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怎么没发现,顾衙内怎么如此会油嘴滑舌?”柳夕熏阴阳怪气说道。
顾清禹一扬眉毛,神秘兮兮地说道:“你猜。”
柳夕熏才懒得与他多费口舌,翻了个白眼便找了把刀,自顾自切起西瓜吃了。
顾清禹见柳夕熏不理自己,又开始撒娇:
“猜一下嘛,猜一下嘛。”
柳夕熏冷冷撂下一句“不知道”。
顾清禹见状也装作不高兴了,傲娇地把脸侧到一边。
那几日柳夕熏避而不见,顾清禹不知怎么办,就求教了镇国侯的世子。
这镇国侯的世子虽然十分懂香,却也很懂女人心,与东京城中的各位花魁娘子都处得极好。
顾清禹便去向他讨教,如何才能让柳夕熏见自己。
如今这东京城,谁都知道顾清禹倾心柳夕熏,只有这两人一个吵着要干一番事业,一个在后面跟着,不敢出手。
世子也是想促成二人。于是便爽快地教了顾清禹两个绝招。
“无赖和真心。”
顾清禹是一点都不明白,懵懵懂懂的样子,世子一副鄙夷的样子给顾清禹解释了许久。
“亏你还是顾衙内,堂堂一个衙内,居然一点男女之事都不懂得。”
“难怪那日要被柳夕熏当众拒绝了求婚。”
“也还算你有点眼光,来找来本世子。本世子就倾囊传授于你,助你攻下那位制香师。”
“无赖便是耍无赖了,烈女怕缠郎,只要她有一点点意思,那你便放心大胆地缠着她。”
顾清禹本有些疑虑,担心怕冒犯了柳夕熏,挨一顿打,可世子却说:
“顾衙内,多些自信吧!你的相貌,那是东京城数一数二的美男子,我若是你这模样,定要让整个东京的女子都为我倾倒。你倒好,还怕冒犯不冒犯的。那柳娘子顶多骂骂你,怎么可能舍得打在你身上?”
听完世子的话,顾清禹放心多了,被他夸了模样俊俏,还怪不好意思的。
世子又说:“这真心便是,真心对她好,帮她拍排忧解难,让她感受到你对她的真心。”
顾清禹听完,忍不住称赞:“高,实在是高。”
这顾清禹也确实有些悟性,昨日照着世子教的试了试,果然缠住了柳夕熏一下午,今日又缠住她一起吃西瓜了。
顾清禹见柳夕熏一直不来哄自己,自觉没趣,也自己拿了块西瓜吃了起来。
“对了,杜鹃呢。”柳夕熏想起来今日让杜鹃帮自己拿些书来,今日一整天都没见到杜鹃的人。
顾清禹眼底略过一丝窃喜,故作严肃说道:“香行的杜若,今日有事要回一趟老家,于是便找了杜鹃顶她的差事。”
“那杜鹃怎么不和我说一声啊。”柳夕熏不解,杜鹃有什么事向来都是会与她先说一声的。
柳夕熏正疑惑着,看顾清禹悄悄偷笑,便懂了。
肯定是顾清禹把杜鹃支走了。
“柳娘子要什么,清禹帮您拿便是了。”顾清禹学着平日里杜鹃对柳夕熏说话的语气,娇滴滴说道。
柳夕熏做出一副嫌弃的表情,眉毛皱得都要连在一起了,道:“好恶心啊!”
