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
霍斯想到了一种可能。
他刚才隔着光脑面对暴跳如雷的卡斯特都没怎么害怕，可一想到有可能是院长知道他做的这些事，然后故意给他下的套，不禁整个衣服后背都被冷汗浸湿了。
他看了看身后。明明整个房间只有他一个人，他却觉得有双无形的眼睛正一直盯着他，而自己的一举一动都暴露在院长的监控之下。
霍斯突然就失了力气，从椅子上摔下来，瘫倒在地上。
而另一边，军部大本营内早已乱成了一锅粥。
依赖惯了那些威力惊人的能量块武器，此时拿着普通枪械和炮弹的士兵根本挡不住对面的攻势。
大部分士兵和将官都躲进了防御工事里。出于卡斯特嘚瑟的心理，那些大型武器装备都被他摆在了明面上，此时在皇家护卫队所率领的人员强攻下，几乎无法靠近，即便靠近也会被当成活靶子第一个消灭。
以至于外面的局势在短短时间内，就呈一面倒的状况。
军部统一作战指挥室里。
几名因为卡斯特先一步拿到实验基地提供的武器，而不得不表面臣服于他的大将们，都带着副官坐在里面一边通过光幕看着外面的情况，一边互相指责、推诿。
这一情况直到卡斯特出现时，更是愈演愈烈，甚至所有人都开始将矛头指向他。
最先开口的是个白皮肤，身形微胖，肩章代表着大将级别的男子。
他挑着眉，用力拍打着面前的桌子，顶着一张涨得通红的脸冲着满脸阴沉的卡斯特咆哮：“卡斯特，这就是你说的好办法？！见鬼，我TM为什么要相信你的鬼话！还有，你不是说已经拿到实验基地提供的能量块武器了吗？为什么你的人还不拿出来使用？！”
不等卡斯特说些什么，另一个同样是大将级别，眉眼间带着明显不怀好意的神情的男子在一旁阴阳怪气道：“就是啊，卡斯特，难不成你还想要留着那玩意儿，等皇家护卫队都攻破了咱们的大本营再拿出来用？！”
剩下的那名大将则两手一摊，看着那两人，语气虽然不冲，却带着明显挑唆的意味。“要我说，一开始就不应该听他的意见，说什么把咱们的武器装备放在外面，震慑一下皇帝陛下。你们看看，现在这些全成皇帝陛下的了，咱们手上什么都没有，拿什么和对方扛？”
最开始的白皮肤大将见有人帮腔，声音更大了一些，“就是！卡斯特，你小子现在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不然，老子就拿你出去顶缸！”
听着众人对他的讨伐，卡斯特沉着脸站在原地一声不吭，只是垂着眸，眼皮不断地抖动着。似是无声地接受着众人的指责。
这些人站在他的对面，不断地借着言语来发泄心头的怒火和内心的惶恐，似乎要将一切都怪罪在卡斯特身上，他们就完全无过一般。
可实际上，事实发展到这一步，又有谁能脱得了干系！
卡斯特脸皮子不断抽动着，猛然间，他仰头狂笑起来，形容癫狂。不等对面几人再说些什么，他突然抬起手，指着对面的这三名大将，一个个点过去，狂吼一声：“你，你，还有你，都TM给老子闭嘴！”
“你，整天只知道吃吃喝喝，你看看你手下的兵，跟个缩头乌龟似的，全TM躲在防御工事里，没一个能顶用的！”
“你，有本身站在别人旁边挑唆，怎么没本事带着你的人冲出去干一仗啊？！孬种！我呸！”
“还有你，最开始不是你跑到我那儿去，提议说要拿那些武器装备震慑凯特那家伙的吗？！怎么，现在矢口否认，以为就能撇清关系了？！我曰你娘！”
