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仲臣低头看了眼自己鼓起来的胸口,一时间有些苦笑不得。
交代完后王扶景还是有些不放心,有些纠结地讲道:“万不能以我的名义去送粮,我以前的名声可能不好,万一惹来麻烦就遭了。”
“娘子的名声怎么可能不好,娘子的温良贤惠在小稻村是出了名的,即便爱玩了些,但是地里的活做得极好,村中不少农户都比不上我们家。”
徐仲臣的声音在夜里听着十分动听,像是在讲故事一样循循善诱,引人入胜。
王扶景已经听惯他如此,早就不好骗了,只是眯起眼睛淡淡说起来,“你再说这种事情我便不理你了,我明明是玩骰子很厉害的高手,根本不会去种地!”
徐仲臣看上去并不吃惊,有些欣慰地说道:“看来娘子已经想起来如何玩骰子了,恢复的很不错,这段时间开的药方极有效果。”
王扶景歪着脑袋,眼睛亮晶晶的,像是两颗闪烁的星星,“我之前还会什么?”
“嗯……”徐仲臣托着下巴想了一会儿,紧接着说道:“娘子之前还会杀猪宰牛,砍狼打虎,打架也十分厉害,村中的小孩子都很羡慕为夫,说你漂亮又能打。”
“是吗?”王扶景觉得自己也太闲了,吃饱了撑的去杀猪干嘛,以她的本事,起码也要杀坏人才合理。
“娘子还想知道什么?”徐仲臣笑着看着她说道。
“我也不知道,”王扶景幽幽说道:“我就是觉得我之前可能不是个好人。”
一个往床上扔了五六个轻浮男子的赌徒,能是什么好东西,简直和那个大马猴世子一样了,眼光简直差到了极点!
却见徐仲臣神色温柔,眸光如水般辨认着王扶景模糊不清的脸,“娘子很好,世上再无比娘子更好的人了。”
“嗯,我知道,”王扶景毫不客气地点点头,有些唏嘘地感慨道:“我只是痛恨以前的自己。”
徐仲臣忍住嘴边星点的笑意,好奇地问道:“娘子可是又做噩梦了?”
“我想起以前的事情了,我以前十分有钱,坐拥无数珠宝美玉,而且根本不是种地的,还养了一群男人供我玩儿。”
徐仲臣目光灼灼,“那可能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吧,后来娘子家道中落,起早贪黑种地生活,就只养得起我一个人了。”
王扶景有些感慨:“我把你养的真好,真是迫不及待想要把以前的东西全部记起来了,看看你到底是如何让我心甘情愿当牛做马的。”
“嗯,”徐仲臣笑道:“希望娘子早日想起来。”
在这里睡了不是一回两回了,王扶景熟稔地爬到床另一侧,干脆躺下睡了一觉。
留宿在外被人赶出去这种丢人的事根本不会在她身上发生,即便发生了她也会掐断这股气焰,把其他人给丢出去。
昨夜睡得极香,王扶景都没有察觉到徐仲臣是何时起床的。
跑到自己屋中换好衣服,洗了把脸,便听得徐仲臣已经在喊她吃饭了。
因为徐仲臣还未给她梳头,所以披散着头发就走了出去,简直一点力气都不想花,完全是在靠徐仲臣打理自己。
早饭是清炒笋丝,新腌的酱菜,煎好的葱花鸡蛋饼,还有浓厚的白米粥,煮好的鸡蛋剥好皮放在了碗中,白白嫩嫩十分鲜亮。
见有自己喜欢的酱菜,王扶景眼前一亮,连忙坐下来伸手夹菜。
见王扶景披头散发就过来吃饭,长到腰际的头发很容易就会跑到前面沾到饭食,徐仲臣只好先给她找了根发带系上,待吃完饭再帮她挽发。
两人吃得很利索,徐仲臣收拾好碗筷净了手,才过来帮王扶景挽头发。