顾清禹“扑哧”也笑了,眼睛又弯成了月牙:“这是我第一次这样哄女孩子开心嘛。一回生二回熟,下次就不恶心了。”
柳夕熏看着这双眼睛,又有些陷进去了。
她也不是铁石心肠,顾清禹为她做这些,她也不是不懂,只是不想挑明罢了。
还是那句话,事业未能成之前,她还不想谈儿女感情之事。
更何况顾清禹家大业大的。柳夕熏觉得,最起码也要等自己有些本事了,有些能耐了,才能与他势均力敌地谈感情一事,不然自己终究是处在弱势一方。
想着,她不自觉就移开了目光,看着自己放在桌上的双手。
见柳夕熏不说话了,顾清禹也不怕尴尬,又自顾自说起来:
“我给你说些有趣的吧,你肯定想听。”
柳夕熏心里倒是有些狐疑,他怎么能肯定自己想听什么,便抬眼看着顾清禹,看他能说出些什么来。
顾清禹一副胸有成竹地模样,说道:
“叶钦参加制香大赛最后一轮的事。”
被他说中了,这件事柳夕熏真的想听。
“叶钦半月前便被召进了宫中,先是参加了官家举办的集会,等到万寿节之后,便是官家出题制香了。”顾清禹将从二皇子处打探到的事情一五一十说着。
柳夕熏听到此处却打住了,她又不想听下去了。
“抱歉,我现在不能刻意去闻香,若是你说了,我怕自己又会忍不住去想这些香料之事,徒增伤感。此事就这样吧,等到以后我嗅觉恢复正常了,再告诉我这些,好吗?”
“嗯,是我没有考虑周全。”顾清禹垂下头,不住地摩挲着腰间挂着的玉佩,是柳夕熏送的那块。
柳夕熏也不想因一己之事又搅得顾清禹不开心的样子,便提议道:“不然让我回一趟老宅吧。”
前些日子柳夕熏本就与顾清禹商议过回老宅一事,只是近日又发生了这些事,便一直没有提起。
“回去一趟也好,散散心。”顾清禹仍低着头,可眼珠一转又想到旁的,猛地抬头拉住柳夕熏的手,急切说道:“你莫是要一去不回了?”
柳夕熏抽回自己的手,无奈一笑:“怎么会呢,我若是真要走,定会与你明说的。不辞而别这种事,不是我柳夕熏会做的。”
顾清禹尴尬一笑,用手摸了两下鼻子,不好意思笑道:“是,是 ,是我多虑了。”
“不过我也要去!”顾清禹又补充道。
柳夕熏闻言先是一怔,本想拒绝,又想着如今顾清禹不知为何,无赖得很,还是委婉些,于是换上一副温柔表情说道:“香行最近也忙,我们这一去,起码也要一个月了。你若是去了,香行何人把守?”
本以为香行之事能牵住顾清禹,谁知顾清禹竟毫不在意的样子一摆手,轻飘飘说道:“有平叔在,我就是出去半年都不用担忧香行之事。”
“看来你很信任平叔啊,呵呵。”柳夕熏尴尬笑道。
“平叔自有就在顾府,家中的生意从前就是他在帮忙料理,如今也是他在带着我罢了。”顾清禹有些惭愧。
“哎呀,我突然想起银针之事,怕是近期都不能出去了。”柳夕熏一本正经说道。原本她都在计划回去要做些什么准备,到了抚州再去哪里玩一玩,正摸着自己脑袋想着呢,碰到了银针,这才想起来治病之事。
顾清禹一拍脑袋,惋惜地说道:“这样一来,起码要到下月你才能出去呢!”
柳夕熏听顾清禹的语气像是挺高兴的,又仔细看了看顾清禹:“怎么,我不能出去你像是很高兴呢?”
顾清禹讪讪一笑:“哪里哪里,真是太惋惜了。”
不过心中却想着:真是太好了,夕熏留在香行是再好不过了。
柳夕熏有些狐疑,却被顾清禹递了块西瓜,堵住了嘴。
连日这样轻松欢笑着,柳夕熏心情好了许多,也胖了些。
——
一个月后。
立秋也已经过了,天气渐渐凉了,就等几场秋雨,彻底扑灭连日晴朗带来了热气。
大夫每七日来复诊一次,柳夕熏因为疏散了心肠,利于康复,嗅觉也略恢复了些。
第四次复诊以后,柳夕熏的银针可以不必继续留在体内了,之后只需要歇着,每两日服一帖药,如此一年,方能康复无虞。
没有了银针的束缚,柳夕熏便把回抚州一事提上了日程。
不过是心里盘算着,还未宣之于口。
计划好之后,她找杜鹃商量了一下。
“我们两人租个马车,找个时间,说出去逛逛,其实趁机回抚州,如何?”柳夕熏坏笑,这个主意虽不地道,但有用。
杜鹃斜着眼睛调侃:“娘子真不愿衙内同去?”
