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瑟理所当然地应道:“当然舍不得,你应该庆幸谢应没回来,要不然你这几天又要天天给我跑腿买奶茶。”
“谢应哥没回来,我也可以跑腿买奶茶啊,又没多远。”江冶说着顿了下,又瞥了瞥她,问道,“你就没遇到想要谈恋爱的人吗?”
这话一落,江瑟便愣了下神,大脑快速闪过一张冷峻的脸。
“暂时还没有。”江瑟靠上椅子背,意味深长地问他,“怎么,你遇到了?”
江冶耳廓一红:“我也暂时没遇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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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开回到梨园街时都快十点了。
晚饭江川已经做好了,都是江瑟爱吃的菜。
雪梨瘦肉汤、梅子排骨、松鼠鱼、鱼香肉丝还有蒸螃蟹。
余诗英特地从酒吧回来陪江瑟吃饭,目光刚落她脸上便絮叨起来了:“最近是不是没休息好,怎么看着又瘦了?在北城有没有好好吃饭?”
江瑟上前抱住她,刻意把身上的重量往余诗英身上压,说:“感受到来自你闺女的暴击没?一点儿没瘦呢,就是坐飞机有些累,看起来略微憔悴了些。”
她这点小伎俩糊弄不了余诗英,握住她手腕比了比,便说:“这一看就是瘦了三四斤”
江瑟:“……”她这个月的体重还真是掉了三斤。
余诗英松开她手腕,给她从厨房里端出个炖盅,说:“国庆这几天让你爸给你多做些好吃的,等会吃完饭你就先回房间休息。”
说着又转头看向江冶:“一会你二姐休息时,你来酒吧搭把手,别吵着你二姐了。”
“谁能吵得动她啊?咱们家就二姐有猪的属性,一睡着十个闹钟都叫不醒。”江冶揭江瑟短,“当初她高考时,老妈你记不记得你让老爸买了多少个闹钟回来?”
江瑟高考的地点不在一中,考场开车过去要一个多小时。怕路上堵车耽误事,江川干脆在考场附近的酒店给她定了房间。
本来余诗英要过去陪她的,被江瑟拒绝了。
当年余诗英陪江棠参加高考,比江棠还紧张,连着三天没睡觉。为了避免她又要失眠三天,江瑟坚持要自己一个人去考。
那几天她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在家族群里打卡,告诉他们她起床了,没睡过头。
江瑟懒得搭理江冶的揭短,慢悠悠地揭开汤盅,对余诗英说:“一会吃完饭,小冶洗碗,我陪你回酒吧,我都还没见到我爸。”
别看江川性格豪爽粗犷,其实心思十分细腻,几个月没见到闺女了,哪能不想呢?
江瑟提着一盅雪梨汤一推开“忘川”的门,江川眼睛便嗖嗖看了过来,开怀地一招手:“瑟瑟!”
“老爸。”江瑟走过去吧台,把汤盅放上长木桌,说,“老妈说这汤你一口没喝,你先去喝汤,这里我帮你看着。”
江川笑吟吟地提起汤盅:“成,我进去喝汤,你想喝什么酒叫你小杨哥你调。”
江川说的“小杨哥”是“忘川”的调酒师,也是江川的徒弟,调酒水平一流,在富春街还挺有名气。
江瑟点点头,刚要过去点杯气泡酒,一道兴奋的声音恰好从门口传来:“哥,我保证这里的酒是你在北城喝不到的!”
江瑟朝声源处望过去,目光直直撞入一双寒潭般的眸子。
愣了好半晌,她才抬了抬眉梢,冲正在走过来的男人颔首笑了下。
她在机场果然没认错人。
吧台这处的光线最亮,江瑟扬起笑靥的那一瞬间,陆怀砚觉得耳边好似静了一下。
她应当刚洗过澡,浓密的乌发沾着点湿气垂在肩上,衬得那张白生生的脸愈发小。
江瑟站在吧台后,隔着一张充满岁月感的木桌,笑着同他说:“好巧。”
陆怀砚也笑:“是挺巧,这是你家的酒吧?”
这话一问出口,陆怀砚自然而然地想起她在庄鹤酒吧边晃着手里的酒杯边笑着说的那句――
“家里还有一间酒吧等着我去继承。”
语调语气分明是平淡温和的,却偏偏能叫人听出她话里话外的骄傲。
好似要回家继承的是一顶皇冠。
江瑟“嗯”一声:“我家的酒在北城的确喝不到,想喝什么,我请你们喝。”
她将目光看向韩潇。
韩潇早就在等着自我介绍了,接过话道:“谢了啊,我是韩潇。”
说完就要伸出手去,跟江瑟握手,结果手才刚举起来就被人按了下去。
韩潇:“……”
江瑟颔一颔首:“我叫江瑟。”
她从一边的木托里抽出一份酒单,让他们点酒。
“酒单不用看,我是这里的老顾客了,”韩潇默默收回手,笑说,“我就来杯梨花白。哥,你要不要跟我一样?这是我最喜欢的酒。”
陆怀砚没看酒单,直接看着江瑟说:“跟你一样的就行。”
江瑟点点头,把酒单插回木托,“你们在这等会。”
她一走,韩潇终于端不住了,把高脚凳挪向陆怀砚,压低声音说:“什么情况啊哥?你怎么会认识江小姐的?你该不会时对人家有意思吧?”
