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知道就不在心里想着等他们靠近了,就全部做掉的话。
行吧!
林琮美也没再纠结,吐出一口气,扭头带着情绪突然低落下来的小锤锤继续干活。
而这边通道里,被刚闯进来的怨鬼们挤得满满当当。一时间,就像堵车一样,大家都想第一个冲出去寻找残害自己的罪魁祸首,结果反而更加拥堵,整个行进的节奏都慢了下来。
“慢点,别挤,有点素质行吗?!”一个略显消瘦的怨鬼回头瞪了一眼。因转头的动作太快,导致他五官里渗出来的鲜血都飞溅了出去。
好在周围的怨鬼们脸上、身上都是血渍,也没人在意多了这么一两点。
被瞪的那个怨鬼则顶着满头被踩的鞋印和混乱不堪的血渍缩了缩脖子,解释道:“不好意思啊,不是我想挤,是后面有人推我。”
“哦,那算了。”见前面速度提不起来,消瘦的怨鬼干脆放慢了脚步,无聊地问道:“兄弟,你是要去找哪个报仇啊?”
满头血渍的怨鬼挠了挠头,“我不知道。我就记得他长了两颗痣,都在下巴那里,当时踩着我的时候,正好被我看到了。那兄弟你呢?”
“唉,我运气差,都没看到那个人长什么模样,有什么特征,就被塞到了两个铁块中间。”消瘦的怨鬼懊恼地叹了口气,“不过我记得他的脚丫子味道,特冲!”
“这……”满头血渍的怨鬼讪笑一声,“兄弟节哀。”
消瘦的怨鬼摆摆手,毫不在意地说道:“没事,大不了找不到人,剩下没人要的我都包圆了呗,反正是要出出这口恶气的!”
“那倒是,这里可没啥好人。”满头血渍的怨鬼往前凑了凑,“话说,刚才在外面发生了啥,怎么突然停下来又改道了?”
消瘦的怨鬼睨了他一眼,反问一句,“你没感觉到?!”
“没啊,这不是脑袋踩烂了,有点不好使。咋地了?!”满头血渍的怨鬼又挠了挠头,挠得他指甲缝里全是血,看起来有些渗人。偏偏他歪头看人的时候目光里透着真诚,显得有些憨憨的。
消瘦的怨鬼顿时没了脾气,他刚才还以为对方是故意的。便放缓了语气,“那你能感觉到把我们从那栋楼里放出来的那个人的气息吗?”
“那还是能的,咋了?”满头血渍的怨鬼不解地看着他。
消瘦的怨鬼拍了拍他的肩,喟叹了一声,“兄弟,我们刚才之所以转道,是因为原来那个方向有股十分可怕的气息,就和那个人身上的气息一样。换成是你,你敢过去吗?”
“呃……”虽然脑袋被踩坏了,可满头血渍的怨鬼还是能明白好歹。
一想到他从那栋楼里窜下来时遇到的那个人,虽然当时那人连看都没看自己一眼,可那人周身散发的那种令人胆寒的煞气,他到现在都能感觉到,倏然就是浑身一哆嗦,连忙应道:“不敢,不敢!”
就在这时,前面有怨鬼大声喊了起来,“大家快来,这里有个人,正好可以让他给我们带路!”
一听到这话,消瘦的怨鬼急忙拉着满头血渍的怨鬼往前冲,“不说了,还是赶紧去找仇人吧!”
