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雾抬眼看他:“我是不是很矫情。”
如果她是个彻头彻尾的捞女,她会媚着笑和他说谢谢。可她不是,她希望在这段感情中付出和回报成正比就好了,她一点儿也不贪心。
“没有矫情。”他笑了,“我爱这样的你,所以先把我能给的东西都给你。”
江尘摸了摸她的头发,“你不要有太大的压力,等以后你挣钱再养我好不好?”
她轻轻点头,最后居然说了句:“我会对你好的。”
那天,林雾一直在想这件事。她以前没谈过恋爱,不知道怎么处理这种事情,而他送一辆车的礼物又太贵重了,所以她不敢收,反应也有些激烈。
后来想想,他这样的人,从一开始就没曾流露出一点点对她这种普通人的轻视和偏见,在恋爱中他又怎么会在意这些物质上的东西呢。
他所有的对她的好,都是坦荡的、真挚的、热烈的。
所以,她没必要矫情、没必要敏感,因为他人是真的不在意。
林雾想通了这一点儿,立刻就让他帮忙找教练学科三。
可能是心态平和,也许是这个教练没有凶她,她居然超常发挥,学了三天后科三满分一把过。
科三过了,立刻考了科四,很快就拿本了。
林雾拿到驾照后,请孙澄吃了一顿大餐。
孙澄边吃边说:“要我说,江尘对你是真大方,我咋没见到高灏送我车呢?”她摊摊手。
林雾问她,要是高灏送她一辆很贵的车,她会收吗?
孙澄点头说:“当然会了。他的就是我的,为什么不要?”
林雾笑了,“你说的还挺有道理啊。”
“当然有道理了,反正以后是要结婚的,把你的我的分的那么清楚干嘛。”
林雾点点头。
那天吃完饭回宿舍,她们在学校里碰到了蒋方麟。
林雾本来想当作没看见他,直接走过去,却被他拦住了。自从上次他表白失败后,见到林雾会刻意躲着避险,两人就没怎么说过话。
林雾有些惊讶,“怎么了?”
蒋方麟舔了舔唇,说:“我过两天有一场辩论赛,可我搭档阑尾炎手术住院了,他参加不了了。”
他看着林雾,请求着说:“你能做我的搭档吗?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参加这么大型的辩论赛了,等上大四,我就退出辩论社团了。”
“British parliamentary debate?”
“对。”
林雾咬咬唇,“可我已经好久没辩论过了,我怕给你拖后腿。”
“不会。”蒋方麟激动地说,“你如果能帮忙的话,我就已经很感激了。”
林雾心软,“那好。”
她又问,“那我们需要提前训练一下吗?”
“这样吧,晚上没课,晚上咱们找间教室简单练习一下吧。对了,你有时间吗?”
“今天晚上我得去家教,可能回来会晚一些。”
“没关系,我等你。”
林雾点头,“那好。”
蒋方麟离开后,孙澄才插嘴,“最近这么忙,你还要抽时间准备辩论赛。”
林雾叹口气,“也花不了多长时间。”
British parliamentary debate赛制是赛前三十分钟公布辩论题,所以他们不需要提前准备太多的资料,只需要两人提前尝试着配合一下、磨合一下就好。
那天晚上,林雾家教回来,两人找了间空教室,蒋方麟帮她捋顺了一下辩论思路。
他说:“如果我能当Prime Minister就好了,咱们就可以在定义上设限,给government争取优势。”
“你比较擅长Upper House吗?”
“算是吧。”
林雾轻轻点头没说话,其实她当年上课的时候,很喜欢Lower House的位置,有更多的可能性,也可以把这个辩题拓宽,感觉更有意思一些。
那晚他们聊了不少,林雾的手机一直在响,她看了下手机,是江尘。
林雾抿唇,“要不今天就先到这儿,明天咱们再继续?”
“好。”蒋方麟收拾书包。
林雾起身,正要推门而出,蒋方麟喊住她:“林雾。”
她回头,“还有什么事儿吗?”
他攥了攥拳头,“你是在谈恋爱吗?”
