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一本正经的说着说着,花如锦忽然睁开双眼,直接坐了起来。
叶成帏吓得一怔,有些错愕的问道:“我......我把你吵醒了?”
花如锦一脸茫然的摇了摇头,正要答话,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难受。
叶成帏忙不迭掏出帕子摊开到她嘴边。
花如锦想吐又吐不出来,平复了一阵,连连摇头道:“我没事。”
脑子里忽然清醒了许多,看着眼前俊俏的面庞,回想着方才耳边听来的话,好奇的问道:“大人牵挂之人是谁?”
“我.......”
叶成帏讪讪的打量了眼她,瞧着她面颊绯红,真不知她是真醉还是在装醉。
花如锦脑子一热,凑到他鼻息跟前,笑着问道:“贺小姐还是京中的某位公主、郡主?”
“胡说八道。”
叶成帏第一次与女子如此近距离接触,见她正直勾勾的盯着自己,心里突然咯噔不止。
“那我就当是我了。”
花如锦顺势将他扑倒在身下,炽热的呼吸夹杂着酒气,让她整个人突然胆大妄为了许多:“大人不愿说可是还在嫉恨当年退婚一事?”
叶成帏呆呆的摇了摇头,觉得这妮子今日有些可怕。
“那大人就是同情我遭遇,所以才一直将我留在身边?”
花如锦脑海里想着今日的委屈,一股脑将心里话都说了出来。
“当然不是。”
叶成帏头皮有些发麻。
花如锦却不依不饶的逼问道:“那是什么?”
叶成帏被她逼得有些喘不上气,只得如实作答:“自然是......发自内心的爱慕与喜欢。”
“真的?”
“嗯。”
叶成帏微微颔首。
花如锦心满意足的笑了笑,与他四目相对着,看着那诱人的唇角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微微颤动,完美得寻不到一丝瑕疵。
与他默默的对视良久后,她终于按耐不住内心的喜悦和冲动,试探着轻触了上去。
就在双唇紧贴那一刻,叶成帏吓的心里一紧,整个身子都顿时陷入了僵硬麻木状态。
这一切来得太过突然,他全然没有心理防备。
原来女人喝醉了酒竟如此恐怖。
他连忙翻过身来,替她盖上被子,抑制着狂跳不止的心跳,故作平静的叮嘱道:“夜深了,快睡吧,明日若是不舒服可以晚些时候再去府衙。”
话落,便匆匆的出了房间,关好了房门。
花如锦迷迷糊糊的回忆着方才的情景,就感觉做梦一般,分辨不出真假。
阵阵困意径直袭来,她忍不住再次熟睡过去。
次日一大早,她从梦中醒来,只觉脑子剧烈的疼。
听到屋内的动静,小莲、小薇忙进来端茶递水的服侍。
“小姐,你昨夜可是吓死奴婢们了,好在叶大人及时赶来,否则府上的酒怕是都得被小姐喝了个干净。”
小莲一边伺候她漱口一边抱怨道。
“叶大人?”
花如锦脑袋有些懵,仔细的回忆了昨夜的情景,迟疑道:“昨夜不是宁王殿下送我回来的吗,叶大人何时来过?”
小莲、小薇面面相觑了眼,露出一脸的无奈。
第182章 账簿
花如锦努力回忆着昨夜的一些细碎片段,也分不清哪些是现实发生的哪些又是自己做的梦,依稀感觉到叶成帏像是的确来过。
她再次问小莲、小薇:“叶大人当真来过?”
想到昨夜小姐满地撒泼打滚闹着要酒的场面,小莲、小薇实在难以启齿,只是咬着牙关重重点了点头。
瞧两个小丫头老实巴交的不肯细说,花如锦也没再多问。
横竖自己酒品尚佳,总不至于对他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来。
洗漱后,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匆匆用了些小莲熬的粥,想着昨天半日不在府衙,便早早的赶去了按察使司。
见叶成帏正端坐在堂中,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她笑着与他挥了挥手:“大人早啊。”
“你......我们......”
叶成帏回想着昨夜与她的亲吻场面,本想提醒提醒她,可花如锦却大摇大摆跟个没事人一样直接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这妮子难道是想抵赖?”
叶成帏露出一脸困惑,满是鄙夷的白了眼她离去的背影。
“或者说她忘了自己做的事?”
想到此处,叶成帏更加鄙视。
自己一本正经的同她坦露心迹,她却忘得一干二净。
咳,酒品是真差。
花如锦坐到自己的伏案边,偷偷的斜倪了眼叶成帏,见他紧埋着头好像并不高兴,想到昨日与他的争吵,只怕还在因自己阻拦他继续彻查卓家的事情生气。
可自己并无袒护骆楚淮的意思,又何必做贼心虚的与他解释太多,如此反而会引来他更多的猜忌。
横竖他也只是将自己当做下属和同僚,自己犯不着事无巨细的与他禀报。
整个上午,两人都是各忙各的,直到午时,叶成帏得布政使召见去了布政使衙门,花如锦处理完了手里的公文,回想起昨日在酒楼与宁王的那番对话,总觉得有些不妥,便想着去和他认真解释一遍。
可刚出府衙就遇上了骆楚淮的轿子。
再次见到此人,花如锦心里憋着一肚子火。
“如锦,可否陪我到对面的茶楼叙叙话?”
