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君年却重重的摇头:“可我没能信守承诺保护好你们母女,还险些让如锦......”
蔡白薇拿着帕子温柔的替他拂去热泪:“都过去了,都过去了,如果不是你,我和如锦早就死在了当年,哪还能多活这么久,我们知足,都是苦命人,我不图什么,只盼着往后咱们一家几口再也不分开,能够一直相守在一起。”
“会的,明日我就去码头做工了,每月的银钱省着些该是够一家人糊口的,等缓上阵子咱们再将先前的买卖做起来,不用顾着那一家,总能过上好日子。”
“都听你的。”
......
第45章 补偿
三日后
天朗气清,阳光明媚,就是......有点热。
蔡白薇在院里左边靠院门的石井旁搭建了个小凉棚,又将屋子里一张小桌子搬到了凉棚里,如此夏日里一家人在此处用饭闲坐能清爽许多。
花如锦坐在凉棚里,看着蔡白薇重新布置的一切,回想着这些日子所经历的事情正心有余悸的出神。
花幼恩、花沐阳两个小豆丁蹲在花如锦身边一起看着不远处忙碌的蔡白薇也跟着出神。
“如锦,你说为娘将客房角落里那小块空地的野草锄去种些小菜,宅子的主人该不会怪罪吧?”
蔡白薇忽然转过身来询问道。
“不会,阿娘高兴种什么都没问题。”
花如锦抬眼看了看那边,想来本就是种瓜果蔬菜的,只是眼下没人打理生出了杂草。
“那就听你的。”
蔡白薇放下锄头缓缓走了过来,明亮的双眸里忽然泛起了愁丝:“今日是你舒家祖母六十大寿的寿辰,早晨你阿父出门前叮嘱过,叫我多置办点贺礼让咱们都去一趟。”
“阿娘带着沐阳和幼恩去吧,我留在宅子里看门。”
花如锦浅笑着回道。
虽说听花幼恩提起陶氏那天来家里指桑骂槐说了些难听的话,但总归是打断骨头连着筋,她担心自己的孙子倒也没错。
总不能分了家就到处众叛亲离。
只要自己不登舒家的门,该有的礼数顾及到,他们也寻不到什么错处。
蔡白薇想了想,自是明白女儿的意思,重重的点头:“也行,我们早些回来。”
“我要留在家里陪阿姐。”
花幼恩连忙撇了撇嘴。
花沐阳也急着点头。
“怎么能让阿娘独自去呢。”
花如锦拍了拍温顺乖巧些的小沐阳:“你跟着阿娘去。”
花沐阳一脸不乐意,可想着二伯母一家人怕是也会去舒家,只好乖乖的点了点头。
“若是遇上二伯母一家,阿娘不必处处忍让,咱们家不欠他们什么。”
花如锦看着温婉端庄的蔡白薇,沉声叮嘱道。
“我知道,有你大伯、大伯母和姑父在呢,他们不敢为难。”
蔡白薇憨憨的笑了笑。
“倒也是。”
花如锦也露出同样的笑意。
原主姑父舒嘉彦本就偏向六房,大伯花君尧嫉恨胡南汐将他狠心入赘又让老二去县衙顶差,那一家人都不待见二房,到了舒家的确会偏袒最势弱的六房。
抬头看了眼日头,蔡白薇也不敢再耽搁,领着花沐阳去屋里换了身衣服,背着竹篓就匆匆出了门。
花如锦拿了本《盐铁律》和笔墨纸砚回到凉棚里一边教花幼恩识字一边继续看书。
这些天她将《户婚》的内容已背得滚瓜烂熟,结合着自己那个时代的律法融汇在一起到时候运用起来便能得心应手。
经过窦家一事,她心里也渐渐有了明确的方向,这个时代同她一样命运凄惨的女子不在少数,若是在这方面多下些功夫,不仅可以帮到别人,还能挣些银子。
而那些自诩满腹经纶的男讼师就不一定会想着替女子做主。
横竖在他们眼里,一旦出了祸事就得女子背锅,不是红颜祸水就是克夫等等言论。
有了这个主意,她看书越发的卖力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院外忽然响起一阵扣门声。
听到声音,花幼恩眼疾手快的率先冲了过去。
花如锦这才刚起身,就听花幼恩欣喜的喊道:“阿姐,阿姐,是姐夫身边的大叔叔。”
汀安听着一愣:我有那么老吗?
