要怎么做?是直接将这件事情解决吗?”福全有些疑惑的问道。
福财和福全跟着裴铮已久,对于裴铮的手段也是耳濡目染,这件事情查清楚幕后黑手便能够解决。
福全本以为裴铮会让他放手去做,但裴铮却只是让他将这件事情调查清楚,“查清楚之后就来回话,莫要做多余的事情,也不要节外生枝。”
福全有些莫名,但还是听从主子的吩咐。
福财研完了墨便站在一旁伺候,面色有些纠结。
裴铮看的分明,“想问什么?”
“奴才,就是好奇,大人为何不让福全去处理这件事。”
“朝朝不会愿意我插手。”裴铮语气淡淡,像是再说一件稀疏平常的事情,若是之前的他,大概真的会直接出手摆平,甚至连掩人耳目都不屑去做。
但如今他却明白,朝朝未必会感激他。
而他,当真不想再做什么让朝朝反感的事情。
第70章 默默守护
将近年关, 原本这个时候家家户户都应该在准备过除夕,可因为这件事情,徐云在外奔波。
朝朝则在家中盘账, 徐家一片的愁云惨雾。
徐云让朝朝将所有的账本全部放在一起, 好好的清算一遍, 查一查到底有多少现银。
想来是要做两手准备。
可朝朝依旧觉得, 这件事情不应该这样收场, 分明就是天灾。
如今天灾都还没有过去, 就又迎来了人祸,谁都看得出来,这件事情是旁人有意为之, 就是针对徐家的阴谋。
只不过他们根本不清楚是谁做的。
明眼人只有那么几个,更多的是被蒙蔽之人,那些人并不会想到是不是有什么阴谋诡计,三人成虎, 听得多了便会想, 是不是徐家真的有什么问题。
以讹传讹变得越来越严重。
这些日子以来,其他的生意也受到了影响。
徐云烦不胜烦,只能尽量的去解决这些事情,并在暗中想法子将幕后之人调查清楚。
朝朝在家中算了几日账, 只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 这实在是太过被动,他们应该想些别的法子才对。
但徐云这几日很忙, 朝朝时常都看不到人, 有些事情也没有办法同她商议。
于是朝朝便去找了徐兴文, “伯父,我想去出去瞧一瞧。”
徐兴文正在书房里看账册, 听到这话有些疑惑的抬起头,“好好的,为什么要出去瞧一瞧?”
“我有一些事情想要同阿姐商议,但这会儿找不到阿姐在何处。”朝朝寻了一个理由说服徐兴文,“我也想出去看一看,外头到底是怎么说的。”
朝朝的目的,其实是想看一看辰律,有没有什么法子可以想。
她想起了曾经裴铮和她说过的话。
律法会还每个人一个公平。
她其实已经记不得这句话是裴铮什么时候告诉她的,但此时想起来,朝朝无疑是激动的,无论如何,她都要去看一看。
但这些事情不能和徐兴文明说。
徐兴文没有阻拦她,让管家陪着她一块儿去。
“如今家中多事之秋,云儿也是奔波在外,一定要多加小心。”徐兴文冷静的开口。
朝朝得了答复之后,便急匆匆的出了门。
她来怀远县五年,头一年她忙忙碌碌只想着要怎么活下去。后来遇见了徐云,几番波折,才有了如今的造化。
她在这里,也不过是几年时间。
对这里的人情世故并没有太多的了解。
这一回的事情,徐云不让她插手,朝朝其实清楚,这也是阿姐对她的保护和照顾。
但她不能坐以待毙。
总要想法子,帮助阿姐渡过难关才对。
县衙中每天都是人来人往,虽说县令成日里处理的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但正常情况,没有人喜欢来县衙。
朝朝也是头一回来此处,心中多少是有点忐忑的。
她看着面前的鼓,有一些犹豫。
管家跟着朝朝一路,如今看着她站在鸣冤鼓前头,心里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朝朝小姐,您是要敲这鼓吗?”
朝朝默默的点头,她虽然心中忐忑,但也只是沉默一瞬,便毅然决然的敲了起来。
因为有人敲鸣冤鼓,衙门里很快就跑出来几个衙役,将朝朝给带了进去。
直接压着她跪了下去。
“下跪何人?”县太爷的声音有些冷漠,朝朝听得清楚分明。
可正是因为这份冷漠,才让她的心变得逐渐清明,“大人容禀,民女柳朝朝…”
她跪在地上,陈诉了自己的来意,她也并非是要状告波斯商人,只不过是想要借辰律一看。
怀远县地处偏僻,县衙的确有辰律,但很多律法是百姓们日常都用不到的。
也只是在颁布的那一日,会命人誊抄一份,张贴告示。
大家伙儿都只是看过就过,有些人瞧见了问一嘴,读书人记得的会多一些。
一些地里刨食的,压根就不关注这些。
朝朝也不过是知道个模糊的概念。
她此番过来,也只是想找一找有没有应对之法,但她不过一个平民,要想见到县令,也只有另外找寻方法。
“大胆!”县令一拍惊堂木,“就因为和这个原因,你竟然击鼓鸣冤,是要蔑视公堂吗?”