骆楚淮客气的询问道。
花如锦也有许多事想和他谈谈,沉默着随他去了对面的茶楼。
到得茶楼的僻静处,骆楚淮要了壶茶和几样点心,两人坐下身来,瞧她神色有些憔悴,骆楚淮忍不住关切道:“可是昨夜歇息得不好?”
“我歇息得很好。”
花如锦冷冷的抬眸瞥了眼他:“大都督今日寻我所谓何事?”
“再过几日就是年节了,你初来省府孤苦伶仃的,赶回江陵城怕是也来不及,这个年节就到为父府上过吧。”
骆楚淮淡淡的笑了笑:“正好为父多置办些年货,你要是喜欢什么都可以告诉为父。”
“就不劳大都督费心了。”
花如锦也懒得再与他聊这些琐碎的事情,直截了当的问道:“大都督为何要陷害叶公子?”
“陷害叶成帏?”
骆楚淮沉吟了片刻,顿时反应过来她所提之事,含笑答道:“你说的是花闵泽吧,这事你可真是冤枉为父了,难道为父不将花闵泽交出来,叶成帏就不会彻查此事?我不过是顺手帮帮他罢了。”
顿了顿,他笑意更为肆意:“叶成帏是个难得的大才,我怎会对他不利,再说,做父亲的怎会看不出你那点心思,就算是为了你我也不会陷害他,待他扳倒了允王,自会得到福王的器重,如此一来,他的仕途只会扶摇直上。”
“得到福王器重?”
花如锦不停冷笑:“大都督还真是打得一手的好算盘,你是想让他与你们一道狼狈为奸,通敌卖国?”
“通敌卖国?”
骆楚淮神情震怒,不满的斥道:“你怎敢如此与为父说话,为父堂堂五军都督府大都督,深受皇恩遥领全国兵马,怎会行此等不忠不义之事,你听何人挑唆的?”
“当真是别人挑唆吗?”
花如锦目光凌厉的视向他:“卓家不过区区一皇商,若是没人撑腰,他们怎敢胆大妄为的私开铁矿石,开凿的矿石又流向了何处?”
“这些事情岂能是你过问的。”
骆楚淮对她的质疑更为不满:“你一个姑娘家越来越不像话了,整日里竟然跟着掺和这些事,不想要脑袋了?”
意识到自己不该对女儿如此严厉,慢悠悠的喝了口茶,他语声渐渐温和下来,又语重心长的劝道:“如锦,听为父一句劝,朝堂之事不是你该过问的,卓家这桩案子你也得到了想要的结果,就此收手吧,你与那叶成帏若再一意孤行,惹怒了福王,为父也保不了你。”
“难道在大都督眼中,一人之安危竟比不过江山社稷重要?”
听他一口一个福王,花如锦倍感心寒。
可真是福王的忠犬,就是可惜了那些出征在外的将士。
他们要是得知自己拼死效命的主子是这样一副德行,该有多失望。
骆楚淮本以为这丫头替人出头只是想挣几个银子,可如今才渐渐反应过来并非那么简单。
也不知她哪里来的如此大的胆子,谁都敢去招惹。
理了理思绪,他甚为严肃的训斥道:“你就是个黄毛丫头,哪里懂得什么江山社稷,为父今日已经把话说得十分透彻,不管你是听人挑唆也好还是自己胡乱猜忌也罢,卓家之事不许你再插手。”
想到女儿如此冥顽不灵或许是受了陆鸣的挑唆,他最后提醒道:
“你喜欢叶成帏那小子我不反对,但你别忘了,他的父亲是新任的首辅,更是允王的党羽,你口口声声说为父通敌卖国,难道你想帮着那老东西来算计自己的父亲吗?也不好好想想,福王是陛下的儿子,他怎会做出如此吃里扒外的事情?”
说罢,愤然离去。
花如锦仔细回味着骆楚淮的话,听他的语气只怕对福王和卓家之事知道的并不详细。
......
叶成帏从布政使府衙出来,便有小吏神秘兮兮的凑了上来,将一本包裹的册子交到了他手上,警惕着周围,小声禀道:“大人,今日有人突然呈来了这本账簿,上面记录了这些年卓家私采的铁矿石每一个去处,下官不敢擅专,还请大人定夺。”
叶成帏坐回马车上,打开账簿定眼一看,只见上面不仅记录了每一笔交易,连同参与偷运矿石的官员名单也记录的明明白白。
他心里一喜,连忙问道:“是何人呈上的账簿?”