说完，卡斯特朝着他们吐了几下口水，喘着粗气，似乎仍不解气，又一把抽出腰上挂着的武器，抬起手，直接朝着对面开了一枪。
“砰！”
子弹打在复合金属制成的桌板上，没有打穿，却反弹了出去，正好擦中了一旁副官的耳朵。登时，那个副官直接捂着耳朵弓着腰倒在地上，全身抽搐着哀嚎起来。
场面顿时变得混乱不堪。
而外面白起他们乘坐的飞艇，才刚刚着陆。
凯特自然是最高兴的一个。已经有下属将外面的情况汇报给了他，虽然早就知道军部的那些能让人陷入幻境的武器如白起所言已经不再碍事，但听到他的人将留守在军部大本营的士兵都给逼进了防御工事，甚至毫无还手之力时，还是忍不住有些激动。
“太好了！白起…不，白先生，这一切多亏有你！”如果不是周围还有其他人，顾及形象，只怕凯特已经上前给了白起一个熊抱。
“陛下。”见他如此兴奋，白起蹙眉打断他，提醒道：“这只是开始，还远未结束。”
“什么意思？”凯特有些不明所以，见白起一脸严肃，顿时也收了笑。
白起没有直接回答他，反而问道：“陛下近几年可曾去九区看过？”
凯特摇摇头。
从十几年前他身体不适开始，就已经没有精力出游，更遑论去各区探访，自然不知道白起提到的九区有什么问题。
白起早已猜到，不过还是建议道：“陛下不如亲自去各区看看，就知道了。”
军部的征兵，让原本普通的分区变成了筛选淘汰的体系，要想打破固有的局面，非他三言两语能够说清，不如让皇帝陛下亲自去看看，才能明白这一切。
更何况，军部所为如沉疴宿疾，由来已久，这里的人对他们的惧意日积月累，非一日可消。只有皇帝陛下亲临，才能让他们彻底从对军部的恐惧中挣脱出来。
凯特现在对白起已经无比信服，听他这么一说，当即就答应下来。
嘱咐完这件事，白起正打算与凯特告别，一名正在外面负责指挥的护卫长突然冲了进来。
“陛下，不好了，格雷元帅他……”
他话还没说完，一道浑厚苍老的声音从扩音器里传了过来。
“陛下日理万机，居然还有时间搞这么大的阵仗来我军部，怎么也不与我说一声，好让我接待一下？！”
是格雷的声音。
只是与以往相比，声音显得苍老许多，透着几分强行提起的硬气，若是不细听还未必能发现。
作为一名曾彻底研究过无数遍的敌手，凯特虽然察觉到了，却仍是皱了下眉。
他朝一旁的护卫长挥了挥手，在对方的带领下从飞艇中走出来，一眼就看到广场上被他手底下的人团团围住的格雷。
刚才只是听到声音，现在看到本人——凯特才发现，格雷比他想象中的还要苍老许多。须发皆白，且皮肤上的皱纹十分明显，如同行将就木的老人。可明明上个月格雷来过问竞技赛一事时，那光脑里的影像还精神矍铄，甚至比四十岁的人看着都显年轻。
这是被他儿子的死讯给刺激到了？！
思及此，凯特心中难免升起一丝怜悯，可一想到那些无辜失去生命的人，这点点同情很快就烟消云散了。
格雷是坐着轮椅过来的。他昂头瞪视着将他团团围住的几人，即使已经陷入这般境地，仍强硬地挺着脊背。可他不知道，他那双耷拉了一半的眼皮皱巴巴地贴在眼球上，露出的另一半灰色眸子与浑浊的眼白混在一起，有种死气沉沉的感觉。
直到看见凯特出现时，那抹灰沉的颜色里才倏然有了点亮光。
“陛下……”
乍然看到凯特，格雷刚喊了一声，却还是忍不住沉默了一下。
他虽然看不到自己现在的模样，但自己身体的状况如何多少也能感觉到。衰老正在快速地侵蚀着他的身体。可更令他没想到的是，凯特如今竟然这般精神焕发，整个人好像年轻了十岁。
