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这样的热情攻势,陈昭简直要招架不住了。
“不用了,我觉得巧克力是苦的。”
赵霁哪里容的她拒绝,三两句就敲定了:“我带的榛子巧克力,甜的!对了,今天晚上来家里一起吃饭,我给你做披萨吃。”
说罢,其他同学也陆续过来了,赵霁忙着和其他人打招呼,留下陈昭苦着一张脸。
赵老师见她满脸无奈,忍不住哈哈大笑:“小同学,不要苦着脸么,小孩子要多笑笑才好。我这女儿虽然有时任性了点,但是心地不坏,她刚刚回国也没有什么朋友,你们倒是可以交个朋友,空闲时候一起玩玩呀。”
老师都这么说了,陈昭也只能点头答应,更何况她对赵霁的印象不坏。
不过她也在心里盘算,去赵家吃饭的时候,该带什么礼物才好。
思来想去,陈昭准备拿自己前些时候在古玩街淘到的一根竹笛,作为见面礼送给赵霁。想来这东西虽然不出众,但好歹是个乐器,应该会叫赵霁喜欢的吧。
陈昭想得出神,直到赵霁拍了拍她的肩膀:“我叫你阿昭吧,记得晚上来家里吃饭,你知道我家在哪儿吧?”
陈昭点点头:“知道,我去给赵老师送过班里的作业。”
“那就好,六点半,我在楼下等着你,可千万要来呀。”赵霁亲热地抱了抱她,丝毫不顾忌陈昭身上的泥巴污渍,“我做的披萨可好吃了,你肯定会喜欢的。”
陈昭也笑了:“好,我一定准时到。”
两个姑娘愉快地约好了时间,赵霁就提着东西走了,而陈昭则是接着上课。
六点钟,陈昭匆忙换了干净的衣裳,带着竹笛匆匆赶了过去。
第29章 留校
正如陈昭所想, 赵霁是个很活泼的小姑娘。
她在国外主修小提琴,但是其他乐器也稍有涉猎,一谈到她喜欢的音乐整个人就闪闪发光, 充满了活力与欢乐。
而且为人并不高傲, 虽然因为从小被父母娇养的缘故, 赵霁很有些天真在身上, 但是她同时也很能对别人的遭遇感同身受。
比如陈昭,自从知道陈昭的身世之后,赵霁就十分同情这个小姑娘, 时常想要贴补她。要不是陈昭意志力坚强, 赵霁恨不能把这个小妹妹带回自己家去, 吃穿住行都包了才好。
好在陈昭如今志在学业, 成绩优异,拿的都是一等奖学金,养活她自己绰绰有余。而且桂花婶老是担心她在外头苦着自己, 每回写信来都要塞钱给她,唯恐她吃不饱穿不暖一样。
饶是如此, 在赵霁看来, 陈昭还是个小可怜, 屡次想要“包养”这个小妹妹, 陈昭强烈拒绝了好几次后,她才终于罢手。
不过她是真的很喜欢陈昭,觉得和这个小姑娘很有话说。
每当学校放假休息的时候, 她总要约上陈昭散步逛街, 说一说八卦闲话什么的。
陈昭身边的同学朋友, 大多日子过得都一般,不然也不会来选农学这个专业。故此大家都是一心向学, 想着日后出人头地,为家人争光给祖国出力,所以学习气氛十分浓烈,而娱乐基本是没有的,所以陈昭也很高兴有赵霁这么个可以放松心情的朋友。
就这样,不过半个月的时间,两人便处成了闺蜜。
深度了解之后,陈昭更觉得原书内容不准,因为赵霁内心是个十分清高的女子。她看惯了父母之间夫妻情深,相互尊重包容的相处,对感情的要求称得上十分挑剔,等闲之人根本入不得她的眼。
如此一来,陈昭对那所谓的男女主就更感兴趣了,上一世忙着国仇家恨,根本没来得及凑热闹,这辈子倒是近水楼台,可以好生看几处戏码。
转眼又是两年,陈昭已经修完了大学四年的学分,提前拿到了毕业证。并且在赵老师的强烈推荐下,留校做了他的助手,算是有工作的人了。
她这大学离北都很远,现在的火车走得又慢,足足要四五天才能到。陈昭这具身体如今还不满二十,所以桂花婶和刘叔十分不舍,只是知晓这工作难得,说出去又十分体面,所以才勉强接受了。
饶是如此,桂花婶和刘叔还千里迢迢来了一趟,亲眼考察过,又跟赵老师夫妻俩见过面后,才算是放了心。
谢飞毕业的速度比陈昭还快些,他大三的时候就被特批提前毕业了,因为画出了拖拉机和收割机的图纸。这两样东西,是上一世陈昭带着他去印洲的时候,谢飞特意记下来的,又回到夏国主持生产过,算是熟记于心。