柳夕熏撇撇嘴,满是嫌弃道:“他嘴碎,懒得带他。”
门外此时传来了脚步声。
柳夕熏忙换了话题:“杜鹃,你看近日天气凉爽了许多,不如我们出去逛逛吧,也在这院子里待了许多天了。”
门外响起叩门声,是一陌生女子:“请问柳夕熏柳娘子可在?”
柳夕熏与杜鹃面面相觑,二人都不知是何人。
杜鹃便去开了门。
门外站着一娇滴滴的小娘子,身着天蓝色儒裙,头梳同心髻,系着鹅黄色发带,娇俏可爱。
“你是?”柳夕熏疑惑的望着她,并不打算让她先进门。
“我是顾氏香行新招的制香师吕冰夏,听闻首席制香师正在养病,便过来探望一下。”吕冰夏说完朝着柳夕熏嫣然一笑。
本该是和蔼的见面,柳夕熏却莫名不太喜欢不请自来的人,勉强挤出一个微笑,说道:“多谢了。”
“姐姐不让我进屋坐坐吗?我还给姐姐带了些见面礼。”吕冰夏将手中提着的一个盒子晃了晃。
“咦?这么巧,都在呢?”走廊传来熟悉的声音,顾清禹走了过来。
“衙内,我来给姐姐送些补品。”吕冰夏见顾清禹过来了,羞涩一笑,忙行礼说道。
顾清禹见她手中提着一个木盒子,便伸手接过来,居高临下地说:“以后有什么东西给我就行了,你去香行忙自己的事吧。”
“是。”吕冰夏撅起嘴,敷衍着向顾清禹行了礼便听话离开了。
顾清禹见她离开便走进房间,难得正经地说:“她还小,挺闹腾的,你别理她。”
柳夕熏本来就不太喜欢她,自是没有硬要结交的道理了,“哦”了一声算是应下了。
“明日我想与杜鹃去街上逛逛,买些小玩意。”柳夕熏转开话题,说起正事。
“让我陪你啊,我给你买。”顾清禹拍拍胸脯,不服气道:“难不成我挑的东西入不了你的眼?”
杜鹃捂着嘴,一边笑一边偷偷想走出房间,留他二人交流交流“感情”。
如今这顾氏香行上下都知道顾清禹对柳夕熏是穷追不舍,整日里找柳夕熏的时间比在帐房里的时间多得多。
人人都知道要找他顾清禹,不必去香行的帐房,得去柳夕熏的院落。
杜鹃也很看好这一对郎才女貌的佳人,一个有钱一个有才,登对得很。
就是柳夕熏性子冷淡,总是想方设法避着顾清禹。
好在顾清禹是找了世子支招,眼见着一日比一日无赖,一日比一日难缠。
杜鹃估摸着,这柳娘子是在劫难逃了,时间问题罢了。
“杜鹃,你去哪儿?”柳夕熏的余光瞥到杜鹃正悄悄地往门边移动。
“我都来了,杜鹃自然是要去当差了,香行忙着呢。是吧杜鹃?”顾清禹回头看着杜鹃,赶忙给她使了眼色,让她赶紧走。
“啊,是啊,是啊。”杜鹃尬笑。
“不准走!”柳夕熏忙叫住杜鹃,转头又对顾清禹说:“香行这么忙,你先去忙吧。”
“哎呀呀,其实我来呢,是给你送工钱过来的,不过呢,你这么惦记香行的生意,不惦记工钱,倒是越来越像老板娘了。”顾清禹厚着脸皮腆着笑脸,说出这番话。
柳夕熏脸都绿了,揪住顾清禹的耳朵,咬牙切齿道:“你说什么!”
