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舟小脸气得通红,可羽生还故作正经地竖起食指抵在女孩的唇边示意她不要声张,说要是让邻座的父老乡亲发现了他们,可就不能那么轻松地回家了。
得了便宜也要卖乖,是白舟最熟悉的羽生结弦。
不生气、要低调、要冷静,女孩一边深呼吸一边对自己做着心里疏导。
有关过年回家的事,除了父母外白舟谁也没告诉,就是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她可太了解这群看着自己长大的老街坊了,针鼻儿大的事儿都能被编成话本传遍四方,更别家里即将来个比熊猫更加稀有的世界冠军。
早些天许磊带川子回老家见了父母,即便女孩已经是大大咧咧的个性,但还是招架不住筒子楼里邻居热情的“问候”。
谁能想到呢,平时连健康码都不能利索打开的一群老太太,竟然能学会了拿翻译器两眼放光地询问川子的生辰八字。
而生成八字仅仅是一个小小的开始,后面等着她的还有,
“你俩咋认识的?
“在一起多久了?”
“准备啥时候结婚?”
“结婚后准备生几个?”
“有了孩子是准备在这边生活,还是回日本?”
“我们这群婆婆阿姨都很明事理的,从来不催你们这群小年轻,但我算过了你和磊子的生辰八字,这几年生最好....”
“舟酱一定要掩护好自己和羽生君啊。”凌晨三点川子在Line上含泪地嘱托着白舟。
所以女孩知道,她和羽生回家的事情千万不能暴露,不然家里的屋顶就不保了。
而就在白舟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时,却听到不远处传来幽幽地对话,
“你知道吗,老白家的闺女这两天要带她那会花滑的老公回来过年呢。”
“我可没瞎说,是我妈从街口理发店亲耳听来的。”
“嘘,这件事要保密,我只给跟你一个人说。”
我只跟你一个人说,
好一句优美的中国话。
咯噔一下,白舟的心凉了半截,她看着眼前还在她躺腿上傻笑的羽生就觉得头皮发麻。
男孩根本不知道即将可能会发生什么,亏他刚刚还敢直愣愣地亲她,果然无知者才是是最幸福的。
在临近春节的日子里小镇上人头攒动,老式爆米花的香味在空气中飘散,噼啪作响的鞭炮被小孩子们在街角点燃,了。所有店铺都挤满了人,大到冰箱彩电,小到鞋帽新衣,每家每户都拿着大喇叭在叫卖自己的商品。
而白舟却与这热闹非凡的景象格格不入,她一直在小心翼翼地低头走路,唯唯诺诺的样子恨不得将自己藏进路灯的影子。
女孩真的很怕在这个节骨眼上被人认出来,然后对方拍拍她的肩膀大喊,小舟啊好久不见,对了你的老公呢!
羽生提着行李箱跟在后,除了口罩外白舟还给他扣了顶帽子,全身上下只留了双眼睛在外面好奇地打量周围。
大家看上去明明都很和善啊,舟酱真的不是在小题大作吗?羽生小声地询问白舟,毕竟他什么大场面没见过,难道街口闲聊的婆婆阿姨会比拿着长枪短炮的日本媒体更难对付?
“我刚刚问过我妈了,她昨天去烫头时并没有多嘴我们要回来的消息。”
“这件事之所以被传开,是因为理发店的张姨发现我妈脚边的购物袋里,有一床绣着鸳鸯的红床 单 :) ”
站在明处的媒体,哪里有这种与生活密切相连,还会一不小心背刺你一刀的阿姨来的可怕?
羽生看着眼前牵着自己手的白舟,女孩把他挡在身后像一只护崽的老母鸡。她警觉、胆小却又生猛,像是生怕有坏人把翅膀下的小鸡仔抓走了。
他看着像小鸡仔吗,有谁见过长着两排腹肌和一身腱子肉的实心小鸡仔?
可羽生还是乖乖跟在白舟后面,学着女孩的样子猫着腰静悄悄地穿过热闹的街道。
男孩看得出每一家临街的店铺都有她的老熟人,不然也不能在这寒冷的二月紧张得的掌心冒汗。羽生能联想出一个小女孩在这条街上渐渐长大的过程,而那一定是一段漫长又琐碎的时光。
她或许在摆着老冰柜的小卖部里买了人生第一支雪糕,接着在上学时被理发店老板无情的剪短头发,每次弄丢家门钥匙应该都会很着急,然后哭闹着求锁匠多配一把并不要告诉妈妈。
麻将馆的沙发上、小面店的板凳、花鸟店的鱼缸,文具店的展柜,每一个地方白舟一定都曾流连过无数次。
然后她就长大了,变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大人,接着离开了这个地方。
谢谢你愿意带我回来,
谢谢你愿意告诉我,
原来白舟是这样长大的。
可最后女孩还是输了,她算尽人心,逃过一双双雪亮的眼睛,却最终败给了一只狗。
就在离家还有两百米的时候,小区守门的阿黄一眼便认出了自己的老朋友,欢快的朝女孩扑来。
“汪!”