连手都不让他握,他才不信陆怀砚对江瑟没意思。
陆怀砚淡瞥他:“喝完这杯酒你该走了。”
韩潇:“……”
韩潇从来不敢忤逆他哥的话,一杯梨花白喝完便假装有事走了,那会陆怀砚杯子里的那杯“秋粮”只下了一小半。
江瑟问他:“喝得惯吗?”
陆怀砚颔首:“这酒挺好喝。”
虽说是花酒,但酒液醇厚,桂花的香气搀揉着一丝很淡的甜,口感绵长,的确是他在北城喝不到的酒。
江瑟眉眼轻轻弯了下:“这是我两年前酿的桂花酒。”
这话倒是把陆怀砚喝酒的动作叫停了,他放下酒杯,余光扫过韩潇喝空的酒杯,说:“韩潇那杯也是你酿的酒?”
江瑟摇头:“不是,那是调酒师用我妈酿的果酒再加点儿白兰地调出来的。我不常酿酒,也就我妈酿酒的时候跟着玩一玩,我长这么大一共就酿过两坛。”
“还有一坛是什么酒?”
“青梅酒,那坛酒就埋在我家的院子里,是我十八岁生日那天酿的。”江瑟往自己的酒杯添了点儿气泡水,慢悠悠地说,“二十八岁生日那天,我就准备把那坛酒喝了。然后再重新酿一坛,留着三十八岁喝。”
陆怀砚扬起唇角:“那二十八岁的江瑟小姐准备酿什么酒?还是青梅酒?”
“不知道,”江瑟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杯子,随性道,“到那天再看吧。手边有好看的花,那就酿花酒。有香甜的水果,那就酿果酒。”
两个人就这么有一塔没一塔地说着话,都是些十分随意的话题,直到喝完汤的江川回来,才心照不宣地停下话匣子。
江瑟给江川介绍陆怀砚,“老爸,这是我北城的――”
说到这她微微一顿,她与陆怀砚压根儿称不上是朋友。单方面宣告陆氏的小陆总是她朋友,属实是有点太过自来熟。
非要说两人之间的关系,那就只能是――
“甲方公司的老板。”
江川知道江瑟正在负责一个大项目,闻言便客客气气地请陆怀砚喝了两杯酒。
两杯酒喝完,江川又问江瑟怎么把私藏的那坛桂花酒开了。
江瑟老老实实说:“我上次遇到的小麻烦,陆总正好帮了个忙,所以请小陆总喝了杯‘秋酿’。”
江川闻言便又十分热忱地给陆怀砚满上两杯酒。
他挑的酒都是高粱烈酒,酒杯还不是一般的白酒杯,而是半个手掌宽的小酒盏。
陆怀砚离开酒吧时,江瑟都怕他会醉。
男人的车就停在富春街头靠近大马路的停车场。
他没急着找代驾,就慢慢地同江瑟边走边聊。
江瑟见他步履从容,神色清醒,这才放心地给他介绍起富春街的历史。
临近午夜,街上的游客仍旧不少。擦肩摩踵间,他们之间的距离渐渐缩短。
河水在他们脚下淙淙流着,夏风徐徐吹过。
古镇在夏日的夜里有种令人着迷的氛围。
快到停车场时,陆怀砚停下了脚步。
“准备在这待几天?”他问。
“五天。”江瑟抬手将被风吹得凌乱的头发拨到耳后,“你呢?”
他们就站在路灯下,她仰起脸来问他时,眼眸被光照亮,像是沉着一潭清澈的湖水。
陆怀砚喉结缓缓下压,“也是五天。”
江瑟笑道:“那我们是同一天回北城,还挺巧。”
男人轮廓分明的面庞缓缓攀上一点笑意,“嗯。”
他是充满冷感的长相,凌厉立体的骨相与清贵英俊的皮相,就算是微笑时,也充满了距离感。
可此时此刻,江瑟并未感觉到任何一点距离感,反而有种如沐春风的舒适。
韩潇来桐城是因为外城的影视城项目,陆怀砚却没说他来桐城是为了什么。
江瑟也没问,交浅言深,不该说的话题她不会提,她也没想因为一番偶遇就要去同陆怀砚套近乎攀交情。
在这么个稀疏平常的夜晚,天南海北聊几句放松的话,就挺好。
江瑟没问,陆怀砚倒是主动提起了:“我这几天会在桐城四处转转,这里有什么适合去玩的地方吗?最好人少一点。”
江瑟认真想了想,说:“桐城适合去打卡的地方不少,但国庆长假这里哪哪都是游客,人少的地方约等于没有。”
陆怀砚不动声色道:“你这几天有什么安排吗?”