林雾看了他两眼,轻轻点头。
空气有一瞬间的凝滞,室内的气温陡然下降。
过了几秒,林雾的手机又响了,她挥挥手,“我先走了啊。”
蒋方麟愣在原地,慢慢坐到椅子上,他觉得林雾没答应他是因为他不如江尘有钱。
他想起他看到林雾和江尘在学院楼前拥吻的场景,嘲笑着觉得林雾不过也是个“拜金主义”,然后又徒增悲哀,悲哀自己没有“金”。
可其实他知道她不是那样的人,他需要在自己心里给她的形象抹黑,这样他才能平衡一下他爱而不得的心理。
他偏执、善妒、阴暗……
蒋方麟扇了自己一个嘴巴,响声回荡在整间教室。
脸上丝丝疼痛传来,他又开始懊悔自己的阴暗,因为她知道林雾是个好姑娘。
第32章 尘雾
林雾关上门,她轻笑了一下。
人往往是在某个瞬间发现自己成长了的,她就是这样。若是上高中的时候,一个男生和她表白,她可能很长一段时间见到这个男生都觉得别扭奇怪。可现在,她居然能云淡风轻和蒋方麟相处甚至坦然承认自己恋爱了。
林雾接通江尘的电话,“怎么啦?是不是想我了?”她也会偶尔开个玩笑。
江尘握着笔的手一顿,沉默两秒,温柔地说:“是想你了。”
话题是她先挑起来的,现在反倒有些不好意思,只能轻嗯一声。
“到宿舍了吗?”
林雾按下电梯,“还没有,我刚刚和同学在学院楼谈论了一下辩论赛的事儿。”
“你要参加辩论赛?”他之前没听她说过。
林雾解释:“今天我同学来找我,说他搭档阑尾炎手术在住院,他急需要一个搭档,我才答应下来的。”
电梯在寂静的楼里发出“滴”的一声,电梯门打开,林雾刚进电梯,蒋方麟就背着书包跟了进来。
林雾轻轻对他笑了一下,蒋方麟没说话。
“哪天比赛啊,我可以去看吗?”
因为电梯里有人在,林雾不自觉压低了声音,“等我问清楚了再告诉你。”
“国辩吗?”
“British parliamentary debate。”
“……”
蒋方麟站在距离电梯门很近的地方,和林雾距离很远,可她电话里的内容他却听得一清二楚。
他紧紧盯着电梯楼层的变化,心里数着还要几秒才能到一楼。
终于,电梯到了一楼。
蒋方麟这才开口,“我回宿舍就把之前总结的那些资料发给你。”
“好。”
蒋方麟离开前又回眸,“林雾,明天晚上见。”
“嗯,拜拜。”
林雾把手机贴到耳朵上,问江尘:“江尘,你还在吗?”
“听着呢。”
“嗯。”她故意拉长音说话,“也没什么事,就想叫一下你的名字。”
“嗯,早点儿回宿舍。”
林雾边和他随意聊天,边往宿舍走。
她悠然地张开一只手臂,“江尘,晚风好温柔啊。”
“我知道。”他站在窗前说。
林雾顺着水泥砖的纹路往前走,一直走到宿舍楼下。
“我到宿舍了。”
“到了就好。”
“那拜拜啦。”
“好。”
林雾举着手机不放下来,“江尘。”
“怎么了?”
“我想你了。”她的声音顺着晚风飘远。
“那我明天来找你。”
“好。”
次日傍晚,林雾和蒋方麟又在教室研究辩论的事儿。
蒋方麟是个好胜心极强的人,所以他很想抽到Upper House的位置,也一直拉着林雾在做这个位置的模拟。
“如果抽到Upper House,无论正方反方,至少咱们能把Low House的路给堵死了,这样胜算就有了一半。”
林雾把印着资料的A4纸挡在嘴边,“可如果咱们抽到了Upper House呢?”
她说话很收敛,没给蒋方麟泼冷水。她其实还想说,就算是抽到了Upper House,短短三十分钟也没法把所有的点都说出来,因为有实力的Low House总会找到新的突破口的。
她认为辩论最好的状态是尽力而为,不过度求胜。也可能是因为太佛系,所以当初辩论可结束她再也没辩论过。
蒋方麟的嘴唇不断翕合,最后肩膀塌下来,他说:“林雾,这次辩论赛对我很重要,我希望能赢。”
林雾叹口气,“我也不希望输,所以我们会尽力而为,但成功的条件是‘天时地利人和’。”
“这些道理我都懂,可我只是太想赢了。”
从小蒋方麟的父母就告诉他要争第一,要走出大山,要功成名就,没有人关心过他的心理状况。他长期受这种思想的影响,即使是一场友谊性质的辩论赛,难免也想赢。
林雾安慰他,“我们尽力而为,稳定发挥,一定没问题的。”
蒋方麟泄了口气,“希望如此吧。”
林雾拿着模拟用的辩题,“要不要把Low House也模拟一下?”