“汪!汪!汪!”
“嘘!”
“别叫,阿黄。你最乖了,千万别叫。”
“嘘!”
但一切已经晚了,门卫室的保安爷爷早已发现白舟,他朝女孩打了个招呼,接着用自己练了十年太极中气十足的声音朝她家六楼的方向喊道,
“老白,你家闺女和小子回来了!”
不得不承认,就算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羽生,也被眼前的景象惊住。
这幢联排的老式筒子楼仿佛突然活了,阳台的灯光接连亮起,窸窸窣窣的声响突然从四面八方传来,一个个好奇地脑袋纷纷从窗户中探出,盯着楼底的两个小青年使劲的瞧。
他们等这一刻好久了,谁不想看看白家的小闺女究竟带了怎样一个男人回来呢?
还是活的世界冠军,稀罕极了。
“哟~”
“能耐啊小舟,你可比我家那不争气的儿子强多了。”
“你们啥时候回来的,咋也不提前招呼一声?”
“准备过年待几天?来我们家吃饭啊。”
“结婚多久了?”
“收彩礼没,咱不能亏待自己知道没?”
“平时你老公做家务不?
“赚得多不?”
“脾气好不?”
“对你怎么样啊?”
白舟怂了,她往后退了两步直直撞上羽生的胸膛,然后一个转身把头埋了进去。
只要她不面对困难,那困难就是另一个人的。
这时一个小男孩稚嫩的童声响起,在一片嘈杂的议论中显得格外清脆。
“妈妈,他就是冬奥会上穿着粉色衣服滑冰的大哥哥吗?”
男孩的母亲点了点头,示意他猜得没错。
“我记得哥哥在电视里漂亮得像一个刚下凡的仙子。”
“为什么现在却穿得像课本里偷井盖的小偷?”
现场突然就安静了,孩子的母亲连忙捂住了他的嘴,示意他少说点话。
羽生笑了,他听懂小男孩在嘲笑他穿得鬼鬼祟祟,不过这多半怪白舟把他遮得只剩双眼睛。
既然都被发现了那还是敞亮点的好,于是他干脆一把脱下帽子和口罩并朝小男孩打了个招呼。
“泥嚎~”
羽生笑得眉眼弯弯,发音却照样蹩脚。
得到羽生的答复小男孩开心极了,他猛得朝楼下挥挥手,接着没头没脑地问了一个困扰他很久的问题。
“所以哥哥会洗衣服吗?”
“妈妈说只有学会自己洗衣服,隔壁班漂亮的小文才愿意和我做朋友。”
“原来是这样,我会洗衣服的,大概是上小学前学会的。”
“所以你也要快点学会才行啊,不然小文或许就跟别的小男生做朋友了。”
羽生认真地回答着小男孩的问题,仿佛学会洗衣服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
实际上羽生想回答的问题不止这一个,刚刚大家提出的有关他和白舟的每一个疑问,男孩都愿意耐心给予答复。
于是他深吸了一口气,郑重其事地朝楼宇间大声喊道,
“舟舟确实很争气,没有她我或许还是个晚上只顾着打游戏的单身老光棍。”
“很抱歉这次回来实在太过匆忙,但明年我们一定会跟大家说的。
“这次我们在家待七天,我已经等不及准备尝尝老家的手艺了。”
“我们结婚一个多月了,时间过得真的好快。”
“有关彩礼的事情我们没有提,但我已经上交了工资卡。”
“家务的话我当然会做的,不过最近专职事情真的太多了,舟舟她分担的或许会更多一些。”
“不能说我赚的很多,但绝对保证不会让她饿着的。”
“我们有时候也会吵架,不过大多数时候我都会主动道歉。”
“至于最后一个问题,”
“或许让舟舟亲自来回答会更有说服力。”
羽生拍了拍白舟地肩膀把她从自己怀里拔了出来,接着用口型对她说了句悄悄话。
白舟读懂了男孩紧张的暗示,而他对自己说的话竟然是,
记得说实话。
“他对我很多好!”
女孩用自己做大的声音回应了大家所有的期待。
原来回应期许其实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因为永远有一个人和她一起面对所有问题。
他会一直陪在自己身边,一起度过一个又一个岁岁年年。
羽生一只手提着行李箱,一只手抱着白舟,在众人起哄声中逃进了单元楼。
邻居们知道,他们的小闺女找到了自己心安的归属,
愿新年的钟声,给予他们最长久的祝福。
作者有话要说:
冬天到了,愿大家的都穿着暖暖的衣服,和喜欢的人一起早点回家哦~
第51章
“既然如此,那就让我来记住你好吗?”