朝朝并未辩解,只是跪在地上陈情,无论县令说什么,她都没有太多的反驳,最终县令因为她蔑视公堂打了十板子,就要将人赶出去的时候,师爷却快步的走了上来,对着县令轻轻咳嗽一声。
“大人,这并不违反律法…”
县令狐疑的看了师爷一眼,像是有些不理解师爷今日为何这般多事,但师爷一直是他的智囊团,师爷的话,他还是要听一听的。
便遂了朝朝的意,只是她不能将书带回去,只能在县衙里看。
朝朝便提出要誊抄一份。
县令皱起眉头,可师爷又将人拦住,准予了这件事。
原本是想让人领着朝朝去后院抄的,但管家却拦在了前头。
师爷大概瞧出他们有何顾虑。
之后,便一脸坦然的让人去取来辰律,便在这公堂之上隔了一道屏风,让柳朝朝在后誊抄。
朝朝被打了十板子,虽说衙役没有下狠手,但朝朝还是被折磨的够呛。
她原本以为自己白来一趟,如今能够得偿所愿,自然是喜出望外的。
她跪在案桌之前,打开了那本辰律,上头密密麻麻的记载了许多的东西。
朝朝随意的翻了翻,但却没有找到自己想找的。
这辰律记载的有些详细。
朝朝想了想,便不打算如同无头苍蝇一般的查找,反而是从第一页开始,慢慢的誊抄。
陪着朝朝过来的是徐府的管家,看着朝朝这模样,也自告奋勇的要来帮忙,“朝朝小姐,不需要找相关的律法了吗?”
“很难找。”朝朝心中有了别的打算,管家便守在一旁,看着朝朝跪在案桌之前,誊抄了几个时辰,直到她的手臂酸软无力,才停下来。
她亲自去找了师爷致谢,直说还没有找到。
师爷倒是半点也不着急,“柳姑娘明日也可以来,若是想,也可以早些过来。”
师爷的态度让朝朝有些疑惑,她虽然想要达成自己的目的,但现在的情况却让朝朝开始担心起来。
为何忽然之间,变得这般好说话?
“柳姑娘不必担心,只是我想起了一件事情,刺史大人曾说过,希望百姓们都能够熟识辰律,但一直都没有这个机会,如今柳姑娘有这样的想法,对我们父母官来说,也是一件好事。”师爷说的认真。
他巧舌如簧,终是让朝朝相信,这是一件顺水推舟的事情。
朝朝这才知道,原来又是因为裴铮。
“多谢师爷,我明日会一早就过来的。”朝朝欠身致谢,最后一步一缓的走了出去。
直到人影都瞧不见,县太爷才走了过来,“你刚才跟那丫头说的事情,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自然是真的。”师爷淡淡的看了县令一眼,对于这个上峰,他当真是一点儿想法都没了,但好在是个坏人,对于自己也算有知遇之恩,总不好不搭理他,“只不过,这话到底多了点水分。”
想要让百姓们熟识辰律,这是多麻烦的一件事?
识字的都没有几个,这样的政策怎么可能达成?
师爷从不管这些事。
“大人,您这消息这么不灵通怎么行?你可还记得前些日子雍州暴雨,刺史大人和京城来的大理寺卿一直在赈灾,来过我们怀远县?”师爷一向耳听六路,眼观八方。
裴铮虽然没有大肆宣扬,但也并没有太隐藏自己的行踪。
有些事情只要有心之人去查探,就能清楚。
而师爷就是这个有心之人,“柳姑娘和那刺史大人有点儿关系,似乎是相熟之人。”
师爷并没有猜测太多,只是给上峰透一个底,免得上峰不知轻重的把人给得罪了。
“这?”县令大惊失色,怪师爷怎么不早些说,“我方才还把人给打了,要不要去瞧一瞧?
“大人,您秉公执法并没有问题,她击鼓鸣冤,所为的却是要看辰律之事,的确和冤案没有任何的关系。”师爷开始给上峰吃定心丸,“属下也只是想到了这一可能,并没有太确定,您也不需要太过特殊对待。”
“若柳姑娘和刺史大人当真有什么关系,我们也不至于得罪人,若是没有什么关系,我们也落得个好名声。”
师爷不过是短短的一瞬,就将很多事情都考虑的清清楚楚。
“如今怀远县的事情闹得这么沸沸扬扬的,想必大人您也听说过。”师爷其实并不太想管这些事情。
县令也是一样的。
当官的总有一股子清高在。
士农工商,是天然的阶级,当官的看不起平民百姓,看不起商人,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可县令和师爷好歹还有些家国情怀在。
虽然都是商人,可他更看不起的是波斯商人,“这件事,你可得盯的紧些,刺史大人想要雍州繁华,出台了一系列对商人有利的政策,若真如你所言,这柳朝朝真有什么身份背景,要牵扯的事情可就多了。”
师爷点头答应。
朝朝早晨是坐着马车出门的,回来的时候,却是被婆子们扶着进屋,徐兴文夫妻俩一看这情况瞬间傻了眼,“这是怎么了?你不是说就去瞧一瞧。”
怎么瞧得一身的伤?