这么对比下来，格雷突然升起了一股挫败感，也终于意识到——多年的筹谋在这一刻几乎化为了泡影。
想到这里，他一时急火攻心，不等再开口，直接就撕心裂肺地咳起来。先是从口中点状地喷洒出几滴鲜血，最后竟然完全止不住，似要将肺都都咳出来一般，开始从捂住嘴巴的指缝里涌出一股股夹杂着黑色固体的鲜血。
凯特缓缓走向他，看着这一幕，只是平心定气地劝说了一句：“格雷，投降吧！不要再负隅顽抗了！”
明明之前都无法止住的咳嗽，却因这句话而倏然停止了，只是格雷却涨得满面通红，强行憋着那口气，直到压下喉咙里的那股痒意。
说不出话来时，他就一直瞪视着凯特，双目充血，面目狰狞。这一刻，他对凯特的不臣之心再无遮掩。
就在护卫队有所行动的时候，格雷终于缓过气来，如同死鱼一样的眼睛里绽出一抹奇异的亮光，他声音嘶哑，一字一顿说道：“投降？开什么玩笑？！”
第115章 自爆
说着，格雷往自己胸口一按，不等众人反应，一股诡异的红光就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那种光像是透过他的皮肤发出来的，并带有节奏地闪动着，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埋在格雷体内，随着他的呼吸一起一伏。
“陛下，最后再送你一份大礼！”
顶着残破的身躯，格雷用尽全力才说出这几个字，却还要借由扩音器才能传到众人耳边，最后几个字音更是模糊不清。他用力撑着双手，手背上青筋暴起，似乎还想应景地狞笑几声，可喉管里却只发出如同排气管排放废气的声音。
但他身上的红光却越来越盛，仿佛身体里那个东西就要从他皮肤底下钻出来。
周围的护卫已经意识到不对劲，但他们从未见过这样的情形，更不敢贸然开枪，只能先护送凯特往飞艇上撤。
而坐在轮椅上的格雷，此时的举动却非常奇怪。他半耷着眼皮，神情茫然，仿佛没有发现凯特他们离开，只是无意识地晃动着脑袋。
不远处，白起和林琮美也没有随着众人后退。
两人原本站在一旁看戏，谁知道会遇到这种情况。白起虽然仍牵着林琮美的手，眉心却微微蹙起，神情有些肃然。
倒不是眼前的状况十分棘手，而是白起对这件因自己的疏漏而差点酿成的大祸感到自责。
自责的同时，又暗自松了口气。
多亏林琮美当时说要出来瞧瞧热闹，顺便见识一下这位军部最高统帅到底是个什么模样，他们才会留在这里，然后撞上这条漏网之鱼。
眼下的情况十分明显——这位格雷元帅竟将储存了白起魂力的装置放进自己体内，准备随时自爆。而白起之所以未能及时发现，大概是因为格雷身体里魂魄的遮掩，再加上选用的容器十分特殊的缘故。
若不是格雷为了对付皇帝陛下提前自爆，只怕在白起离开之后，这人就会成为这个星球上一个极大的隐患。即使是现在，若是他刚才提前离开，也一样会酿成大错。
白起不禁对这些人丧心病狂的程度有了一个新的认识。
但自己的锅，自己得背！
白起抿了抿唇，放开林琮美的手，叮嘱一句，“小心点，站我身后！”便将镇魂刀从神魂里抽了出来。
而对面的格雷，此时已经彻底丧失了自己的意识。
白起的魂力自然不是他这种普通人能够承受的。不过短短几息，格雷的身体就肉眼可见地膨胀起来。
苍老如树皮的皮肤被体内的能量撑到没有一丝皱纹，里面的血管变成了暗褐色，又被拉伸到极致，形成了布满全身的纹路。