“今日我去打听一下有没有靠谱的粮商,最晚后日便将粮食送往江南,娘子且放心好了,”徐仲臣贴心地嘱咐道,顺道提了嘴铺子的事,之前王扶景让他帮忙打听合适的铁匠铺,他已经打听好了,找到两处合适的位置,只等王扶景挑了。
“早上带着蒋重阳也去瞧瞧,这可是我们往后要一起经营的铺子了,”王扶景舒服地眯起眼,由着徐仲臣在她脑袋上鼓捣。
徐仲臣的手艺很好,不会拉扯到头发很快就能把一头又密又长的头发挽起来,而且还弄得十分好看,走出去一点也不丢人。
“这根簪子是我为娘子新买的,娘子戴着很合适,果然比想象中还要漂亮,”徐仲臣为王扶景戴上镶着红玉珊瑚的火红色香簪,漂亮的红玉插在乌黑的云鬓间,更显得王扶景剔透晶莹,明眸善睐,娇艳非凡。
徐仲臣满意地看了一阵子,方才说道:“今日去看铺子,就是要戴两件名贵的首饰才不会被小瞧。”
王扶景摸了摸头上多出来的簪子,又看了眼腕间有如霜丝般清透的水玉镯,“这些东西不便宜吧。”
“堪堪配得上娘子的东西罢了,”徐仲臣笑道。
“那定是昂贵无比,有价无市了!”
王扶景赞叹一通,这才宝贝似的地捂紧了玉镯,这种东西不管是留着防穷还是周转生意都很有用啊,只不过戴在身上哪有放在当铺里安全。
见王扶景喜欢的紧,徐仲臣的心情也美妙起来,不枉他搜罗了好些时日,才找到这样又配得上王扶景又十分低调的好东西。
第80章 色令智昏
大清早,小鸟在叽叽喳喳地叫,天色也很不错。
因为要去相距很远的两个地方看铺子,所以王扶景二人只好坐马车前去,顺道在铁匠铺带上蒋重阳。
听说要去看铺子,蒋重阳很是激动地整理了番仪容,拗不过他的坚持,马车又拐了个弯,送他回家换了身半新的稠衫后这才重新出发。
这身衣裳王扶景看着极为眼熟,湖绿的绸缎滚边长袍,蓝青的薄稠裤,白底布面的夏靴,丝滑的面料紧绷绷贴在蒋重阳的肌肉上面,鼓囊囊的看起来随时都要被撑爆了。
王扶景忍不住想道,上次在天香楼似乎就穿的这身,最近肌肉锻炼得更大了,感觉只要抬抬手,衣服就会被撕裂。
见王扶景一直盯着自己看,蒋重阳有些骄傲地挺了挺胸脯,胸前的肌肉一跳一跳的,傲人的胸线更加明显了。
自从娘子夸过徐夫子的才貌,他便更加努力地在锻炼自己的肌肉,徐夫子这样的小身子骨即便再炼也不会比过自己的。
王扶景只觉他身上的衣料在咯吱作响,好像随时都会爆炸。
这样的蒋重阳实在是太辣眼睛了,好像完全不知道自己穿这样的衣服很难看,于是她便十分委婉地劝道:“你以后不要穿这身衣裳了,日后穿一次我便打一次。”
蒋重阳诧异地看着王扶景,这身衣裳可是花了他足足一两银子才买下来的,如今这样的价格只能买得起一条裤子了!
虽然心中很是愤慨,但是一想到王扶景要让他做新铺子的掌柜,不花一文钱就能拥有一个大铺子,他便老实地闭上了嘴巴。
以后不在她跟前穿就是了,只要偷偷地穿就两全其美了……
几人先到了城南的铺子,铺子的位置临近码头,在甜水巷巷南,周围都是经营丝绸绢布和瓷器买卖的,来往的船只很多会来这里进货,所以人流量很大,船上的船工会来这里休息和采买货物。
这个铺子之前就是一家很大的铁匠铺,因为掌柜病重所以经营不下去,只好便宜卖了。打铁需要的材料和烧铁炉在这里都有现成的,直接搬过来就可以开张了。
王扶景在铺中四下转悠了两圈,便问向蒋重阳:“你觉得怎么样?”