“我没事。”朝朝白着一张脸,冲着徐兴文夫妻俩摇了摇头,又问徐云有没有回来。
却得到了否定的答复。
朝朝让管家将她誊抄的辰律拿了出来,她一页一页的翻,一页一页的看。
因为坐不得又只能跪在了书案前,看的徐兴文夫妻俩心疼不已,连忙把管家拉到一旁,问他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朝朝小姐不是去找人的,她去了县衙,担心县太爷不见她,直接就敲了鸣冤鼓,县太爷以蔑视公堂的罪名,打了她十板子…”管家一脸无奈的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
徐兴文走过去问朝朝可有看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朝朝摇了摇头,“我明日再去县衙誊抄,总能够抄完的,若是辰律中没有有用的条款,这也不算白抄,要是以后遇到什么麻烦事,我们也可以用这些来保护自己的权益。”
朝朝看了看辰律,发现很多东西,都是以前他们不知道的。
多知道一些知识,总是没有错的。
徐兴文知晓朝朝的心意,也说不出阻拦的话,只是让厨娘今日不要睡得太死,要是她饿了,还能随时吃口热的。
朝朝白日里誊抄,到最后手臂已经酸软无力,抄到后来那个字已经龙飞凤舞,根本就看不清楚。
如今刚刚好了一些,她便打算将这些整理出来。
免得什么都忘记了。
徐兴文请来大夫为朝朝看诊,朝朝虽然觉得这伤有些难以启齿,但并没有隐疾讳医。
她还有很长很长的路要走,还有很多很多的事情要去办。
岂能在这个时候倒下?
徐云归来的时候,听说这件事,第一时间跑去看朝朝,才发现她趴在榻上看辰律,整个人无奈极了,“你怎么那么大胆?”
“怎么就跑到县衙去了?如果有什么事情,可怎么办?”徐云担心不已。
“听我爹说,你还骗他只是去找我的?”
“我若是告诉伯父要去县衙,他一定会拦着我的。”朝朝轻声开口。
徐云听了只觉得叹为观止,“我竟没想到,你竟然还会说谎。”
朝朝却没有回应徐云说的话,她骗过的人很多很多,头一个受害者就是裴铮,从他们重逢之后裴铮的种种表现来看,她的离开大概真的让裴铮很难接受。
“你明日也要去吗?”
“要去的。”朝朝认真的回应,“辰律并不是什么不能看的机密,相反每次有新的律法颁布,不也是要张贴告示的吗?只是不识字的人居多,所以没有人去注意这件事。”
“这一回,我虽然挨了打,但是也达到了目的,师爷更是允许我可以誊抄带回,日后能不能有用尚未可知,但是现在我们却可以借势…”朝朝小声的说了自己的想法。
这些日子盯着徐府的人那么多,朝朝虽然姓柳,但所有人都知道她和徐云的关系。
她若是进出衙门几次。
旁人可不就要想入非非。
徐云想了想,虽然有些心动,可还是很担心朝朝的安危,“但是这…”
“我并不需要告诉别人,我是去做什么的,由得他们猜测就好。”朝朝坚定的开口。
“阿姐,县太爷也不是草菅人命之人,我又不是犯了什么事情,总不至于对我做什么。”朝朝的态度很是坚决。
徐云只能默默的点头,并且告诉了她自己今日的收获,“商会那边的态度还是暧・昧不明,只说波斯商人是我们很重要的合作伙伴,不能让朋友寒心。”
徐云说起这些话的时候,内心气愤不已,冷静下来想一想,只觉得非常悲哀。
她们都知道,究竟是因为什么。
“阿姐可有查出来,是谁在背后煽风点火?”朝朝开门见山的问道,却换来徐云苦涩的笑容。
“若是能这么简单就查到,我也不用这么愁。”徐云按了按自己的额头,如今明年能不能交出枸杞,已经不是太要紧的事情。
最要紧的还是遏制住这股不知道哪里吹起来的歪风邪气。
徐云一直都知道,怀远县商会这些人一向是不服她的。
倒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只是因为她是个女人而已,就这么简单。
这一次的事情,徐云心中也大致有所猜测,大概就是有人蓄意报复,后头还有人煽风点火,商会的这群人只是不作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