而白起这边,将囚禁在大楼里的怨鬼们都放跑了之后,才开始了收尾工作。
一路上,也有极少数留在这里对之前施虐的士兵宣泄着自己怨气的怨鬼们。为了不影响他们,白起收敛着自己身上的魂力,只留了一息用来感应那些被夺走的魂力。
说起来,这些怨鬼们被如此虐待却没有反抗,也是因为那些人借着他的魂力压迫他们的原因。
不然,光是那些受尽折磨的人变成怨鬼的那一刻所带来的反噬,就不是这些士兵能够承受得起的。
有因必有果。
一切在他,所以他才不去阻止这些怨鬼们□□,甚至还帮着他们恢复生机。
就如这栋楼,原本满是死气,阴暗、腐朽,如同鬼楼一座。可如今,被他这么一搅和,再放走了那些被当成“货品”压榨的怨鬼,终是能好好呼吸一回了。
九楼,走道尽头。
白起停下脚步,抬眸看了一眼面前的这扇门。
看似平平无奇的大门背后,却是存放了装有他魂力的房间。事实上,如果不是在其它楼层封存自己魂力,让那些怨鬼们不再忌惮时,发现了这些魂力都集中在这一层,他也未必能够第一时间察觉到。
那就只能一层层去处理。
不过天亮了,军事基地该毁灭了。
白起朝身后招了招手,一直跟在他后面的镇魂刀与主人心意相通,也不废话,直接抬起刀柄,朝着大门劈砍过去。
镇魂刀的速度极快。令人只觉得眼前一道黑影闪过,下一刻,大门处蓝色弧光一闪,细微的电流声转瞬即逝,厚重的大门直接从中间斜着划开一道口子。
那道豁口极大,都能看清楚里面夹杂的电流导体因短路而焦黑的部分。
失去电流控制的大门除了厚实,再没有其它功用,大概是设计者也没想过还有人能这样暴力破门,甚至没有考虑过会出现像镇魂刀这样的武器,所以被轻而易举就给破开了房门。
大门一打开,四处黑色的墙壁显得里面极其昏暗,唯有中间泛着蓝光的金属板十分显眼。
金属板的中间,挖出了一个大洞,刚刚好嵌进一个圆柱形的玻璃瓶子。瓶子里的黑气浓郁,夹杂着点点细微的银白色光点,如银河里的星星,在浩渺的夜空中熠熠生辉。
被固定住的玻璃瓶两端都连接着数根细长的管子,丝丝缕缕的黑气带着光点通过这些管子流溢到每层楼,然后顶端只是稍微析出一点,就能让那些怨鬼们老老实实的不敢动弹。
只是现在,每层楼魂力溢出的管口都被他封死了,没有了威慑力的楼层,是困不住那些受尽折磨的怨鬼们的。
白起垂眸看着面前原本属于自己的魂力,手指上黑气涌动,盘亘在他的中指上,如同一枚黑色的指环浮现,他微微用力一收,面前的透明管壁就如蛛网般碎裂开来。
里面的魂力瞬间扑涌回来,重新溶入白起的身体里。
作者有话要说:
林琮美:怨鬼大军见了我都得躲。
白起:嗯,合该如此。
小锤锤:主人背后有她男人撑腰,我没人撑,只能自己支棱起来。
第95章 心意相通
下一刻,整个瓶子上的裂缝一寸寸蔓延开来,直至彻底炸裂,甚至连那些连接着每个楼层的细管也无法幸免,噼里啪啦声中,尽数碎裂。
不多时,整栋大楼发出微不可察的吱呀声,而留在大楼里的怨鬼们只觉得浑身一轻,仿佛有什么枷锁彻底消失一般,连带着心头未被宣泄完的怨气也如烟散去。
没有了怨气支撑,他们的身体也渐渐化为齑粉,消散于空中。
渐渐的,大楼里的动静越来越大,轰鸣声中,连带着各处墙角边沿不断炸裂,天花板也开始一块块往下坠落,墙内的管线随着这些动静被拉扯出来,火花四溅。
唯一留下来的那些士兵们,因怨鬼们的报复,被压在机器下,被缚在墙面上,或昏厥,或无法逃离,都被困在里面。
大楼将倾。
当白起带着镇魂刀走出来时,身后的高楼终于支撑不住,彻底坍塌。