叫自家公子大哥哥,却偏偏叫我大叔叔。
得知是汀安,花如锦连忙迎了过去。
“花小姐,我今日是来替我家公子送些东西的。”
汀安苦着脸,将一个鼓鼓囊囊的公文袋交到她手中:
“这里面有五十两银子,是从窦家抄没的,窦家看似家大业大,可这些年挣的银子大多都用在治疗他家那怪病上面,听公子说从窦家抄没的现银也就三五千两,县里还要填补窦家的地道,便均了些补偿给这次受难女子的家属。”
“替我谢过你家公子。”
花如锦接过袋子看了看。
毕竟是原主受的苦,自己领来倒是受之有愧了。
而且五十两银子的赔偿对于寻常家庭来说不是笔小数目,只怕换做别的官员,这种抄家得来的财产自己个儿得先昧去不少,哪会想着赔偿百姓。
想到这里,她慢悠悠的看向汀安,温声询问道:“你家公子近来可好?”
“挺好的。”
汀安笑道:“就是公务繁忙,光是积压的好几桩案子都还没有眉目。”
花如锦挑了挑眉:“柳知县在任时竟积压了这么多旧案?”
“可别提了,柳知县在楚江上面畏罪跳江自杀至今没打捞到尸体。”
汀安脸上苦意更浓:“他这一死倒是松快,可好些悬案全丢给了公子,就说前几日在窦家坟地挖出来的那具无头男尸,韩春倒是招认了,但就是说不出将人头藏在了何处,公子怀疑定是典史府那帮人将人屈打成招了。”
听到柳橙畏罪自杀,花如锦心里咯噔了一下。
这狗官懒政惰政不好好勤政为民,却用女子的性命来博政绩,死了倒也不算无辜。
可按着自己对大业律的了解,他所犯的罪行并不是死罪,不至于以死谢罪,怎么就跳江了?
莫非是胆小怕事?
还有那具无头男尸,韩春既然都招认了,为何要将人头藏起来?
这真是奇怪了。
“或许真是屈打成招吧。”
花如锦语气淡淡的回了句。
毕竟这种级别的命案暂时还不是她一个默默无闻的平头小老百姓可以过问的,即便再迫切的想要接手案子也要沉住气。
免得叶成帏又要怀疑自己对他别有用心了。
“倒是花小姐和我家公子有默契,县衙里那帮人都觉得这人就是韩春杀的,而韩春之所以不肯吐露人头藏在何处,定是受了高人指点,在故意拖延时间谋求一线生机罢了。”
汀安讪讪的挠了挠头:“噢,对了,公子还交代,近来整个江陵城都在搜寻地道,如若花小姐家中有不对劲的地方记得及时上报县里,县里好差人来填补。”
“行,我会好生留意的。”
花如锦脑海里突然就想到了那个老乞丐。
这人神神秘秘的,好像对整个江陵城的历史了如指掌。
那日听他说已经将当年所挖地道尽数填上,也不知能不能信。
第46章 托付
送走了汀安,花如锦领着花幼恩回到凉棚里数着县衙补偿的银子,五两一锭,不多不少的正好十锭。
看着桌子上白花花的银子,花幼恩忽然凑到她耳边小声嘀咕道:“阿姐,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带我去黄柳巷买梨花糕好不好?”
“又想吃梨花糕啦?”
花如锦笑眯眯的看向小豆丁:“那阿姐得看看你说的这个秘密值不值一包梨花糕。”
“肯定值。”
花幼恩眼神笃定的指向左边角落里:“就在阿姐出去的那几日,我看到一条好大好大的白蛇从那口枯井爬了进去。”
“白蛇?”
花如锦一脸错愕的看向身后不远处的枯井:“你说的是白娘子吧?”
“白娘子是谁?”
小豆丁纳闷的捏着小嘴唇。
“白娘子就是和你阿姐一样好看的女人。”
花如锦突然陷入了沉思。
为何这小不点一会儿说看到了什么红衣女孩,一会儿又说看到了巨大的白蛇。
而花君年蔡白薇夫妇,甚至是花沐阳都未撞见过这些东西。
一时间,她倒忍不住要相信花家那老婆子说这小豆丁是家里的克星了。
“阿姐,你是不是也不相信我?”
花幼恩有些沮丧的看着她。
“信,当然信。”
花如锦起身拉着小豆丁走向枯井:“我们这就去看看那条大白蛇藏到哪儿去了,然后呢就去黄柳巷买糕点。”
听到这话,花幼恩才勉强高兴了起来。
两人走到枯井边往着井底看了眼,黑漆漆的深不见底,什么也看不见。
正当她准备转身离去时,忽然看见枯井周围有许多花草被严重压塌的痕迹,这才渐渐意识到小豆丁并没有撒谎。
她围着压塌的痕迹处仔细查看一番,继续往着枯井转角深处寻去,渐渐的还能寻到些退化的蛇皮。
再回想着初进这座宅邸时看到的那双一闪而过的眼睛和小豆丁提及的红衣女孩,她开始相信了老乞丐的话。
这宅子果真有猫腻。
小小的一座院子竟然开了两口井,那么这口枯井里究竟隐藏了什么,她暂时不得而知。
只是这井底实在太深,她也没法下去探寻。
搬了块石头,她狠狠投掷进枯井中,可良久后还能听到“咚咚”的巨响从井中传来。
“阿姐。”
花幼恩一脸茫然。
“没事。”
花如锦领着小豆丁去收起桌上的银子,想着前些日子寻到的长头发,径直去了西厢房。
她掏出叶成帏送给自己的那把精致匕首在房中一丝不苟的轻轻敲打,可探了许久也未发现半点异常。
难道这下面没有地道?