顾清禹狰狞着脸,痛苦的嚎叫:“轻点轻点,啊,啊,痛,痛!”
杜鹃见状,连忙溜了。这一个月以来,柳夕熏与顾清禹越来越熟络了,如此打闹也已经是常事了。
柳夕熏见顾清禹表情痛苦,便放开了手,冷笑着又问:“你刚刚说什么?”
顾清禹护住耳朵,委屈巴巴地说道:“我说我来给你送工钱的。”
“工钱呢!放下就走!”柳夕熏眉毛一横,大声呵斥道。
顾清禹颤颤巍巍放下一袋银两,便急忙跑出房门。
可刚跑出房门,又回过头,倚靠在房门外,探出一个头朝柳夕熏说:“我说你像老板娘!”
说完他便头也不回的跑来。
柳夕熏跑到门前,看到顾清禹一溜烟消失的背影,暗暗笑了笑。
逗他,还挺好玩的。
作者有话要说:
顾清禹内心os:我就是想你做老板娘。我是老板,你是老板娘。
绝配~
第41章 百草香(九)
桌上放着一个玄色暗花锦做的小布袋,里面鼓鼓囊囊装着银子,柳夕熏看着,顿时觉得身心富足了不少。
次日她便叫上杜鹃。
恰好京郊的蒸馏工坊有些事情,顾清禹得过去瞧瞧,顺便看看花田中花木花后的修剪情况。
柳夕熏忙让杜鹃赶紧收拾自己的行李。
“按原计划行事。”柳夕熏收拾着自己的行李,头也不抬对杜鹃说道。
“真的不和衙内打声招呼啊?”杜鹃有些良心不安。
“哎呀,他嘴太碎了,你想不想好好玩了。我给他留封信便好。”柳夕熏笑道。
杜鹃拗不过柳夕熏,便简单收拾了些东西,再来到柳夕熏房间时,她正在写信。
“好了,我们走吧!”柳夕熏将镇石压在信上,便赶紧出去了。
刚出了院落却又碰上了吕冰夏。
“姐姐要去何处?”吕冰夏自来熟地挽起柳夕熏的胳膊。
“只是去街上逛逛,逛逛。”柳夕熏面露尴尬。
吕冰夏也不是傻子,看着柳夕熏与杜鹃都背着行李,随即放开手,换了副轻蔑的嘴脸:“你们要走了吗?要走就赶紧走,别回来了。你如今又不能制香,不知道还赖在顾氏香行做什么。”
柳夕熏见她全然没了之前的善意,脸色也冷了下来,也毫不留情地回怼:“我做什么都与你无关。你还是别像个跟屁虫似的整日监视着我了。”
“你以为自己几斤几两,我愿意跟着你?我只是看看,清禹倾心的女子是何样。不过见你这副模样,又不能制香,当真是无用极了。我也便放心了。你赶紧走吧,最好是别回来了。”吕冰夏高傲地扬起头,正眼都不看一眼柳夕熏。
“我回不回来就不必你操心了。不过,呵呵,你这副德行,在顾氏香行可是待不久的。”柳夕熏翻了个白眼,冷笑道。
昨日还殷切地一口一个姐姐,今日便吹胡子瞪眼的,可见人品不佳。
不等吕冰夏回应,柳夕熏转头就走了,杜鹃也急忙跟上。
趁着顾清禹还没回来,她赶紧带着杜鹃到街上去了。
柳夕熏买了些干粮,又租了一辆马车。
一切准备就绪,柳夕熏便与杜鹃一左一右坐在马车上,开始了回抚州的旅程。
路过京郊的时候,柳夕熏生怕撞见了顾清禹,还特地坐在马车里,等过了这一段路才又重新坐在马车外面。
“入秋了真是凉爽。”柳夕熏吹着风,好不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