小吏茫然的摇了摇头:“并未拿住那人。”
叶成帏迟疑着点了点头:“无妨,有这本册子足以。”
随后开始盘算着如何利用这本册子。
第183章 博弈
大雪纷飞,厚厚的积雪覆盖着整个金陵城,皇宫内外皆是一片粉妆玉砌的景貌。
养心殿内,皇帝坐在龙椅上,正满面春风的接受近臣与子嗣们献上来的寿礼,看着大殿内摆满的奇珍异宝,心里甚为喜悦。
福王朱枳昂一直耐心等待着众人敬献完贺礼,这才命人将自己置办的贺礼献上,恭敬的禀道:“父皇,这是儿臣托舅家费了好大的功夫寻来的刀笔邪神的画作,还请父皇过目。”
一听是刀笔邪神的画,皇帝顿时来了兴趣,忙让几名太监过去将画布展开,看着画里栩栩如生的景致,不停点头称赞道:“倒真是刀笔邪神的大作,惟妙惟肖,堪称旷世之作。”
一时间,再看其余的贺礼顿觉索然无味了。
见哄得父皇龙颜大悦,朱枳昂装作悻悻的叹了口气:“只可惜刀笔先生的作品问世这许多年,一直无缘目睹其真容,儿臣无用,没能替父皇寻来先生。”
“隐士之人何必去搅扰人家的清净。”
皇帝不以为然的摆了摆手,笑道:“福王能寻来刀笔先生的画作,已是用心了,朕心甚慰。”
允王朱枳淳早已得知江夏县卓家之事,更清楚这幅画乃是卓家人寻来献给福王的。
不过,他并不屑于在这个时候踩上福王一脚,免得父皇又要猜忌自己故意针对骨肉兄弟。
盘算着时间,他只想静静的看一场好戏。
所以瞧出有近臣想要如实禀奏这画的来历时,他暗暗的朝朝臣使了个眼色,将人拦了下来。
“卓家这些年替朝廷接了不少苦差事,一直任劳任怨,还将每桩差事都做得很好,不枉朕的信任。”
皇帝一边命人收好画一边感慨着说道:“人人都抢着做皇商,却又害怕做皇商,无非是觉得朕太过苛刻,从朕这里捞不到半点油水,卓家不愧是清流人家,不仅不以怨报德,还惦记着朕。”
朱枳昂听得满心欢喜,得意的瞥了眼允王,沾沾自喜道:“为父皇尽忠是他们的本分,哪敢想着私利。”
“也不能这样讲。”
皇帝摆了摆手,沉吟道:“毕竟是商贾人家,没点甜头如何支撑家业,正好我朝出海的船队年关后又要出港了,你呀这便传令市舶司,打明年起所有西行要置办的货物都交给卓家。”
“儿臣替卓家谢过父皇隆恩。”
朱枳昂激动得连忙叩首答谢。
可话音刚落,便有太监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将一道折子递到了皇帝手上。
皇帝看后,脸色霎时大变,狠狠将折子甩到朱枳昂面前,只觉自己受到了极大的欺骗:“好个清流人家,好个本本分分的为朕尽忠效力。”
转变来的如此之快,朱枳昂吓的心里一紧,不明所以的看向抛在地上的折子,蹙眉问道:“父皇,这是何故?”
皇帝气得面色铁青的直接掀翻了伏案,厉声斥道:“这卓家实在胆大妄为,竟敢瞒着朝廷私开铁矿,他怎么不直接揭竿而起,要了朕的江山?”
允王朱枳淳忍耐了许久,见时机终于到来,这才漫不经心的弯下身去,捡起地上的折子装模作样的看了看,随后意味深长的看向福王,含笑摇头道:“朝廷严令禁止有人私开铁矿,这卓家深受皇恩,竟敢行此篡逆之事,儿臣担心这么大的事情并非区区一个卓家能够办到的。”
此言一出,又有人将提前备好的折子呈递了上去。
工部尚书据实禀道:“启奏陛下,卓家人目无王法,那卓梵欺男霸女,残害无辜还试图装疯卖傻想要逃过律法制裁,卓家三房的家主更是连宁王殿下也不放在眼中,听说为了福王今日所献的这幅画还险些大打出手,以十万金购得此画,若说卓家是清流门户,老臣实不敢信。”
“父皇,儿臣不知啊,定是有人想要攀诬卓家,父皇切莫听信谗言。”
福王死不认账,极力辩驳道。
“你会不知?”
皇帝龙颜大怒:“你与卓家人向来亲近,卓家若没有你撑腰岂敢如此胆大妄为?”
“父皇冤枉。”
朱枳昂据理力争道:“儿臣常在京中,并不知晓江夏城的事情呀。”
默默的抬眼看了看允王,他索性将水搅浑:“再说,武昌府的藩台那可是老太师所举荐的,若卓家真敢与儿臣有所勾连,他早该上奏给父皇了。”
皇帝仔细一想,薛太师一向偏袒允王,自不会帮着福王欺上瞒下,想来这其中定有猫腻。
只是卓家竟敢瞒着朝廷私开铁矿,这绝非小事。
他脸色阴晴不定的环视着殿中的朝臣子嗣们,沉吟良久后,突然厉声吩咐道:“传朕口谕,命湖广按察使叶成帏兼任督察御史,全力彻查湖广全省盐铁事务,务必将卓家私开铁矿一事查个水落石出,凡是与此事有牵连的官员,不论大小一律严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