如今这个新国家,在工业方面还不如上一世的夏国强大,这两份图纸便显得格外难得,也是因为这个,谢飞被早早挑选出来,去进行秘密研究了。
出发之前,谢飞根本没有来得及告别,还是陈昭学校放假,去他学校找人一起回北都,这才发现那人已经毫无踪迹了。
陈昭怅然若失了几天,心中隐约猜测出他的去处,只得默默祝愿一切都好,然后独自归家了。
刘家的日子一如既往的平顺,李梅又生了个儿子,名叫爱国。基于当初结婚时候刘家的承诺,小爱国冠上了李姓,日后继承李家父母的遗产。
说是遗产,其实明面上的东西也没有什么了,只有一座青砖瓦房。
李家的米粉店一年前就全部上交了,刘家的饭馆也交出了百分之六十的股份,如今变成了北都市第三国营饭店。米粉成了店里早餐的一种,照旧由李家老两口主营,只是两人现在不拿分红,只拿工资,也还住在拐角自己家里。
而刘家呢,饭馆这边由虎子夫妻俩总管,两人一个是大厨,一个是收银,刘叔在一旁负责协助指点,石头把采买捏在了手里。而桂花婶则是提前退休,在家看孙子,处理一些琐碎杂事。
其实刚开始的时候,刘叔是打算把旅馆交给石头的,这样两兄弟一人一桩营生,日后都有个依靠,也说不出谁吃亏。但是陈昭上次回家探亲的时候,说服他关了旅馆,把那五间房子一分为二,提前给虎子两兄弟分了家。
毕竟往后的日子里是谁穷谁光荣,谁富谁有罪。
刘家有一家店不起眼,但是有两家店,那以后的成分核定就不好说了,干脆不干了,直接把那房子作为自家的住房用。虎子和李梅生了两个孩子了,眼看着石头也十九岁,再过两年肯定也是要结婚的,房子也得先留出来。
刘叔有些不乐意,不过被陈昭连哄带骗的,还是说服了。
“叔,外头风声越来越紧了,说是要共产革命呢。您想想前几年打土豪分田地的事情,乡下的地主们落得个啥下场?咱家自己知道自己,家底其实没多少,可外人怎么看怎么想,就不是我们能决定的了。”
“反正那旅馆注定不能是咱们了,与其顶着两家店的名头,不如直接关了它,房子给两个哥哥一分,日后娶妻生子都不用愁没地方住了,也省的外人说嘴惹麻烦。”
刘叔吧嗒吧嗒抽着旱烟,想着乡下那几个土财主现在的日子,再一次沉默了。
“算了算了,命里没有发财的运,平平安安就好了。”
刘叔长长地叹了口气,最后还是把旅馆关了。
不过并没有像陈昭说的,把房子平分给虎子和石头,而是决定把从前的老院子给虎子,新院子则给了石头和陈昭。
“阿昭,你八岁来到咱家,这些年跟着叔也没少受罪,我心里拿你当自家闺女一样疼的。从前是没有法子,家里穷也只能苦了你了,可现下家里过得去了,有你两个哥哥的,也得有你的一份儿。”
“咱家能到今天,是一家子都出了大力气的,也得一家子都公平才是。后院五间正房,两间厢房,你石头哥日后要娶妻生子,他占大头,分三件正房一间厢房,剩下的都是你的!明天就去房地局写契书,早定下来早好。”
陈昭当即就拒绝道:“叔,我不能要!等我毕业之后,大概是要留在学校工作呢,那湘省和咱家离得那么远,房子给我也住不上,白放着不是可惜了。”
“咋能白放着,你回家了就能住了,平时我和你婶子常给打扫着,毁不了屋子。”
刘叔一锤定音,不容陈昭再拒绝下去。
所以第二天,陈昭就成了有房一族,名下有两间青砖瓦房,外加一间半青砖的厨房。
不过她一年在家待的时间,最多只有一个月,所以只留了一间房,其他的都给桂花婶安排。是住人也好,放东西也好,长租出去给军属落脚也好,总归不能空着浪费。
火车哐当哐当走了好几天,陈昭终于灰头土脸的回到家。
桂花婶早就猜到她要回来,房间里头打扫得干干净净,炕也烧得热乎乎的。
李梅帮着陈昭把东西搬进屋,笑着说道:“褥子是昨天刚晒的,被子是入冬时候娘找人新换的棉花,暖和着呢。厨房里头烧得有热水,阿昭要是想洗澡,就喊你虎子哥帮你抬水。”
陈昭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皱着眉头说道:“婶子和嫂子都想得周到,我是得先洗个澡,感觉在车上捂了这么久,人都发臭了。等我洗完了澡,再去前头跟婶子说话。”