江瑟顿了下,掀眸看他一眼,说:“明天回趟以前高中给老师们送点酒,二号去趟寒山寺,三号四号大概率是酒吧和家里两头转,五号再歇半天就准备启程回北城。”
“你以前的高中是桐城一中?”
“嗯。”江瑟挺意外他居然会知道一中,“你去过?”
“没去过,但知道桐城一中就在桐城的老城区,听说那里的建筑历史悠久。反正我也没地方去,要不明天我陪你去送酒,你带我在那里转转?”
他说这话时,依旧是一派八风不动的神态。
就好像他这个提议真的只是兴致来时的随口一提,又随性又率性。
江瑟静静对上他幽邃的眼。
这是他们第三次相遇,三次都是偶遇。这个夜晚结束,她依旧不会要他的联系方式。至于以后会不会再碰见,那都是以后的事了。
可现在他却想要人为地定下他们下一次相遇。
陆怀砚没避开她目光,坦荡荡地问:“怎么?不方便?”
江瑟不是爱自作多情的人,听见这话便下意识摇了下头,说:“没有不方便,你要是不介意那边的建筑比较老旧,明天早晨我们直接在老城区的文庙里碰面。”
“不用那么麻烦。我过来接你,你给我指路,咱们走小路,走大路恐怕会堵车。”
他这理由还真是有理有据,明天是长假的第一天,路不可能不堵。走小路反而更便利,那些小路也就江瑟这样的桐城老市民会知道。
江瑟点头答应下来。
(四)
第二天陆怀砚开着辆越野车过来接江瑟。
江瑟一看到这辆改装过的越野车便没忍住笑了,“虽然去老城区的路有些崎岖,但还不需要出动一辆越野车。”
陆怀砚过去给她提酒罐,“吃早餐了吗?”
江瑟点头:“你呢?”
“我也吃了。”
东西放好后,江瑟上车时才看到中控台放了些点心和面包。
她回眸看向给她掌着车门的男人,问道:“这是给我准备的?”
“嗯,一会在路上无聊了可以吃。”
江瑟看他眼,道了声“谢谢”便弯腰坐入副驾。
从富春街开去一中大约一小时的车程,但因为是节假日,路上车多车速也慢,生生多耗了半个小时才到一中。
送完酒从教师楼出来时都已经快十二点了。
江瑟直接拨通了陆怀砚的电话。
昨晚分别时,他们交换了电话和微信,刚她去找老师时,陆怀砚说他在学校里转转,江瑟这会也不知道他转到哪儿了。
电话响了一声便接通,江瑟问他:“你在哪里?”
“在你们学校的光荣墙这儿,”他低沉的声嗓染着笑,“我看到了以前的你。”
光荣墙上贴的都是优秀毕业生的照片,江瑟当年高考是桐城的理科榜眼,自然是榜上有名。
陆怀砚说的“以前的你”就是江瑟那年的照片。
就一十六岁的小丫头片子。
江瑟抬眸望了望头顶的烈日,觉得耳廓被晒得有点热。
“行,你在那儿等我。”
陆怀砚视线依旧落在光荣墙上的半身照,“不急,你慢慢来。”
说完这话他也没有要挂电话的意思,和她又闲聊了起来,“你以前是走读还是住宿?”
“住宿,一中离我家太远了,我爸妈开酒吧也忙,我干脆就住进学校来。”
“住得惯吗?”
“住得惯,宿舍四个人一间屋子。学累了,我们还会坐在地板上偷偷打扑克,输的人请喝奶茶。”
听筒里传来男人低沉的笑声:“你请过多少回?”
江瑟弯起唇角:“一次都没请过。”她从没输过。
十分钟的路程,因为有人陪着说话,一眨眼便过去了。
穿过最后一截林荫路,江瑟终于看到陆怀砚。
他还站在光荣墙那儿看照片。
江瑟没急着叫他,可他跟后脑勺长了双眼睛似的,若有所察地侧过头看她。
男人的目光沉静而专注。
那张硬朗凛冽的脸沐在炽烈的阳光下,莫名多了点温柔的意味。
挺矛盾的,明明周身气质冷淡悠远,但就是能让人咂摸到一丝温柔。
手机还贴着耳朵没挂断,听筒里传来的是萦绕在对方身上的风声。
有那么一瞬间,江瑟听到的不是风声,而是自己的心跳声。
怔愣间,听筒里忽然传出他声音:“怎么越走越慢了?累了?”
低沉悦耳的声音野蛮闯入耳道,和她愈发急切的心跳声撞在一起。
江瑟耳廓又被阳光晒出一阵潮热,她眨了下眼睫,快速挂断电话,加快步伐朝他走去。
陆怀砚等她走近了,又问了一遍:“累了吗?”
“不累。”江瑟视线和他碰了下便挪开,朝他身后抬了抬下颌,“你饿不饿?要不要先去吃午饭?”
“我都行,随你。”
江瑟刚刚在车上吃了点心,其实不饿,但怕他饿,还是决定先去吃午饭。
出了校门却又不知去哪里吃。
学校附近的小馆子都是针对学生开的,菜美价廉量还大,就是环境不怎么好,也不知这位陆氏太子爷受不受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