一想到日后要经营这么大的铺子,蒋重阳还有些手脚发飘,完全没有预料到王扶景会问他问题,连忙有些受宠若惊地说道:“这个我也说不好,这里靠近码头,打铁的肯定都是附近的商户和船工,商户不常打铁,船工可能会经常用到铁锚铁钉,像是修补船舱要用的铁皮应该也能卖得很好……”
“这样可不成,做那种东西的话,你的手艺都荒废了,这些事随便招几个杂工就能做。”
听到王扶景如此说,蒋重阳不由得有些感动,真没想到王扶景会这么为他着想,他之前的确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虽然辛苦些,但是薄利多销……”这里也不是不行,他开始向王扶景说起这里的好处。
话还未完,便见王扶景貌似自言自语地讲道:“我可不能白养一个不做事的掌柜,这样不划算啊!”
徐仲臣满心满眼都是在深思熟虑、认真赚钱的王扶景,丝毫没有注意到蒋重阳戛然而止的感动,他已经面无表情地移开视线,打算日后一定不会为王扶景省钱的。
辞别这里的伙计,几人又赶去了城东的铺子。
眼瞅着越走越眼熟,最后停在了天香楼附近,王扶景忍不住问道:“这条街竟有铁匠铺?”
这条街她可是常来,大多是酒楼茶肆,还有卖珠宝玉器的店铺,再不济也是些清雅高级的脂粉铺,根本没有铁匠铺。
蒋重阳也觉得夸张,谁会把铁匠铺开在这种遍地权贵的街道啊,粗俗不说,还又吵又闹的,着实是不可理喻。
只见徐仲臣指了指正前方的牌匾,“就是此处了。”
“黄鹤楼?”王扶景一看便笑了,这家酒楼开在天香楼斜对面着实是惨,没想到今日便要卖了。
王扶景径直走了进去,黄鹤楼掌柜已经等在门口,笑呵呵地等着来人了。
见王扶景穿戴虽少,却都不像是凡品,发髻尤其梳的大气讲究,也不知是哪个言情书网家的夫人,连忙恭敬地行礼问好,“夫人,您请细瞧,我们酒楼一向打理得细致,就算重新开业也不用很麻烦,这里的桌椅和伙计都可以给您留下来,用不用您说了算。”
“嗯,”王扶景点了点头,地方的确很宽敞,还有两层楼,上面可以用作休息的房间和仓库。
见王扶景不置可否,黄鹤楼掌柜连忙说道:“夫人尽管放心,虽然您是女流之辈,但是这里有很多铺子都是像您这般深居内院的贵夫人开的。”
“城东靠近皇城,住着的权贵也多,所以治安十分清明,不光盛京府衙每日巡逻多次,连巡城司都会常走这条街道巡视,不必担心会有人捣乱。”
蒋重阳越听越摇头,根本不必再听下去了,这里简直是最不合适的地方。
王扶景出了名的能捣乱,日后再惹麻烦,坐大牢的速度会更加快的!
王扶景却是煞有其事地点点头,“你说得有理,就是要多一些官兵保护才行,碰到了作奸犯科的坏人,送官也方便,否则找个偏僻些的地方,每日担惊受怕的,连觉也睡不好。”
徐仲臣也在一旁赞同地附和道:“娘子说的是。”
蒋重阳无语地翻了个白眼,真是色令智昏啊,到时候是谁被送官可不一定。
第81章
黄鹤楼的生意一直不好却一直不倒,八成和掌柜这张嘴有关,这也没聊多久,就把王扶景哄的晕头转向,直让她觉得只要收下这栋酒楼,明年就能抱上金山了。
蒋重阳见王扶景行止规矩,时不时得体地轻笑两下,俨然一个优雅的美妇,开始担心王扶景是不是鬼附身了,否则怎么会装的如此像样。
他看向徐仲臣,神色中带着询问之意。徐仲臣老成持重,自然知晓此地的不妥,想必心中早已有了主意。
见蒋重阳面带困惑,徐仲臣笑道:“娘子初次做生意,这个地方的确是差强人意,但起步已经足够了。”
“嗯,”王扶景听到他的话,点点头说道:“马马虎虎。”
“哈哈哈……不愧是大户人家,果然爽快!那我们现在就签了书契吧,”掌柜摆出了笔墨纸砚,又笑眯眯看向王扶景问道,“我们随时可以收拾好走人,就是不知夫人有没有带够银契?”