此时格雷身上膨胀得最明显的——就是肚子。如同怀胎十月即将分娩的女人，他坐在轮椅上，身体被撑得后仰，似是剧痛无比，浑身颤抖，可嘴里只发出无意义的哀嚎。
如果他意识还清醒，不知是否会后悔采用这种极端的方式？！
但已经彻底失去自我意识的格雷，只是茫然地伸出双手在半空中挥舞，似乎想要抓住些什么，却徒劳无功。双眼如同金鱼般向外凸出，里面布满血丝，仿佛随时都会爆开。
若是真让格雷自爆，以白起魂力之威，只怕这整个军部大本营都要被夷为平地，更遑论地上这些人。就算凯特能乘着飞艇逃到半空，也依然会被波及。
可谁也没料到，格雷身体里这股能量的主人是白起。
这时，凯特已经被侍卫们护送到飞艇舱门处。他回头一看，却发现白起和林琮美仍留在那里。凯特身为皇帝，自然知道应以大局为重，不能以身犯险，可仍免不了担心，甚至在路易斯提议要立刻启航时也没有同意，反而派人过来接应。
背对着众人的白起早已将林琮美拉到身后。趁着格雷身体里红光越来越盛，皮肤也被拉伸到几乎完全透明时，他才挑起镇魂刀，将刀尖对准了格雷的胸口。
在格雷身体承受不住那股能量的冲击，就要爆开的瞬间——
白起中指上再次浮现出魂力凝聚的指环，那股黑色的雾气从指尖溢出，如白练般缠绕着镇魂刀的刀身。白起轻轻往下一压，那股魂力就随着镇魂刀破入格雷的胸口。
此时的白起，眉宇间带着连画笔都难描摹出来的煞气，身姿凛然如锋。他手指一勾，刀尖微挑，借由魂力的牵引，瞬间就将格雷体内原本属于自己的魂力勾了回来。
白起的动作极快，又背对着众人，虽然有人注意到了那把突然出现的长刀，可大部分人的注意力还是放在格雷身上。他们看到格雷如同临近爆炸边缘的气球，有人已经开始寻找掩体，更多的人只能趴倒在地上护住头。但许久未见动静，再等抬头时却发现——
不知什么原因，格雷就像突然漏气一般，整个人瘪了下来。
被过份拉伸的皮肤皱巴巴地一层层堆积在骨架上，被撑破的毛细血管正往外渗着血珠，整个人如同被血糊了一般瘫倒在轮椅上，如同一个丑陋又恐怖的怪物。
就在众人以为格雷已经死亡时，也不知是不是最后的挣扎，他的眼球在眼皮子底下微微滚动了一下，但还是没能撑开眼皮，呼吸也逐渐微弱下去。
等凯特派过来接应的护卫队到来时，他已经没有呼吸。
良久，当格雷彻底死亡的消息传递出去时，几乎在场所有人都爆发出极大的欢呼声，甚至有人激动地将头上戴着的帽子甩到空中，或是拥抱他人来庆祝。
这么多年被军部打压，甚至在与军部暗中交手时，他们失去了多少至交好友甚至是亲人。而现在，能亲眼看到军部统帅的死亡，怎么能不尽情欢呼一下？！
凯特也没料到事情会是这样的反转，但他直觉与白起有关。不过对于他手底下这些人的反应，凯特也十分理解，更不打算阻止。只是当他穿过围拢在格雷身边欢呼雀跃的守卫们时，才发现白起和林琮美两人早已消失不见。
“陛下。”见凯特愣在原地，一直跟在他身边的路易斯不禁唤了一声。
沉默了一会儿，凯特才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神情里带着几分茫然与敬畏，“路易斯，你说，这两人难不成是上天派来的？”
说完，他仰头望去。
上天？陛下是指外星人？！
路易斯随着凯特的目光看向天空，那里蔚蓝如洗，真是个好天气。半晌，他斟酌了一下，才提醒道：“陛下，应该要收网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