“好。”
模拟结束后已经很晚了,林雾看了眼时间,咬着唇拿手机给江尘道歉,说自己马上下楼。
林雾边收拾东西边和蒋方麟道别。
“你等我一下,咱们一起下去吧。”他补充,“等一趟电梯要挺长时间的。”
林雾迟钝着点头。
江尘跟她说没关系,他就坐在车里等她,顺便赏赏月。
和蒋方麟坐电梯的时候,他依然孜孜不倦地跟她谈论着刚刚那个政策类题。其实他是个很有自己想法的人,谈及自己喜欢的话题,眼中都闪着光。
电梯停在一楼,蒋方麟还没说完,他问:“你是回宿舍吗?咱们可以一起走。”
林雾摇摇头,“我男朋友来接我了。”
蒋方麟脸上的笑僵住,被她的话泼了一瓶冷水,他尴尬着说:“那好吧。”
林雾走出学院楼,抬眼看天,这哪有什么月亮,江尘还说赏月。
他的车停在老地方,她三两步走到车旁,拉开副驾驶的车门。
“等好久了吧。”她嘟着嘴撒娇。
“没多久。”他张开双臂把她搂紧怀里,“这不是在赏月吗?”
林雾拽了拽他的衣服,娇嗔着说:“哪有月亮?”
“月亮在我怀里啊。”
他说起情话来总是这么措不及防,她有些招架不住,只好把头埋在他的肩膀上。
“跟我回家?”
“嗯。”林雾轻轻点头。
那晚,他驱车把她带回了家。
两人坐在沙发上,他摆弄着手机,过了一会儿,把剪好的视频给她看。
她依偎在他的怀里,看着上千张照片浓缩成一段不太长的视频,视频中星河移动,一切的轨迹都有迹可循。
不知怎的,简单的一段视频让她觉得热泪盈眶。
“江尘,芬兰的极光你怎么没用延时拍?”
江尘愣了一下,他说:“我当时没想起来。”
她觉得极光拍起来一定更美,不把极光拍下来心里总有遗憾。于是提出了恋爱之后的第一个要求。
她说:“江尘,有时间的话,我们一起去芬兰看一次极光吧。”
他的手缠住她的发丝,笑着说好。
芬兰北部的极光最佳观测时间是十一月末到次年二月。
看极光,也需要“天时地利人和”。
林雾躺在他怀里,仰着头看他,她伸手环住他的脖子。
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近,鼻尖碰鼻尖,呼吸交织。他嘴角还挂着笑,手轻轻抬着她的下巴,缱绻的吻落下来。
他是个骨子里很温柔的人,每次吻她都让她觉得自己一脚踏入了天堂。
她很享受和他接吻的过程,有种灵魂契合的默契。
一吻结束,江尘的眼中难得挂上了情.欲,眸子像淬了火般。他粗糙的指腹轻轻在她的耳后摩挲着,她澄澈的眼望着他,一切尽在不言中。
他静默着,她等待着。
终于,脑子中紧绷的那根弦断了。
江尘把她抱进了卧室放在床上,卧室的门开着,客厅里的灯光泄了进来。
他大掌抚上她的腰,再次覆上她的唇,密密麻麻的吻落下来。
“江尘。”她呢喃着喊他的名字,身体有些颤抖。
家里没套,他没真的做,可还是把她撩拨得云里雾里,她泪眼婆娑躺在床上,手紧紧攥着床单。
江尘松开她,吻了吻她染了汗水的额头,帮她整理了头发,他说:“睡吧。”
林雾环住他的腰,把绯红的脸埋进她的怀里,她嗓子干,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把他抱紧一些再紧一些。
江尘拍了拍她的后背,像哄孩子般,“睡吧。”
可能是因为太累,也可能是源于从未体验过归属感,林雾很快就睡了过去。
早晨是被电话声吵醒的,她从他怀里挣脱出来要去拿手机。
江尘睡眼朦胧,反应过来让她别动,他下床帮她把手机从客厅拿回来。
林雾一看备注“娘亲”,脸颊再次红了,她瞄了眼江尘,心虚着接了电话。
“雾啊,干什么呢?”
林雾嗓音干哑着说:“没什么,怎么了妈?”
何敏开玩笑地说:“你是不是恋爱了?”
“啊?”
“不是恋爱了?那怎么好久没给爸妈打电话了。”
林雾心里一惊,确实是这样,自从和江尘恋爱,她给家里打电话的频率明显降低了。
她抬眼看着江尘,他坐在床边,头发有些蓬乱,也静静地看着她。
林雾收回视线,嗫嚅着说:“妈,我谈恋爱了。”
江尘闻言,心跳少了一拍。
“什么时候的事啊?”
“就不久前。”
“是你去年说喜欢的那个吗?”
何敏的话一字不落的传进了江尘的耳朵里,他看林雾的眼神变了,原来她在去年就已经和妈妈说过这件事了。
林雾说是。
何敏不知道江尘在她身边,“妈妈和爸爸不会管你谈恋爱,但是你得保证对方是个好人,不能欺负你,不能对你不好。爸爸妈妈就希望你幸福一些、快乐一些,别的我们也不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