又或者说此处的地道和窦家的结构不太一样?
带着满脑子疑问,花如锦领着小豆丁离开了西厢房。
既然这些诡异的东西在院子里出现过,那不如就来个守株待兔吧。
拿了门锁锁好院门,姐妹二人先去了黄柳巷,花二十文钱买了两包梨花糕陪小豆丁一边吃着一边思考着些问题。
如果真有什么红衣女孩,她为何会神神秘秘出现在这座宅子里,这么多天也没对一家人有任何图谋。
只是总归不能让花家几口人跟着担惊受怕。
想到这里,她往北边县衙的方向看了看,随即蹲下身来对小豆丁吩咐道:“幼恩,你喜不喜欢新任的知县大人?”
“阿姐,你说的是姐夫吗?”
花幼恩眨巴着水汪汪的小眼睛。
“你不能叫他姐夫。”
花如锦蹙眉:“如果你答应阿姐,阿姐送你去见他,但你必须得乖乖的听话。”
小豆丁想了想:“好......吧。”
于是姐妹二人便径直向着县衙的方向行去。
拐了几个路口,刚到县衙边上,便见一顶轿子向着西边过去。
“姐夫,姐夫。”
花幼恩眼尖的发现轿子后面跟了叶成帏的书童汀安,蹦蹦跳跳的就跑了过去。
花如锦凤眸微顿,随即露出一脸苦意:
说好的信任呢?
正迟疑间,便见汀安已朝着这边走来。
花如锦只得无奈的跟了上去。
“我家公子不坐轿子。”
汀安抱着小豆丁偷偷的瞥了眼落停的轿子,小声道:“那里面是县丞大人。”
“哦,你们这是?”
花如锦看了眼他手里抱着的一个红色匣子,再看向轿子后面差役抬着的一口绑着红绸的箱子,大致明白了一切。
“今日是舒家老太太的寿辰,公子有公务要忙,便让县丞大人代县里送份贺礼过去。”
汀安低眉看了眼手里抱着的匣子,讪讪的笑了笑:“我也正好替公子单独送份贺礼上门。”
“原来如此。”
花如锦思忖着点了点头:“那不打扰你了,你去忙吧。”
舒家本就是医学世家,在整个荆州府都颇有名望,如今舒煜宸又入了宫,各级府衙自是会更加敬着几分。
叶成帏倒也是个识得人情世故的。
汀安不敢耽搁,扭头瞥了眼衙门口值守的差役,连忙喊话道:“这位小姐是我家大人的朋友,你速去通禀一声。”
交代完才追随着轿子离去。
门口的差役得知来人是知县大人朋友自不敢怠慢,连忙入内通禀,不多时就有人出来引着姐妹二人入内。
进门前,花如锦一脸愤懑的瞪了眼小豆丁,再次叮嘱道:“幼恩,你不许再叫知县大人姐夫,否则以后阿姐不带你来了。”
“知道了,知道了,阿姐。”
花幼恩欢喜的迈入了内堂,见到堂中端坐的叶成帏,立马迎了上去:“姐夫,我阿姐来看你了。”
两人听得都是一怔。
叶成帏捏了捏花幼恩俏皮的小脸蛋,故作沉稳的看向被差役领进门的花如锦,笑着问道:“花小姐可是在府上有所发现?”
“倒也不是。”
花如锦心知他是在指汀安交代的地道之事。
只是此事尚无眉目,并不好与他细说,免得县衙大动干戈最后却闹出一场乌龙。
想了想,她才接着与叶成帏说道:“民女有件急事要办,想将舍妹在县衙托付一日,明日便来接她回去。”
如此,即便是今夜没有收获到时也能随意找个理由搪塞过去。
叶成帏虽然有许多疑虑,可她不愿细说,自己也不好多问,淡淡的笑了笑:“好。”
“多谢。”
“举手之劳,不客气。”
......
第47章 姑父
从县衙出来,花如锦走在回去的路上,仍在思考着宅中的事情。
想到花幼恩提到的那条大白蛇,她下意识的摸了摸怀中藏着的匕首。
按着小豆丁的描述,怕是不小,或许是一条大蟒也说不定。
念及于此,她又回到黄柳巷里买了一大袋子雄黄粉末。
刚到宅子门口,却听到一阵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表妹。”
花如锦回过头去,见儒雅表哥正从马车里探出头来与自己打招呼。
“表哥......怎么来了,今日老祖母六十大寿,你不用留在府上待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