无数块金属碎片和断裂的支架从高空坠落,将平整的地面砸出一个个大大小小的坑洞。纷纷扬扬卷起的风将白起额头上的墨发吹散。
他眉眼微垂,仿佛俯瞰世间的神明,那双狭长的黑眸始终凝望着眼前的一切,却又仿佛这样的动静不过尔尔。
狂风烈烈,他那挺立的身形巍然不动,只有身边的镇魂刀陪伴。
轰响声渐渐平息,倏然,身后传来细微的动静。白起蓦然转身,却对上了不远处林琮美含笑的双眼。
“好巧。”她笑着说。
白起这才注意到——林琮美身后,远处那些黑色的箱体都被劈成了碎片,和他背后的这栋高楼一样,尽数毁灭。
她的那把武器正跟在她的身后,她的手上还提着个空间收纳袋。
大概是走得急了,女孩额头上挂着些沁出来的汗珠,风吹到她那边时,已经势微,只是仍将她额头上的刘海吹乱。但她的双眼很亮,如繁星一般。双颊更是染上了些许薄红,衬着那莹白的肤色,如最美的云霞,映入他的眼帘。
只是愣怔了一下,白起原本平淡如霜的黑眸里便被这片云霞点亮,渐渐燃起了一簇火花。慢慢地,他的唇角也随之扬起。
他一步步走到她面前,脚步略显轻快,直到近在咫尺的距离,他才停下脚步,笑着回道:“是啊,好巧!”
好巧,你我心意相通。
距离近到呼吸可闻,林琮美被白起灼热的目光盯得心跳也乱了几分。她垂下眼眸,脸颊上绯红一片,只是唇角的弧度忍不住又上扬了几分。
气氛正好。
就在林琮美觉得不发生点什么都有些可惜的时候,偏偏就有那不长眼的武器开了口。
“主人,你是现在就要告诉大佬,我们找到了那些怨气吗?!”小锤锤的声音在她脑海里倏然响起。
“其实我觉得,大佬应该看不上这些,主人还不如直接给我算了。”
“当然,万一大佬看上了也没关系。不过主人一定要跟大佬说清楚,这些都是我千辛万苦劈箱子弄出来的,大佬看我这么乖觉,一定会留几个给我,对吧?!”
林琮美只想说,你好聒噪。
在小锤锤的“催促”下,还没等脸上的红晕褪去,心跳平复,她就从袋子里随手抓起一个瓶子放到白起手中,略显局促地说道:“不知道是不是你的魂力,就都收集了起来。你看看!”
空间袋几乎隔绝了所有气息。那点溢散出来的怨气,白起只当是林琮美在处理那些箱子时沾染上的,没想到她竟然找到了这些。
只是一眼,他就能看出——这些并不是他的魂力。但对女孩的这番用心,他却觉得心头极为舒畅。好像身体极燥的时候饮下的一杯蜜泉,冰凉舒爽。
白起于是接过来又认真端详了一番,才摇头说道:“不是我的魂力。”
他抬头看向林琮美,“不过,少了这些东西,想必他们一定会肉疼许久。”
说完,他挑着眉,笑了笑。
清清浅浅的笑意使得他那棱角分明的五官柔和了许多,像是冬日里湖面上漾起的金色涟漪,让人心头微动。
林琮美错开眼,将袋子放到白起手中,“嗯,那就交给你处理了吧。”
脑海里,小锤锤还在哀哀叫唤。甚至为了引起林琮美的注意,还在她身后暗戳戳地戳着地面上的金属板,闹出些微的动静,可惜此时没人在意。
“还是你拿着吧,若是防护服的鬼气不足,用这个补充也是一样。”白起拉着她的手,又将袋子放回到她手中。只是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放完之后,他的手也没有收回。
十分自然地与她十指相扣。
“耶!太好了,主人!回头咱俩分分,你二我八,实在不行你八我二,要不然就……”
心头的小鹿已经露了个头出来,就被脑海里欢呼雀跃的小锤锤吓跑了。林琮美咬着牙,暗自警告了一句“再闹就没你的份了”,小锤锤才终于消停了下来。
不过此时再多的旖旎也被打断了,林琮美无奈地扶额,问道:“我们现在要离开这里吗?!”