李梅闻言笑了笑,转身找虎子抬热水去了。
等到陈昭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这才提着自己准备的礼物,去前头桂花婶屋里说话。
今年陈昭赚得钱多些,不但有学校发的助教工资,还有她赚得外快。鉴于如今冬天的蔬菜水果实在太少,陈昭肚子里头的馋虫发作,一咬牙一狠心,把大棚蔬菜给弄出来了。
当然不是塑料大棚,毕竟如今石油还是稀缺资源。
陈昭用的是泥巴墙、毡布和少量的玻璃,这些都是一次投入可以使用很多年的,算下来成本就能承受了。赵老师对反季节蔬菜也很有兴趣,不过他从前听说过的方式都很奢侈,比如在温泉庄子里头种菜,或者搭起一个玻璃花房,在里头烧炭升温养花种菜之类的。
像陈昭这种土方法,他还是第一次见,所以慷慨大方的给了经费。
四周用泥巴墙防风保温,顶上三分之二铺着黑毡布,三分之一的地方是玻璃厂淘来的废弃玻璃,保证透光性。
虽然看着像是个笑话,但是这个泥巴大棚居然成功了。
产量自然不能和正常季节比,但也有平日里的一半之多,算是个大大的惊喜。
农学院的学生都很高兴,他们赶在放假之前,把大棚里头的蔬菜和水果都卖了。赚来的钱,一部分还给学院补充经费,剩下的按照功劳大小均分了,陈昭拿了大头,足有五十多块。
要知道,现在陈昭作为教授助教的工资,一个月才有二十八块钱。这回单是分红,就抵得上她两个月的工资了,而且那个大棚还会作为学术研究成果,等到开春之后被推广出去,陈昭这次可谓是名利双收了。
发了财又得了奖励,陈昭出手就显得格外大方。
两个小侄子一人一套咔叽布的军装制服,李梅一条布拉吉的红白格子裙,石头的斜挎包,虎子的军大衣都是他们喜欢的。至于桂花婶和刘叔,陈昭送的是一罐药酒,叮嘱两人每天喝一小杯。
这是陈昭特意找了学校里头的中医大拿配的方子,专门针对两人的身体状况,里头的药材都是陈昭花了大价钱搜罗来的,再想要一罐都难了。
桂花婶照旧是一边高兴,一边责怪她乱花钱,该存起来做嫁妆才是。
第30章 沼气池
刘李两家都步入正轨, 成功改换了社会成分,变成工人分子,陈昭也就放下心来。
过完年节, 陈昭即将离开之前, 和刘叔畅谈了一番, 主要说的内容便是求稳低调, 万事不可冒头激进。还有一点,日后石头谈的对象,家里最好离什么资本家、地主之类的远一些, 尽可能选择与刘家差不多成分家境的姑娘。
刘叔知道她的消息来源广, 而且可信度也高, 所以都一一答应下来。
等到说完了刘家人的安排, 刘叔又问陈昭的打算:“你过了这个年,就算是二十岁的人了,个人问题也该多上心。从前在咱家上工的那个谢家小子, 我和你婶子看着都不错,别听虎子和石头的, 要是觉得合适就多处处也行, 不合适就换其他的。”
陈昭愣了愣, 才低声道:“叔, 我知道了,只是现在才刚刚毕业呢,总得等两年立住脚了再说其他。”
刘叔见她不排斥, 点了点头不再继续了。
陈昭回到自己屋子后, 想起如今的情况, 也觉得有些棘手。
这辈子和上辈子不同,刘家人待她属实不错, 原主也是把刘家叔婶当做爹娘看待的。若非必要,陈昭实在不想让他们操心,更不想让他们伤心。
可一个适龄姑娘不结婚,在这个时代是十分罕见的事情,不提旁的,单是街坊邻居的闲言碎语,都能让刘家人颜面无光。
可是结婚,陈昭心中又实在不想。
婚姻是一件太复杂的事情,陈昭自觉没有能力好生经营,而且也不敢保证能彼此忠诚包容,互相信任扶持。更何况,这个时代又是大变大兴之际,国家的变化可用日新月异来表明,陈昭也不喜欢自己被家庭琐事绊住脚步。
她翻来覆去到半夜,还是想不出个合适的解决方法,只得暂时不去思考这个问题了。
第二天一大早,吃过桂花婶特意准备的早饭后,陈昭又拎着行礼返校,继续繁忙的农事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