王扶景盯着书契看了一会儿,指着上面几个字说道:“这念什么?”
“嗯?”掌柜顺着她指的方向看了过去,恭敬地说道:“一千万两白银。”
王扶景面无表情,“便宜点。”
“这里的桌椅、伙计、墙上的字画统统都不要,你折算一下,再给个公道的数目。”王扶景此时显得十分老道,开始眯着眼环视偌大的酒楼,打算找点毛病出来好折价了。
一千万两不是小数目,就算是巨富之家,要出这么些银子也是要仔细思虑一番的。
王扶景这般计较,掌柜心中觉得十分合理,连忙说道:“夫人喜欢的话自然可以便宜些,不若九千九百五十两银如何?”
不等王扶景说什么,徐仲臣抢先一步便说道:“那就定了。”
见徐仲臣竟然突然摆阔,这就要去签书契,蒋重阳心中如同火烧般着急。
他连忙挤到徐仲臣身旁,不由分说将他拉至一旁,小心翼翼地轻声说道:“徐夫子,此事是否操之过急了,这可不是小数目。”
徐仲臣笑笑,“蒋掌柜放心,我已经打听过了,这个地段的酒楼差不多就是这个价位,不会有什么差错。”
掌柜则是有些诧异地看着蒋重阳,看着肌肉那么夸张,还以为是家中的护院,没想到竟敢对自己的家主如此无礼,还真是令人奇怪。
“我是说这个位置不适合做铁匠铺,”蒋重阳脸上带着急色,生怕徐仲臣被王扶景带偏了,“这条街上都是达官贵人爱逛的茶楼酒楼,胭脂水粉,一个打铁的铺子在这里实在是扎眼,万一生意不好可就全赔掉了!”
徐仲臣眼里带笑,盯着蒋重阳看了一会儿才道:“没错,娘子每日打铁做工,有时还会抛头露面地卖铜镜,所以平日里都没有时间找个要好的手帕交。来这里做生意好歹方便逛逛脂粉铺子,饿了也可以去酒楼吃饭,算是个方便的地方。”
蒋重阳听到这里不由有些心虚,虽然王扶景出去卖铜镜受伤是真的,可是铜镜也被她搞丢了,哪个正常人卖镜子能卖到身上插把刀的,就这种吊儿郎当的样子,他以后绝对不会再让她去卖铜镜的!
成天除了正事啥都插一脚也就算了,徐仲臣竟然也由着她胡来,真是匪夷所思。
想着他苦着一张脸,又不死心地劝道:“这里官差如此多,若夫人又打架岂不是很难办。”
“娘子并非惹是生非之人,”徐仲臣眼中颇有深意,看着蒋重阳都要扭曲了的糙脸说道:“此地甚好,此处有官府盯着,娘子就算在楼中养男人也会收敛一些,我也可以多省心。”
蒋重阳听闻此话,忍不住睁大了眼睛,震惊无比,这些话是可以说出来的吗!
徐仲臣朝他轻点一下头,随即又说道,“日后怕是要辛苦蒋掌柜了。”
说完便去核对书契,要仔细过一遍确定无误了,再行誊抄改价。
见实在说不动徐夫子,蒋重阳怀着一线希望逮住王扶景吓唬道:“这下子可完蛋了,要是在这里惹事的话,巡城的守卫肯定会马上把人抓走,连逃跑的机会也没有啊!”
王扶景高兴地笑起来,“这样不是很好吗,省得我再大老远把人押到官府。”
“……”蒋重阳见此人连一丝丝身为恶霸的自觉也没有,于是又试探性地说道,“即便是想要在这里养什么人也不方便啊,到处都是官兵,街上走的还可能是朝廷的大官,被人发现了就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