白起环顾了一圈,拉着她的手往前走,步子不急不徐,语调十分轻柔,“不急。”
他笑了笑,“看完这场好戏,等他们来送我们走。”
当范伦丁收到消息时,一切已经尘埃落定。刚刚夺权成功的喜悦瞬间就被滔天的怒意所覆盖。
原本用来庆功端起的酒杯也被捏碎。酒液随着碎裂的杯身落地,引得喧闹的四周倏然一片寂静。
见周围这些或参与行动,或事后巴结他的人都将目光落在他的身上,范伦丁立刻意识到自己的这个举动容易引起误会。只能压下心头的怒火,垂眸浅笑道:“抱歉,一时高兴,忍不住用力了些。诸位不必在意,请开怀畅饮。我先去处理一下。”
说完,他冲一旁使了个眼色,立刻有心腹上来,接下了之前的话题。
过道中,范伦丁抽出口袋里的手帕,一点点将手上残余的酒液和细碎的玻璃残渣擦拭干净,这才发现,手指上划破了一道伤口,渗着血珠。
他没有在意,只是在通讯器里下达“立即准备飞艇”的命令时,用力摁了摁那里,以便让自己更加清醒。
挂断通讯,范伦丁随意地将已经弄脏的手帕丢到垃圾桶里,才走到一位老人身边。
老人眉眼沉沉,自有一股威严。若是抛开眼角的细纹和额头因经常皱起而形成的川字纹,还有紧皱的皮肤和无法掩盖的老年斑,他的五官,与范伦丁极为相似。
只是他正坐在一张轮椅上,手腕和脚腕都被缚住,左右两旁还各自站着一名守卫。
他似是在看窗外的景色,听到动静也没有回头,从侧面看上去,那略微塌陷的脊背显得有些颓然。
范伦丁脚步一顿,随即又恢复如常地走到他面前,示意两名守卫退开一些,才微微俯身,眉眼淡淡地低头说道:“父亲,请保重身体,早点休息。”
老人没有回答他,只是依旧一动不动地盯着窗外。
范伦丁也沉默地随着他的视线往外看去,似乎是想知道,眼前这位莱恩星球最高军部统领——格雷元帅,他的父亲,此时正在想些什么。
直到通讯器里传来手下的讯息,范伦丁才留下一句“我先走了”,也不等对方回答,便转身离开。
窗外,晨曦初绽,将远处一排排武装齐备的飞艇点亮。橙红色的光投射进来,愈发显得地上的那道身影无比寂寥。
地平线上,被日光照亮的那艘正在启航的飞艇,则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军部基地的停机坪,隐没在高空。
安布岛。
此时一片混乱。
没有人知道,那些被关在大楼里的怨鬼们是怎么逃出来的,但当他们发现时,已经无法阻止这一切混乱的发生。
他们的角色正在互换。
曾经被视为蝼蚁,任意折磨、虐待,随心所欲地在他们身上发泄,只因为这个基地里所有的士兵都知道——这些被当成“货品”的人,只是用来榨取能量的材料而已,而且他们无力反抗。
可现在,士兵们在哀嚎,他们反过来成了那块被放在案板上的肉,任人宰割。
首当其冲的就是留守在通道大门处的那几名士兵。
当他们看到大量怨鬼出现时,就立即启动了设在大门处的那些炮筒。其中有一半经过改装,是专门用来对付怨鬼的。
可当那些炮筒连番轰炸都对这些怨鬼无效时,他们才发现——炮筒的能量装置里,原本炮管后端放置的那个玻璃容器早已碎裂,里面的N1能量全部溢散干净。
当然,他们更加无法知道,这些能量不是溢散掉了,而是被白起给吸收了。
硝烟弥漫,士兵们身边的炮筒还在连续不断地发射着炮弹,可那样密集的炮火,却依旧没有阻止这些怨鬼们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