“作为一个不伟大的羽生结弦,我会把有关白舟的一生,都记在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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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节或许是一年中最无聊的日子,毕竟团聚在一起的人们并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要做。吃一口红烧大肘子、开两瓶陈年好酒、搓几局屁胡麻将,似乎就是人生的全部意义。
羽生和白舟也在享受他们的闲散日子,刚刚睡醒午觉的两人却依旧躺在绵软的被窝里不愿起床,因为这里温暖、舒适且私密性良好,适合两人短暂逃离热闹的家庭氛围进行独处。
男孩正懒懒地靠着床头,他双手一提就将白舟圈进怀里并将下巴搁上了她的肩窝,而女孩的手里正握着一本发黄的旧书,这是她刚刚从书架上顺手翻来的小学语文课本。
既然他们无所事事,就找些事情来打发时间吧。
白舟:“牛~奶~”
羽生:“流~来~”
白舟:“榴~莲~”
羽生:“牛~念~”
白舟:“榴~莲~牛~奶~糖。”
羽生:“牛~念~流~来~趟”
白舟:“...”
女孩眉头轻蹙,她正指着课本上的拼音词组,希望纠正一下男孩一直以来奇奇怪怪的中文发音,结果发现收效甚微。
而羽生却表现得一脸无辜,接着十分自信地又说了一遍。
“牛~念~流~来~趟。”
究竟是脑子的不行,舌头的不行,还是她这个老师教学有问题?白舟小小的脑袋里存满了大大的疑惑。
算了这大过年的别说扫兴的话,白舟暗自安慰自己,接着勉强鼓励了一下羽生说学的真不错。
男孩当然看出白舟不满意她的教学成果,于是就凑到她耳边重复起了自己发音最标准的词组。
“老婆、老婆、老婆、老婆、老婆!”
白舟连忙把这聒噪地小鹦鹉从自己耳边推开,他太吵了震得自己耳膜疼,可男孩还不想放过她,于是两人就开始在床上就地打滚。
而这张和女孩同岁的小木床明显承受不住两人这么大的动静,吱呀作响地提出了自己的抗议。
时间似乎在这间小小的卧室里流淌地很慢,所有的摆设都还是白舟上学时的模样,桌子上墨水干涸的钢笔、衣柜里领口发黄的校服,书架上脱胶开线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拟,一切的一切都显露着小主人作为一个普通女孩成长的曾经。
而与这凝固时间的环境不同,正在打闹的两人是那么热情而鲜活,他们脸颊潮红、神采奕奕,仅仅因为一个小小的玩笑就和对方拳打脚踢。
原来物是人非有时也是一件好事,当熟悉的场景里多了一个人,他便为这里增加了一份快乐的由头与意义。
“我认输,我认输。”
白舟渐渐感到自己没了力气,便提前举起小白旗任由羽生把自己压在床上。
有关体力的对决,她从来毫无胜算。
羽生也懂见好就收的道理,他没有得寸进尺地继续胡闹,而是乖乖躺在白舟的胸口上并顺手将刚刚掉落在地上的课本插回了书架。
偶然间的一瞥,羽生却在书架上发现一本不太一样的东西,那是自己的自传苍炎,它被插在一堆辅导书里,看得出主人很想把它藏起来。
男孩当然知道白舟很早就认识他了,会买这本书一点也不奇怪,但是出于本能的好奇还是把它从书架上拿了下来。
字是自己写的,图是自己配的,明明每一段经历都记忆犹新,可在心爱的女孩面前看自己的自传的心情还是很微妙。
你会怎么看待我呢?书里的我,你眼前的我,这两个羽生结弦在你心里会有多少的差别?
说实话,羽生还挺好奇的。
而随着书页被男孩逐一向后翻动,白舟原本随意的目光变得慌张起来,她像是突然记起了什么,猛地伸手想要阻止羽生继续揽阅的行为。
可女孩还是晚了一步,因为羽生已经发现她想要遮掩的东西了。
那是一个吻,一个印在自传后记最后一张照片上浅浅的唇印。女孩直直地亲在男孩的脸颊上,显得即胆大却又小心翼翼。
羽生的指尖不自觉抚摸上这个印记,很明显这个吻是白舟留下的,毕竟这唇面熟悉的轮廓他早已在无数个日夜仔细地描摹过多次。
在爱情里,到底是谁先动的心呢?这或许是每一对恋人,都会争论不休的话题。
一直以来,羽生都觉得是自己先爱上白舟的,有关这点男孩一直引以为傲并且沾沾自喜,毕竟当他向女孩递出冬奥会表演滑的邀请函,就占尽了两人关系的先机。
可当他看见了这个吻时,羽生原先的想法却动摇了,或许他们关系的开始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或许一切都要比偶遇更早。
你是抱着什么心情印下这个吻的呢?羽生感觉心里痒痒的,难耐的好奇心又忍不住增加了一分。